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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要打?”
“谁让我看见了他呢!”
邹城骂:“傻子!你就是个傻子!”
王小壮憨笑,“我本来就是个傻子,别人都说我是傻子,连长你也知道,我脑子不好使。”
“你脑子挺好使的,我都被你快忽悠瘸了!”
邹城再没办法和他争辩,他知道王小壮的性格。倔强、十分地倔强。脑子里少根筋,属牛的,看上去很温顺,但千万别被他骗了,这货发起愣来六亲不认。邹城想尽力挽救局面,他不能说服王小壮,只能退而求其次。
两人窝在毛竹林里等了整整一个上午,然后又等了整整一个下午。
王小壮嘴里的日军佐官始终没有出现,这让邹城的心里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眼看夜幕就要降临,只要等天一黑,他就能拖着王小壮离开这个鬼地方,省得他动歪脑筋想要一枪崩掉对面的指挥官。他看过了地图,六十里离湘城不远,就五十来里,晚上只要能绕过日军的防线,他们明天可以找个十分舒坦的地方休息一下,然后堂而皇之地回到湘城。
当然,前提是湘城还没有落入日本人的手中。
天气很好,转晴以后再没有下雨的迹象。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气,明天,又该是个美好的明天。
邹城抬着头,老天爷,老子从来没有求过你,今天豁出去了,你赶紧给老子天黑吧!
太阳斜斜地挂在远处的山峰上,好像是故意和邹城抬杠,死活就是不下去。邹城感受到了度日如年的焦急,他看了看身边的王小壮,这货一门心思地瞄准,一天都没有挪动过一寸地方。
“王小壮,你饿吗?”
“不饿!”
“王小壮,你累吗?”
“不累!”
“王小壮,我帮你活动活动?”
“不要!”王小壮始终保持着射击的姿势,小声道:“连长,你不要打扰我,国难当头啊!能打一枪是一枪!”
“呆子!”邹城真想一掌劈晕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他自觉无趣地回过头,却猛然间看见村口出现了几个人影。
不可能!这个时候你不好好地呆在屋里睡大觉,跑出来干鸡毛?邹城祈祷这些日军里面不要有王小壮嘴里说的那个佐官。但是很显然,王小壮也在祈祷,他祈祷的内容恰恰和邹城相反。两个人的运气明显不在一个档次,王小壮所说的那个佐官,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枪口之下。
黄昏、光照条件良好,无风、距离五十,目标无遮挡,射界良好!
射击条件成熟!
邹城看王小壮的食指缓缓地压着扳机向后,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边,“王小壮,你看错了,那不是个佐官!”
“不,那是个佐官!我看见了他肩膀上的星星!”
“肯定不是,你眼瞎。。。。。。”
“砰!”王小壮的枪响了,枪口猛然一跳,子弹破膛而出。那个身上穿着呢子大衣的日军军官,正和几个同僚站在村口欣赏着江南水乡的落日美景,徜徉在雨后的恬静乡村之中。王小壮的子弹伴随着枪声从毛竹林里窜出,穿过两名警卫留下的巨大空当,“噗”一声钻进了这位帝国军官的额头,一缕鲜血带着骨渣从他的脑后飙飞,子弹强大的贯穿力量带着他的身体重重地仰面倒地。
“你大爷的!”邹城骂道,他退到王小壮的身后,把地上的竹叶和烂泥一股脑地往王小壮的身上铺,“鬼子追我之前,给老子呆在这别动!”
“连长你先走!”
王小壮一击得手,平静地拉开枪栓,打出了第二枪,干掉了一个往这边张望的敌人。他刚想打第三枪的时候,却不料邹城猛地一把将他的枪夺了过去。邹城跳出竹林,一边朝南边跑,一边开着枪。
“日了狗的小日本子,你爷爷邹城在此!快快前来送死!”
日本兵们趴在地上开始还击,子弹“嗖嗖”地擦着毛竹林的边缘,朝邹城跑动的方向呼啸而去。直到这个时候,王小壮才反应过来,他的连长邹城为了保护他的小命,把自己当成了诱饵。
大批的日军从村口涌来,他们在田埂上架起了机枪,朝着两三百米开外还在疯狂奔跑的邹城射击。没有夜幕的掩护,射向邹城的子弹越来越密集,在稻田里的那个身影跌跌撞撞地摔倒了,然后又倔强地爬了起来,接着一颗子弹打在了他的腿上,邹城再一次地摔倒。
王小壮闭上了眼睛,眼眶里充满了泪水。空着的两只手紧紧地握拳,插进了混着烂叶子的泥里。只恨自己手里没有枪,否则就算拼了命,也要保护他的连长。日军们呼吼着互相策应,开始往邹城的方向追去。王小壮狠狠地盯着村后几个鬼子抬起那位佐官的尸体消失在视野中。他慢慢地后退,从竹林的北边下了插满了秧苗的稻田,远离了这个叫六十里村落之后,静静地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在王小壮的心里,他不肯相信连长为了他而丢掉了性命。他要回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连长死了,成了一具尸体,他也要找回来好好地安葬,绝不能让毒虫蛇蚁啃噬他的身体。王小壮躲在田埂下泪流满面,他听见枪声渐渐地停了,心里却十分懊悔,是他害死了自己的连长。
第16章 生存()
王小壮失魂落魄地等到了夜幕降临。他没敢顺着原路回到那片毛竹林,他料想那里应该已经被鬼子牢牢地控制了——任何一支军队,也绝不会让人在同一个地方阴两次。
日军在六十里吃了大亏,王小壮开了两枪,一枪打死了他们的联队长,第二枪干掉了陪同联队长出来看日落的中队长。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两位日军军官,被一个不要命的愣子算计了。整个六十里顿时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尴尬境地,联队本部慌了手脚,参谋长不得不从前线回到联队部,处理善后事宜。大批的日军把六十里外围能藏身的竹林、树林都搜索了一遍,他们不再只盯着村口,机枪架满了整个村子的角角落落,并且增加了数倍的双岗哨兵,以亡羊补牢。
王小壮寻思着他可能要绕一个圈,先找到六十里的村后,然后他才能大概地估算出邹城逃跑的具体方向。他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他没有地图。事实上,给他一张地图,他也看不懂。王小壮拖着一条瘸腿,也不知道自己绕到了哪里,转了大半个晚上,他也没找到其实并不远的六十里。王小壮这才发现了问题的重要性,没有邹城的带领,他就是一个瞎子。虽然邹城的眼神也不太好,否则他们昨天晚上也不会兜了一个大弧线,回到六十里来。
王小壮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稻田里兜兜转转。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他也没有找到邹城。
准确地说,是连邹城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眼看天越来越亮,王小壮知道再找下去,难免会被日军的巡逻兵发现。他四处张望,想找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回头一看,却见半里外有一片范围很大的树林子。
将近一整天没有进食,王小壮眼睛都饿晕了。稻田里有吃害虫的青蛙,这玩意烧着好吃,但如果生吃的话,会让人恶心。但是王小壮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随手抓了两只肥的,钻进了树林,等待着再一次的夜幕降临。
漫长的一天随着太阳的升起降下而缓缓地过去,为了躲过日军可能的搜查,王小壮用烂泥糊了脸,把身上抹得看不出颜色来,一整天都躺在大树边的烂叶子里,和蚂蚁、蚯蚓,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虫子睡在了一起。腿上的伤口处麻痒难耐,王小壮把捆在急救药包上的绷带越扎越紧,直到没了知觉。相比起来,肩膀上的伤就比较难处理,他没有办法给自己上药,只能前后用一团稀泥堵住枪弹造成的创口,再把衣服扯下一块来简单地包扎。
腥臭的血腥味吸引了更多的虫子,王小壮把它们和从肩膀上换下来的药布和绷带埋进了泥里。他不想在找到邹城之前,就被日军的巡逻队发现他的踪迹。
邹城曾经和他说过在徐州战役的时候,他们连负责打阻击,呆在高高的阵地上断了水,整整三天只能喝自己的尿。比起北方战场,在南方的水网环境下,水源不成问题。王小壮可以敞开来喝。
溪水清澈无比,汩汩地流动。王小壮用冰凉清冽的泉水拍在太阳穴上,让自己清醒一点。被刺刀开膛破肚的两只肥大的青蛙整整齐齐地放在溪边的石头上,在落日的余晖下,王小壮不忍去看。
心里有一个声音说:“吃了吧!吃完了有力气!”
另一个声音却说:“不能吃!吃了会吐一个晚上!”
“就算吐,你也有东西吐。如果你不吃的话,你撑不到明天的!连路都走不动了,你还怎么去找他!?”
反对的声音渐渐地消失在脑海里,王小壮拎起青蛙的大腿,他尽量把手里的“食物”想象成他落在逃亡路上的那些肉罐头。他闭上了眼睛,把生冷的青蛙放进了嘴里。他不敢嚼,他怕红色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他想整个把嘴里的那一大团肉吞进胃里,让它自生自灭。可是他做不到,没有一个正常人能不经嚼动就能吞下巴掌大的食物。
鼻腔里充满了一股腥味和泥土味,让王小壮的喉咙一阵翻动,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哇”地一声,王小壮把青蛙吐进了水里。
果然做不到!
王小壮恶心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喉咙深处像被人拿枪托使劲地捣,一阵一阵地干呕涌上来,那感觉别提多难受了。但他还是一手捂着胸,一手连忙去捞顺着溪流飘走的青蛙尸体。
这是他的晚餐,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走了。他觉得总有办法对付,所以他决定好好地想一想。
太阳斜斜地落在山的那一头,黑夜,降临了!王小壮对着他的晚饭足足想了半个小时,最后脑袋里灵光一现,转手抽出了自己的刺刀,在平整的石头上摸着黑把两只青蛙切成了肉片。
这样应该能吞下去了!
王小壮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伸手抓起一条蛙腿肉。他盯着再口鼻上方缓缓晃动的那块淡红色的肉,使劲地深呼吸一口,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猛地放进了嘴里,接着囫囵一吞,感觉肉条在喉咙里一路滑着,下了肚。
也许是刚才被恶心地够够了,现在这样斯文地“吃”,居然还能坦然地接受。王小壮意犹未尽,又挑了一片蛙肉,想了想,把这片蛙肉在自己的胸口擦了擦,然后放进了嘴里。
嗯,有点咸味!
这个味道就容易接受多了,他甚至能用牙齿嚼动,蛙肉天然的甜味和嚼劲刺激着王小壮的味蕾。王小壮不得不佩服自己,这块带着他汗渍的肉非常不错,味道十分鲜美!
剩下的事情就都不是事情了,两条肥壮的青蛙虽然不能完全让他吃饱,但好歹也算是骗过了自己胃。
王小壮在溪边整理好了一切,处理掉了他在这里呆过的所有蛛丝马迹。然后把刺刀插回了皮鞘里,寻了一个方向,重新潜入了沉沉的夜幕之中。
第17章 俘虏()
这一个晚上,王小壮唯一的收获是找到了六十里这个村子。而山的那一边,炮火连天。六十里成了日军后方的医疗站,进进出出的车辆把土路照得如白昼一般,来来往往的担架夹杂着人声鼎沸,让场面看上去很混乱。王小壮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会,他们应该没空去管射杀他们联队长的枪手还在四处游荡。
王小壮顺着邹城逃走的路线找了一圈,延伸到一公里之外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邹城倒下去的地方,秧苗东倒西歪。但这不能证明什么,因为他所找过的地方,每一处的秧苗都和那一样,东倒西歪。日军找邹城比王小壮更积极,时间也更早,他们早已经破坏了现场,磨灭了一切的痕迹。
王小壮万念俱灰,连长或者被他们打死了扔到了哪个角落,或者被他们抓住了带回了六十里。
这两种可能性都很大,但王小壮宁愿相信邹城被日军俘虏了。所以,他决定进到村子里去看一看。
可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里面驻守着一个日军中队和联队本部。加上医疗队、伤兵和受伤不治而死去的人,恐怕有三五百鬼子。别说赤手空拳,就算腰里别了两挺马克沁、手里端着一门榴弹炮,裤裆里再塞满手榴弹,王小壮自觉也干不过他们。充其量听个响,冲上去做个人肉炸弹。
不过王小壮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动手。
是的,是动手!
微微的春风拂过面庞,带来了一丝凉意。王小壮趴在阴暗的角落,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见村后的一组哨兵换了岗。他抬头看了看已经泛白的东方,今天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抓到一个活口。
对面的两个鬼子正在低声地交谈着什么,他们没有注意到,静静地卧在水里刺客,已经向他们亮出了刺刀。
王小壮用了漫长的十分钟,一寸一寸地朝哨兵摸去。他一边在稻田里潜行,一边在脑袋里酝酿了一百几十种一个打两个的各种套路。王小壮的老爹说过,在对付敌人的时候,出手要狠,一击毙命最为上策。如果给敌人以反应的时间,那他们就会调过头来,用他们的方式给你以几倍甚至十几倍的还击。所以王小壮脑子里想到的方法,都是一刺刀一个,全部捅翻。
比如大吼一声,突然跳出来,趁敌人被自己的吼声吓愣的时候,先一刺刀捅进一个日本兵的胸口,然后伸脚一踹,拔出刺刀再捅死另一个。
再比如,悄悄地摸到他们的脚边,再悄悄地站起来,左手捂着一个敌人的嘴,用刺刀抹掉他的脖子,然后甩手一刺刀飞出去,干掉另一个。
但这没有意义,他想要活口。
只是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他并不是武林高手,也没有传说中的飞刀绝技。但他有自信,来自内心深处谜一样的自信。他完全忽视了两个鬼子拥有比他更为强壮的身体,也完全忽视了人家手里拿着的两支三八式步枪,还上了刺刀。
王小壮只想到了他怎么一刀一个解决敌人,就是没想到他冲出去以后,可能会被打成筛子,也可能会被捅成马蜂窝。
好在他并没有机会去验证,因为两个哨兵在他快要摸到脚边的时候,忽然被村里传来的声音叫走了!
日军在前线打得并不顺利,他们需要生力军去堵国军反冲击的缺口。所以,驻守在六十里的这个日军中队临时被补充进了前线。停在打谷场上的汽车在汽车兵使命地摇动之下,发动机轰鸣起来。集合哨挽救了两个哨兵的生命,不,准确来说,集合哨可能挽救的是王小壮的小命。除了留守的人之外,所有能参加战斗的鬼子都上了卡车。因为中队长已经被王小壮一枪干挺,咋咋呼呼的临时指挥官在清点了人数之后,一句废话都没有,坐上了头车,便扬长而去。
没有足够的兵力对医疗点和联队本部进行保护,日军在六十里收缩了警卫圈。他们把对村子的全面控制变成了重点目标的重点防御。机枪从村口撤回到了村里,高高地架在了房顶上,哨兵放弃了村落外围,负责警卫的鬼子们也不再出现于王小壮的视野里。
王小壮抓了抓头皮,对于这个变化,他始料未及。
妈了个巴子!他学着邹城的语气骂了一声。
天色已经发亮,这里呆不下去了,一旦被敌人发现,分分钟被高处的机枪火力覆盖。王小壮见没有机会,只好悄悄地卧在泥水里一步一步地退回到了安全地带。
看来,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