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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临头,李侍郎甚有决断。
官场沉浮多年,在看不清谁输谁赢的情况下,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无疑是谁都不得罪的最好方式。
事情的结果很明显,七百首级无一作假,没有任何疑义。
事实胜于雄辩!
邓郎中和几个心腹面若死灰,谁也想不到此次首级居然无一作假,让他们想借机发作的理由都没有。
还有天雄军众位将士的决绝,竟然撕破脸皮跟兵部斗争。
更想不到平常唯唯诺诺的李侍郎,居然有此魄力公事公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得理不饶人!
秦浩明不是一个善茬,息事宁人更不是他的风格。
冷哼一声,秦浩明转身离开库房,径自往卢象升的帅营走去。
自始至终,都没有跟邓郎中讲过一句话,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张松荣和戚纲面面相觑,想不到秦秀才在战场上杀伐果断,性子却也是如此激烈,不给任何人情面。
原本他们还想自作主张,送个一两百首,缓和双方的关系,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
“走,走,李侍郎,带您出去看看我们的防御,这里肮脏晦气,不是您这样的谦谦君子呆的地方。”
戚纲挽起李侍郎的手臂,当着邓郎中的面,大大咧咧的说道。
李侍郎虽说有些圆滑,但关键的时候不掉链子。这个情,他们是要领的。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虽然是武将,这些道理戚纲明白。
“同去,同去!”
张游击哈哈大笑,留下邓郎中和几个兵部小吏,脸上青一阵绿一阵,不知想些什么。
第74章 焉能不亡()
第一卷风起于飘萍之末
“浩明做得好,不要理会这些跳梁小丑,他们闹腾不起什么大风大浪,这件事情稍后再处理。
倒是你来得正好,不然老夫可要派人去请,有些情况需要帮忙参详一二。”
听闻秦浩明诉说兵部员外郎的举止,卢象升根本不在意。
第一步做对了,接下来就顺理成章。
只是一会儿,刚刚舒缓的眉头旋即又皱紧,拿出几份朝廷邸钞递给他。
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自己真的越来越依赖,概因他想法和思路,总有让自己豁然开朗眼前一亮的感觉。
“卢总督如何看?”
秦浩明匆匆把邸钞内容看完,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是信息量太小。二是邸报内容自相矛盾的事情太多。
“老夫也有些拿不定注意,有些朝臣为此次大捷叫好,有些却忧心忡忡,说什么的都有。
奇怪的是杨本兵和高监军的态度,他们虽然没有公开表态,但听说是偏向打一仗后再说,并且把此次大捷公告天下,大加赞扬。”
卢象升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子,看来这件事情困扰他许久。
摸不清对手的后着,他不知道如何接招。
“今上的圣旨如何说?”
想不清楚就先放过,秦浩明抛开其他问题,直接问崇祯的态度。
“什么都没说,只有一句朕心甚慰,望卿再接再励,静候捷报频传。”
卢象升细细回顾圣旨内容,缓缓开口说道。
“难道此次大捷的犒赏,伤亡战士的抚恤等也没有提及?”
秦浩明犹自不死心,接连追问。
卢象升脸色沉重,缓缓摇头。
秦浩明谓然一叹,崇祯终究不是雄主,没有战略眼光。
鞑虏都已经打上门来,天雄军将士已经打出军威士气,竟然不知道抓紧机会,犒赏有功之士,鼓起因为鞑虏寇边而引起的颓废士气。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如何让朝廷上下一心,共驱鞑虏。
秦浩明搞不明白,崇祯怎么可以刻薄成这样这样。
按说作为皇帝,最看不上眼的只怕就是钱财。
因为他钱再多也没用,既没什么可以买的,也没什么物事是皇上要不到的。
反而是人心,才是他需要拉拢考虑的。
可崇祯却本末倒置,难怪要丢了大明江山。
“此事怪不了陛下,钱财都是户部把控,今上也甚为为难。”
卢象升看见秦浩明脸色不豫,不由得替崇祯分辨两句,只是他自己也说得没有底气。
“今上怎么就不明白皇帝不差饿兵,古人尚且明白,何况……”
秦浩明摇摇头,也不再说下去。
没必要,明末就这个吊样,自己又不是不明白,要不然怎么会灭亡?
这就是真实明末现状,臣权和君权斗争太激烈了。
大臣把持着国库,皇帝用一分一毫文官们都说三道四,似乎不花钱的皇帝才是圣明天子。
所谓权利,一谓人事,二谓财政。
人事被内阁、户部把持的差不多了,皇帝财权也没多少,再不积极往内库里搂钱,日子还怎么过呢?
因为内库花钱不需要经过文官,所以明末皇帝特别喜欢派太监亲自去收税,储藏银两。
甚至自己还知道,崇祯和首辅周延儒还有一个“罗雀掘鼠”的典故。
崇祯初年,辽东欠饷引发骚乱。
首辅周延儒言:“军士要挟,不止为少饷,其中可能还有隐情。
古人罗雀掘鼠,尚且军心不变。
今各兵只是少他月饷,如何辄动鼓噪,此其中必有原故。”
“罗雀掘鼠”出自唐朝忠臣张巡在睢阳被安禄山乱军围困时。
当时张巡部队缺粮,有段时间只能靠抓麻雀捕老鼠来充饥。
到最后城里什么吃的都没了,人也都打完了,终于全军战死,张巡被害,全城守军无一人降。
只是这“罗雀掘鼠”实乃当时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可崇祯却居然大以为然。当下竟欣然点头道:“正如此说,古人尚有罗雀掘鼠,今日缺饷,岂遂至此?”
说句老实话,部队的将士是在为大明朝和崇祯皇帝卖命,这军饷原本就应该由朝廷发。
可崇祯好象不明白,这些人是在为他守江山。
照这君臣二人的说法,朝廷似乎不但不用发军饷,还可以要明军将士们饿着肚子去抓鸟捉老鼠来充饥,然后继续为朝廷去打仗。
由此不难看出,皇上、大臣们对一线部队的欠饷问题尚且如此态度,那么对其他地方守卫部队也可想而知了。
崇祯,或者说大明朝皇上和一部分大臣的这种态度,事实上正是引发明末农民起义,且起义屡镇屡起的重要原因之一。
既然皇上和大臣们都不觉得不发饷银有什么问题,可以要士兵们自己去挖老鼠充饥,那么也就难怪大明朝的官兵要靠抢劫百姓而赖以为生了。
站在秦浩明眼前的卢象升,对这个问题总结得最为精辟。
他在奏章中曾这样说:“请饷未敷,兵将从贼而为寇,是八年来所请之兵皆贼党,所用之饷皆盗粮也。”
崇祯、周延儒君臣两人的言论,读来着实让人无话可说。
惟有可怜舍生忘死抗击鞑虏的辽东将士们,不但吃不饱、无钱养家,还因讨要拖欠军饷被指责的际遇心酸。
“为今之计,把上次从鞑子手中缴获的钱财分发下去,先把军心凝固起来再说。卢督以为如何?”
说一千道一万,只有此战胜利并且重挫鞑子,方才有后续事情。
否则,终究是水中月镜中花,一切皆成空。
“可行,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将士们浴血厮杀,家人却还要供养。”
卢象升毫不犹豫,立马赞同。
“另外还需做好没有援军的准备,小生估计这一仗或将打得惨烈无比。
卢督万万不可心存幻想,以为朝廷会派其它友军援助。”
虽然历史的进程有所改变,但是秦浩明还是不敢大意。
概因杨嗣昌、高起潜、陈新甲之流可不是什么高尚之人。
相信如果是顺风仗他们会来抢功,可是目前鞑子的战斗力可不是后期的八旗老爷兵,顺风仗也就自然无从谈起。
“唔,目前天雄军两万人马俱已到位。唯一担心的是怕粮草供养不上,若是十天半个月尚可,时间久了就难说。没有朝廷的支援,怕是……”
卢象升目露忧虑点点头,没有援军的事情他们之前有做过探讨,现在只不过是老调重弹而已。
所以才四处召唤旧部,可是问题也随之产生,人马多了,粮食就有点捉襟见肘。
曹尼马,如果面前站着的不是卢象升,秦浩明都开始骂人了,不是别人,就是骂崇祯。
这是什么道理啊,鞑子在大明以战养战都可以相当滋润,反而大明自己的军队在本土作战,居然没有粮草。
这样的大明,焉能不亡?
第75章 交心()
第一卷风起于飘萍之末
也就是卢象升愚忠,换了其他人,早就撤离赵县,有多远跑多远。
“卢督毋虚担心,事情当不至于如此窘迫。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我们可以分两步走。
一方面号召赵县大户捐粮,只要我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答应事后补足给他们,料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另一方面,趁着鞑子目前没有围城,可能就要用些手段了,不知……”
说到这里,秦浩明略有迟疑。
“说,有什么责任我担着,这次原本就有许多违制的地方,也不在乎多一件。”
看见秦浩明有解决事情的办法,卢象升豪情万丈。
“立马派几路兵马,朝附近县城“借粮”,事前向户部催粮并把此事用密函告之陛下。”
秦浩明把借字咬音特别重,再配之以杀气腾腾的表情,傻子都知道借不成便抢的意思。
卢象升只是沉吟片刻,立马果断答应。
“浩明真乃老夫的诸葛先生,好像就没有你觉得为难的事情。”
事情得以解决,卢象升心怀大慰,哈哈大笑,开口称赞秦浩明。
“卢督谬赞!如果要小生说,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按目前这种状况,天雄军有得选择吗?
朝臣的意思,包括陛下的意思,对卢总督来讲都无所谓。
卢督关心的应该是粮草可否到位?可参战的大明将士具体有多少?固守待援是什么情况?如若没有援军应该如何?
只是您完全站在朝廷的角度,自然就受到束缚,放不开手脚全力施为而已。”
秦浩明明白,不是自己比卢象升厉害,说来说去还是心态,或者说局限性。
就现在而言,在冷兵器时期,如果讲到排兵布阵,调兵遣将,涉及到具体指挥,十个秦浩明也未必是卢象升的对手。
当然,秦浩明后世作为特种战士,有着领先几百年的各种战役经验,又站在深知历史大势的高度上。
如果说个别战术或许不如卢象升,但在战略上绝对是高手,没有之一。
特别是他没有卢象升瞻前顾后,束手束脚的心态。
对皇权没有敬畏之心,一切只为了胜利,行事毫无顾忌,自然要比卢象升有诸多手段和优势,不足为奇。
“赵县城池狭小,无法容纳太多人马,刚好由你带领五千骑兵,每人配备双马,实行你的机动作战。
老夫在赵县,拖住鞑虏大军,就让鞑虏在此摔个跟头,看他是否还敢目中无人耶?”
卢象升也被秦浩明激起心中的雄心壮志,信心满满的说道。
“可惜令出多门,卢督无法统一指挥,不然定叫鞑子吃不了兜着走。”
秦浩明有点郁闷,正是关门打狗的大好机会,可却因为狗屁的路线之争,白白浪费。
“援军老夫也不奢望,如果可能,唯有祖宽的一万关宁铁骑可以与鞑子一战。”
祖宽早年是祖大寿家仆,少有勇力,积功至宁远参将、副总兵。
崇祯八年入陕西剿灭叛军,归卢象升节制。
他为人骄横,兵马所过之处焚毁民宅,凌辱妇女,基本无人能管。
但唯独对卢象升服服帖帖,也算是为数不多有交情的将领。
“鞑虏的骑兵机动性强于我军,野战能力更是我军望尘莫及。
现在驻扎在河北的朝廷大军中,除了祖宽率领的关宁铁骑可以野战,其他还有哪只友军可堪一战?
鞑虏只要盯紧这支队伍,便可保证他们动弹不得。
再者,祖宽头上有高太监压制,根本无法自行其是。
事到紧急关头,高太监领导的关宁铁骑会让他驰援卢督?”
秦浩明不惮以最坏的打算考虑高太监,十有八九,关宁铁骑是派不上用场,可以把它排除在外。
“浩明,你对大明王朝究竟是如何看待?”
不知为何,卢象升总有摸不清眼前少年的感觉。
从他平常的言语行动中,爱国爱民杀鞑虏不留余力。
可至于说对朝廷的态度,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甚至还有些出格的地方。
“江山改朝换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万里江山亡于异族。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历史不可重蹈覆辙。
秦某是大明子民,但同时也是汉人。小生恳请卢公知晓,乱我大明万里江山者,必是鞑虏!
对我而言,大明王朝努力去救,真若事无可为,绝不让它亡于异族,这是小生的底线。”
秦浩明目光清澈,坦坦荡荡说出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卢督请放心,只有统一的华夏,才是万兆黎民的幸福。秦某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陷天下百姓于苦难中。”
对着卢象升说出他的肺腑之言,秦浩明施礼离开帅帐,留下独自沉思的卢象升。
寒风凛冽,干冷的西北风打在人的身上,像钢刀刮骨一样。
破旧的红衣鸳鸯战袍,显然并不能阻挡刺骨寒风。
然而在河北的苍茫大地上,却有五骑狂抽着战马,急速奔驰。
扬鞭的五位骑士个个脸色阴沉,写满了倦容。
但是依旧挥鞭不止,丝毫无顾四处呜咽的寒风和渐渐下沉的残阳。
领头的是余佑汉,他身后背负一个不知死活的汉子,一手挽马缰,一手扬鞭,整个人如标枪一样扎在马背上,只是为了尽快赶到赵县军营,好尽量挽救身后的汉子。
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和他亦师亦友的天雄军百户赵大友,一个憨厚质朴的大明老兵。
十天十一夜,这是余佑汉和赵大友在一起的日子。
从这个老兵身上,他学到了听音辨数、观察地形,探营、侦察敌人动态、报告路途给养等等,对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夜不收,有了深切的体会。
不仅如此,他还学到了借马的速度,花最小的力气更巧妙的杀敌,而不是傻傻的用全身的力气进行砍劈。
天雄军的夜不收十一人为一组,百人为一队。
其他队的夜不收余佑汉不知道伤亡情况如何?
可是赵大友带领的百人队,在巨鹿篙水桥遭遇鞑子伏袭,只剩下如今的五骑六人。
几十个袍泽的拼死掩护下,他们终于冲出重围。
亲眼目睹袍泽的死亡,余佑汉肝胆欲裂,恨不得转身和鞑虏同归于尽。
可惜他还不能死,肩头还有沉甸甸的责任在。
战死几十个老兵的家人老小,需要他来承担。他答应过他们。
百户赵大友也不能死,他家里还有一个尚未出嫁的小妹。
他现在要赶紧回赵县大营,向秀才汇报鞑子情况。
袍泽的鲜血,不能白流。
“余百户,珍惜跟袍泽们在一起的日子,尸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