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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今后如何和此子相处也成为他们心中盘算考虑的事情。尤其是一些低品轶的官员,更是心里火热。
官场中人,最是势利。眼里只有利益得失,走高踩低是他们一贯的准则。
秦浩明崛起太快,快得让他们猝不及防,几无反应时间。
但让他们更为惊诧的还是崇祯对他的态度,身处宣大边关之地,不显山不露水,和天子并无多少接触时间,缘何让天家对他重视若此?
堂堂大明首辅,上任不到一年,虽然稍显无能,有些贪鄙,喜收贿赂。
但毕竟是天家亲自选定,竟然因为秦浩明就此失宠,这里面的透露信息委实朝臣胆战心惊。
“诸位爱卿,征收商税弥补练饷之缺的事情,大家可有什么异议?”
正当朝臣思虑这其中的奥妙,崇祯平和的声音再次响彻宫殿。
可等待崇祯的,是更长时间的沉默。
“张侍郎,薛首辅不在,现殿中官职以你为最,谈谈你的想法?”
崇祯嘴角扬起,朝齐党党魁张四知问道。
“皇上,征收商税之事关系大明稳定且未经内阁讨论,微臣一时难以决断。”
首辅不在,次辅陈演身陷囹圄,礼部左侍郎张四知圆滑答道,妄图蒙混过关。
他是山东费县人,礼部左侍郎兼武英殿大学士,属于内阁成员。
内阁大学士是指身在内阁并且有大学士头衔的人,一共有六个级别:分别为四殿、两阁。
四殿者,中极殿大学士,建极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
两阁者,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统称为殿阁大学士,一般都由内阁成员兼领。
崇祯不置可否,眼角朝着东林党魁钱谦益望去,“钱侍郎又如何看?”
第三百零三节 无耻之尤(再次感谢家里窝囊家外雄万赏,明日加更回报!)()
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钱谦益嘴里发苦,心里暗叹一声,崇祯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奈何此事他却无能为力。
否则,他就是众矢之的,必将受到整个大明官场和士林的唾弃。
“皇上,兹事体大,关乎天下苍生,一次朝议恐无法确定。
不若等内阁成员聚齐,草拟一个方案,交由皇上预览之后再行定夺如何?”
钱谦益是个思想和性格都比较复杂的人,在他的身上不乏晚明文人纵诞的习气,但又时时表现出维护传统道德的严肃面貌。
他本以“清流”自居,却因为热衷于功名而屡次陷入政治漩涡,留下谄事阉党的污名。
如今首辅、次辅缺失,他的心活跃起来,故而言辞间再无过往的毅然决然,留了一丝缝隙转圜的余地。
委实也算用心良苦,既不得罪满朝大臣,又敷衍了崇祯皇帝,让他有台阶可下,端的七窍玲珑。
“林尚书,你也说说?”
崇祯目无表情,点着齐党、东林党、浙党、楚党的官员逐一问过去。
秦浩明饶有兴趣的听着他们千篇一律的回答,连气都生不起来。
大明的党争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你主张的我反对,我主张的你也反对。该干的事干不了,想干事的人干不了事。
但唯独在向商家收取税赋上出奇一致,无论是什么党派,都坚决反对征收商税,理由都是冠冕堂皇的让利于民,一副道德君子的模样。
或许是今日薛国观的境况让他们有所顾忌,他们的言辞没有往日那般激烈,但无一例外都是敷衍或者反对。
听到后面,秦浩明情不自禁地的冷笑起来。
其实事情说起来非常简单,根本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复杂。
在一个个借口后面,掩盖着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他们都在替自己家族谋福利。
大明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早已官商不分。商人家族中有子弟在朝堂为官,而官员则有族人在经商。
尤其是没有受到战火波及的江南,其商业更是发达。
因为人口众多,官绅太多,彼此牵制,不可能无限制的兼并土地。
故而,江南地区其实没有真正的大地主和封建领主,除了南安郑家。
于是,大量的闲置资本就用来进行初步的工业积累和更多的海外贸易,伴随而起的则是江南商业的繁荣。
非常可惜的是,资本的积累并没有带来科技和工业上的变革,甚至因为这些官僚的阻扰,大明朝廷也没有得到一丝好处。
如此一来,到一定程度后,资本就只能用来挥霍。
北方的建奴是极端落后和野蛮的渔猎文明,而大明的核心却已经逐渐走出农耕文明。
现在因为朝堂诸公的短视和私欲,文化和经济的超前带来的反而是军事上的严重落后。
大明的悲剧,除了天灾之外,灭亡的根底,大抵就在于此。
“皇上,请允许微臣和几位大人对答几句?”
秦浩明脸色严肃,上前一步,行礼恳求。
“准!”
崇祯挥舞着宽大的龙袍,脸上看不出喜怒,心里却对秦浩明充满期待,不知他和这帮肮脏的官场油子能说些什么?
“国家形势严峻危如累卵,相信不用我这个官场新丁所说,诸位大人理应知之甚祥!
可本督不解的是,缘何诸位大人身为大明朝臣,为民却不为国,何解?”
秦浩明双手作辑,走到几个朝臣身边问道。
他对这些人少了几分敬畏,多了几分任性,让人觉得洒脱之至。
钱谦益在他手上吃过一回亏,低垂着头不吭声。
礼部左侍郎张四知为人圆滑,且不愿得罪这位炙手可热的新贵总督,苦笑着说道:
“如今大明东北、西北俱已成水火之势,仅剩江南一地尚算清静。此时若是再闹腾起来,大明恐无力应对危局?”
秦浩明眨眨眼,几要为张四知的解释拍手叫好,有才,太他妈有才,可惜用错地方。
“张侍郎说江南闹腾起来,可是指朝廷征收商税,江南百姓会反抗?”
“事关国家社稷,不得不虑!”
张四知长吁短叹,双眉紧皱,一副劳心劳力稳重为国的模样。
“区区几十几百两税银两,会让江南富商们乱起来?”
“总有铤而走险之辈!”
“那西北数省饥民如何办?”
“事已至此,徐徐图之!”
秦浩明再也忍不住拍手赞叹,仰头自言自语:“都说官字两张口,上说有理,下说也是理。
更难得张侍郎辩才无双,一时为国,一时为民,可谓占尽道理。只是,张侍郎真的如此想吗?”
“自然。”张四知依旧回答得滴水不漏。
“诸位大人都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之人,但依本督看来,却唯独没有读史?
否则,缘何短短两百余年,便忘了蒙元的残暴?
诸位是否可曾想过,若是大明继续武备不振,西北流贼发展壮大,北边建奴挥刀南下,怎么办?
是饮刀成一快?还是如孔友德之流,卖国求荣换个主子?”
秦浩明锐利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每个人缓缓绕过,最后停留在张四知身上。
朝堂之上,百官听了秦浩明的话之后,既有许多人皱眉沉思,也有不以为然者。
张四知不知秦浩明如刀的目光为何紧盯自己,猥琐的缩了缩脖子,随即意识到不妥,挺起胸膛大声说道:
“秦督何故危言耸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真若事有不逮,无非一死报君王而已!”
秦浩明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带着情绪喝道:“就怕你未必做到!”
如今在朝堂的其他人他不知道谁投降过建奴,除了明确知道钱谦益之外,便数眼前这位。
可他和钱谦益还有所不用,毕竟钱谦益在后期还是可圈可点,有让人原谅的地方。
唯独张四知堪称无耻之尤!
作为崇祯的帝师之一,张四知曾经做过数月的首辅。
按理说,在大明灭亡后,即使他不追随他的学生崇祯帝而去,躲进故乡的山水间做一个前朝遗老,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人们也可以理解。
而他却不甘寂寞,在亡国后主动投降了建奴王朝,出仕为官,为后人所不耻。
当然,大明官员投降的不在少数,生死关头,不见得每个人都有勇气殉节。
可问题是张四知在大明曾经统领百官,而建奴只给他一个小小的济宁道就忙不迭就任,这与他昔日的首辅可是天壤之别。
可他还是去了,还是迷恋官场,迷恋权势,不以为耻。
不理脸露怒色想要呵斥的张四知,秦浩明转身对崇祯说道:
“皇上,微臣闻之,在大汉之时,有因灾异而策免三公之事,可谓多矣!而宰相等高官重臣,因天灾之罪,亦皆求罢免。
陛下政治修明,广纳策言,可谓应天以实矣。
今者久旱,滴雨不泽,何哉?
天其所怒者,奸臣也。
首辅薛国观、次辅陈演、大学士张四知等,秉政数年数月,殊无实绩,是故上干天和,天以降怒也。
今无岁不干旱,无日不风霾,无处不盗贼,无人不愁怨。
不如仿效古时,废黜三者,或许天时有变也未可知?”
秦浩明此言一出,朝堂哗然一片,谁也想不到他大胆至斯?
第三百零四节 一网打尽()
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陈演身陷囹圄就罢了,薛国观去留两说,虽余势犹在,但毕竟走下坡路。
而礼部左侍郎张四知身为帝师,在此情况下,是首辅的有力人选之一。
可瞧他所为,竟然想要一网打尽,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难道不知他们即使出事,门生故吏依旧无数,平白为己树下众多潜在的敌人,殊为不智。
一时之间,众人面色各异,目光集中在秦浩明、张四知和高高在上的崇祯皇帝之间打转,暗自揣测着接下来的事情走向。
卢象升眉头微皱片刻,旋即立马松开,嘴角边还露出一抹微笑,自己瞎替他操心什么?
纵观此子所为,何曾有过意气用事?
这一幕落在有心眼里,更是增添几许神秘莫测。
“无稽之言!秦爱卿切莫轻信,今日议事为主。”
出乎所有人意料,崇祯轻飘飘一句话就此揭过,仿佛秦浩明之前所说只是一个笑话。
其实认真讲起来,若非时机地点不对,事出突然,崇祯确实心动。委实是朝臣所作所为,已经令他失望透顶。
蹩脚的理由一捅就破,根本就站不住脚,奈何他们全体抵制,即使贵为天子又如何?
照样对他们无可奈何,毕竟事情要他们去做。如今,秦浩明的出现,让他心里有了期许,试图改变格局。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诸位大臣皆是大明精英,承担着上以报国,下以抚民之重责,可谓是家国安危系于一身。
然扪心自问,国家艰难至此,诸位可曾一心事国乎?”
秦浩明痛心疾首环顾站得整整齐齐的两列朝臣,心里无限唏嘘。
能站在朝堂之上的皆非无能之辈,都是经历多少明枪暗箭的胜者,方能有今日。
若说他们连这些浅显的道理都不懂,那未免辱人辱己,小瞧他人高估自己。
奈何他们一个个见小利而忘大义,委实气人。
“居安尚且要思危,更何况是如今内忧外患之际?
诸位应当知晓,大明稳固,我等犹衣服之有冠冕,木水之有本原。其荣华富贵也将世代传承,后人子孙无忧。
若不然,怕是异族和叛贼杀至,诸位就是想委曲求全也不可得。”
秦浩明苦口婆心说完,朝堂上终于有了一些动静。
先是卢象升站出来表示支持朝廷征收商税,继而像杨廷麟和其他一些无党无派的下品言官,也站出来表示支持。
可几个党派的魁首依旧默不作声,不予表态。
实在是涉及的利益太多,错综复杂,容不得他们轻易松口。
站在一旁的秦浩明无奈的摇摇头,心里却升起一丝明悟。
按照儒家思想的正统,士大夫都以经世济用为追求,孟子就曾经说过:“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
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传统的儒家士大夫“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在政治上比较务实。
危难时刻可以忍辱负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哪怕为国捐躯。
但到了大明中叶以后,传统的儒家思想受到了心学、气学等冲击,士大夫的精神追求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转为追求心姓的感悟,追求道德修养的完善,更看重自己的名节,以自我为中心。
务实济世不再提,大家更愿意谈空说玄。
忍辱负重也不可能,最重要的是保证自己的名声没有污点。为国捐躯需要考虑考虑,仗义死节却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这里说的仗义死节,不是为国,而是为自己的名声殉节!
这就不难解释,大明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御史言官,不惜廷杖之危,也要坚持自己所言所讲,哪怕是错?
便如眼前这几位,不正是如此!
哪怕是崇祯下令把他们当场杖毙,他们也不会妥协,反而成全他们的名声,崇祯成了暴君,何其可笑?
“皇上,诸位大臣既然持重为国,不愿多生事端。
微臣建议不如在福建、广州试行征收商税,成熟以后再推行大明全境,如何?”
他们耗得起,秦浩明可耗不起。如果强行为之,没有尽职尽责的官员,再好的政策也只是一纸空文。
不如快刀斩乱麻,先在自己的区域内开展起来再说。
崇祯眼前一亮,暗赞秦浩明的急智。江南官员众多,根深蒂固,没有他们的支持配合,还真玩不转。
这也是自己和他们妥协的原因所在。
原本以为今日又是要不了了之,不意峰回路转,有这样的缓冲机会,再加上以后的筹谋,崇祯心里通透一片。
“诸位爱卿,大家以为秦爱卿之言如何啊?”
最后一个啊字,崇祯陡然提高声线,露出一丝杀意。
若是这样他们还要阻止,不知死活,他也不介意让大家看看天家的威风。
“臣等无异议!”
终于,几人齐声答道。
死道友不死贫道!
只要不是在自己的家乡,对族人、乡亲有个交代,其他的关他们何事?
崇祯十二年六月份的这场廷议意义深远,随着早朝结束,所有的消息不再是秘密,酒楼和一些风月场所,谈论的都是这次朝会的内容。
当然,秦浩明是众人口中的主要对象。
只是现在时日尚短,消息还没有扩散,目前局限在一些朝堂高官间。
“皇上,他们无需朝廷俸禄,便可活得锦衣玉食。说得难听点,即使您作为帝王之尊,在生活上也颇有不如。
如此,想要他们忠心国事,自然大不易。”
朝臣在私下谈论秦浩明,而他也在和崇祯谈论朝臣。
下朝后,他尚为离开皇宫,便被王承恩叫到皇宫内。
崇祯听完,阴沉着脸,过了片刻方才缓缓说道:“贤相难求,百官没有典范,自然百无禁忌,宵小丛生。”
“恐非贤相可以解决,而是人心败坏的问题。”秦浩明喟然而叹,“朝廷设言官,假之权势,本责以纠正诸司,举刺非法。
然却变成结党逞威,挟制百官,排斥正义人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