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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弹道绕开了遮蔽物，在独立营弟兄的身边炸开。
“呜德！”日本人把车篷布掀开，架好的机枪也瞬间向山上泼洒起弹药来。
邹城被一颗枪榴弹炸得两眼发黑，连忙朝反斜面的胡勇道：“炮神，你还在等什么！？”
胡勇慢条斯理地数着大拇指测完方位角和距离，然后往炮筒子里填装了第一枚迫击炮弹，“通”一声，那颗炮弹在空中飞快地划过了一道弧线，落在了敌人的炮兵边上，当场就炸死了四个鬼子。
紧接着胡勇调转炮口，一炮砸灭了对方的重机枪。
躲在石头后面的鬼子兵不经意地一回头，发现身后已经死伤一地，只得面面相觑。
虔城也是被这样的炮打得溃不成军的吧？
说起来，支那人有这样的炮术，很让人吃惊啊！
皇军什么的，不应该被一门炮打成这样吧！
日本人一看这情况不太对，对面的火里凶猛，而且炮兵奇准，只好避开锋芒，想再一步拉开距离。山坡上石头后面的日本人见大部队一窝蜂地抛弃了公路上的车辆和同伴，头也不回地往河那边跑，顿时就尴尬了。
他们怎么办？
一起跑掉吧！
可是会不会被长官枪毙啊！？
跑出去也会被打死吧？
算了，这里目前现在还算安全
还没想完，一颗子弹从后面射了过来，打穿了这倒霉蛋蹲在石头后面的身体。
徐莹这一枪发起了游击队进攻的号角。河对面的低地里，顿时伸出几十条枪来，一阵乒铃乓啷，渡河渡了一半的鬼子被这一波弹雨顿时浇了个措手不及，一排一排地往下倒。
手榴弹转着圈往他们的脑袋上砸，清冽的河水被爆炸冲击波激得三四米高。双方就隔了二十多米。一阵排枪打完，游击队上了刺刀！
“杀！”徐莹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身后的汉子们立刻跟上，挺着刺刀就扑向了河里。山坡上的战场一看，顿时捶胸顿足。
“特么的，真是陋习！”
他知道游击队平常弹药不足，在战场上一般不会开超过三枪就要和敌人近身肉搏，拼刺刀。可是前一段时间不是刚刚打了日军的弹药库了吗？几万发子弹还不够你个败家娘们造的？非要用人命去拼！？
“老邹！”周亮也是一脸震惊，游击队冲出去了，他们在山坡上怎么打！打吧，容易误伤自己人，冲吧，敌人在山坡上的防线还没崩溃，冲锋路上都会被人当靶子打。
可是没办法，邹城能卖徐莹吗？显然是不能的！
邹城恨恨道：“上刺刀！吹哨子！”
“嘟——”
周亮立刻吹响了挂在胸前的哨子。弟兄们本来打靶似地点杀着暴露在火力下的日本人，这会儿听见哨子响，还以为刚才被炸蒙了，直到看见身边的人都上起了刺刀，才晓得原来周亮真的吹的是冲锋哨。
“独立营的！”邹城手里拿着一把大砍刀，“杀！”
几十个弟兄紧随其后，胡勇一愣神，他这炮还开的出去？缓坡至少一百多米的距离，冲了还没三十米，石头后面的鬼子就开枪射击。独立营的弟兄当场倒下十几个。邹城看的心里发急，大吼着：“王瘸子，你看戏呢！开枪掩护啊！”
周亮在她身后提醒，“王瘸子还在病床上呢！”
邹城一想，特么的，少了个王小壮，老子要多死多少人！
日本人还好就只有开两枪的机会，等冲到了面前，他们不得不退子弹上刺刀，和俯冲而下的独立营硬拼，但独立营人多势众，又是自上而下攻击，一顿人影过去，地上就躺满了尸体。邹城脚步不停，直奔河边的日军炮兵阵地和机枪阵地而去。
几乎与此同时，包子兴也扣动了捷克式的扳机。
日军的后卫部队听见前面遇袭，一个小队从车上下来，想从伏击区后面的山上兜邹城的屁股。张德贵把日本人放到了最近，然后让包子兴开枪。
草丛里，捷克式喇叭形的枪口突突突地冒着火焰，喷射着子弹。他扣着扳机就没打算放手，一匣子子弹顷刻间打光，对面的日本人被这突然的火里打蒙，丢下了十几具尸体后，都纷纷找掩护，天上飞过来几颗卵型手榴弹，张德贵看得真切，拉着上弹的包子兴就往后跑。两个弟兄在后面布置了一个掩护阵地，见两人被手榴弹炸的狼狈，立刻开枪压制。
第215章 我娶你（）
王小壮缓缓地吸了口气，感觉胸部一阵剧痛。
他这一枪看似凶险，但奇怪的是什么也没伤着，子弹擦着两个肺叶打穿了他的身体，造成的空腔面积十分狭小。张护士说，像这种情况，一百个人里面都没有一个。之所以那么多天没醒，是因为失血过多，脑部供氧不足。
王小壮摸着阎王殿的门，“砰砰”地拍了两下，刚好守门的小鬼不在，他没地方可去，只好回到了阳世间。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张琳舀着碗里的肉粥，小心翼翼地吹凉：“这些獐子肉是徐莹让人送来的，你多吃些。”
王小壮摇摇头，“我吃了好多了，吃不下了，你也吃点吧。”
“我吃过了。”张琳撒了个谎，“我刚才吃了个烤獐腿，味道真的很不错。等你好些了，我就烤给你吃。”
她放下了碗，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进了粥里。
“你怎么哭了？”
“没有啊，我是高兴。”
“高兴应该笑才是啊。”
“笑不出来，我就是想哭。”
王小壮掀动着苍白的嘴唇，努力地弯了弯嘴角，“打完仗，我若是不死，我娶你。”
“打完仗？”张琳抹了一把眼泪，“什么时候才能打完仗？”
“相信我，用不了多久的。”王小壮伸手帮张琳擦眼泪，“等那时候，我带你回我家，我家离虔城不远，出了城门往东南不到两百里。我们家是地主，有八十亩良田，三十几户佃农。我娘很小气，但是肯为我花五块大洋求护身符。你长得这么漂亮，人又好，她会喜欢你的咳咳”
“你别说话了，我来说！”张琳怕王小壮一激动，再崩开了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连忙捂着他的嘴，“王育才，我答应你！等仗打完了，我和你一起回你家。我们自己种几亩菜田，春天你陪我看油菜花，夏天我陪你钓蛤蟆。我会侍奉你的父母，再帮你生一堆伢儿”
王小壮听了这话，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脑子里也是一阵眩晕，让他如腾云驾雾一般心满意足。
“再吃点！”
“好！”
张护士把粥碗重新端了起来，还没喂两勺子，却听见门帘外有人急匆匆地跑来。
“国军兄弟，你们快走！日本人来了！”
张琳刚想问怎么回事，就听见头顶上闷声一响，有人开了枪，然后有什么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砸得密道里一阵灰土落下。
“从后门走，我掩护你们，快！”来报信的哨兵脸色变幻，提着手里的三八式就走了。
“枪呢！”王小壮挣扎着爬起来，张琳把他的枪拿过来给他，“王育才，你伤还没好，我先带你走！”
“你走吧，我走不了，你带着我只能是个累赘，你去告诉连长”
张琳急切道：“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和你一起死。”
“你快走，他们拖不了多久的。”王小壮推了一把张琳，“告诉连长和老徐，谢谢他们。”
“王育才！”
“快走！”
说话间，又是一声枪响，密道口“噗通”一声滚下个人来，正是刚才通风报信的哨兵。他的额头上被人开了个洞，此时的交通站里，只剩下了两个哨兵看家，看样子都已经牺牲了。王小壮使劲地端起了枪，拉动枪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子弹推进了枪膛。
楼梯上下来个日本兵，王小壮“当”一枪把他撂倒，枪托震在了他的胸前，剧烈的疼痛让他险些晕了过去。
“我来帮你！”张护士见王小壮枪都拿不稳，便要上前帮忙。密道上显然已经聚集了一堆日本兵，正叽里呱啦地在说些什么。
“你怎么还不走！”
张护士欲言又止，王小壮从她的腰带上拿出了一颗手榴弹，“你不走，我就炸死我自己！”
“你炸吧，连我一块炸！”
“瓜婆娘！”王小壮从周亮的嘴里学来了这三个字，还是第一次说出口来，“你死了，谁去跟连长和老徐他们报信，这里是共党的交通站，如果信息传不出去，会死很多人！”
“王育才！”
“让你走，你就走，再婆婆妈妈，我死给你看！”
张琳见王小壮从来没有过这么坚定的表情，可是她已经决定不再让王小壮一个人面对危险，她宁死，也要和王小壮在一起。
王小壮已经没有力气来管他了，他现在连枪栓都拉不开。日本人只要下来一个人，他们就连死的机会都没有。
“叮！”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声金属声，王小壮心里一凉，日本人一颗手榴弹从楼梯口丢了下来，“当当当”地已经滚到了面前。
“张琳！”王小壮第一次喊张护士的名字，“这一辈子我怕是娶不了你了，我们下辈子见”
一声剧烈的爆炸过后，邹城的眼皮子猛然跳动了几下。张德贵满脸的黑烟，只剩下了一嘴的白牙。他扶着包子兴走出了硝烟之中，两个人看上去千疮百孔，浑身都是鲜血。
“德贵！”周亮第一时间冲了上去，看见张德贵还在那笑，“狗日的还想抄老子的后路！”
山坡上胡勇探着个脑袋，看了过来，张德贵伸出个大拇指朝胡勇喊：“炮神，好样的！”
刚才真是千钧一发，张德贵和包子兴且战且退，迟滞敌人的进攻步伐。可是日本人仗着人多，见对方只有四个人阻击，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分兵合围，想把他们包了饺子。两个弟兄前后阵亡，张德贵也挨了两枪，包子兴一口气打光了四个弹夹，敌人依然不要命地发起冲锋。他们用机枪封锁了两人的退路，然后从侧翼靠上去，向他们扔手榴弹。包子兴的胸口被炸得血肉模糊，张德贵的脑袋上也被弹片豁开了一道口子，眼见鬼子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阵地随时不保。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颗迫击炮弹带着尖啸声飞进了人群里，连着张德贵和包子兴一起炸了个日本人人仰马翻。
等张德贵从剧烈的耳鸣声中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周围躺了七八个日本兵，自己和包子兴还活着。
第216章 大火（）
伏击战变成了白刃战，好在日本人一开始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胡勇的神仙炮，日本人在刺刀战之前就已经损失惨重，失去了大部分编制。周亮抽空专打那些枪口上挂着日本旗的曹伍长，他们一死，鬼子们没了主心骨，没了集结的方向。被游击队和独立营两面夹击之下，很快败北。只是残酷的白刃战让很多弟兄都负了伤，等邹城想起张德贵的时候，周亮早已经派人去支援了。他们两个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回到了邹城的身边。
张德贵破口大骂，“城哥！你这是什么鬼任务？让我去送死，你就明说好了！我们四个打五十几个鬼子，要不是命大，老子早特么就挂了！”
他挨的那两枪，一枪在腿上，一枪在胳膊上，没有大碍，就是限制了他的行动。包子兴的命没他那么好，一颗子弹射穿了他的脖子，此刻正用布条裹得紧紧的，说不出话来。
仗打到这个份上，独立营可谓是损失惨重了。
邹城提着上了刺刀的枪，气势汹汹地就冲徐莹而去。
“徐队长！”邹城的脸色非常难看，张嘴就骂，“我特娘的就从来没看过像你们这么打仗的！你们人命很贱，不值钱吗？我告诉你，今天我独立营倒在肉搏战中的每一个弟兄，都是因为你！”
本来打了胜仗，徐莹还略感欣慰，没想到邹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当即破口大骂，心里有些莫名，“怎么了，老邹！”
“怎么了？”邹城气急败坏，能怎么？老子一个冲锋下去，就被鬼子打靶似的打死了十七八个弟兄，和鬼子拼刺刀，又折损了二十几个人。这些牺牲，完全没有必要，你问我怎么了？
邹城的鼻孔里喷着粗气，特么了个巴子的！
曾华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看邹城气成这样，虽然莫名，但还是做起了和事老，“邹营长，别激动啊！有事我们两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好好说嘛。”
邹城一摆手，“我去你大爷的！你们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跟你们没完。说啊，为什么不多开几枪，为什么要提前发起冲锋？日本人已经完全被我们的火力压制住了，开枪就能一个一个地解决掉，为什么要上去拼刺刀！？”
曾华生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沉默的徐莹，两人的视线交流了一会，曾华生吸了吸鼻子，转头道，“那个，邹营长这件事我们以后再细说，大家伙都是抗日的，有什么不能好好谈？别动气，别动气！”
“行！”邹城伸着手指点道：“我给你们时间，你要是没有说服我的理由，我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他气呼呼的转身，向山坡走去。张德贵在那自己包扎伤口，左右看看，发现受伤腿上都是对穿的四个洞。包子兴被担架抬走了，他那样子虽然没有大碍，可能以后想大声说话都不行了。
周亮一直冷眼旁观者事情的始末，他知道邹城为什么发火。
伏击战打成了白刃战这还是其次，歼灭战打成了击溃战，这也能接受。他所不能接受的，是好不容易从孤鹰岭带来的同袍，一仗之下损失如此巨大。比在虔城端日军的军械库还要高，张德贵负伤、包子兴重伤。这些加在一起，才让邹城失态了。
可是邹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失态，损失是大了点，张德贵和包子兴负伤也让他很难过。但他知道，这是战争，他自己也存在指挥上的漏洞，徐莹在战术上的失误，也绝不可能让他发这么大的火。毕竟游击队是第一波和日军拼刺刀的队伍，他们的损失也很大。
邹城坐在山坡的草地上，问张德贵要了一支烟，可点火却怎么也点不着。
他的两只手上面沾满了鲜血，此刻却抖动地厉害，心里也没来由的有一阵火突突地直冒。
“特么的！”邹城点了半天，索性把火柴都扔了。
“老邹！”周亮终于注意到了邹城的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心慌，有一股无怒火！”邹城转过头，泪流满面，吓得一旁的张德贵一哆嗦，“城哥，你不要紧吧，你眼睛为什么这么红？”
“我不知道，不知道”邹城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我想回虔城。”
周亮虽然不知道邹城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此刻听到这句话，心里虽然犯嘀咕，但隐隐觉得邹城可能有什么牵挂。
难道是王育才？
部队很快地打扫完了战场，邹城和周亮谁也没管物资的清点，一手交给了徐莹。两人星夜赶回虔城，邹城怕王小壮出意外，一路上都提心吊胆。
起初周亮以为邹城是杞人忧天，按理说王小壮都已经醒了，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他这是担心过度
可是当他们从张家围四号出来的时候，周亮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街面上一片狼藉，那是日本兵翻过的痕迹。他们赶到交通站的时候，看见了一片火光，小巷的尽头，也坐满了从火场里撤出来的日本兵。
“走后门！”邹城努力地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