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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什么话呢！”老头儿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我要是在乎钱，把你们一卖，少说也有百八十块大洋，日本人也少不得好酒好肉。我救你们，都看在那姑娘的份上，年纪轻轻就扛枪打仗，失了声不说，还剐了那一身细皮嫩肉，看的我老脸都红了，臊得慌！我要是年轻哪怕十岁，我就跟你们走了！”
第222章 回湘城（）
“大爷！”周亮问道：“怎么大爷家就你们老两口吗？”
“谁说呢！”老头儿骄傲地很，“我们是军属！我两个儿子也都打在打日本子。”
“是国军吗？哪支部队？”
“八路！我们虔城的好些人早些年就跟了红军，前段日子听人说，他们去了北方，干了八路。”
“”
周亮讪讪地笑了笑，他差一点忘记了，虔城当年可是红军的根据地之一。
“不碍事！”老头儿倒是很开明，“我知道，你们和当年的那帮白狗子不一样，只要是打日本人，我就支持你们！”
“老人家真是深明大义！”支持由衷地伸出了大拇指。
周亮出城和徐莹接上了头，听说交通站被日本人端了，徐莹立刻派人去做善后工作。在虔城他们还有其他的几个点，规模小，只是邹城不知道罢了，她要安排好人手，处理好一些文件档案。几经排查之下，徐莹确定这次交通站被端，只是日本人踩着了狗屎，走了运而已。
可是这让徐莹更加坚持打虔城了，这里交通不便，一旦拿下来日本人的增援很难及时到位。他们的援军要经过游击区，而且跋山涉水非常不方便。
邹城经过这件事之后，十分同意徐莹的意见。
日本人在湘城的战事虽然已经差不多结束，但他们的兵力已经前移，虔城处在他们的后方。而且这里的地形十分险峻，北面想过来，需要翻山越岭，南面想过来，也需要翻山越岭。这里不是粮食主产区，也没有发现值钱的矿藏和战略物资。日本人占领这里已经快有三年时间了，他们该搜刮的，早就已经搜刮完毕，剩下满城的老弱妇孺，对他们来说没有价值。
如果打下虔城，日本人会怎么办？
他们会兴师问罪，还是会就此不问？
邹城不知道，徐莹也不知道。
但是时间知道。
游击队在深山里进行编练，动员附近的农民、樵夫参加抗日队伍。两边都要招兵买马，但邹城的影响力显然没有徐莹的厉害。她是虔城的土著，她拥有地利和人和的优势，游击队招兵非常顺利，他们有枪有弹药，甚至不用发军饷，就有人自带干粮加入。
反观独立营，邹城却一筹莫展。他的征兵消息放出去都两个礼拜了，可是根本就没有人来。一听是国军，恨都来不及。
也难怪，当年国军“剿匪”的时候，没少杀当地老百姓。不是每个人都有徐莹和曾华生的觉悟，当年窝藏同罪，一家人被枪决的都有。有时候周亮都在想，这些虔城本地人，不朝他们独立营打冷枪，都已经是天大的原谅了。
毕竟国难当头。
反正徐莹编练新兵需要很长时间，邹城寻思着是不是回一趟马家桥看看。现在战线前移了，马家桥已经是后方，如果还有人的话，可以拉一批上来。
周亮死活不同意，说是马家桥是哪？湘城啊！回湘城不去军统站报到，你嫌你脑袋多不成？
邹城想了想，理是这么个理。
可是在这里显然招不到人啊，招不到人的话，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寄人篱下的窘境？看着别人攻城略地，自己在一旁喝冷水就算了，关键手里还没几个兵，说好了要重夺孤鹰岭，报一箭之仇的呢？
“回去！”邹城想了半天，终于还是一拍屁股，走了。
王小壮那时候已经能站起来活动身体了，可是张琳还没有醒。
她已经昏迷了近两个月，徐莹说她可能再也不会醒了。王小壮不信，他现在不用训练，不用参与作战，他每天都去采一束鲜花，放在张琳的枕边。然后坐下来陪着她说话，自言自语，像个疯子一样。
张德贵说他两个同病相怜，疯得可怕。
前世一定是一对怨侣。
邹城坐在马上，问还在采花的王小壮：“跟我走一趟？”
“去哪？”
“马家桥！”
“不去，张琳没醒。”
“废物！”邹城骂了一句，带着张德贵跑马远去。王小壮站直了身体，他看着两骑人马渐渐地消失在了丛山峻岭之中。
马家桥隔着虔城几百里路，完全是两个世界。日本人的兵锋过后，这里一片萧瑟。因为靠着湘城，所以打起仗来的时候，马家桥的人跑的跑，死得死，稍微一太平，那些活着的人都会回到这里。
当年马家桥被屠了村，现在活着的已经没有了几个人，而且一眼看去，都是老态龙钟，不堪一战。但一听邹城说招兵买马，几个老人家都忍不住要跟着他走。
他们说：“中华要灭亡，除非湘城人先死绝。”
最后邹城不忍心，只挑了几个看上去年富力强的，约定好时间地点，管他有几个，先带回去再说。
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邹城和张德贵立刻马不停蹄去了湘城。毕竟周亮说得对，除非是死了，否则以后只要还是国府的天下，他邹城就得去军统站报到。
日本人刚刚打下湘城不久，立足未稳。但可惜的是，国府比他们还要紧张。军统湘城站在城破当天就坐飞机先跑路了，他们和重庆说，因为湘城有日本人的间谍，他们军统湘城站成员都在间谍的黑名单上。重庆一看这也有可能，于是就信了。至于湘城站，往后拖一拖吧。
邹城当然并不知道这个情况，他和张德贵两人在日本军靴“哐哐哐”的声音中仔细地找了整整一圈，除了一些残垣断壁没办法确认外，这地方真的没有可能留下了湘城站的军统暗号。
张德贵咬着一根草，靠着墙在那嘲讽：“这帮孙子诶，是不是早就跑的没有影子了！”
邹城一想也有这个可能，这样其实也挺好。如果湘城站尚在的话，他岂不是束手束脚？那还打个屁的虔城和孤鹰岭了。
两人打草楼兔子，顺便侦察了一下湘城守军的情况，想着回去以后做好记录。万一以后总部问下来你们去哪了？为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他们也可以拿出来交代一下，喏，不是我没去，我不仅去了，我还摸了一圈。
谅他们也拿他们没办法。
第223章 早春子（）
入夜时分，邹城和张德贵来到了烟花巷。都说自古烟花多繁华，无论战争年代还是和平时期，烟花巷这种地方永远都不缺客人。以前这里的姑娘专门服侍国军弟兄，现在她们服侍日本人和汉奸。反正有钱赚，赚谁的都是赚。
邹城拍了两个大洋在桌子上，老鸨那双贼眼顿时就亮了。
“翠珠呢，让她来见我。”
“哎哟，大爷！翠珠她回老家了”
“少跟我扯，我刚才都还看见她了。”
“哎哟喂，敢情是熟客啊！”老鸨笑得浑身的脸都在颤抖，“大爷您刚才看见的可不是翠珠，那是早春子”
“我特么还晚春子呢！”张德贵骂道：“是同一个人吗？”
“同一个人倒是同一个人，可是早春可是翠珠现在专门服侍日本人来着，我也不好让她来见你们，万一被日本人瞧见了，我这招牌可就挂不住了！”
邹城喝了一口茶，“不瞒你说，我是她远房表哥，来这里不是寻欢作乐的，是帮她爹给她带句话。”
“哟喂，早说啊！”老鸨眨了眨眼睛，面前这两个土老帽穿的那一身破烂，满脸土里吧唧的，确实不像是经常流连风月的人物，一听是台柱子的远房亲戚，便啐了一口，叫人去了。
“城哥。”张德贵道：“我们跟这翠珠很熟吗？”
“也不算熟，就来过两次而已。”
“那你找她干啥？咋不去找俏江南，又不远，就在隔壁。”
“我又不是来寻花问柳的。”邹城现在可没那么多精神，也没那么多闲钱来这里快活。他到这里来，是真的有事。
这个叫翠珠的，以前的恩客是军统站的。邹城逛窑子的时候，两人碰过面，当时他的军官证还掉到过地上，是邹城帮他捡起来的。
张德贵看了一眼四周，“那跟我俩有什么关系？你干嘛非得找到军统的人。”
“不是！”邹城摇头，一边嗑瓜子一边小声道，“你当我为嘛不回马家桥，要到这里来？我们刚才从烟花巷外路过的时候，你就没瞧见什么熟人？”
“什么熟人？”
“就是翠珠的恩客啊！他进来了！”
张德贵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
邹城的手指轻轻地扣着桌面，神色很肯定，这货八成是当汉奸了。
张德贵想了想，还是皱着眉头问：“可是，这跟我俩有关系？”邹城闭上眼睛，考虑要跟张德贵怎么说的时候，桌边一阵香风飘来，两人一抬头，看见个插着髻头，脸刷得惨白的女人。
“劳驾，你哪位啊？”张德贵问。
“我是早春子啊听说你们找我？”
邹城认了半天才总算认出来面前这女人曾经还是自己床上的伴侣，一时拍了声巴掌，“诶！找的就是你，穿了和服，差一点没认出来。”
“你认识我吗？”那女人一脸正经，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邹城，“你是我表哥？我怎么不知道？”
“说来话长”邹城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还有单间吗？”
“有。”
两人跟着早春子上了楼，又丢了块大洋给伙计，吩咐好酒好肉先整齐再说，余钱就当跑腿小费了。伙计“诶”一声，撩着两脚板跑得飞快。邹城大马金刀往正位上一坐，道：“翠珠小姐”
“你们到底是谁？”翠珠的神色淡然，但语气很缥缈，骄傲地很。她貌似想到面前这两个男人可能对她不轨，不过这地方是哪？有人敢在这里放肆？也不看看门口站着的，全是日本兵。
“我爹娘死得早，孤身飘零，到了这湘城，我家的远房亲戚？哼，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老实说，是不是缺钱花了想在姑奶奶我身上找？没问题，大小两个字儿我也是有的”
“哐啷啷”。
翠珠扔下了几个银元，“出来混，得讲道义！拿了钱就赶紧走。”
“咦——”张德贵心说这娘们可以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烟花巷的姑娘还有这么能摆谱的？怎么城防军换了人之后，阿猫阿狗都得道升天了？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湘城还有中国人！？
张德贵揪着翠珠就要扇她的耳光，表子货，让你特么的装鸡毛的大头蒜。
“住手！”邹城喝止住他。
“你打！你有本事，姑奶奶的左右脸都让你打，打完我就看你能不能走出这扇门！”哪知对面那女人闭着眼，语气强硬，丝毫不领邹城的情面。
“哎哟卧槽！”张德贵恶狠狠地瞪圆了眼珠子，差点掏枪干特么的了。
邹城站起来握住张德贵的手，示意他坐下。张德贵一把将那女人掼回了椅子上，“啪”一声把枪掏出来放桌子上。他是打算好了，管他么今晚到底什么情况，等邹城问完话，这女人必须得死。
邹城敲了敲桌子，“收回去！”
“城哥！”
“收回去！”
“哦！”张德贵看了一眼女人轻蔑的笑脸，咬着牙把枪收了回去。
邹城坐下来，帮女人倒了一杯茶。那女人一推杯子，“有话快说，我那边还有客人。”
“好！”邹城心想这女人可以，刀枪面前面不改色，风月场上看来是混成了老油条。他指着自己，对翠珠道：“我认识你的客人。”
“湘城认识他的人多着呢，你算老几？”
邹城笑了笑，“我想和他做一笔生意，想请姑娘你引见一番。”
“可以！”那女人倒是爽快，话锋一转，道：“无论什么生意，我抽一成。”
“你特么怎么不去抢！”张德贵冷笑一声。
翠珠摊了摊手，“你觉得我是抢那就是抢咯，无所谓！现在这世道这么乱，存够了钱，我就离开湘城，找个地方开开心心地活一辈子。我为自己考虑一下也不是错，你们说对吧。”
邹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都没说什么生意，你怎么就答应了？”
“买卖嘛，一个买一个卖。你要买枪，还是要买人？还是烟土，或者古玩？”
第224章 周成昌（）
邹城耸了耸眉毛，这货生意做得也是大啊，都开始卖枪卖人了。难怪，这女人听说做生意一点都不意外，原来搞半天，还是那家伙的掮客。他和张德贵对视了一眼，这翠珠的业务这么
熟练，难不成日本人还没打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干上了？
邹城把弄着手里的杯碗：“枪和人，怎么买，怎么卖？”
“你们要买枪？那我得先看看你们的诚意和实力了。”
“要看钱？没问题，不过没在身上，先谈不行吗？”
“没那闲功夫，我们不讲价。谈再多也是白搭，你要买就留个信下来，你不露财也行，拿多少钱来，给多少货。”
张德贵凑了上去，“我们不要枪，我们想买人。”
邹城捂着脸，说啥呢这是，人是这样买的吗？这样买来的人靠谱吗？翠珠果然道：“对不起，人，我们只卖给日本人！”
话说到这里，邹城顿时就恍然大悟了。
翠珠这话说的那是相当直接。她的恩客手里肯定掌握着一批人员的名单，然后他们居然能想到把名单上的人一个一个地卖给日本人这样赚钱的法子。
卧槽，也是绝无仅有了。
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行啊
“冒昧问一句，你们卖的是什么人？”
那女人的瞳孔显然急剧地收缩了一下，她看着邹城，脸色终于出现了一点异样，“刚才你们听错了，我是说日本人想让我们帮他们找苦力，仅此而已。”
“哦！”邹城端起茶碗，慢慢地吹散了碗中飘着的茶叶。
他在咀嚼这女人的话。
她刚才再得意之中，明明是说人只卖给日本人的。
在湘城，什么人只能卖给日本人？苦力？呵！
“对不起，我得先走了。”翠珠站起身来，想要离开。
邹城使了个眼色，张德贵早就看这表子不顺眼了，一个健步冲上去，就捂住了她想要张开大喊的嘴，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张德贵咬着她的耳朵道：“老实点，小心我在你脸上开个十字架。”
翠珠颤抖着，“你们到底是谁？是军统？”
邹城坐在那，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女人看见谁都不怕，甚至张德贵掏出枪来她都面不改色。
足以见得，她是见过风浪的。可是她联想起军统这两个字的时候，为什么会如此地大惊失色。
这特么还用说？
现在在湘城范围里，能真正要了她的命的，只有一种人。
军统行动组，隶属于军统局行动局。他们只要出现在一个地方，那就代表着你死我亡。
她运气显然不太好，在被军统抛弃的湘城，还真的让她碰上了传说中的煞星，虽然这支行动组不是来找她麻烦的。
张德贵回头看了一眼邹城，询问怎么处理，邹城对着里间的床呶了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