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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邓季劫粮归来后,难得惬意的日子如今算是被终结,黄屯这般调往河内的七千卒兵,听闻薪资要被减半,还要耕地纳粮。
薪资减半倒不恼,反正以前没能听闻自家这般小卒小兵也能有薪领;耕地纳粮黄屯也不怕,又不是什么大户出身,能做得惯。
让黄屯忧虑的是马上就到冬耕时节,自家这样急忙忙被调过河内去,只给带五日口粮。其余什么都没说。连问话都寻不到人。尽说过河后可自知,解释不清,然过河后还能赶得及?
这一段日子,邓慕安治下三郡之地可谓极杂乱,那些原本有家有室的倒好,其余忙着寻人寻组户过活,待成户,又要被官府东迁西调。到处可见成群结队的百姓。
“黄叔,有舟来咧!”
身边小女孩的呼声打断黄屯思绪,他往河面看过去,果然十余条舢舨已回头,划了过来。
等待将要结束,身边的人群一起欢呼起来,黄屯等虽才到河边,没等多久,精神也随之一振。
回头看顾,今早才挑到的妇人正在偷偷打量他。两下目光相撞,吓得妇人脖子一缩。忙低下头去,耳根已微微泛红。
妇人姓李,是因饥荒投入邓季军中的豫州流民,先前出声叫的六七岁小女孩便是李氏的女儿,小名唤顺儿。紧紧拉着顺儿小手、生怕走失的老妇人则是长安难民中挑选到的,姓蔡,与他与李氏都无关系。
蔡氏、黄屯、李氏、顺儿四个人,就是新的一家子。
李氏不敢与对视,黄屯自家也别扭,便又调过头去,等待舢舨靠岸。
舢舨慢慢行近,每条船上都只有一名船夫。待距离岸边四五丈时,舢舨全都停下,有船老大高声喝道:“岸上的听了!各舟只许上二十人,由我等指定,余者不许挤抢上船!上船者不许再走动!”
一直陪着人群等候的平阴县差役也在岸上喊道:“诸位不必急,今日都能过河,尽够船用,尽够!”
要过河的人太多,拥堵河岸上,平阴县早指定有十余个渡点,各有舢舨来回渡人,即便这般,黄屯这一群人现在也还有四五百个。
交待过一番,船夫们才开始喊叫:“有无卒兵?卒兵之户可先上船!”
挑妇人时已比多数人占了先手,他才能得李氏这般身段婀娜的,黄屯没想到过河也还能享受特权,忙与人群中数十人一起同叫唤道:“有!有!有!”
将黑色路牌高举着,黄屯便得领蔡氏、李氏、顺儿先上船去。
船夫指着船内桨板,与欲道:“尚请足下助力!”
黄屯点头,取一条船桨在手比划两下,他是淮上人,倒也用得惯。
蔡氏与李氏恐顺儿在船上调皮跌落下水去,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不许动弹。
过一会,这船的船夫便挑足二十人,调转船头往对岸去。黄屯与几名男子划桨相助,黄屯要好些,其余尽都只是乱划拉,其中还有一个发胖的中年男子不老实,手中划桨,一双贼眼却老斜瞅着李氏上下打量。
这胖子腰中只挂一块白牌,要么是役民,要么只是过客,黄屯心中虽不快,却也没与他去计较。
划桨者多不会,尚幸船夫招呼着,并未出意外,舢舨得安安稳稳地渡过大河。
蔡氏、李氏俱晕水,在船上时还只是脸色苍白,着地后便在路边呕吐出来。
黄屯谢过船夫,见舢舨又掉头回对岸渡人,才将注意力放回两位呕吐者身上,只是彼此生疏得紧,他也不好意思上前去抚慰。
岸边有官差提着大桶姜汤,挨个分发给晕船的人们,黄屯便上前,讨一碗来给她们。
呕吐得差不多,又得灌两口姜汤下去,蔡氏与李氏这才好过些。
然而这边已是河内郡,黄屯却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
放眼四顾,过河来的民众似乎也多如此,连先前来的都还有人聚在此地,足有千余。人群外不远处则停着百余辆牛车,更远的地方尚不停有牛车在赶来。
想到在邓季治下,自家身为良民,也算得体面人,便欲寻差役问个明白。
“梆!梆!梆!”
黄屯才走得几步,人群中央突然有铜锣响,有差役叫喊道:“诸位听好!我河内诸县,林虑、荡阴两县离袁绍军近,各屯当居功民二十户,良民三十户,平民五十户;其余各县,各屯功民十户,良民二十户,平民七十户!今有数位屯长于此招治下所缺住民,愿往者自便,然同族同屯不许超五户!今功良民户数不足。只以远县为先。近处只招平民。各屯俱招满为止!”
官差话语落,便有人接上大喊道:“荡阴县龚坪亭乙屯,今缺功民七户、良民十四户、平民四十二户,亦缺夫子,愿往者此地来!”
这位屯长呼叫一声后,立即就被人群团团围住,黄屯已是挤不进去,荡阴、林虑离袁绍近。他想等等再看。
一连几位屯长喊话,都是荡阴、林虑的,好一会后,终于才有人喊道:“朝歌县鸡冠亭庚屯,今缺功民五户、良民十二户、平民二十一户,屯中已有夫子,愿往者此地来!”
黄屯已留心多时,听他报完,当先便插过去,取路牌给看:“我为良民之家。愿往求居!”
这位屯长五十余岁模样,精神很好。看过黑牌,递来一木块,道:“善!请先顾好家眷,持此木稍待!”
与黄屯说过话,屯长在手上册卷中划去一户良民,便又掉头与后面围上的说话。
屯长递过的木块上只有几个字,黄屯不识得,怕人乱走散不好找寻,便将蔡氏三人唤来,老老实实等在屯长身边。
喊话声还在此起彼伏,大批人群都围着屯长们,很快,各都招满,尚有些在外围,不得与屯长近身的,已错过这次机会。
自有差役去安抚没寻到居住地的,朝歌县鸡冠亭庚屯的屯长集合起投他的人等,招呼着上路。
随黄屯一起往朝歌县的共三十八户人家,待出得人群,牛车中有人吆喝着七辆加入进来,都是本屯来接他们的,牛车上带有些粮,将幼童、年长者尽请上车,再拉上有限的行囊,便已尽满了,余者只能步行。
屯长却是有坐骑的,他骑在一匹劣马上领头前行,走出半里路后,方回头冲后面人等道:“今岁冬耕已至,诸位到后,皆不可嫌幸苦荒废田地!待入籍后,功民、良民之户便可以薪资向县衙购牲畜;平民之家,需得两岁内无犯法事,方可得易。”
随行的五位勇卒,户籍乃是功民,身份在众人中最高,有人发语问道:“牲畜价如何?”
“平民一岁之税,可换牲畜,既值价四石粮!”
听闻这么低廉的牲畜价格,众人尽喜,只是平民需得耐心多等两年,见众人欢喜模样,屯长又道:“每户只许与官府换牲畜一头,成年牲畜不许私下买卖!所官府换牲畜死、走失,下次同价只可换幼畜。可自繁衍,然户最多可有两头成年牲畜,余者需同价换回给官府,不许以病、老之牲畜抵数,幼畜不欲养者,可送与官府或旁人。”
“今日接你等之牛车,便为屯中功良民户所借,官府已付给酬资。”
牲畜事得屯长解释过,黄屯明白,再开口问他关心的粮食:“民虽尽可与官府借粮,然我等卒、兵当有薪资,今闻磐石军并无人掌领,之后于何处讨要薪资?”
“尽管安心!”屯长哈哈一笑,道:“磐石军卒兵薪资,暂归各亭游缴发放,到本屯后,诸位可往亭中游缴处预支半年薪资家用,亦可随平民与县衙借粮。然若有贼寇、敌犯,亦需随游缴往战!”
说起这事来,屯长又道:“便是荡阴、林虑两县,亦多有荡寇军照料,诸位不必忧心!”
有薪资预支,便可先换取牲畜忙冬耕;官府可借粮,生计亦不用发愁,黄屯便安心下来。
见屯长好说话,大人们便争相询问各种事,顺儿靠蔡氏坐在牛车上,两脚一晃一晃的,左盯右看寻不到人说话,小脸上尽是无聊。黄屯怀中尚珍藏着几枚咸蛋,是在弘农时军中所发,他舍不得吃藏下的,掏出一枚递给她。
见她得鸡子,同车上几个幼童尽都眼馋,紧盯过来看,顺儿急将手一缩,咸蛋已收入衣袖中去,再冲黄屯甜甜一笑:“谢黄叔!”
碰碰顺儿的头发,再摸怀中才剩四枚咸蛋,黄屯还是软不下心分发出去,只能心虚地避开其他幼童目光。
偷偷瞥过李氏时,妇人也正在看他,这一次目光相遇,没有再回避开去,只是温柔地笑了笑。
注:蒲赢,蚌蛤、海螺一类的贝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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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坞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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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随着屯长继续往朝歌县前行,道路两旁经常可见两栋并列直立竖起的坞堡,有的内中已有炊烟,有的还有大批人在建设,指着它们,领路的屯长道:“为防贼寇,河内各屯皆有‘杜公坞’两栋,供民居住,若为三栋并立者,则为亭所所在。我等所居朝歌县,算是外围,今已俱建毕,这边离怀县近,算得安稳,多尚未完工!”
这般一路行着,忽有一骑奔过,见得上面骑士竟是位白衣少女,方才及笄,尚未挽出嫁妇发髻的,牛车上李氏等妇人顿时“呀”一声惊呼出来。
屯长“哈哈”一笑,挺胸自豪道:“我等老河南人家,幼童可舞长戟、妇人骑得大马,这位阿姑家想亦是自河南迁来!”
不少人早在河南见过女骑士,倒已不足为奇,蔡氏老妇人却忍不住问了句:“此等阿姑已当许人,为何……”
蔡氏老妇人胆子小,没敢把后面的话问完,不过屯长已知其意,笑答道:“非她顽劣,河南此等阿姑尽奉太平道大贤良师,通药理医术,若许配卒兵者,夫随军征,妻亦可从之为军中医匠,故常有习马术!”
听屯长语气,对河南事知之甚多,黄屯好奇问道:“屯长原为河南民?缘何迁入河内?”
屯长摸摸自家面颊,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过得一会才道:“我家在河南本只是平民,河内新建各民屯。因本份为官府挑中,户籍换河内为良民。以任屯长。”
一行人走走谈谈,也倒不觉得如何累,待到饷食时,屯长领着入一亭所所在内投宿、造食,次日再复上路。
这般一连行得五日,方才到地头。
待两栋“杜公坞”进入视线,屯长亦是长长舒口气,指着道:“此便我等之鸡冠亭庚屯所在!”
眼前就是自家将要生活的地方。黄屯上前仔细打量,两栋“杜公坞”座落在山坳中,周围一大片开阔地,东边则有溪流蜿蜒而过。
待行得近些,看得更清楚,两栋“杜公坞”与沿途所见尽都一样,高十丈。宽五六十丈,相距只十步,顶楼上有女墙,亦有木板连接,战时两坞可相互为援,亦能抽开木板独自防御。四墙上都挖有投掷的小墙洞,墙底则有排水沟。
两坞女墙上亦早有人看见他们,往内呼喊几声,顿时呼啦啦一群人冲出来,待接近。有的与屯长打招呼,有的牵牛。有的套车,尽显热闹,却都在打量他们这匹新住户。
引黄屯等进入东坞内,屯长指道:“四楼为功、良民所居,三楼属平民,二楼堆杂物!东西坞诸位尽可择空室居住,门前挑帘者既为空闲。所需寝褥、垫席、炊具皆可与我讨要,来年以粮价折算。诸位初来,我却需多唠叨两句:众人合居坞内,需得各爱洁净方好,童子尽当叮嘱,顶楼不许攀爬去耍,入厕在楼下,东为男、西为女!”
一切以防御为主,坞堡唯一的入口做成闸门,上是铁包木的厚厚千斤闸,若放下再以原木卡住顶端,外人别想能得入内。闸门上方还设有可浇沸水等物的门洞。
看过入口,黄屯又看这坞内,楼下为厕房、牲畜圈,现有几头耕牛、豕、羊圈养在内,尚有散养的鸡群,上面则是围成圈的居室,门外都是五尺宽的木制走廊,用栅栏围住,每层楼有三十五道门,意为可居三十五户人家。因楼下有熏臭味,二楼只用来堆放杂物,其余三四楼居人。
卒兵居于最高的四楼,当是为遇战事时方便上顶楼,亦显身份贵于平民。
“诸位粮种、锄具二楼尽已备下,待明日朝食后我领诸位看田地,”屯长指点过,又道:“屯中设有公仓,存放各户合捐之粮,亦换有肉食等物在,待诸位安顿下,亦需往内添加,户给三斗,为公事费用,耗尽再补;豕、羊、鸡为屯中共有,轮户喂食,若何家需宰杀取用,亦得折粮入公仓。今日我屯人得齐,又为初见,晌间便取公仓内粮、肉、鸡子,办一席合而食之。时日尚早,诸位可于两坞内先择居所,梳洗歇息一阵。寅时末,各户妇人皆来帮手。”
坞堡门内,左右皆有楼梯,闻得屯长之语,人群已是一哄而散,争上楼去择选房屋。
东坞内入住的人户尚不多,四楼卒兵就更少,不过有一户监察、一户夫子皆居住在内,别于旁人。
东坞四楼上,有一间前面敞开的,专为夫子授课所在,其余住不满的房屋便留给坞内人家待客时用。黄屯与蔡氏、李氏、顺儿看一圈下来,各门后面造型俱都一样,入门后为三丈见方的一间客厅,客厅左右前各有两门。左侧第一间是厨房,里面摆有浴桶、锅灶;其余五间则为居所,只是仅右侧第一间有窗,其余房内都有些昏暗。
四楼看过一圈,黄屯便只有满意的,却拿不定主意要哪一间,弯腰问计于顺儿,小女孩指着正对坞堡门口的一间空屋道:“门口既可得见客来,甚好!”
于是便定下,知道这是以后自己家,顺儿欢喜得紧,各房内跑出跑进,先熟悉地盘。
黄屯在厨内寻到两只水桶、扁担,尽是新的,厨内锅灶亦有,只缺薪禾,便下楼去担水来,又向屯长借些柴禾,烧开水,请蔡氏、李氏带顺儿先洗净一路灰尘,自家也洗刷一番。
待出得门来,浑身神清气爽,疲倦尽去。顺儿正歪着头,思考她要住哪间房,黄屯便上前语道:“入门右侧第一间,光亮却佳,顺儿与蔡阿婆住此可好?”
顺儿立即摇头,回道:“黄叔,顺儿要与母亲住哩!”
黄屯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李氏在旁亦脸红得紧,倒惹蔡氏老妇人咧着缺牙的嘴“呵呵”笑个不停。
黄屯毕竟脸厚些,温言去哄顺儿,只是小孩儿死活要随母亲睡,他是左右无法。
随行到此,自家命运已定,能感觉到黄屯是个可依靠的,李氏终忍住羞涩,对顺儿道:“顺儿,日后管黄叔唤阿爹,可好?”
这一路照拂下来,几个咸蛋全进了她的小肚子,顺儿对黄屯还是很有好感的,她生父死得早已记不住模样,又肯听母亲的话,眨眼盯黄屯看一会,乖乖叫道:“阿爹!”
一声叫唤惹得漂泊多年的黄屯几乎淌出眼泪来,顿时将孩子抱起,下楼玩耍,顺便寻屯长讨要各种必需品。
晌午时,鸡冠亭庚屯坞堡内大摆宴席,全屯聚齐会餐,虽然无酒饮用,但比起之前朝不保夕日子,已是如同在天上。
待天黑后,逗弄得顺儿困到睡着,抱请蔡氏照拂,两口儿终于得第一次亲热。黄屯积攒下三十年之精力,几乎折腾得李氏腰断。
楼下虽有牲畜不时鸣叫,待完事后,黄屯却只觉得坞内足够宁静,这第一夜睡得格外踏实,到又被顺儿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