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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考该怎么继续往下走的时候，张德贵突然脚下一空，踩踏了下水道的盖板。那盖板木头做的，也不知道是年代太久，还是张德贵太重，一踩之下，便“喀拉”一声。
第237章 一朵奇葩（）
张德贵暴露了。
木板子被他踩下的豁口卡住了他的脚踝。有人听见了这声巨大的声响，立刻从两边围了过来。张德贵把手里的短枪握紧，听见那脚步声，隔着一层石棉板“当”一枪，把最靠近的敌人打死。
“他有枪！”有人说了一句，然后几杆长短枪立刻朝他所在的位置开了火。
子弹把遮挡住张德贵身形的石棉板瞬间打成了马蜂窝，嗖嗖地对穿而去。
张德贵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头顶上正在枪林弹雨。两个黑衣人趁着开枪压制住他的空当，从两侧摸了上来，张德贵一枪一个把他们撂倒在地，使劲一抬脚，木板划破了他的脚腕，鲜血立刻就涌了出来。
周亮听见响了枪，也看见了有暗红色的火光在厂房里发出。他看了一眼王小壮，道：“往哪开枪？”
“烟囱上！”
周亮心说厂房里在交火，你让我打烟囱？
“听我的，快！”王小壮道：“烟囱看得清嘛？”
“模模糊糊能看见个影子。”
“你从上往下，瞄着烟囱三分之一处。”
周亮依言抬起枪口，按照王小壮说的地方从照门里看过去，黑乎乎的烟囱三分之一处，那里毛都看不见。
“开枪！”
“啪！”
周亮扣动了扳机，子弹带着一道暗红色的光影扑了过去，然后不知道是打在了什么地方，冒起了一阵火星。王小壮却看见，有个人影被打在铁栏杆上的跳弹击中了，惨叫一声掉了下来。
周亮心说不会吧，这特么也能打中人？
他向王小壮投去了疑问的目光，王小壮却没空理他，他的枪口移动着，然后“当”一声响了。
张德贵正在拼死抵抗，他手里有枪，敌人不敢靠过来。他们拿来了两颗手榴弹，想炸死他。可是投弹的人才拉着火，就从很远的地方飞进来一颗子弹，把他打死。
手榴弹掉在了地上，轰然爆炸，气浪掀翻了张德贵躲藏的地方，石棉板子破成数块，砸落到他的头上。
差点被砸晕的张德贵心里却是暗喜，他分明看见从偌大的窗口射来的弹道，有人在掩护他。
除了王小壮，张德贵想不出他还认识哪个人能打出像王小壮那样的神仙枪来。
王小壮不轻易开枪，他只打他视线内对张德贵威胁最大的。那颗手榴弹爆炸之后，马上有人拿出了另一颗手榴弹，仍然是刚刚拉着，子弹就飞了进来。王小壮的脑海里就有一副几何图形，从火焰亮起的那一刹那，他就大概计算出了对方的站位和要害在哪里。投弹手脖子被这颗子弹打穿，那颗手榴弹“咕噜噜”地滚落下来，掉到了张德贵的脚下。
“”
张德贵神经顿时绷紧，此刻想把手榴弹捡起来已经来不及了。他大叫一声，拖着受了伤的腿往外跑。手榴弹在他身后一声巨响，张德贵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推着他往前飞了几米远，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剧烈的爆炸引发了连锁反应，厂房里的脚手架被冲击波炸踏，张德贵好在跑得快，如果当时没来得及跑，他此刻要么被炸死了，要么被坍塌的脚手架压死了。
王小壮一拉枪栓，一颗金灿灿的子弹推上了枪膛。
“张德贵没被人打死都被你吓死了！”周亮端着枪瞄了半天，不知道打哪。王小壮是根据枪响的方向和冒出的火花来判断厂房里枪手的位置，周亮就想不通，王小壮是怎么分辨哪一枪是对手开的，哪一枪是张德贵开的。
“我去接应他吧！”周亮觉得自己在这里纯属多余，有王小壮一个人在，就能顶千军万马。王小壮没吭声，“当”一声扣动了手里的扳机，厂房里一个在黑暗中奔跑的影子瞬间倒地。张德贵头也没回，凭着记忆，摸着墙往外冲，他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周成昌的人，但他知道他今天无论如何都已经暴露了。他三步并着两步跑，身后不断有枪声响起，他利用水泥墙面和柱子来隐藏自己的身体，对方的枪够不着他，于是就追了上去。
可是窗外明显有一个枪手正在朝他们打黑枪，几乎露头开枪就死。几个人影看见前面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们只好蹲在了窗口子下，一步一步往前挪。
王小壮一下子看不见了目标，他把枪口移动着，看见有人已经冲出了厂房。周亮在围墙边搭了两块石头，站在上面，刚刚能露出肩膀，他架起枪瞄准了那个跑出来的人影。等到二十米的样子，周亮才发现那人是张德贵。
“这里！”
张德贵听见有人说话，知道是来接应他的，连忙紧跑两步翻上了墙。周亮接着他的身体一摸，摸到了一手的鲜血。
“德贵，你受伤了？”
张德贵呲牙咧嘴，“王八蛋，被木板子卡住了脚踝，开枪的是王育才吧！要不是我壮士断腕，就被他炸死了！”
周亮点点头，扶着他往上走，上了一堆废墟，就到了院子里。王小壮听见身后有响动，头也没回。他瞄准了张德贵跑出来的地方，有一个人影探头探脑。王小壮二话不说，开枪就把那探出来的脑袋打成了两个洞。
没有人再敢出来了，对面的枪手实在不是人。
“鬼子来了！”一个放哨的弟兄急切地冲了过来。周亮心说这么大的动静，鬼子不来才怪呢！对面的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听见空中传来了哨声，连忙化作了鸟兽散。
王小壮把枪一收，从射击位置上下来，道：“德贵！你差点就死了！”
张德贵痛的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你来了，我肯定死不了了。”
王小壮嘿嘿地笑，张德贵看着周亮，边走边指着自己的脑袋问：“这货这里好了？”
“这不是正常地很么！”周亮回头看了一眼拖后警戒的王小壮，“王育才这家伙，你还不了解？上了战场什么就都正常了！”
张德贵有点不敢相信，他扭头，看着王小壮那聚精会神的样子，然后才默默地肯定道，“他可能真的是一朵奇葩、一块活宝”
第238章 星星点灯（）
张德贵很是疑惑，他把王小壮叫道身边，问他：“你是怎么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看得那么准的？你咋就知道哪个是我，哪个是敌人？你万一看错了，一枪把我干挺了，你过意的去吗？啊，王育才！”
王小壮眨了眨眉毛，“跟长官说话，也不知道敬个礼。”
“卧槽！”张德贵心说这是有病的样子？他看了一眼周亮，周亮叹了口气，“他发病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要理他。”
王小壮把枪背在了背上，然后才慢慢地说道：“其实也不难啊！周亮也知道，我刚才跟他说了。黑暗也分颜色和浓淡，我的眼神可能比你们好一点，但也没那么夸张。我不可能在光线不强的情况下分辨出每一个人，但是我能看得出来那些开枪时迸发的火焰，你只有一个人，你的枪口火焰是射向四面八方的，而其他的枪口，却是集中射你在的位置，所以我就知道咯。我掌握了你的具体位置之后，我才能开枪打向你开枪和扔手榴弹的人”
“”周亮和张德贵两个同时对视了一眼。
怪物。
周亮现在心里有深深的挫败感。论枪法，王小壮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而且还是周亮所知道的天下第一。
他所呆过的部队，他所认识的人当中，根本没有人能打得出像他那样的神仙枪来。王小壮说的没错，如果没有他，张德贵今晚凶多吉少。周亮自知凭他的技术和只有两个弟兄，他根本不可能从对方手里把张德贵救出来。
张德贵这回，是捡了一条命。
周亮不由地想起王小壮上一次脑袋受伤后的情景，他寻思着，这货是不是越疯癫，就越能打？
张德贵看了王小壮一眼，心里却在想，这家伙太恐怖了。好就好在他是自己这边的，要是他是敌人，恐怕孤鹰岭独立营的那帮糙汉子，没有人能制住他。
几人在巷子里左转右转，张德贵把他们带进了一座小房子。
这里是他的临时栖身地，两个弟兄继续站岗，三位长官进了屋内，张德贵拿出了绷带，把自己还在淌血的脚踝包扎了一下。
王小壮抱着枪坐在角落里，睁着两只眼睛看着没有亮的油灯。
默默发呆。
周亮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肯定是在想张琳。
可是王小壮突然开了口，道：“德贵，为什么不点灯。”
张德贵心说见了你的大活鬼，这时候点个灯找屎呢吗？
“没灯油了。”他说。
王小壮起身，看了看灯盘，“你别骗我，我看得清楚。”
“就你特么眼睛好！”周亮一巴掌拍在了他去拿洋火的手上，“别暴露目标，老实坐一边等去！”
“哦！”王小壮只好转身，回到了角落里。
张德贵叹了一口气，看得出来，这货只是能分得清谁是敌人谁是友军，至多是能打枪了，但是脑子依然不好使。邹城帮他把伤口处理完毕，道：“也不知道当初老邹是怎么想的，还让他当连长？我也真是服气了。”
张德贵道：“那时候也确实是没人用了，整个六连被打成了六个兵，邹城没有信得过的人，王育才救过他，所以就让他当连长了。”
“他们两个，就跟一根藤上的葫芦一样。”周亮一边倒水清洗手上的血渍，一边说：“这两人前世搞不好是一对小情人，死得早，这辈子来再续前缘了。”
张德贵笑了出来，“那王育才肯定是母的，城哥是公的。”
“我倒不觉得，我倒觉得王小壮是男的，老邹是女的。”周亮反对到道：“没了王育才，老邹都活不下去。”
“那倒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调侃着，却听见王小壮在角落里打起了呼噜。他从虔城跟着部队到了马家桥，路上就没怎么合过眼。不知道是太兴奋了，还是脑袋里有水睡不着。这次跟着周亮进湘城，虽说就是趴在废墟上简单地开了几枪，但说实话那也不光是费眼睛，还是是个费脑子的技术活。此刻听着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提着的心慢慢地放了下去，警惕心一松懈，顿时就打起了瞌睡来了。
张德贵从身后的床上拿了一张破毛毯，周亮接了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给王小壮盖上了。
王小壮这一觉就直睡到了第二天大早，日上三竿的时候。一睁开眼睛，发现床上躺着昨天晚上站岗的两个弟兄，周亮和张德贵不见了人影。王小壮在角落里蜷了一夜，此时身上僵硬地很，他慢慢地掀开盖着的毛毯，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拎着枪站起来，刚想开门出去看看周亮他们是不是在外面，门却突然从外面开了。
邹城一推门，一眼就看到王小壮顶着个鸡窝头，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王小壮吓了一跳，立正敬礼，“连长！”
“你还没睡醒呢？谁特么是你连长？”邹城没好气地一推他，王小壮坐在了条凳上。
“哪年的老黄历了！”邹城嘟囔着，踢了两脚床上睡着的弟兄。跟着邹城进来的周亮看上去风尘仆仆，浑身是汗。他昨夜根本没有休息，安顿好张德贵之后，就一个人返回了马家桥。一来一去，就是大半个晚上。张德贵休息了几个小时，然后替下了两个站岗的弟兄，自己端着枪，坐在门边看着星星一边站岗一边发呆，直到邹城的到来。
那两个弟兄一件邹城亲自来了，连忙顾不得着装，站起来敬礼。邹城摆了摆手，道了一句“辛苦”。然后他把王小壮拉倒一边，问他和张德贵：“昨天怎么个情况？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
“这还用说？当然保命要紧！”张德贵连忙辩解道：“要不是王育才，我可能早就死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邹城道：“你昨天去的那个点，确定是周成昌最重要的点吗？”
“是！”张德贵认真的回答，“至少是城里最重要的点。”
邹城摸了摸下巴，“那这回不就玩完了？”
第239章 老狐狸（）
邹城的意思是说，日本人听见了交火的声音，跑来一看，周成昌的这个点就暴露了。周成昌第一个想到的，肯定就是邹城在背后捣鬼。双方本来就互不信任，这一回，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周亮了解这个缘由，但当时的情况，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张德贵听说可能会坏事，一脸不爽的样子。
“早知道，我就不进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坐在一边发呆。邹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安全就好，其他的，我们只能尽尽人事，能做我们就做，不能做，我们杀了他就完事。”
周亮想了想，道：“目前来说，他手里的那批枪虽然诱惑力挺大，但被他抓起来的人才是重中之重。张德贵，你有消息吗？”
张德贵点头，“有消息，但也不算是消息。”
“怎么说？”邹城一听有戏，连忙问道。
张德贵抬头道，“我跟着周成昌这么多天，总觉得人并没有在湘城。昨天晚上我看他出了城，恐怕他去的地方就是关人的地方。”
周亮道：“那他为什么不把枪也放到城外去？在湘城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危险会更大吧。”
一旁的王小壮插嘴说道：“枪太多，他运不出去，而且很容易被日本人发现。你们说他和别人做生意，只要在城里完成了交易，怎么运出去，那是别人的事情。”
邹城点点头，王小壮说的有道理，人可以随便挪动，但那么大一批枪，不是说多运几次就能解决的。来来回回地搬来搬去，很容易引起日本人的注意。
邹城想了一会，“我再会一会他！”
“好！我和王小壮陪你一起去！”周亮道，王小壮抱着枪，点了点头。
周成昌的车就停在了他住所的外面，日本人让他负责湘城的治安，给足了他的面子。他身边的保镖就有十几个，里里外外把住宅包围地水泄不通。王小壮提前找了个制高点，作为掩护，周亮则陪着邹城靠近了周成昌的宅子。
“老邹，我们这样进去，他会不会对我们下手？”周亮看了一眼那些荷枪实弹的保镖，不由担心地道。
邹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这个可能，但是我们没别的办法，赌一把吧！”
周亮点点头，周成昌昨晚被端掉了一个点，不知道此时的表情是个什么样子。应该是气急败坏，他们这个时候上门，恐怕周成昌恼羞成怒，万一狗急跳墙就不好收拾了。周亮想到这，悄悄的把枪藏在了裤裆里。
两人穿着黑色布褂子，戴着草帽。邹城还特意买了一副墨镜，挂在鼻梁上，斜挎着他的驳壳枪，看上去和周成昌的手下没什么两样。两人大摇大摆地到了周成昌的大门前，两个保镖上来，问：“干什么的？”
“谈生意，周老板的朋友！”
“等着！”
保镖见这两人光天化日之下敢背着枪摇摇晃晃，情知肯定也是有来头的，于是“噔噔噔”地跑去通报。周成昌站在窗口，看见门外的两个熟人，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他咬着牙齿道：“让他们进来！”
邹城和周亮跨进了大门，身后的保镖立刻就“砰”一声把大门合上。几个人围着他们把他们带到了二楼周成昌的面前。
王小壮布置好了射击阵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