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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还没说，你就这么爽快？”
王小壮答道：“我觉得你不会害我。”
钟艳红默默地点点头，接着道：“一会无论你看到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你都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邹城。行吗？”
“那要看什么事情。”王小壮的思维丝毫不会转弯，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和邹城说的。钟艳红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王小壮：“听着，这件事没有你想象地那么简单。你必须清清楚楚地答应我，否则，我不能带你去。”
“为什么？”王小壮不解。
钟艳红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你说了，可能会害死很多人。你还年轻，你不懂得其中的关系和利害。但我向你保证，我们今天所做的，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不是一个聪明人，所以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如果你不答应，那就现在回去！”
第194章 伏尔加河畔的纤夫（）
王小壮想了想，他很想转身就走。
对于钟艳红提出的条件，他觉得他做不到。但是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话，答应她吧。
好奇心作祟。
而且，邹城把钟艳红的安全交给他，他有责任把钟艳红活着带回去。
所以，王小壮妥协了。
“我答应你！”他说。
钟艳红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王小壮的脸：“真乖！”
王小壮很不适应她这样的举动，脸色蓦然地红了。他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和钟艳红在他房间里发生的事情。这个女人窥视到了他最隐私的一面，而现在，她还堂而皇之地拍着他的脸。
“别多想，在我心里，你就和我的弟弟一样。”钟艳红收起笑容，“走吧，我们已经到了！”
说完，钟艳红转进了一条胡同，在胡同的尽头，有一扇木门，那里是一座独门洋房，二层高。王小壮站在胡同口观望了一会，确定没有人接近自己，这才转身跟着钟艳红来到了木门前。
“咄、咄咄咄、咄咄、咄”钟艳红有节奏地轻叩着门扉，王小壮听得出来，这应该是暗号，但和行动队约定的暗号不同。
果然，屋里很快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从二楼顺着楼梯下来，然后木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出现在了门缝边，他看见钟艳红时，脸色变了变，“找哪位？”
“伏尔加河边的纤夫。”
男人闻言，急道：“快进来！”
钟艳红拍了拍王小壮的后背，后者退入了房门。男人仔细地把门关好，上锁。然后急匆匆地带着两人上了楼。
黑暗里，王小壮甚至都看不清那人的脸，直到一簇灯火亮起，他才发现，在二楼上，还有一间四处不透光的房间。
“是你？”那男人看到王小壮，王小壮看着他，两人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王小壮怎么也不会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居然见过，不仅见过，而且还差一点朝他开了枪。
他就是昨天晚上陪着三浦一起骑行，关键时刻跳车逃跑的那个日本军官。
野村。
“你们认识？”钟艳红惊疑道。
野村笑了笑，“何止是认识，昨天我差一点死在他手下。好在我跑得快！”
“哦！”钟艳红恍然大悟，她应该想到的。
“你好，我是安东诺夫派来的，我叫娜塔莉。”
野村看了一眼王小壮，有些迟疑地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掌。
“放心吧，他是自己人。”钟艳红道。野村点点头，说：“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你们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钟艳红开门见山，“我们丢了一个人。”
“丢的什么人？”
“昨天你也见过的，和他一起的那个人。”
“军统的？”
“是的，我们必须要弄清楚他的去向。安东诺夫让我来问问你，你有没有他的消息。”
“没有！”野村很肯定地摇头，“昨天我和安东诺夫见面之后，回到特高课的这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钟艳红咬着嘴唇，想了想，又问：“那如果他被你们的人抓了，除了特高课和宪兵队，他还有可能被抓到其他什么地方去吗？”
“其他地方”野村皱着眉头仔细地想着，缓缓地道：“有”
“哪里？”
“侦缉队！”
“侦缉队？”钟艳红急道：“你不就是侦缉队的吗？”
野村摇了摇头，“没错，我就是侦缉队的。而且我们课长说，以后侦缉队让我负责。可是，我从课长办公室出来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侦缉队。如果你们的人真的被抓了，可能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他。”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钟艳红闹不明白了，侦缉队的人不知道侦缉队可能还抓了人？
“不，不是这样的！”野村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军统的一个人很可能被抓了，而且抓他的肯定就是自己这边的。是谁？香川？她抓到了军统的人，却没有告诉他，为什么？她在试探自己？他昨天从香川的办公室出来之后，有人告诉他说桂宫亲王的出访取消了，香川让他休息两天调整心态。他当时也没多想，现在想起来，香川是不让他回侦缉队，难道里面真的有猫腻？
“我可能暴露了！”野村轻声地道：“至少，我现在已经被怀疑了。”
“我会把这个情况报告给安东诺夫的，你做好准备，以防万一。”钟艳红道。
“明天，明天下午你再过来一趟，我摸清楚了情况再告诉你们。”
“好！”钟艳红点点头，事情只能这样了。
整个对话过程中，王小壮没能插上一句嘴，这两人一个军统特务，一个日本特务，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他很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个人能说到一块去。刘艳红并不打算久留，和野村告别之后，便和王小壮出了门，返回落脚点。
一路上，王小壮默默不语，他很想问，但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起。钟艳红看穿了王小壮的心思，边走边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嗯！”王小壮见钟艳红主动发话了，便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是我们的人吗？”
钟艳红摇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你只要记住，于我们而言，他是好人，就行了。”
“只要能找到宜生，他就是我的朋友！”王小壮耿直地答道。
“等明天”钟艳红回头说道，不经意间，她的话戛然而止，“寿头你来。”
王小壮紧跟了几步，听见钟艳红语气不变，低声说道：“后面有尾巴。”
王小壮闻言一惊，却不敢回头去佐证钟艳红的话。他努力地让自己的耳朵竖起来，他想靠听的方式来确定后面的情况。可是钟艳红的脚步声掩盖了一切，他完全听不出来有人在后面跟着他们。
“听我说”钟艳红继续轻声细语地说道：“这个人可能看见了我们从伏尔加的屋子里出来，他不能活。”
王小壮点点头，“交给我。”
第195章 军属（）
钟艳红的判断没有错，他们的确已经被人跟踪了。
只是这个跟踪他们的人，毫无技巧，简单粗暴，要么是菜鸟，要么是心大。钟艳红心里正纳闷，王小壮已经转到墙角，掏出了手枪。钟艳红挨在王小壮的身边，背靠在了墙上，看见地上的黑影越来越长，眼看就要到了拐角。
王小壮手一扬，狠狠一枪把子砸向了刚刚露出脑袋的目标脖子。后者一缩头，像是有所准备一般，扛着王小壮砸出去没收回来的手，急声道：“干啥玩意呢？是我！”
“张德贵？”钟艳红和王小壮两人齐声低呼，“你怎么来了？”
他现在应该和邹城呆在一起，等张宜生的消息。
张德贵缩着脑袋，看了看身后，拉着两人躲进了墙角的阴影里，“我们暴露了，你们前脚刚走不一会儿，宪兵队就动了。我和老邹头跑得快，他们端掉了我们的窝点。老邹头跟着一组的记号去找他们去了，他让我来找你们。”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能知道个锤子！”张德贵喘匀了一口气，道：“纯属瞎猫碰到死耗子。我往你们的大概方向找来，碰上了巡逻队，老子一脚差点踩进了阎王殿里，被他们在屁股后面追了好久，绕来绕去地都快绕迷糊了，这才看到你们从那座二层楼里出来，我本来想叫住你们的，但夜深人静的怕动静太大。对了，你们到日租界里来干啥玩意？”
“这里是日租界？”王小壮睁大了眼睛，他看着钟艳红。黑暗里，钟艳红点了点头，“不错，这里确实是日租界。”
“得了，我看咱也别走了，就在这找个地方呆着吧，外面的情况可能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张德贵想了想，说：“王育才，我是真没想到张宜生会出卖我们的，要不是我们撂得快，估计都已经进宪兵队了。狗日的”
“不会的！”王小壮是在找不出张宜生叛变的理由，他不是那样的人。
“先不说这个了！”钟艳红抽搐了一会，道：“我们先去找伏尔加。”
钟艳红去而复返，把野村忙了个措手不及，他没有料到军统的特务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日租界里进进出出，而且还扬言要呆上几天。野村当下就表示了反对，不是他不想暂时收容这些人，而是因为他觉得他的这处住所不安全。香川月这个人他知道，在特高课的势力中，她可算是手眼通天。她的老师是土肥原贤二，就是那个策划了918事变的人。土肥原是九月从沪城回的国，为了巩固日特在沪城的势力，特意把香川月调过来，说是说为了打击军统，扶持汪伪的76号。但谁也不能保证，她不会搂草打兔子，顺带连日本内部在中国的第三国际的人一并铲除掉。
在沪城特高课，谁是第三国际的一号人物？
是自己！
野村扪心自问，自己没死在三浦知太郎的手里，很有可能会死在香川月的手里。这一雄一雌一对活宝，注定了是他的大敌。
李群能和野村取得联系，是因为野村曾经向第三国际求援，李群这才向军统重庆方面主动请缨，握着第三国际总部的密电来到的沪城。这期间关系到三国、三种势力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也只有身在其中的钟艳红能够了解，旁边的张德贵和王小壮一样，懵逼。
野村考虑再三，道：“我这里你们还是不能留，不过，我能介绍你们到一户人家去。那是我在日本的老邻居。”
“也只能这样了！”钟艳红也知道，和野村呆在一起风险太大，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只好听野村的建议。现在很明显特高课一定是掌握到了什么情报，此时此刻，他们不能贸然地去找邹城他们。先安顿下来，再行联络才是最稳妥的。
几人当下没有废话，野村提着马灯，带着三人从院子后门出去，然后穿过了一条弄堂，到了一间日式木屋的跟前。
王小壮注意到，原来在这条弄子的两旁，都是这样风格的建筑，他们的屋前屋后都挂着日本国旗，看上去，应该住的都是日本人。他一想到这一辈子一面对日本人就是机枪加手榴弹，心里就不由地有些发紧。趁着主人起床开门之前的这段时间，张德贵捅了捅王小壮，给他使了个眼色。
“这娘们不会把我们卖了吧？”
王小壮摇了摇头，比划着手势，“先看看情况再说。”
张德贵吞了一口唾沫，然后略带着戒备，跟着野村进了被半开的房门。
一对老人家穿着和服，一脸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四个人。
野村深深地鞠躬，道：“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是我的三个朋友，想在您家借宿一晚。”
“中国人啊？”日本老头张大了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身后的老太太拉着野村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串日语，以王小壮们在特训营里速成的日语，也根本听不清是在说什么。王小壮人站在门口，怀里揣着一把二十响，悄悄地观察了这房子里的内景，很普通的一个日本家庭，木质地板，木质屏风，唯一感兴趣的，是墙上挂着的天皇肖像。
这是小日本皇民的标配。
话说进屋、出门之前，日本人都要对着肖像鞠躬的。
王小壮正自想象着却突然听见张德贵低呼了一声，然后他掏出了枪。
“干啥玩意？”钟艳红叱道。
“他家”张德贵指着靠窗的一张桌子，声音有些发颤，“他家有当兵的！”
钟艳红和王小壮定睛一看，果然看见在那张桌子上摆着一长一短两柄日本战刀，刀架边还有一副黑白照片。照片上一个日本军官身穿军服，端端正正地挂着上尉军衔正看着他们微微地笑。
日本军属啊这是！？
王小壮回头看着野村，野村正好也看见了他们紧张的表情。他按住了还在絮叨的老太婆，走了过来。
“忘记跟你们说了，他们有三个儿子，两个在海军，一个在陆军。不过没关系，联合舰队一直在太平洋上活动，没机会上岸，还有一个是在关东军，十万八千里的，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的！你们看见他们屋外挂着的布了吗？那是千人针，一般的日本军警，是不会搜查军属家的。”
第196章 第一夜（）
听野村这么说，倒也让几人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没事的！”
钟艳红是笃定野村不会害他们，因为王小壮和张德贵不可能了解，他们所在的第三国际是怎样的一个组织。你要说野村是日奸也好，要说李群里通外国也好，把原本敌对的两个国家的人扯在一起还互相信任，普通人怎么能理解超过了国家民族意识的这种意识形态？
钟艳红没有对王小壮和张德贵强行灌输这种理念，毕竟知识分子和普通扛枪打仗的士兵是说不清道理的。
野村临走前，还特意把王小壮和钟艳红叫到了院子里，小声地交代了几句。
“这是一家普通的日本人，他们从来没有杀害过中国人。所以，你们对他们不要仇视。但是，我也不阻止你们对他们采取控制措施，毕竟这里是我们的租界区，巡逻队和警察署对中国人管理非常严格，而且你们的身份一旦暴露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我也救不了”
王小壮打断道：“那你干嘛不带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万一他们要告密，被我们杀掉了，你的良心何安？”
野村笑了笑，道：“不瞒你说，我不是没想过。如果你们只是呆到天亮，我可以冒险让你们住我那，可你们的情况复杂，也不知道要留几天，我不能拖累你们，也不想被你们拖累。而且现在都快凌晨四点了，我也找不到别的地方了。主要，我也就认识他们两位老人家，其他人家我也敲不开门呐！”
“行了行了，长话短说吧。”钟艳红看见张德贵跪在门边朝他们招手，插话道：“伏尔加同志，你也去休息吧。记得，明天的事情！”
“我会的！”野村点点头，开门走了。
王小壮让钟艳红先进了屋子，自己围着院子转了一圈，这日本人的墙篱笆扎得非常高，扎得也很密，看不到篱笆的另一头是什么。他摇了摇，很结实。在屋后是一个茅房，茅房边种了几颗绿油油的青菜。在这种鬼天气下，也只有连霜雪都不畏惧的白菜能硬扛下来了。
王小壮就着马桶撒了泡尿，然后看见了这茅房居然还有后门。他轻轻地推了推，门纹丝不动，透过门外射进来的微弱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