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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间,岛上有五七户渔家,靠打渔种田为生,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后来倭人得了消息,秘密潜入岛上,将岛上居民悉数杀光,占据了小岛。这以后,荷花岛便成了倭人的据点了。
倭人抢了东西和人,大都先在岛上清点一番,然后拣有价值的集中起来用小船送到大船上,再启运回倭国。
王友符说:“数日前,有倭人奸细密告说刚从内地劫掠了大批珠宝美女等送往岛上,其中一位绝色女子,说是要献给天皇做妃的,我只有幸看了一眼,只听她娇声骂道,‘你们这帮土匪,我丈夫在朝中做大帅,倘若有一日捉到你们,让你们这些狗贼统统上刀山下油锅,一个也不饶的!’”
小太监见说,脸色徒变,急忙插嘴问道:“那女子长什么模样,姓甚名谁?”
王友符苦笑笑说:“模样我说不清楚,怪我嘴笨舌拙形容不好,反正是好看得不得了,听翻译说她叫胡女。”
“胡芬仙!”小太监暗自捶胸顿足、叫苦不碟。
王友符说:“我身为朝庭命官,干得却是吃里扒外里勾外连的勾当,我知道不说也是死,不了也是死,不如一骨脑儿全倒腾出来,求你们让我死个痛快。我原本就心脏不好,笼子里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的根子毕竟还是国人,我想在我临死之前能为国家出点小力也多少折点我过去的罪过。请潘帅速速定夺,看是押送我回朝受死,或是就地正法,我虽死无话说了。我说的全是实情,另外我只有一点小小的要求,不知潘帅、胡大人能否在我死前满足我一下?”
见小太监目光呆滞、一筹莫展的样子,胡三急忙接过话头:
“说吧。”
“能不能给我一张大床,让我先睡上三天,而后再让我去死可否?”王友符可怜怜兮兮的央求道。
胡三摆摆手,示意几个小兵押着王友符找床睡觉去了。
第二四七章 潘元帅夜审牛保国()
胡三回头一看小太监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暗想:大哥是何等风光的人物,风里雨里、泥里火里,啥样的磨难没经过?啥样的阵式没见过?可如今为了夫人的事竟如此焦头烂额,可见古人没说错,真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
小太监十好几个老婆,胡三怎能一一得知,不过胡芬仙其人胡三却是再也清楚不过了。当初这这段婚缘,他胡三都曾经是名正言顺的保媒证婚人哩!王友符不自觉地露了一句胡女说的几句话,小太监当即就断定是胡芬仙,按说此话也着实有些来头,朝中做大帅的有几人?偏偏她又是胡女?胡三走近劝道:
“大哥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哩。”
小太监摇摇手道:“兄弟你也别劝我,这事我已断定十成十就是你芬仙嫂子。”
胡三点点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在这儿干着急也没用。如果真是芬仙嫂子,有两种可能,一是已被送往倭国,一是仍在岛上。我们自当鼎力去救,至于成功与否只有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小太监道:“兄弟说得对,这事我能想得通,现在我们也就只能是尽力而为吧!不过,为今之计,荷叶岛在汪洋大海之中,我们旱鸭子过河,两眼一抹黑,如何才能到了那里?”
胡三道:“我也想了,如果强行划船上岛,几乎是不可能,倭贼不同于先前的老百姓,他们肯定有防范。此洞既是天然屏障,易守难攻,我们从洞里过去,他们见一个杀一个,我们就是一千一万人也成了他们的刀下鬼了。”
“那依兄弟之计是?”小太监心乱如麻,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胡三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再另外寻一条路。”
“你没听王友符说四周皆是悬崖峭壁,上岛再无第二条路了吗?”
“说是这样说,大哥你忘了了当初火烧叶城的故事吗?”
小太监恍然大悟道:“差点坏了大事,有张发存、黄仁两个飞檐走壁的能工巧匠,还怕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胡三摇摇头说:“大哥先别着急,二人的本事我自然了若指掌,关键是峭壁不是城墙,他们的龙虎爪无处下爪还不是白搭?”
“哪咋办?”小太监发急道。
胡三不慌不忙言道:“我刚才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若问进山路,先找打柴人。”
小太监催道:“兄弟你快说吧,别再拐弯抹角了,你知道我性子急。”
胡三讥笑道:“哥哥真没出息,一个嫂嫂就把你急成那样子,何况还有许多呢!”
小太监信誓旦旦道:“我的老婆个个都是我的命,好比十指连心,她们每个人和我相遇都有一段美妙无比的故事,如果少了其中一个就是断了一根手指,增加我一生的痛苦,此生就索然无味、活着没有多大意思了。再说一个堂堂大男人连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呢?”
胡三受了感染,赞道:“哥哥喜新不厌旧,果真信人也,我等实实不如啊!”
“兄弟别在这儿咬文嚼字了,快想办法吧!”
胡三道:“我想,荷叶岛距离大陆这么近,必定和海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岛上的居民难道就没和海城有亲戚朋友关系?”
小太监道:“兄弟所言不谬,问题是我们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找谁去打听情况去?”
“眼下就有一位顺风耳。”胡三微微一笑道。
“哪一个?”小太监以为胡三成竹在胸。
“泼皮牛二。”
“嗨,你说的是他!”小太监摇摇头,不以为然道,“一个街头混混儿,他知道个球呀?”
胡三正色道:“大哥你可别小看了这个人物,谁家有钱谁家缺粮,谁家嫁了姑娘,谁家来了亲戚,那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荷叶岛上的蛛丝马迹,决逃不过此等人的耳目。”
“兄弟说咋办?”小太监来了精神。
“连夜审牛二!”
“好,连夜审牛二!来人哪,布置下去,本帅要连夜审牛二牛保国!”小太监传下令去。
牛二一辈子就喜欢人多,哪里热闹那里有他,哪里出了希罕事那里少不了他。人多处当然热闹好趁水和泥、顺手牵羊什么的,可是他老哥啥时也没见过今天这种场面呀!让人关进铁笼子里,当猴一样引来不少参观者。牛二胡乱扒了几口晚饭,还没喝汤呢被几个小兵拴猪一般脖子上套了根铁链子从笼子里牵了出来,人家骑马他步行,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抬头一瞅:啊哟妈呀!杜家庄门前操刀手排成两排,一排大约有十数个人,好像专门就是冲着他来的,灯光下只见他们个个面目狰狞人人貌相凶恶,鬼头刀掌在手中,刀光耀眼,寒气袭人。
大殿里灯火通明,台上坐满文臣武将,还有几位裙钗美娇娘,容貌可人,似曾相识,一时又想不起来,偷觑一眼便妙不可言。可能都是名花有主了吧。他牛二也只有啧啧称羡的份儿,多看一眼都是福,更不敢有别样奢求。台子下则又是另一番景象:左面是一口平底小油锅,炉下火势腾腾,锅中沸油滚滚。右面横置着一把狗头小铡刀,看样子刀口倒是很锋利。牛二看过戏,这方面他是内行,他大概一估算,连同那口油锅算起,两样东西尺码都不对。审案的大老爷真是个财迷,贪污了皇上给的银子买酒喝了不说,甚至在有关朝庭声誉和国家尊严的刑具上都做起了文章。倘若是真用起刑来,半锅油只会把犯人烙成油饼子,狗头小铡头至多把犯人铡成废人,那么小的家什一刀毙命门都没有。吓唬谁呀,这点小玩意,开封府包相爷的铡刀、殷纣王的油锅谁又不是没见过?牛二不禁把脖子挺了挺。
“台下站的是何人?”正位上的年轻人朝下喊道。
牛二抬头一瞅,喊话的是个小白脸,年龄和他也差球不到哪里去,可他不能和人家比,人家是将相龙种,他是什么东西?顶多老鼠之类的。但有一样,大家都是爹生父母养的,他一辈子怕过谁?杀死不能吓死,死战场上别死在炕上,丢了海城人的脸,传出去坏了他牛二哥一世的英名。这样想着,他便大咧咧地回道:
“小民牛二大号牛保国的便是。”
第二四八章 胡员外善心招狼豺()
“哎呀,牛兄大名如雷贯耳,原来是你呀!”小太监说罢,翻身离座而起,大踏步走将过来。
牛二这一惊非同小可,犹如刚出雪地猛又进了澡塘子,瞬间冷热两重天。如果不是耳热心跳他还真以为是在做梦哩,牛二由满心惊慌变为满腹狐疑,小声问道:
“你是谁?”
“我是他们的头啊?怎么,兄弟你看不像?”小太监玩世不恭的笑问。
牛二敢说不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一个堂堂兵马大元帅竟和他这个街头小泼皮兄弟相称,莫非是风水轮流转,今日好运到我家了?刚才他还想打肿脸充胖子冒当一回英雄,这会儿则是重新伏倒在地,带着哭声颤抖着声儿叫道:
“大哥饶恕小弟一回,下回再也不敢了!”
牛二也只好顺杆爬了,他说不敢也只是这么一说,至于具体是什么意思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不敢什么?”小太监一边解捆在牛二身上的绳索,一边大度的说,“既然你我兄弟一回,我老婆就是你嫂嫂,小叔子和嫂子,开水和面包饺子,有什么不好说的?来呀,雪儿们,快过来见见你们这位小叔子。”
尹天雪几个虽然不情愿,但又拗不过丈夫的面子,再说她们也知道这是丈夫一向办事的作风,他不论做何事就是与众不同,不知他这回罐子里卖的是什么药?先依了他再说,几位走近,道一声万福,笑道:
“叔叔辛苦了!”
牛二又一次惊呆了眼睛,如果说刚才是吃惊,这下却是如雷轰顶,不由心下纳闷:怪不得天下有如此好看的娘们,搞了半天原来是骚扰了人家大帅的老婆啊!真他妈出怪事了,他不杀我,反过来却和我套关系做朋友,看来牛二的牌子算是打出去了,真是人横了鬼都怕,没见朝中的要员都让咱牛二三分哩!牛二又要跪地磕头,被小太监一把拉住,道:
“自家兄弟不必这么客气。”说罢又吩咐一声下去,“上酒上菜,我要和牛兄弟两个好好喝一场!”
言未乾,突然上来四五个大汉,添火的添火,执铡的执铡。牛五不禁又是一身冷汗,心头一凉,暗忖人心真是难测,原来是先甜后苦,这不狗头铡也掀起来了,小油锅也烧开了,他的小命倾刻间也该结束了。
接着又过来几个厨师,狗头铡切肉,油锅里炸丸子,一时三刻便凑起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牛二乐了:刚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人家好意待客,咱还说人家的坏话,是人吗?
趁小太监和牛二在这里饮酒的当儿,咱抽空儿赶紧说说胡芬仙的事儿。
小太监和胡芬仙成亲之后便带领人马回朝中去了,胡员外此时志得意满、踌躇满志,攫有百万身家,又得乘龙快婿,此生足矣!自此之后他关门闭户,不经商、不开业,就守着这份家业安心度日了。人心都是无底洞,多少是个够?胡老儿口袋里的铜板尽可以供他四五代人的吃喝了,还要怎样?胡太公严令家人:不许对人宣扬是皇亲国戚,活人低姿态。不许趾高气扬,蔑视街邻,平等善待大家。不许恃强凌弱,多做善事,扶助穷人。胡老儿本人,时常做些善举义举,架桥铺路,资助孝子贤孙,办了数家义学,免费为穷人子弟就读。逢灾年,也广开粥棚济助逃荒灾民什么的,还偶去山中寺院进香,捐款修缮庙堂等等。
这一日清晨,老胡头夜晚和老伴乘酒兴做了些不尴不尬的事儿,这阵尚未恢复过来,正想借机睡会懒觉呢,突听门丁报告:门口有具死尸。
老胡一听便如惊雷轰顶,人命关天这还了得,是什么人死在他家门口?别没事再摊些事,招来些不必要的官司,老胡匆忙穿衣出门去看。
大门外已聚集了不少看客,除了他的家人另有不少街坊。有人吵吵着最好去报官,有人喊着先请医生看看有救没救,熙熙攘攘,不亦乐乎。老胡拨开众人,一眼就瞅见一个壮汉,好像是习武的,腰里还横挂着一把剑,正四脚拉岔地仰面躺在地面上,双目紧闭,面如黄纸,动也不动,只是口中尚有些许白色的分泌物往外溢出。胡老儿大着胆儿用手背靠近鼻孔一试,竟还有一丝气息,他急忙回身朝家人叫道:
“这人还有些气息,是死是活先救人要紧。过来几个先把他抬到家中将息,胡安打发人快去请郎中前来救治!”
壮汉竟奇迹般地死而复生了,开始他并不言语,甚至都不知道给东家道谢一声,仿佛老胡一家救他都是应该的。他除了每天吃饭睡觉,就是到后院里练剑习武。这样大约过了半年天气,他突然开口说话。他说他叫高桥正二,家住东洋倭国,后因生意上的事来到粤地。这次是海上遇到狂风,船翻人亡,他只身游泳上岸,腹内空空加上疾病交加,他不幸昏倒在胡员外家门口。
高桥说,他想娶小姐胡芬仙为妻。他带小姐回倭国,眼下手头无钱,第二年一准把聘礼送来,而且还是双份的。
胡老儿老大的不悦,心说这人太没道理,救命之恩就不说了,反过来还想谋算人家的闺女。又一想,倭国乃是蛮夷之地,多不通礼性,与这号人讲什么道理。也不说破,就直接了当地说:
“你命也保住了,身体也复原了,给你十两银子做路费,请你即刻离开我家。”
老胡说罢,立马令人将高桥赶出家门。
当夜便有家丁急报:小姐不见了!
这还了得?小姐不仅是他的女儿,而且是钦差大臣兵马大帅的老婆,皇封二品诰命夫人。倘若是女婿有天找上门来问媳妇哪里去了,他如何交待?
老胡不敢怠慢,急命全家出动四处寻找,并上报总兵府衙官府人等。各级官员知道胡小姐是谁家的夫人,哪个敢不卖命。然而七八天过去了,竟是踪影皆无。胡员外无奈之下,决定进京找女婿说话,让他再去想办法。
京城之大不是老胡所能想象得到的,尽管他有钱,有钱在这儿是派不上用场的。最终皇宫算是是找到了,午朝门也打听确切了,但是他进不去。不但不让进,多逗留一会儿都不行。他乞求守宫的武士说:
“兵爷,泥猴泥猴(你好),我要找潘又安、潘钦差、潘大人,我是他亲戚,有要事相告得啦。”他用粤调加北方话说。
武士不屑,道:“呸,瞧你这酸模样,潘公公潘大人潘元帅也是你这号人找得的?去去去,再啰嗦就把你抓起来了!等潘元帅回朝定你个冒认官亲,不把你打入死牢都算是便宜的呢!”
老胡宫门前找不到潘又安,他就猫在午朝殿前等,早晚他会来上朝,不怕他不从眼前过?他的轿子一到,他就伏地喊冤枉,女婿官再大,还能不认老丈人?
然而等了几天之后,他却一直都没见女婿的轿子过来。老胡彻底没辙了,他决定二天找个官大的喊冤,他是女婿的上司或者同僚,该不会不管他的事吧!
老胡头拦轿喊冤,果真让他拦住了一乘大轿,轿主人非是别人正是当朝宰相王书贵。王相本想令人乱棒打开这个不识好歹的老东西,突然他听了一句潘又安如何等情。王丞相这些年最感兴趣的就是“潘又安”仨字了,不是这仨字的主人干扰,他怕是登龙位乘龙辇坐北朝南山呼万岁大赦天下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