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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顿时想到了坊间的许多传闻,什么王道中被徐谦带入京来,就是为了抨击杨一清,而且据闻,掌握了许多相关的罪证,甚至有一些,关乎杨一清诸多的重大罪证,这些罪证足以让杨一清抄家灭族。
而且有据传,杨家已经开始布置,说是已经有人去了王道中的老家,原本这些只是坊间流言,只有无知百姓才会津津乐道,而身为朝廷命官,信这个就傻了。
可是……现在……
这是不是杀人灭口,杨一清杨大人怕东窗事发,怕王道中口无遮拦,甚至怕可能会祸及全家,毕竟人家状告你的是谋反和图谋不轨的大罪,人家千里迢迢的赶到京师来,还如此低调,难道还是来旅游的?没有确实的证据,不能一下子将杨一清整死,人家有这个胆子,有这个闲工夫跑来?
可是现在……人已经死了,死人不会说话。
众人越来越觉得可疑,假若这真是杨一清授意人动的手,那么……这将何其可怕,一方面是内阁大臣,一方面是户部尚书还有国舅爷,哪一头都绝不好惹,不能给徐谦和国舅爷一个交代,人家要办了你,可是假若你真的查出一点什么眉目出来,杨一清狗急跳墙,说不准也要办了你。
这一次……怕是真的要命了。
所有人脸色沉重,透着不安,可是徐谦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却都不得不道:“下官们尽力去办。”
正说着,宫里来了个太监,宣读了太后娘娘的懿旨,随即道:“徐大人,王国舅,还请速速入宫吧,太后娘娘等候多时,不能耽误了。”
徐谦和王成对视一眼,自然准备入宫,至于这些官员,还得留在徐家,乖乖的寻找线索。
这一路上,坐在轿子里的徐谦阖着目一动不动,王道中,当然是他自己杀的,贼喊捉贼的把戏,他并不觉得如何,现在牵涉到的矛盾太大,无论是王学之争还是旧学之争,还是徐党之争与杨党之争,甚或者是直浙的新兴利益集团和旧有的既得利益之间的斗争,都已经不可避免。
徐谦代表的,是数百上千万的人,这些人有的在朝堂中埋首案牍之中,有在学堂里的大儒,有摇头晃脑的学子,有田地里种植桑棉的雇工,有工坊里劳作的工徒,徐谦若是失败,就意味着所有人的失败,一旦失败,绝不再是从前那般,几个人下台负责,几个人致仕回乡的问题,而是数百上千万人受到波及,新政官员们罢黜,王学门徒受到学锢,甚至除掉功名,种植棉桑的士绅损失惨重,商贾破产,无数的工徒失去生计,变成流民,最后饥寒交迫,饿死冻死。
既然已经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那么此时此刻的徐谦,就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他的成功,就是千千万万人的成功,他的失败,就是千千万万人的失败,所以徐谦并不介意,不介意不择手段,不介意使用各种手段,他只追求结果,而成大事者,追求的也是这个结果,谁要做拦路石,那么就踢开他,谁要是站在徐谦的对立面,站在徐谦和他身后的千千万万人的对立面,那么就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去干掉他。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所以此时的徐谦,心情极为平静,现在所进行的一切,都是他布置好了的,包括顺天府等衙门,包括王成,包括了现在的入宫,轿子里的他拼命想着是否还有其他漏洞,最后他确认时候,闭上了眼睛,打了个小盹。
到了午门,二人下了轿,一起步行入宫,直接前往慈宁宫,拜谒了王太后。
王太后盛怒未消,不过见到徐谦和王成二人俱都安然无恙,这才放下了心,不由道:“哀家担心死了,这些贼人真是胆大妄为,这天下看来是承平的太久,许多官员越来越敷衍了事,这才出了这么大的事,所幸,你们安然无恙,无恙便好。”
王成笑呵呵的道:“太后放心,咱们福大命大,还要活一百岁,区区几个毛贼,怕个什么?”
王太后嗔怒道:“休要胡说。”
说罢看向徐谦,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速速说来。”
徐谦也不隐瞒,将昨夜发生的事俱都说出来,他的逻辑很是清晰,有条有理,几乎是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俱都重现。
王太后听得连连皱眉,不断的道:“贼人真是该死,天子脚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岂有此理,难怪宫里也会出这样的事,看看外头都乱七八糟成了什么样子?”
徐谦道:“不过正如永丰伯所言,咱们福大命大,倒也无妨。只不过微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太后道:“你尽管说便是。”
徐谦皱眉,道:“昨天夜里,微臣府上的一个客人被刺客杀死,所以微臣以为,这些刺客应当是冲着这个客人来的,可是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敢到微臣的府上杀人,娘娘想来也是知道,微臣的父亲乃是锦衣卫指挥使佥事,府里几个堂兄,也在锦衣卫中公干,护卫云集,防备不可谓不严格,这些人到底为了什么,居然非要将府上的客人置之死地不可,现在人死在了微臣家里,微臣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一个交代,因此肯定娘娘,无论也要敦促各衙门寻出真凶,尤其是要找出幕后的主使者,否则一曰没有答案,微臣心中不安,”
这番话,自然有礼有节,王太后是女人,当然不会像的太深,可是经徐谦一提醒,也是戒备起来,道:“你说的是,谁吃了没事做,跑到你府里去杀人,除非是非杀不可,关系重大,你放心,本宫必定会敦促陛下,下达旨意督促锦衣卫和顺天府缉拿住真凶,这件事,一定要彻查到底不可,这不单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以儆效尤,假若今曰有人刺杀你,明曰岂不是又有人要刺杀陛下吗?此风决不可长,非要有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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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
第六百七十章:万死()
见了太后,随即便是陛下相召。
嘉靖听说了此事,先是惊讶,随即是震怒,再之后就是深深的恐惧了。
虽然嘉靖没有去慈宁宫,可是在大高玄殿里,他却已经在过问此事。
此时在殿内,黄锦跪倒在地,张天师则是伫立一侧,黄锦絮絮叨叨的将事情的经过统统说了一遍。
嘉靖眯起眼,却是陷入了深思,刺客……
外朝和宫内都出现了刺客,而这些刺客犹如阴魂不散,对嘉靖来说,两件事若是牵连起来,还真有点儿让人觉得恐怖。
他冷冷道:“对这些刺客,东厂就一点消息都没有?”
黄锦期期艾艾的道:“事情发生的太急,奴婢……奴婢……”
“就算一时难以追查,可是事先,厂卫这么多侦骑,难道就一点都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太祖皇帝在的时候,只有锦衣卫,可是天下事无巨细的事俱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和耳朵,怎么到了现在,又是东厂又是锦衣卫,年复一年的扩编,却总是被动,宫里是如此,徐家也是如此,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一通训斥,黄锦是遭了无妄之灾,其实这事儿要怪就怪嘉靖,从前的时候,按照规矩,锦衣卫不但有暗探,还得有专门的坐班,京师里的官员,哪个家里没有一个锦衣卫蹲着,可是嘉靖登基之后,为了显示自己的‘贤明’,却是将这一条废止了,不只是如此。还废掉了镇守太监等机构,无论厂卫。在京师都是依托坐班刺探消息,而在京师之外。则大多依靠当地的镇守太监刺探情报,毕竟你不能做个没头苍蝇,得有目标,有了目标,还得随时能够改换身份,既要保密,又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没有当地的镇守太监帮衬,怎么可能轻易完成?
可是这些统统废除。厂卫受损极大,既不能明目张胆的查探人家,就算是想要翻墙入室,或者是在人家的家里安插人手,那也费尽的很,最后的结果就是,索性厂卫放弃了侦查大臣的这一块业务,毕竟若是被发现,内阁可不是好惹的。这有的是你的苦头吃。
只是黄锦再蠢,也不敢把真相说出来,只是唯唯诺诺的道:“是,是。奴婢该死。”
嘉靖目光落在张天师身上,道:“仙长怎么看?”
张天师笑吟吟的道:“贫道前些时日与徐大人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就觉得徐大人今年应有此劫。只不过冥冥之中自有天数,此劫又害不了他的性命。终究是没有提醒,现在既然渡劫。而且还安然无恙,所以贫道以为,这是大喜的事。”
嘉靖不由来了兴致,道:“是吗?那么天师且看,朕可有什么劫数?”
张天师道:“陛下乃是真龙天子,贫道愚钝,看不出。”
张天师能在宫里混的如鱼得水,真本事却是有的,一句话,不但取信了嘉靖,而且还小小的吹捧了嘉靖一番,嘉靖连连点头,深信不疑道:“只是无论如何,这样的事在天子脚下发生,总是让人不安,仙长以为,朕应当如何反应?”
张天师沉吟道:“陛下,此事不怪厂卫,人力终究又穷尽之时,而黄公公平时既要分担司礼监的职责,又要署理东厂,更要伺候陛下,一心数用,怎么可能事事都周全呢?”
这一句话更是恶毒,表面上是一番好意,希望皇帝不要责怪黄锦,可是背后的意思是,之所以东厂不济事,主要的原因是黄锦的事太多,想要东厂济事起来,就得让黄锦专心的去办差。怎么专心?无非就是让你专管东厂,至于司礼监,至于伺候天子,就让别人来吧。
东厂厂公的权利看上去大的吓死人,可是黄锦之所以能在朝堂里站稳脚跟,靠的却非是这厂公,这厂公至多也就和锦衣卫指挥使差不多罢了,可是指挥使朱宸在黄锦面前屁都不是,为何?只因为黄锦还是秉笔太监,每日还陪侍在天子身边,假若现在让黄锦专管东厂,这就等于是直接将黄锦打入了冷宫,将他从一个坐镇一方的大佬,直接贬谪成了一个头目。
黄锦吓得心都冷了,可是这时候,又辩无可辩,他目露凶光的瞥了张天师一眼,随即有可怜巴巴的看向嘉靖,只希望嘉靖千万莫要受了张天师的怂恿,否则,一旦自己从嘉靖身边剔除了出去,他就全完了。
嘉靖眯起眼,点了点头。
黄锦心里更是凉透了,万念俱灰。
嘉靖淡淡道:“天师说的不无道理,黄伴伴却是辛苦,兼了这么多的差事,才有今日的疏忽,黄伴伴,这东厂,你就不必管了,往后专门在司礼监便好。”
这三言两语,一个东厂没了,黄锦的心像是刀割一样的痛,不过幸好,秉笔太监还在,若是丢了秉笔太监,他才是完蛋,秉笔太监可以随时陪侍在天子身边,只要人在嘉靖身边,少了一个东厂,其实妨碍也不大。
嘉靖又道:“至于这东厂,你举荐出一个奴婢来管吧,不知现在,有人选吗?”
黄锦想了想,道:“内官监的胡松,这颇为勤勉,做事也一向不含糊,奴婢以为,他可以顶替。”
嘉靖淡淡道:“是那个说话有些结巴的胡松?”
见嘉靖有点印象,黄锦有些紧张,生怕他对胡松的印象不好,于是补充一句道:“他平时倒是不结巴,只是见了陛下有些紧张,所以才……”
嘉靖倒也无所谓,正要点头,一旁的张天师道:“贫道对着胡松也有印象。”
嘉靖看向张天师道:“仙长不知有什么话要说?”
张天师道:“此人在宫女作乱的事件之中,就曾被贫道调查过,只是并没有查出他有什么越轨之举,因此贫道才有点印象。”
嘉靖皱眉。
张天师的弦外之意是,这个人曾有嫌疑,只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张天师放过了他。对嘉靖来说,任何有嫌疑的人,自然是不能重用,没有直接拿起来砍了脑袋就已算是他祖宗积德,怎么可能还让他来主持东厂?
黄锦的心顿时跌落到了谷底,见嘉靖一脸凝重,于是道:“奴婢并不知道……”
嘉靖却是不理他,道:“那么张天师以为,让谁来主持东厂为好?”
张天师道:“都知监的刘凤在查探近来宫中几个案子的时候出了大力,检举了不少人,贫道以为,此人对陛下忠心耿耿,可以担当大任。”
张天师的话说到了心坎里去了,他选人,最重要的是忠心,尤其是在这节骨眼上,没有忠心,什么都不必谈。
嘉靖点头:“就他了。”
至于黄锦,则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他倒是想要反对,因为这个刘凤曾经还是他的徒子徒孙,可是后来看张天师势大,便恬不知耻的成了张天师的‘仙童’,为了获得张天师的信任,检举揭发了不少人,如今深得张天师信任,皇帝敕命他为东厂厂公,就等于是让张天师做了东厂厂公,可是这又如何?黄锦此时此刻却不敢说个不字,他不傻,张天师现在在陛下面前的分量可比自己要重得多,若是这时候反对,这还不知道接下来张天师会说出什么话来。
正在这时,有太监进来,道:“陛下,徐谦觐见。”
嘉靖露出笑容,道:“总算是来了?请进来说话吧。”
黄锦听到徐谦来了,不由安心了一些,徐谦的分量不轻,自己有这个盟友在,多少能给现在雪上加霜的形势给自己加点分。
而张天师脸上依旧带笑,只是眼眸子显得有点儿冷,他和徐谦的过节虽然有点莫名其妙,可是根本上,却是势不两立,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一山不容二虎,而且徐谦在修筑新宫的态度上,显然是不想和自己为伍,既然不是朋友,就是敌人,在这一点上,张天师的想法很单纯。
“微臣徐谦,叩见陛下。”嘉靖阔步而入,向嘉靖行礼。
嘉靖抖擞精神,道:“徐爱卿不必多礼。”
徐谦倒也不客气,打蛇随滚上,立即起身,看了嘉靖一眼,却见嘉靖很是消瘦,脸色青紫,乍眼一看,还真以为已经修成了大道,可是仔细一看,却满是病态。
嘉靖笑起来,道:“方才朕正在说你的事,你昨夜受惊了,朕一定要彻查到底,这件事,绝不容姑息怠慢。朕现在想到宫中,再想到昨夜的刺客,越来越寝食难安,这些恶徒,真是越来越大胆放肆了,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徐谦不由侧目看了张天师一眼,这张天师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再看看黄锦,黄锦一脸苦逼,好似是自己遭了什么罪一般。
徐谦道:“托陛下洪福,微臣已经无恙,有劳陛下担心,实在万死。”()
第六百七十一章:天赐公()
嘉靖眉毛一挑,笑吟吟的道:“你能安然无恙便好,这件事,你放心,朕无论如何,也会给一个交代。你这一次去直浙,平息了动乱,安稳住了人心,也是大功一件,朕心甚慰,是了,有一件事,朕得敦促一下。”
嘉靖沉吟道:“朕听说,朕要筹建的新宫,工部屡屡报了账目给你,都给你否了,眼下工部也是为难,账目所需没有拟定出来,只怕也不好动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工部所报不实呢,还是其他原因?”
嘉靖也急啊,新宫的事,是他眼下最为关心的事,原本是指望徐谦监督一下,谁晓得工部报了帐,徐谦一次次的驳回,结果自然可想而知,账没清楚,就不能动工,这一拖,就是数月。
说到这里,殿中其他三人脸色都微微变了,张天师双目微阖,目光掠过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