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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不是因为这些达官显贵想要沾一沾天子的贵气。实际上在他们心中,天子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两样,不过血肉之躯的凡人俗人罢了。也只有那些没啥见识的平头百姓会信封什么皇帝是老天爷儿子的鬼话。
他们之所以将宅邸选在北城,是因为这样上朝的时候路途会近点。
殊不知早朝时间很反人类,即便有轿子代步也让人抓狂不已。故而将宅邸选择在靠近紫禁城的位置,可以为自己赢得宝贵的睡眠时间。
至于那些王府国公府侯爵府则更不必说,为了彰显与国同休,他们理所当然的把宅子选择在了城北。
与之对应的,大部分普通百姓的宅邸在城南。
甚至曾经有一个段子,说一个御史买不起京师北城的宅子,便在城南买了一套,后来被同僚发现几经讽刺挖苦,竟然活生生的气死了。
至于东富西贫也是有道理的。
京杭大运河一直延伸到张家湾码头,而张家湾码头是靠近东城的。
那些豪商巨贾为了方便就把宅子置在了东城,这样南面来的货船一到他们就可以前去码头督干。
商人不比官员,将银钱看的极重,是一分一厘都不愿损失的。
西面则是穷人多,不过相比较于南城,还要稍好一些。
戚继光的京邸自然是在北城。
戚灵儿离开荆州的时候便把宅邸的具体位置告诉了宁修,故而宁修可以很轻松的找到未来老泰山的京邸。
来到宅邸前宁修却是有些紧张了。
虽然未来老泰山不在,但未来老泰水可在呐。
别人不知道这位戚王氏,宁修可是十分清楚。通过各种野史笔记,宁修知道这位戚继光的发妻王月娇是个十足的母夜叉。
戚继光虽然在外是威风八面的戚将军,但惧内到了一定程度,面对王月娇是连大气也不敢喘呐。
宁修心中十分忐忑,生怕给未来老泰水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整了整衣冠,振了振袍服,这才深吸一口气阔步朝府门走去。
待他走到大门前,自有门官小步上前道:“挡驾了,敢问这位公子是?”
这门官见宁修衣着华贵,存了几分小心。
毕竟京师达官显贵无数,谁知道眼前之人是哪家的贵胄公子?
宁修冲门官抱了抱拳道:“在下江陵宁修,求见戚少保。”
宁修刚一报出名字,那门官面上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公子便是宁修?”
宁修微微颔首,觉得好不奇怪。
这个名字有这么出名吗?
照说他刚刚得了湖广解元不假,可不会名气大到京师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吧?
他愣神的工夫,那门官已经启开大门,把宁修往里面迎了。
“小的真是眼拙,没看出是姑爷来了,还请恕罪。”
宁修这才恍然大悟。
想不到这桩婚事已经公之于众,就连府中门官也已知晓。
“劳驾了。”
宁修淡淡礼道。
照理说,一般客人来拜访,会暂且让到耳房看茶,待门官通报之后再领入内宅。
但宁修可不一般,那是戚继光亲点的女婿啊。
那门官便是再没有眼力见,也不会把新姑爷晾着。
他不假思索的把宁修让进宅中,领到偏厅休息,这才急忙前去通报。
如今老爷不在京中,此事自当禀报夫人。
门官一路小跑着来到王月娇的屋前,一番通禀后王月娇只轻轻说了句“知道了。”
过了约摸盏茶的工夫,王月娇才施施然走出。
只见她穿了一件大红色大氅,衬显得雍容华贵,十分不凡。
“他现在何处?”
“禀夫人,小的把姑爷让到偏厅去了。”
王月娇哦了一声,便挪步往偏厅去了。
门官本想提醒夫人一句,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告诉小姐。但看夫人毫无提起的意思,到嘴边的话便又生生咽下了。
却说这边宁修待在花厅,虽有婢女倒茶续杯,却没有什么心情品茗。就像所有即将见丈母家的新人一样,宁修心里发虚。
何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丈母家是个母老虎,但凡说错了半句话,还不得被生生撕了去?
他在心中反复默念着准备好的说辞,并尽可能的去想可能发生的变故。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宁修从各种野史杂记里了解到王月娇不少细节,兴许派的上用场呢。
正在宁修默念之时,王月娇却是已经来到了偏厅前。
宁修抬头的一瞬间正好和丈母娘一双丹凤眼相对
宁修赶忙起身去迎。
他冲王月娇深施一礼,恭声道:“小婿拜见老泰水。”
此前他已经想过称呼的问题。照理说他与戚灵儿只是订婚,并未完婚,称呼王月娇为老泰水似乎有所不妥。
但他又想不出更好的称呼,与其弄得不爽快,还不如厚脸皮一些。
只是这样一来难免气氛有些尴尬,王月娇虽然是女汉子,可这么突然的被喊了一句老泰水,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愣了好一阵工夫,王月娇这才咳嗽一声道:“贤婿快起来吧。”
她虚扶了宁修一把,尽量让声音显得温柔。
“贤婿此来京师可是为了应考?”
既然宁修率先喊了句老泰水,王月娇自然就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了,贤婿喊起来朗朗上口。
反正灵儿与宁修的婚事已经定了,完婚是迟早的事情。
老话讲的好,丈母娘看女婿,怎么看怎么顺眼。
加之宁修本就生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放在后世那也是小鲜肉级别的,王月娇更是心中欢喜。
她心道怪不得灵儿去了一趟江陵就对这宁修爱的死去活来。面对这么一个貌似潘安的俊哥儿,这世上能够抵挡的也没有几人。
王月娇和宁修分别落座,心情却是十分不同。
王月娇是丈母娘是强势的一方,自然十分淡定。
宁修却是准女婿,是弱势的一方,心情十分忐忑。就连屁股都只坐了小半边,生怕丈母娘突然发难。
王月娇稍稍抿了一口茶,气定神闲的吐了口气。
“启禀老泰水,小婿正是为备考会试赴京。因担心路上耽搁误了大比,这才提前些时日启程。”
宁修回答的滴水不漏,心中也渐渐定神。
“贤婿现住在何处?”
宁修连忙回道:“小婿暂住在湖广会馆。”
王月娇与宁修这么一问一答,对答了好一阵王月娇才笑道:“既然来了,便留下来一起用午饭吧。”
宁修心中暗暗叫苦,这丈母娘完全不提灵儿,怕不是有意不想让她与自己相见吧?
宁修知道明代的达官显贵很注重礼教大防,待字闺中的女儿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成婚当日前都未见过夫君一面。
但戚家显然不属于这种类型啊。戚家是将门,戚灵儿更是虎女,甚至离家千里就为了见自己一面。如今他来到戚家拜访,于情于理丈母家都没必要拦着他见媳妇啊。
事实却是他想多了。王月娇本身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更不会因为什么礼教大防拦着宁修见灵儿。只是她希望多和宁修相处一会,好好近距离考察一番这个女婿。
经过一番考察,王月娇对宁修自是十分满意。
在她看来,首辅张太岳对此人的评价实是非虚。此人真乃人中龙凤,一有机遇便能腾云直上。
戚家的午饭相较于其他豪门简单的多,只有四菜一汤。
不过宁修却不会有丝毫的介意,老泰水赐饭,那是天大的恩赏,便是咸菜萝卜干那也得夸成珍馐美味啊。
用过粗茶淡饭,王月娇终于大手一挥,表示宁修可以去见见灵儿了。
宁修直是大喜。
他如蒙大赦的冲王月娇拱手一礼,这便跟着管家往内院去了。
人道伴君如伴虎,这伴丈母娘也差不多啊。
宁修的后背已经湿透,衣裳就这么黏在背上,别提有多难受了。
戚继光虽然是武将,但却是一个儒将,对于古典文化的涉猎亦很到位。便说这宅子,其中园林布局便很精妙,丝毫不比南面的那些宅邸差。
宁修跟着管家一路穿庭过院来到一处跨院前。
那管家便冲宁修笑道:“姑爷且稍等,某这便去通报小姐。”
宁修心中暗道这丈母娘真是沉得住气啊,看样子到现在灵儿还不知道自己来了!
他嘴角一勾微微颔首道:“有劳了。”
趁那管家通报的机会,宁修整了整网巾,又振了振袍服,力求让灵儿看到一个完美的形象。
很快那管家便去而复返,示意宁修可以进去了。
宁修深吸了一口气,阔步朝正屋踱步而去。
门是虚掩着的,宁修轻轻一推便也开了。
他踱步而入,沉声道:“灵儿。”
并没有人回应。
宁修眉头一皱,继续向里走去。
绕过屏风,便是内间了,宁修四下环视仍然没有看到戚灵儿。
他不由得心中大惑,自己没有走错啊。
“哈哈,猜猜我是谁!”
突然间一双手从背后蒙住了宁修的眼睛,听那声音不是戚灵儿却是谁!
宁修苦笑道:“姑奶奶快收了神通吧,小生知错了。”
戚灵儿哼了一声,这才松开手。
“你千里迢迢跑来,还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了?”
宁修知道灵儿与自己许久未见,心中甚是想念,故而才会一出现就腻歪着一起,便打趣道:“是啊,我实在想念姑奶奶,这便星夜兼程赶来了。”
戚灵儿瞪了他一眼,嗔怒道:“油嘴滑舌,真是我的小冤家。”
“你中解元的事我娘已经知道了,她当着我面夸了你好久呢。”
戚灵儿在交椅上坐定,柔声道:“另外,你托我送给我爹的那劳什子望远镜我也差人送去了。我本来是想自己去一趟蓟镇的,但奈何爹爹不允。”
宁修笑道:“这是为何,这世上还有能难得住姑奶奶你的?”
戚灵儿心道看来这呆子还不知道我被爹爹禁足的事,便戏谑道:“我被爹爹禁了足,非他允准连迈出府门一步都不可能。”
宁修大惊:“这是为何?什么时候的事?”
戚灵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我为了见你一面不惜离家出走,去了千里迢迢外的江陵,等回到京中自然要被爹爹责怪了。”
原来是这般缘故!
宁修连忙道:“这样也好,姑奶奶可以歇歇脚了。”
“你!”
戚灵儿被宁修挤兑的无言以对,便索性一阵粉拳朝宁修胸前砸来。
宁修佯装胸口作痛,身子佝偻了下去。
“哎呀,你怎么了?”
戚灵儿却信以为真,急忙去察看
第二百七十五章 郎情妾意(4000字二合一大章!)()
待戚灵儿探身去瞧时,却见宁修在冲她偷笑。
她这才知道宁修方才在使计骗她不由得大恼。
“哎呀,你这个呆子还学会骗人了!”
又是一阵粉拳朝宁修胸口砸去。
“哎呦,这回是真痛。”
宁修没想到戚灵儿的手劲这么大,咧嘴道:“姑奶奶呦,小生知错了。”
“哼,这还差不多!”
戚灵儿拍了拍手掌,笑吟吟道:“相公若是不乖,奴奴可是随时愿意伺候呢。”
宁修听得头皮发麻,连忙道:“我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明好夫君,娘子有话好好说,可千万不要胡来啊。”
戚灵儿白了宁修一眼道:“谁是你的娘子。”
“很快就是了。”
宁修却是借势一把环住戚灵儿,深情的吻了上去。
“唔”
戚灵儿只觉得一双温润的唇贴在自己嘴上,脸颊登时变得滚烫。
“臭相公,坏相公!”
这种情形持续了不到十秒,戚灵儿便一把推开了宁修,嗔怒道。
宁修咳嗽一声道:“娘子便不要口是心非了。”
他与戚灵儿近一年未见,自然十分想念,方才之举虽然略有不妥却也在情理之中。
“哼,这次便饶了你。”
戚灵儿被点破心思,只得心虚的收拳,背过身去。
“娘子,为夫这次来京师参加大比,若能中式咱们便把婚事办了吧。”
宁修虽然对自己很自信,但这种事情却是夜长梦多,只有把生米煮成熟饭才能真正安心。
“你说甚么。”
戚灵儿眉毛一挑,胸脯微微向前一挺。
宁修借势身子往前一倾,吃了妻子一块豆腐。
嗯,吃自己妻子豆腐不算啥。
宁修心中暗暗道。
戚灵儿却登时炸了。她心道老娘不发飙,你当我是病猫啊,立刻开始对宁修实施灭绝人性的“追杀。”
宁修如何肯轻易就范,他身手轻盈的左躲右闪,避开未婚妻的辣手,还不时调戏一下。
二人从屋内追到了屋外,从院子内追到了花园。
戚灵儿对于地形的熟悉渐渐显现出来,终于宁修在一处假山被戚灵儿俘获。
“哎呀,娘子真是好身手。”
宁修虽大口喘着粗气,但眼神里却满是戏谑。
戚灵儿见他这般不老实,原本打算原谅他的念头登时一扫而空。
宁修还没来得及调戏爱妻,便觉得耳根一痛。
“哎呀,娘子这是在做什么,快快松开。”
他的右耳已经被戚灵儿揪住,直是痛的倒吸凉气。他用余光去看,好在这花园里没有人。不然若是被人看见这场面,可就太尴尬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堂堂是解元郎啊,被妻子当众揪耳朵以后夫纲何振?
宁修万般无奈的求饶并没有收到效果,相反戚灵儿的手劲用的更狠了。
见宁修被揪的龇牙咧嘴,戚灵儿心情大好。
“哼,看你还敢调戏我不。死呆子!”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宁修无奈之下只得议和。
“娘子,方才都是为夫的错,你先松开成不?”
戚灵儿显然缺少和“黑恶势力”斗争的经验,竟然信以为真。
她松手的那一刻宁修当即似脱缰野马一般跑出十数步,并冲未婚妻扮了个鬼脸。
戚灵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恨得牙根痒痒。
二人便又开始一番追闹,过了好一阵才停了下来。
宁修靠着凉亭柱子,望着池塘里的锦鲤出神。
而戚灵儿就躺在宁修的怀间,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
多少次,她多少次在梦中梦到这个场景。但真正一觉醒来却是完全另一番景象,黑区区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人。
“呆子,你这次来京师无论如何不要走了呀。”
“嗯?”
宁修显然没意识到戚灵儿话中的深意,淡淡应声道:“是啊,大比前我都不会离京了。”
“呆子,真是呆子!我是说叫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戚灵儿连翻白眼道。
“这个恐怕不是我能决定的吧。”
宁修面露苦色。
假使他没有中进士,那肯定是要返回江陵的。假使他中了进士,那么也分为两种情况。
其一是经过观政环节,吏部授官授了京官。那么他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京师。
但若是吏部授官时授予了外省州县地方官,却是有些难办了。
大明的地方官是不能带家眷前往任地赴任的。故而若是宁修外放了州县官,是肯定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