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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建设尚未完成,不能全面抗日,要争取时间,维持的时间越长,对国家贡献越大,务必要忍辱负重,但此事只可密告宋军长而不可告诉别人;石油是战略资源,关系国家命脉,国家要想发展,军队要想强大,唯有将之牢牢控制在中央政府手中方才能发挥其应有作用,请将此语一并告之宋军长,望29军诸位将军一定以大局为重,了解中央的一片苦心;法币改革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29军作为国军一份子,当应遵守中央之决定,尽全力推行此项改革,以此断绝日本掠夺华北财富、破坏华北经济之途径。
历史上,秦德纯正是因为老蒋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而改变了对他的看法,这才铁了心跟着“中央”一直到兵退台湾。不过,或许是因为欧阳云的出现,或者是任丘石油提前被发现从中作梗,他对老蒋这番话的感悟完全不一样了,所以他并没有如历史剧本所描叙的那样被感动的五体投地,誓死效忠,而是借机提出,29军既然是国军一份子,中央又承认了其在华北的地位,那么就应该完全相信29军,将河北完全交给29军打理,隐晦的提出,希望中央能加强29军的军备,使之能维系华北局面的平稳,并将学兵师依旧交给29军管理。
老蒋见秦德纯如此不识相,很不高兴,不过作为领导人,他也不好和秦德纯一般见识,就提出中央可以给29军相当的军资予以补贴失去学兵师的损失,但是学兵师必须调入51军的编制。
秦德纯也不敢和老蒋当面撕破脸,只得说这事自己做不了主,还得回去请宋哲元和29军其他将军拿主意,但自己回去以后会尽力阐述明白委员长的良苦用心,希望委员长放心,29军诸将一定不会辜负中央的期望,一定能够牢牢的将华北控制在中国人手中。
他这话说得刁钻,老蒋知道也是实情,没办法,只得好生招待然后情人将他客客气气的送回了北平。
第二十七章一触即发()
秦德纯庐山之行没有躲过日本特务的监视,土肥原得到汇报立刻按捺不住了——秦土协定就是他和秦德纯经过讨价还价,最后将关东军搬了出来才得以签订的,对于秦的为人十分了解,典型的“亲蒋反日”分子;国民政府在华北的布局针对性很强,如果学兵旅划入51军,那么不管华北自治能否实现,任丘都不可能落入日本手中;秦德纯的背后是宋哲元,他决定亲自策划一幕好戏予以施压。
于是,秦德纯刚刚从宋哲元处回到府右街的家,100余人的游行请愿队伍便将秦府给围住了,这里面,大多是脱下和服的日本浪人,当然也掺杂了不少汉奸,他们举着小旗,用带着日本腔的中国话喊着:欢迎华北国成立!欢迎建立第二个满洲国!日中提携!日中亲善!民众要求成立华北国!云云。
在此背景下,土肥原和高桥坦坐着北平特务机关专用的黑色轿车闪亮登场,他们也不等勤务兵通报,便直接闯进秦宅,而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几个所谓的“民意代表”。
秦德纯这个时候才有功夫洗漱,手上还拿着毛巾呢,看见这两位不速之客,他先是一愣,接着便不得不挤出笑脸相迎。
土肥原大咧咧的在椅子上坐下,捧起秦家下人奉上来的茶水,开门见山的说:“秦桑,我是为香河事件来的。你们说是我们日本军人制造的事件,我现在告诉秦桑,我个人到中国来,就是专门制造事件来的,只要华北一日不宣布自治,我们就会制造二次、三次,乃至四次事件秦桑,你应该得到消息了吧,贵部38师官兵正在天津外围和帝国华北囤驻军对峙着呢,看样子,贵军是不把秦土协定和何梅协定当回事了?正好,我们也正渴望光明正大的进军华北呢,这可是天赐良机。”
29军进驻平津,名义上是得到了北平军分会的“邀请”,但实际上,北平军分会只让29军入驻北平,而对天津却只字不提。为什么呢?天津的情况比北平可要复杂多了,前清签订的辛丑条约现在还有效应,天津市里租界遍布,什么日租界、法租界、英租界,万国租界(公共租界)。条约规定,中国人没有驻兵权,倒是外国租界各有驻兵,如日本的华北囤驻军。中国军队进入天津也不是不可以,只能以警察的身份,这不,不管是于学忠时代还是现在的张自忠,他们安排进天津市里的军队全部戴着顶“警察”的帽子,像张自忠派遣去支援香河的一个营,现在就隶属于天津市公安局。
天津说是中国的地方,臣民是中国的,市长是中国的,可是要干什么,都得仰承外国人的鼻息。
土肥原这话明显是强盗逻辑,秦德纯却没有办法反驳,只得祭出最后一招,说国民政府已经派何委员前来处理此事,让土肥原找“嘴大”的去。
何应钦二次来华北,这倒是土肥原没想到的,他不清楚国民政府背后还有什么玄机,正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震天的呐喊声:“坚决反对华北自治!”“日本人滚回老家去!”“还我河山!”“打倒汉奸!”
土肥原和秦德纯都吓了一跳,两人对望一眼,前者以为这是秦的布局,后者却以为这是土肥原的安排,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两个人率众人走到门口,这才发现发出如此响亮而整齐的是一帮学生,他们打着“反对华北自治,拥护中央政府”的横幅,一边高喊口号一边齐步向前,在他们前面,原来那100多个游行者就好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已经被大风大浪打得完全失去了方向。
土肥原面对此景像,脸色变得铁青,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虽然不甘,却也只得接受了秦德纯的好意,被他拉进了内宅。
组织这次游行的是“十校自治会”,系由清华大学、师范大学、燕京大学、河北省立女子师范学院、河北省立法商学院、北平市立第一女子中学、天津中西女学、北平贝满女子中学、北京汇文中学、天津汇文中学等十所学校学生自治会联合而成。他们组成请愿团,一共提出了六项诉求:一、反对所谓自治运动;二、公布中日交涉内容;三、不得任意捕人;四、保障领土主权;五、停止一切内战;六、要求言论集会出版自由。
这正是欧阳云所处的那个时空里赫赫有名,产生极大历史影响和意义的“一二九学生运动”,它本应在冀察政务委员会成立以后才爆发的,现在之所以提前,或许跟当前的华北局势有关系,当然,其中也不免一些“别有用心”者的作用,比如说学兵旅里的那些毕业于这些高校的学兵们。
请愿团的组织分工很严谨科学,共分为监察、救护、交通、宣传四组,各组均置领队员与副领队员。规定如遇军警阻拦,由领队员出面说服,如遇殴击,则领队员应坦然接受,死伤不避。领队员倒仆,副领队继出。大队队形不散,男校学生写标语,印中英文传单,女校学生练习绷带扎缚与急救止血方法。
请愿团之前的工作进行得很隐蔽,当然,这也许和日本特务机关和国民政府当局及29军决策层忙于实施应付“华北自治运动”有关。
何应钦率熊式辉、何竞武是与秦德纯一起抵达北平的,因为此行有秘密任务,他们并没有高调亮相。抵达北平以后,何应钦一行第一时间接见了顾恋云,从她口中证实了任丘油田的存在,他便立即召宋哲元进见。
宋哲元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第一反应是“他又来干什么”?然后对秦德纯和萧振赢说:我不想见他。便躲进西山,进颐和园休养去了。临行前,他请萧振赢转交一封书信给何应钦,请他全权处理华北事宜。
何应钦急着见宋哲元,一是为了石油,希望宋能理解中央苦心,将学兵旅让给51军;另一方面正是为了法币改革大业。
宋避而不见,他没有办法,只得对秦德纯、萧振赢做工作,一方面大肆肯定宋守职苦撑,不屈服他人,绝对听命中央,对外毫无秘密协定;一方面将中央的苦衷和良苦用心一一加以说明,希望他们能够说服宋服从大局,一致对外。
何应钦在居仁堂接见完秦、萧二人,任命秦为新一任北平市长(这或许是老蒋一贯的拉拢伎俩),立刻由顾恋云带路赶往任丘学兵旅营地,当面对李铁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并暗示中央已经秘密处置了欧阳云,希望他认清形势,切莫站错队。李铁书最担心的事情成了现实,心中的怒火无法言表。表面上唯唯诺诺,暗地里却让陈师昌等人和“十校自治会”联系,将何再度担任华北行政长官并负责和日本人再次谈判一事捅了出来。“十校自治会”之所以要组织请愿团,可以说大部分原因盖由何梅协定引起,何应钦此举无疑火上浇油,于是,请愿团的游行示威活动提前爆发了。
请愿团并分两路,一路直扑何应钦的居所居仁堂,一路扑日本大使馆,结果途中经过府右街,与日本人组织的请愿队伍相遇,就有了上面的一幕。
请愿团发动突然,北平军警和29军驻军措手不及,双方屡有相遇,结果,在游行队伍领队员不还手不避让的情况下,军警还有诸君皆被感动,游行队伍在数个领队员被打伤的情况下,顺利的通过多个管关卡,队伍越来越壮大,浩浩荡荡的向两个目标所在地进发。
就在北平发生大规模游行示威活动的时候,天津北郊,张自忠的警卫营和日本华北囤驻军的对峙已经进入了第二天。29军中,如果单论抗日决心,38师将士无疑是最坚决的,这从战士们坚毅的表情上可以清晰的看出这一点。29军的装备在华北诸军中,原本是最差劲的,但经过宋、熊密会后,得到了中央拨款,现在已经鸟枪换炮,士兵们普遍装备上了中正式,班排军官则使上了驳壳枪。警卫营作为张自忠的嫡系,装备又强了许多,在此基础上,每班两挺捷克造轻机枪,每排两挺马克沁重机枪,班排长配备的都是德式冲锋枪加驳壳枪。警卫营如此士气和装备使得华北囤驻军如临大敌,他们不仅出动了一个精锐的步兵联队,而且连炮兵联队也拉了出来。
双方荷枪实弹摆开阵势,枪对枪,炮对炮,两方刚刚开挖出来的战壕最近处只隔了二三十米,在里面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对方就能听到。
中日双方这样的阵仗引起了多方关注,像英法两国,就分别派出了军事观察员,远远的盯着,同时集合起了队伍,生怕城门失火、殃及鱼池。
一个疑问盘旋在人们心头:中日两国真的会因此再次打起来吗?
第二十八章七一运动()
发生在7月1号的这次学生运动,后来被史学家们定义为“七一运动”。七一运动发生得极其突然,北平地界的各方政治人物始料未及之下,被整了个手忙脚乱。
对于此次北平之行,何应钦早有不妙的感觉。何梅协定的签署及曝光,让他领略到了民意的森然,不小心就戴上顶“汉奸”的帽子。北平是他的伤心之地啊,他是真不想来了,可是,国民政府内一众大员里,他是长期负责华北政训的,他不来谁来?作为民国政府推出来的“替罪羊”——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夹在29军和日本人之间,还要受民众的热潮冷讽,等于风箱里的老鼠三面受气,这滋味确实不好受。这也是他此行低调的原因所在。
何应钦此行任重道远啊,法币改革、学兵旅的编制问题、任丘的归属、29军的立场、和日军的谈判他原来的打算是先悄悄的和宋哲元在立场上达成一致,将法币改革、学兵旅等“家务事”都解决好了,然后再公开露面和日本人打嘴仗。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才从任丘回到居仁堂,这长途跋涉的风尘还没洗净呢,请愿团来了。
请愿团的声势极大,他一边腹诽这陈继庵的北平警察局长是怎么当的,事先竟然没逮到一点风声,一边怀疑这是不是宋哲元和秦德纯他们事先安排下的,存心给自己使下马威呢!这样一想,不由暗自庆幸提前将秦德纯的北平市长任命给宣布了(老蒋原本的计划是看形势是不是要委任秦为北平市长),正好可以让他来收拾这烂摊子,倒要看看秦德纯和宋哲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什么表情——主意拿定,他便有样学样也躲进西山休养去了。
土肥原在秦德纯部属的保护下回到了大使馆,路上他灵机一动,觉得这是个浑水摸鱼的机会,正好可以弄个事件出来,对北平的反日力量进行一次大清洗,同时又可以探探宋哲元和国民政府的底,或者逼其站到中国人民的对立面去。于是回到大使馆以后立刻开始排兵布阵,将使馆全部人员都武装起来,并在使馆的围墙上架上机枪,决定只等游行队伍冲进东交民巷,就下令射击,弄一个大使馆遭袭的事件出来。
日本大使馆的布置落在秦德林部属眼中,这些淳朴的中国士兵吓了一跳,官职最大的警卫连连长秦厚土一边命人回去向秦德林汇报,一边带领其他人在东交民巷口子上设卡,决定先拦住游行队伍再说。
按道理说,秦德林的任命还没有公布,此时只是个准市长,他完全可以不理事。但是,从手下口中得知此事以后,他意识到问题重大,不敢懈怠,立刻让那名报信的士兵带话给秦厚土,让他一定要防止学生进入东交民巷,以免他们无辜牺牲,同时让他公开自己北平市长的身份,让学生们到景山南门集体和自己对话。
报信士兵赶到东交民巷的时候,情势正处于刻不容缓的阶段。秦厚土跪在游行队伍面前,恳请学生们停下脚步,不要无谓的送命。在他身后,闻讯赶来的军警和警卫连战士操着水龙,已经准备用水枪驱散人群。
秦厚土的下跪恳求让学生们动容,学生代表陆璀等人遂降低要求,要求放他们几个代表游行队伍进入东交民巷,表示他们游行示威就是要求政府抗战,抗战肯定会有牺牲,那牺牲就从我开始吧!
眼看双方僵持不下,军警就要动用水龙驱散人群,好在这时报信士兵赶到了。学生们听了秦厚土转述自秦德纯的话,众人商议一番以后,认为秦德纯既然是北平市长,那么就能够代表政府,这才打转行往景山南门,按照建议和他对话。
景山南门那里,秦德纯已经让人备下了茶水、包子等食物供学生们充饥,他这一举动赢得了学生们的尊重,给接下来的对话创造了良好的氛围。
秦德纯首先声明自己也是个爱国者,并且随时准备抗御外辱,要求学生们先完成好学业,以备将来大用。
他的讲话赢得了学生们的鼓掌欢迎,一场流血冲突消弭无形。此组学生转而向居仁堂进发,准备和那里的学生汇合,好壮大声势将请愿书交给国民政府代表何应钦,达成诉求。
陈佳姚作为燕大的社会活动活跃分子,虽然已经离开了学校,但还是请假参加了这次游行。因为是学医的,所以她被分在救护组,负责为伤者包扎处理伤口。职责原因,她一直密切的关注着游行队伍中是否有人受伤,结果当游行队伍在东交民巷巷口和军警对峙的时候,她四下环顾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奇怪了,他不是去美国了吗?”她这样想着,走近前去欲探个究竟。她走到对方面前,对上他有些躲闪的眼睛,知道自己并没有看花了眼,这个人确实是本应该正在海上随船颠簸的欧阳云。她大吃一惊,脱口问道:“你怎么?”见欧阳云微微摇了摇头,她压低声音,几乎附耳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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