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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在这光秃秃的山上竟然可以坚守半年的时光。
第73章()
徐达带着一万多名兄弟退到了睢山崖边,焦急万分,这一仗已到生死关头。向下眺望,是黑咕隆咚的深谷,一千多名降军全副武装等在下面,不知这些人良心几何,是否会趁形势大乱,来个前后夹击。再望后看,义军早已群拥而上,黑压压如冲破了窝的蜜蜂,奔着共和军身上的花粉味儿就扑了过来。
汤和全身鲜血,已是杀到连爹妈都不认识,此时冲昏了头脑,惶急中建议:“兄长,我们他妈的从这崖下爬下去吧,或许还可以逃得一二,回去搬了兵,再来打过!”他一点不考虑,若是义军冲上来向这谷中扔下巨石且利箭伺候,他们统统将死无葬身之地。
汤和的这种癫狂情绪,充分表明了此仗的艰苦程度,几万人紧绷着神经,一直缩在这小山之上,被动挨打,坚持了半年的时光,已经实属不易。在义军轮番的攻势之下,不断减员,今日终至绝境。
徐达却仍抱有一丝拼杀的希望,不战到最后一人,不到自杀以殉道的时刻,他不会轻易跳下这百米高崖——
“弟兄们,我们共和军成立以来,南征北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今天遇到了生死存亡的困境。到底是生还是死,已不在我们自己的手中掌握!天将放亮,敌军不免疲惫,这将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是拼出一条性命,杀出一条血路,还是就此倒下,做个窝囊的阴间小鬼,兄弟们自己来选!”
徐达铛锒一声把剑折断,插入石缝,赤手空拳青筋毕现的向着战士们怒吼。
很是震憾的一幕,不成功就跳崖,绝不做投降的懦夫。徐达首先向兄弟们表明了这种态度,很快煽动起了一万多人的斗志。激烈的抵抗重新开始,一阵反扑之后,果真露出些疲态的义军又被逼退了几十米,退到了林子外面的陡坡之下。
能够鼓动士兵们保持斗志的,绝不仅是徐达的这几句信誓旦旦的空话,毕竟精神再宝贵也不如性命要紧。汤和随后的重金悬赏再一次起到了奇效,需要拿出全部看家本事的时候,战场上的每个人除了共和军的荣誉感,想到的另一个重大问题就是钱。他们来当兵是为了钱,在面临生死选择的时候,自然还需要用酬劳衡量一下值不值当。
后来朱云天重新思考了这种以钱买命的制度,发现了许多问题。最危险的症结就是万一共和军的资金链断掉,一旦失去银票的刺激,这军心难保还可以稳固如初。战斗力的形成和凝聚并非一日之功,但崩溃却完全可以在一瞬间发生。
朱云天来到元代时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如何统兵,如何凝聚人心,他首先想到的是物质刺激。但随着他慢慢长大,终于发现,在笼络人心这方面,古人的思维还是值得他学习的。现在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农民起义军造反之前总要搞点封建迷信,给自己安上一块前朝遗孤的金招牌。
对于下面几十万什么都不懂的农民起义者来说,这块金招牌就是聚拢人心的指明灯啊!而且亮出来,更可以引来数以百万计的平民百姓的支持与同情。
人心所向,即使打不了胜仗,也有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共和军的疯狂反扑为徐达赢得了一息思考的时间。天亮之时,他已想到了三个应对办法。
最冒险的一计:下崖,在弟兄们的掩护下,几个主要军官沿着这睢崖溜下去,带着义军的降军从睢山后面寻找突破口。这办法险在睢崖百米的高度,怕下不到底儿就被义军用石头砸个脑袋开花,另外山下的降军难保不会瓮中捉鳖,将他给擒住,去向彭早住将功补过。
损失最小的一个办法,自然是暂且投降,表明诚意,再待机会杀他个回马枪,说不定能取了姓彭的人头,这定是大功一件,但传出去未免丢人现眼,落下过曾经投过降的骂名。
第三个办法不太讨好,考验全体官兵的凝聚力,继续抵抗,战至最后一人,誓不投降,做个青史留名的好汉。
战死沙场,好汉自然是好汉了,只是不知这青史留的名是臭还是香。徐达对名声还是很在乎的,现在虽是共和军,但说白了干的事儿跟元军没什么区别。这样的战死,后人评价起来充其量就是个元军将领,将来元朝被灭了,汉人上台,指不定就要把他徐达掘墓鞭尸,挫骨扬灰。
徐达全身一个冷战,说不出的复杂滋味。那厢汤和啃着两块尚且青绿的树皮,舞着刀指挥士兵们布防,惹来了大家伙一阵嫉妒的眼神,这厮哪儿找到的这么有营养的树皮?
“要吃没吃,要喝没喝,今日必将命丧于此。”徐达暗自一声叹息,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向朱云天尽忠了。
屋漏偏逢连阴雨,一名兄弟飞奔过来,扯着公鸭嗓大叫:“敌人又攻山了,敌人又攻山了!”
山上顿时乱成了一团,正挖草根找东西吃的弟兄们拾起武器,衣装不整的向坡前狂奔,搬石头,拉弓箭。人员未集合完毕,义军已冲到眼前。这仗他妈的打起来没完了,人人都这样想。
当头的是几百名光着上背的敢死战,这些人参加义军之前就已混迹黑道多年,实乃彭早住的嫡系兄弟,此番担当先锋,说明彭早住已经孤注一掷。
共和军先放了一阵排箭,射倒十几个人,缓了义军的冲锋步伐。但杯水车薪阻挡不了几万人向山上没命冲击的气势。随着兄弟们不停的倒下,弓箭也射没了,士气顿时又陷入低落。徐达只好下令撤退,放弃了刚刚争夺回来的几百平米地盘,退到了崖边。
义军拿下了立足之地,稍做停顿、调整,后面的弓箭兵开始跟上,准备不再短兵相接,而是用箭把徐达们射死。
汤和朝崖下拼命扔着绳子,这会儿功夫,他带着十几个人弄了几根粗大的麻绳,准备呆会实在没招了就爬下去逃跑。
山下的降军刚才通了消息上来,再次表明诚意,表了一番誓死跟随共和军血战到底的决心。说白了是因为他们不敢再回见彭早住,这人心狠手辣凶残无比,定会杀几个以泄对他们的叛节之忿。
徐达一把夺了麻绳,扔到一边,大叫:“兄弟你傻啊,此时下山只是死路一条,敌人马上就到眼前,容不得我们半刻爬山的功夫!”
汤和傻眼:“老大你说怎么办?我他妈的刚活了二十几岁,还没娶媳妇,可不想死在这荒芜之地。”
徐达怒叫:“死就死了,有何可怕!大哥恐怕亦遭了徐寿辉的毒手呢,我等下去了阎罗殿,正好跟随他造阎罗王的反,做个地下的山大王,比今世还要快活百倍!”
汤和灰着脸想,完了,姓徐的脑子锈逗了,人还没死,就开始盘算如何做鬼!简直他妈的气煞我也!他兀自撇开徐达的手,冲到崖边就要跳,口中只嚷:“既然大哥已在下面,我且先摔死,找他一块放牛去了!”
徐达赶紧拼命的把他抱住,连打几个耳光,将汤和的两片木瓜脸打成了成熟的蜜桃,才算冷静下来。两人灰头土脸,正待商量如何逃生的妙计,山那侧突然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呐喊,紧接着是连绵不绝的火炮声……
“部长大人,援军来了!援军来了!”一有消息就大呼小叫的那名兄弟此时又来了精神,飞奔而来,扑倒在地,向徐达汇报这天大的好消息。
徐达好一阵头晕目眩,这个消息足以让他患上心脏病下辈子落下残疾,再抬头看天,数以百道的火苗从远方窜过来,向山腰射落。他一眼看出,那是飞火流星正在发射,这支援军不是蒙军,而是从铜山赶来的共和军主力。
汤和则是已经完全木呐失语,从天而降的惊喜让他把从绝望的边缘拉了上来,给了他重新生路。绝处逢生的剧烈的刺激让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望着共和军的支援部队向义军凌厉无比的火箭攻势,直直站立了半晌时光,才恍然大悟,提起刀来,振臂一呼:“兄弟们,出气的时候到了,跟着我——杀啊!”
士兵们群情振奋,个个拖着瘦弱的身体,像一群阎罗殿跑出来的小鬼一样冲下了山,跟慌乱不已的义军搏杀在一起。
“砰!”、“啪”——几百年前的原始火炮再经管志、韩海绞尽脑汁的改造,也摆脱不掉伪劣产品仿冒的本色。听这响声就知道在炮弹出膛的背后,还夹杂着某些不过关的次品炮膛爆炸的声音。
管、韩二人在当代工匠在帮助下,冶炼了几千公斤成色不是很足的铁,跟铜掺在一块,用精度极差的模子造出了十几根像模像样的炮筒。滑膛炮技术二人是不怎么懂的,只能遵循简单的活塞运动原理精制滥造,好歹这时候的炮弹技术已经成型,两者合二为一也就凑和着使用了。
炮弹里面加了不少兵器开发司捣鼓出来的燃烧弹,弹片是各式铁珠、刀片以及毒粉,尤其是后者,沾之即死,真是心肠狠毒到了家。
火炮部队一发射就是二十几炮,在射程一千多米内的睢山半山腰,义军伤亡惨重。多数义军战士哪里见识过这种厉害玩艺?大炮一轰过来就立马扔下兵器没命的逃跑。跑得慢了直接就投降了共和军。用丢盔弃甲来形容彭早住的部队,一点都不过分。
彭早住见势不妙,在亲兵的掩护下向西逃容,没跑多久就看到自己的老爹光着一只脚,一手提鞋一手拿刀,嗤溜溜的向西边窜来,见了他立刻高声问好:
“我儿快回头,你可是被炮弹炸晕了头,向西跑什么?西边元兵甚猛,快向东去!”
“多谢父亲提醒!可吓煞儿也!”
彭早住一听赶紧掉头向东,爷俩带着不足千人沿山下的农田如过街老鼠跑向太阳升起的地方。他们好象忘了一件挺重要的事儿,东边的沐阳城仍在元军的掌控之中,而义军孤悬在外的宿州却是在正北方。
第74章()
朱云天的先头部队早在前一天就到了,把这睢山外围布满了军营,围了个水泄不通。胡海等四人在冯国用的带领下先接管了蒙古骑兵,重新整顿士气,向蒙军将军表明了朱云天的战略意图。因为朱云天有命令在先,必须等他亲自到了,才可发动进攻。所以,尽管山上打得热闹非凡,双方你来我往,已把方圆不足千米的睢山变成了一台绞肉机,徐达、汤和亦是危在旦夕,但这些人愣是按兵不动,只是堵住各处路口,恁是悠闲自在。
胡海曾问:“冯监军,徐达兄眼看支撑不住,为何我军非要纹丝不动,古人不是说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
按胡海之意,兵贵神速,部队应当一鼓作气攻上山去,抄了彭早住父子的后路。
冯国用瞪他一眼,对他这种不听管教的态度很是反感,威严的道:“大帅的军令必须严格执行,他老人家对一切早已胸有成竹,我等不必多虑,且再等一天看看,若徐达部真的面临险境,方能动兵!”
冯国用的意思,徐达的死活跟我何干?我只忠诚的执行大帅的命令即可,否则大帅面前我如何交待?
胡海只好闭嘴,对冯国用的厌恶自是不必说了,心下对这大帅更觉得难以揣测,搞不懂姓冯的为什么奉大帅的命令为不可动摇的天意。难道战场打得这么开,非要由一个人来制定所有的决策?大帅并非千里眼,亦非神机妙算的圣人,在百里之外岂能看到战事的真实进展?
不满归不满,胡海等人入伙不久,不敢跟冯国用这等老油条做太多的计较,否则此人若记了仇,背后不停的告状、打小报告,将来定会有暗算成功的那一天。
第二天下午,共和军主力风风火火的赶到,支援部队的火炮立刻推上了前线。朱云天见情况不妙,义军的旗帜已经插上了睢山的顶峰,摇旗呐喊的声音中,杂夹着很明显的庆祝氛围,想必徐达的部队快被消灭了,可头天到达的援军什么活都没干,都他妈的躺在军营里睡懒觉。他急令起兵,发动全面的进攻。火炮营首当其冲,对着半山腰开了一阵子野炮,轰得义军霎时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不知道还以为天神下凡,要惩罚这帮杀人如麻的无胆匪类。
同时,他让蒙军的骑兵部队迅速东进,绕过睢山,掐断八义跟宿州之间的联系,以防彭早住父子向东逃窜。这一系列决断由他的口中发出,背后却都是出自图龙的出谋划策。
图龙这小子自从在八斗岭帮老大干掉了赵归山,从此青云之上得到了朱云天的信任,现在更是担当了他幕后智囊的角色,深得重用,也算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不然朱云天一个二十岁的色狼级人才,怎能不动声色的撑起这么大的战争场面?
朱云天听了胡海不露声色的报告,马上肢体夸张地把冯国用痛骂了一顿:“同志啊,什么事都要随机应变嘛!胡海同志说得很对,昨日你们就该先攻上山去,把徐达救出来!”
他对冯国用这种变相向自己献媚的做法很不满意,当着全体将官的面,好一阵痛斥,且当众宣布罚他三个月的薪水,而且要通告四大青楼,一年内禁止他去那儿嫖妓,给多少钱都不能让他进。这一招直把姓冯的羞得面红耳赤,腿肚子抽筋,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尿尿的感觉。胡海等人在旁见了,心生的猜疑马上变成了佩服:大帅确实胸怀宽广,尤其是整人的手段,极为高超。
其实这帮老狐狸想错了,自以有诸葛亮似的才华,就往往把别人都想成随时会害人的周瑜。若换作以前,冯国用的做法不但不会受到批评,而且会大受奖励。朱云天建军之初,特别是1344年的时候,是急需在军内建立威信的时候,要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故而一切事务都要由他亲自来决断,无论是对是错,都要明白无误的得到确切的执行,但是现在两年过去了,形势已经大为不同。共和军的实力在这一年内扩张迅速,已经聚揽了大批的人才。虽然像刘基、李善长那样的超级人物现在还没到脑袋开窍的时候,也尚无法笼络,但目前进来的这批人,已经足够打天下的了,能人亦是不少。
这时候,如果朱云天再像以往那样独断专行,把每一件事的决定大权牢牢握在己手,恐怕日久天长,在重要的事情上难免频出错误,到时肯定会人心浮动,惹来属下这些人的不信任。徐寿辉的例子就摆在眼前,朱云天不能不防备自己手下将来也出个陈友谅。
所以,控制是必要的,但适当放权也是必须的。在赶往睢山的路上,朱云天已经赋予了图龙独立指挥作战的大权,拥有一定程度上的自我决断能力,可以不经朱云天的同意,把一些正确的决策以大帅的名义下达给部队。这个决定也是建立在他对图龙的为人充分了解的基础之上。
冯国用今天挨了这顿训,对他是有好处的。以前他认为只要拍好马屁,在共和军中就会游刃有余、地位可保,但现在这招不管用了,也就到了需要他拿出真材实学的时候了,就像历史上的冯国用为朱元璋的天下付出了至关重要的努力一样。想通了这一点,冯国用急忙请求大帅给他一支精兵,他要亲自领军,提着彭早住父子俩的屁股来弥补自己昨天犯下的过失。
朱云天此时换了一副很可爱的笑脸,对手下这种立功心切的心理立马满足:“好,冯参谋的能力我一向是非常敬重的,你这就带两千轻骑兵向东追击,但不要赶尽杀绝,把他们追回徐州即可。”
冯国用一时想不明白,于是问道:“大帅,属下不懂,如此大好时机,何不一网打尽?这可削了李二的一只臂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