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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上赵二就看不上呗,等我去和姨母说一声。”
不过是一句话的人情,他还给得起。
要是换作他亲亲表哥看上了师娘的妹子,那他可不敢这么爽快地应下。赵二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庶子,在王妃姨母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人,他还真不知道怕他什么。
“那我就谢谢你了。”贵妃虽说让杭玉清那不以为然的态度给气了个够呛,可到底不是人家自己的事,能给应下来就已经难得了,脸上便带出三分笑。
“得,”杭玉清一扬手,“那我就不耽搁了,这就去王府跑一趟……正巧好久没来明阳城住了,我还是去我朱家表哥那里住上几天,师娘有事就去那里寻我罢。”
说完,人家拍拍屁股走了,门关到一半,他突然回头:
“师娘,你就不能帮我和柴芳青他爹娘说说,把亲给退了?强扭的瓜不甜。”尤其,柴芳青在他眼里就是个生瓜蛋子。酸,酸透了!
贵妃一噎,这货跟他在这儿讲交换条件呢?
“……玉清,当初是你强扭的,可不是我们柴家上赶着。你为了摆脱狄三,不顾我们柴家姑娘的名声,非说有了私、情,现在过河拆桥,可没有这么拆的。”她道:“你的婚事两家父母都应下了,我左右都是个外人,退亲的事能轮得到我说?”
“你要是不愿帮我出头去和赵二公子对上,那我就再想旁的办法。退亲这事,你恕我无能为力了。”
杭玉清吧唧吧唧嘴,在他意愿之中。
他们一家子农村人,攀上个官儿那么容易吗?换他,他也不会轻易撒手。
还得想其他辙啊……
“唉,我就是问问,走了走了,你就等我好消息吧。”杭玉清抱着膀子总算是走了。
不成想杭玉清前脚才走,柴芳青后脚就过来了,俏脸上满是不情愿:“四婶,杭玉清咋又来了?他是为了啥?”
不等贵妃回话,她就紧接着抱怨:
“你不知道,过年的时候我娘又和我提了,说是和杭夫人商量妥了,今年就让我们成亲……可咋办啊,四婶,我不想嫁。”
咋办?
她哪知道。
贵妃自来就不是个热心肠,什么事砸身上挡无可挡了才会出手,从来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主儿。更何况这等婚姻大事,管的好与不好将来难免都受埋怨。
“这个,”她沉吟,“你可问错人了,当初我爹还让我嫁给你四叔呢,我不也嫁了吗——”
“我四叔那样的,是我我也嫁啊,长的俊功夫好。”柴芳青迫不及待地给她四叔脸上敷粉,她的偶像啊!
贵妃无语,“当初你四叔可不是这样,去年之前他还傻着呢。”
“……对哈,我忘了。”
“我跟你说这事儿,就是想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四婶也做不了你家的主啊。”
柴芳青满脸失望,“小姑也这么说,可我就是不想嫁!”
贵妃头疼,这一个两个的总让她拿主意是几个意思,好像她能力挽狂澜,所有人心所向似的。她敢说,她要是敢在柴芳青的婚事上起什么作用,柴二嫂能活劈了她。
“你可想好了,别做傻事。”贵妃身为女子,不得不在这方面劝上一劝:“姑娘家的名声要紧,不是过家家,今天这样明天那样……到时候伤的是自己。”
柴芳青这时哪里听得进去,只一门心思讨厌杭玉清。
得想个办法才行呐……
443 新化郡王()
杭玉清由丁字巷出来就直奔秦王府,在路过铜雀大街时心血来潮一挑帘子,果然便瞅见刚才还掀帘子到处找弟弟那俩货靠着墙角嘀嘀咕咕在那儿咬耳朵,也不知道在那儿商量什么。
杭玉清吩咐车夫去将两人叫到车前:
“来,上车。”他道:“我拉你们回王府,正好我顺道。”
“不不不不、不用了。”矮个儿都快哭出来了,这煞神怎么居然认出他们来了?
他生就一张扔人堆都找不着的脸,居然让这小霸王给当场揪出来。拉他们回王府,话说的好听,虽不是正经主子,到底是王妃家的亲戚,有这么拿他们下人开涮的吗?
“表少爷,我我我我、我们——”
“你结巴啊?”杭玉清有些不耐烦,“我可没时间和你在这儿穷墨迹,赶紧上来吧,我急着找我姨母有事说呢。”
说完撂帘子人家又坐回去了。
矮个儿欲哭无泪,他就不信这小霸王能心善到这地步,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看他脑袋伤着了,总不会让人给打傻了吧?
“哥哥……”高个儿紧紧贴矮个儿身后,这回不敢再放肆多说一句话,只等他吩咐。
纵有千般无奈,半个主子有吩咐了,他们不敢不听,可也不敢真上去和人家坐一车里,只道:“小的们腿脚还算利索,您车在前面赶着,小的们后边跟着便是,指定跟得上。”
见帘子里没有异议,车夫这才扬鞭子赶马,不过速度却不快,放慢了脚程等那俩小厮。
“哥哥,这是咋回事?”高个儿小声问,没走一会儿头上就见了汗,微微气喘:“是不是恼了咱们掀他车帘子,想找王妃告状啊?”
矮个儿腿短,可着劲儿的紧捯饬才勉强跟上,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要说这事儿蹊跷,他也完全摸不着头脑,方才小霸王那怒气可不是假的,分明没认出他们来,这不知道在哪儿转悠一圈,居然就把他们给拎出来了。
——为了掀车帘子找王妃告状,别人是干不出,在小霸王这二货这里什么都不好说。
他要是能按常理出牌,也就不叫纨绔了。
“噤声。”矮个儿警告,掀车帘子总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往高个儿身上一推,人家确实有个弟弟。
杭玉清可没功夫关注跟着车跑那俩下人的想法,一路就赶车去了秦王府。
一路拎着俩小厮到了王妃院子,谁知正遇到世子妃在里面说话,杭玉清便坐在偏厅里等着,直喝了两盏茶也不见人叫他,他坐着无聊,便走出了房门。
正看见院子里几个小丫头围着他带过来的两个小厮,笑的那叫一个阳光明媚。
“……这回你算是熬出头了,以后有好事可别忘了我们。”绿衣小丫环十三四岁的模样,看着是王妃这里的三等扫地丫环。
不过据杭玉清所知,姨母院子里的哪怕是三等丫头那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等闲都难得露个笑脸,却不知是怎样,今天倒对赵二身边的人有这般好颜色。
莫不是,天上下红雨?
“好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矮个儿喜极而泣,他这是苦尽甘来了?
“那还有假?圣旨都到了,新新新——新什么王来着?”
旁边有人答道:“新化郡王。”
“整个王府都知道了,偏你们不知。”
郡王?那个秦王府犹如隐形人的赵二?
杭玉清眼睛滴溜溜一转,他看不上赵二是不假,但人家好歹胎投的好,有个王爷的爹,如果说以前他还能装一装平起平坐,不把人家看眼里,现在人家出息了,居然封了郡王,差距那是彻底拉开了。
明明昨天还是个隐形的赵老二,今天摇身一变成了郡王,师娘拒绝了这门亲,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
杭玉清正想着,秦王府身边的大丫头紫苏笑吟吟地挑帘子出来叫他:
“表少爷,王妃请您进屋呢。”
一见柴苏出来,院子里方才还叽叽喳喳的丫头们纷纷散了,柴苏扫了一眼,矮个儿小厮激动的正抹眼泪,反而是高个儿的一脸兴奋,显然把杭玉清这茬给忘了,才调到二爷身边立马就遇到这好事,他撞了大运了!
“怎么回事?”柴苏落杭玉清后面两步,低声问在外当值的丫头。
“不知道,表少爷领进来的。”
柴苏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莫不是自家主子御封了郡王,这俩没眼色的一时失礼得罪了杭玉清?只是若只因为这个就领到王妃面前,却是小题大作了。
不过二公子新封了郡王,阖府的下人们都沸腾了,好像二公子真像是土里突然间蹦出来的一般。王妃眼下尚不知晓这事,没人敢在她面前招这闲话。他家王爷的确将王妃捧在手心里,平日里皱皱眉都心疼的不行,整个王府也没有哪个女人能稍稍撼动王妃的地位,可越是这样,他们王妃的心眼儿就越小。不是容不得旁的人给王爷生的孩子,单纯就是膈应,连看都不想看见,面儿上的事儿都不想做。
只怕王妃知道了,又得心里不得劲几日。
柴苏探了口气,挑帘子紧跟着杭玉清进了屋。
秦王世子妃已经走了,屋里又换上了新茶点,不等杭玉清请安,秦王妃看见他脑袋上的纱布,惊的好悬没从榻上出溜下来。
“玉清啊,你可怎么了?又出去惹什么祸了?伤的重不重?”她这做姨母的心疼的都抽抽了,“谁打的你,姨母给你做主!”
杭玉清从小就是这么惯出来的,哪怕一点儿磕着碰着的,家里一堆姨母要替他出头。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啊,都包成这样了,到底是谁啊,下手这么狠——嘉儿呢,让嘉儿过来,给他表弟主持公道——”
杭玉清赶紧拦住,“姨母,是、是我爹!您别惊动表哥……”他丢不起这脸。
“姐夫?”秦王妃愣了,“——你不是来让姨母给你主持公道的?”
赶情姨母以为他顶着个伤脑袋过来,是想找她当靠山——他平日在姨母眼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杭玉清默。
444 作孽()
“唉哟,真是作孽啊——”
“姨母,还真有件事你能帮我出头。”杭玉清眼前一亮,笑的见牙不见眼就凑过去了。他知道自己怎么讨人喜欢,这就是需要他讨人喜欢的时候,他卯足了全力。
果然……还是吧。
李嬷嬷站一边,忍不住也笑,王妃家的小外甥哪怕求人都这么讨喜。
“你帮帮我呗。”杭玉清道。
“行,你说,想让姨母怎么给你出头?”秦王妃大包大揽。
果然还是小姨母,他怎么就没想到以权压人这一说呢,杭玉清激动的手都要抖了,嘴唇笑的有几分变形:
“我爹啊,非要我娶个村姑,我看不上,可他们又不听我的。姨母,你跟我爹去说——我还小,不急着成亲行不行?”
杭玉清本来眼睛就大,他那么一瞪起来就显得更大,水汪汪的又可怜又无辜的看着秦王妃,真真让秦王妃的心都要化了。
“我们这可怜的娃,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爹。”
秦王妃唉声叹气,“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不给娶个好人家的闺女,一个村姑能入得了我儿的眼吗?姐夫真是——玉清啊,你娘呢?你娘就没说你爹,这亲事她就认了?”
说到这儿,她转头看了看身边服侍的李嬷嬷:
“别是姐夫有什么坏处落人手里了?”是让人拿捏住了?要不然他们怎么也是个官家,非得逼着儿子和个村姑成亲?
这是王妃的家务事,李嬷嬷即便知道也不便多嘴,更何况她和王妃一样一无所知。
不过杭家少爷一向精灵古怪,说起话来不尽不实,她却不敢完全信了他。当然,这话她也没法说,她家王妃单纯,又疼爱这小外甥,半点儿他的不好都听不得。
于是,对于王妃貌似和她交流,李嬷嬷只是摆出一张‘深有同感’的脸。
是呢,是呢,王妃说的是呢,咋就给小少爷配了这么户人家!
秦王妃本也不是让李嬷嬷给拿主意,见她的话受到了认同,转脸又看向杭玉清:“我的儿啊,你娘就任你爹胡作非为?就没说你爹?”
杭玉清嘴角抽搐,他娘一向和他爹站同一阵线好么?
尤其,这次根本是他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前面拒狼后面引出个虎,纯粹自作自受,现在他娘也不听他的了。不管他说得天花乱坠,就当他是真心看上柴芳青了。
用她娘的话说,这是他自己作孽,好好的书香世家,清流标杆家族不联姻,非要黏上村姑——既然都交换了庚帖,议了亲,就当是他的命,全是他自己作出来的。这时候要是再把亲事拒了,他以后好不好说亲还且不说,万一人家闹起来说他们家仗势欺人,他爹清廉好名的官声算是毁他手里了!
所以,哪怕他说明白了,他对柴芳青确实没那意思,当初纯粹是拉人家当垫背,他娘也是寸步不让。铁了心牺牲他的亲事,来成全他爹的名声……
这是亲娘啊。
“我娘一向听我爹的,姨母也知道。”杭玉清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秦王妃的眼睛瞪的只比他更无辜,水漾的眸子,眼角只有极淡的纹路,让人看着说是他姐姐也有人信:
“我一向听你娘的,你也不是不知道。”
秦王妃无奈地叹口气,她这位表姐脾气一向倔强,要不然也不能一意孤行嫁给个当时仍是穷书生的姐夫。她虽是王妃,可自小相处到大,从来都是她听表姐的,让她和表姐对着干……她可是做不来。
“别的事儿姨母都能依你,就这事儿……你还是和你娘再好好说说。”
说着说着秦王妃就开始撤托了,“你娘是你亲娘,怎么都是为了你好,别和你娘置气。”
……
说好的替他出头呢?
头还没出就缩回去了,自己个儿打脸咋打的能这么没有心理负担?杭玉清一时间收不回那双无辜的大眼:
“姨母……”
“乖孩子,听姨母的话。你头还疼不,姨母叫人给你看看——嬷嬷,你去将府里的大夫请来。”
现在就是把给皇帝看病的御医请来,也弥补不了他心灵受到的创伤……
杭玉清连忙拦住李嬷嬷:“不用麻烦,我头都处理好了,现在就看着吓人,没什么大毛病。”有大毛病的是他的心,可王妃姨母又不替他出头,这真是个悲伤的事实。
“那可不成,伤到头还是要仔细着的。”秦王妃心里愧疚,自己言而无信在先,可不能让她家小外甥的伤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也不顾杭玉清出自真心的阻拦,示意李嬷嬷赶紧去。
李嬷嬷连忙出去吩咐丫头去请,正瞧见院子里一高一矮俩生面孔。
她略带迟疑:“二公子身边的人怎么来咱这院子了,可是二公子那边有事?”
“这俩人是甥少爷带来的,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俩小厮也不说,只道是甥少爷要他们跟着过来。”小丫头伶牙俐齿,说的明白,声音也甜。
李嬷嬷难得冲她笑了笑,表示知道了。道:“快去快回,王妃这边心疼甥少爷,别让这边等急了。”
说完,挑帘子进了屋,正瞧见秦王妃满目慈爱的看着杭玉清,一个劲儿地往他嘴里塞他爱吃的果脯、小点心,像是塞的越多,越能把她刚才撤托的行为给掩盖过去一样。
李嬷嬷不禁好笑,她家王妃年纪不小,心里却总有几分天真浪漫的性子。虽然经不起大事,可对她家这个小外甥却是真心疼爱。
“回娘娘,老奴已经派了人去请大夫。”她瞅了一眼杭玉清,“二公子院里的小厮不知是不是得罪了甥少爷,现在外侯着呢……”
果然,一听二公子院里的,秦王妃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
赵二他娘早死了,可不妨碍她记着以前那位。她刚嫁进府里时还算相当得宠,那位可没少给她下绊子。要不是有王爷护着,保不准让人卖了还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