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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侍卫幽灵似的退出去。
九山十八寨总舵万花厅。
熊泰与校长被簇拥在中间,剩下的三大天王两厢相陪,众小喽啰捧着酒坛,轮番筛酒……火焰熊熊,大碗酒,大块肉,喝得一塌糊涂……村姑舞蹈队的肚皮舞跳得更狂,屁股扭得更欢……
熊泰端起酒碗豪爽地说:“这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哈哈!这可应了那句老话儿——兵匪一家!哈哈哈……这酒喝得痛快!不用客气——来!干!”
众山匪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红胡子叫道:“痛快!******!痛快!”
“只是老三他死得太惨了!他,他……”瘦干狼突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校长打了个酒嗝说道:“呃,老四,别难过了。呃,呃呃,我会厚葬他的!为了山寨的兴旺和弟兄们的明天,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呃呃,你们说,他要是把熊泰大人杀了,咱们能有这美好的前程吗?啊?咱们能变成官军,吃皇粮,食俸禄吗?将来衣锦还乡,还能拿养老保险退休金……呃呃,你们说,上哪儿找这好事儿去?老四,从今日起,你就是咱九山十八寨总舵的老三!老五呢,自然也顺理成章就是老四——后边以此类推!”
瘦干狼与红胡子一起跪下给校长磕头:“谢大哥提拔!”
校长公鸡般笑了一声:“好说好说,今后只要你们好好跟着我,没你们的亏吃!哎我说老二呀,今儿是你带队出去请回来熊泰熊大人——咱们的大救星!你可为山寨立了大功!来,大哥敬你一杯!”
小侏儒受宠若惊,急忙捧杯站起表忠心:“谢大哥!水里火里——大哥一句话!”说完,一仰脖干了一碗!
熊泰对校长笑着说:“现在叫大哥还行,用不了多久,就得叫大人了!凭咱们这七、八百号人马,你又统辖着九山十八寨的弟兄,加起来也有个七八千人马吧?怎么着也得让我大舅封你个总兵当当不?至少六品,地市级!四大天王每人都弄个千总、把总什么的当当,至少七品!县团级!我保证!”
校长与新组成的四大天王一起举杯说:“谢熊大人提拔!”
熊泰端起盛满酒的大碗,哈哈大笑:“好说好说!干!”
众人举杯一碰,一饮而尽。
避暑山庄。烟波致爽殿耳房。
吉祥到门口向外望了望,转过身来,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皇上,奴才有罪!奴才该死!奴才让皇上受苦啦……”
“受苦?哈哈哈哈……人生至美至乐之事儿,全在刚才那一吊间!与心爱的美人儿一齐倒吊在房梁上一诉衷肠……请问这样的销魂之美,古往今来,几人有之?有第二份儿吗?吉祥啊吉祥,这才真正是千古佳话、绝版美谈啊……”
吉祥困惑地望着乾隆,不敢相信地问:“皇上,像猪似的倒吊在房梁上,大头朝下,竟是……竟是……竟是人生至美至乐?千古佳话?”
“正是正是!吉祥,你不但何罪之有?而且是大大的功臣!朕决定赏你小马褂一件,银子一两!”
“就一两?您留着自己花吧。皇上在外边竟当大头,就是对自己身边的心腹、嫡系、死党……抠门!”
“那就在后边加个零。”
吉祥不屑地撇了撇嘴:“嘁!就10两?”
“那就在后边再加个零——总不能再说我抠门了吧?”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吉祥又磕了一个头,嘴也不肯闲着,“皇上,我看你对这个小丫头,那成叫是这剃头挑子一头热哪!费那事儿干啥?下道手谕,收了她,让她做个贵妃常侍答应什么的……最多让她当个小欢娘娘不就完了吗?”
“差矣差矣。大错特错。你说宫里朕的这些女人们,她一见了你,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好像喜羊羊它遇见灰太狼,小白兔碰见秃老鹰,连脉都没了,也就是比死人多了那么一口气儿——你说这还有什么意思?兴味索然、索然无味儿你懂不懂?”
吉祥困惑地挠了挠头:“女人就是女人,你一翻牌,驮妃太监就给您驮来了,什么有味无味的?还不都一样!”
乾隆大摇其头感叹道:“你不懂。你不懂。唉,我也是蠢,我跟你一个小太监谈什么女人——真是对牛谈琴!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她是第一个我自己喜欢上的女人,她是一个活生生的鲜活的人——不像宫里那些绢花一样的活死人。她骂我,她奚落我,她一次次地拒绝我、损我挖苦我……对我来说,都是一首首的诗,一支支的歌,一道道的美味佳肴!吃过真正的四川火锅吗?那麻、那辣、那烫——正是我想追求的效果!她的每一句硬梆梆的顶撞,对我来说,都是食之如甘饴,品之如蜜汁;都是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你懂不懂?她的每一句抢白,对我来说都好似琼浆玉液,仙汤甘霖;她的每一个白眼,在我看来,都是一江春水向东流;都是你的温柔我永远不懂……所以,跟你说,现在就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比坐在金銮殿里那把烂龙椅上打发无聊的日子好过多了——哎哟喂,天壤之别哟!跟你说,遇见她,只是因为遇见她,我才感到做一回男人来到这世上走一遭真不错,才品味到了爱之酸甜苦辣的美妙滋味儿……”
吉祥听得感动异常,嚎啕大哭,抱住乾隆的脚,眼泪鼻涕一齐往乾隆的裤子上抹着……
“皇上,你让我好感动吔!今日你一吐衷肠,才知道你也是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人,是不吃饭也饿、不喝水也渴、不睡觉也困、不拉屎也憋得慌的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凡人!不是那种张牙舞爪、凶神恶煞、头上长角、身上长鳞、脚爪有钩子的臭长虫!你活得好苦好累吔!大臣们一见你就给你磕头,妃子们一见你就变成了活死人……你多么需要朋友,你多么需要知已,你多么需要一个活生生的、个性鲜明的红颜知已呀……”
“我这不是找到了吗?”
“可她并不爱你呀。”
“傻瓜!关键是我爱她就行啊。她要是一下子爱上我,那还有什么乐趣而言?无非是又多了一个活死人而已。重要的是我要好好品味、好好享受这个追求的过程——也就是一次次被拒绝、吃窝脖的过程。唉,跟你说你也不懂……”
“我是不懂。皇上,那你说,下一步怎么办哪?”
“附耳过来。”
吉祥把耳朵伸过来,乾隆低声说着什么……
吉祥听得忍俊不禁,连连点头说:“嗻……嗻……嗻那个嗻!”
夜深沉。松涛朔朔夜鸟啼。
太后站在“松鹤斋”的庭院里,望着满天星斗,脑子里想得都是白天乾隆跟她说的青苹果客栈里那个老女人管他叫皇儿的事情……
太后的脸上闪过一阵阵疑云,目光中又有丝丝缕缕的恐惧与杀机稍纵即逝……不可能啊,你已经死了二十五年啦,当时我已经开棺验看啦……可你怎么又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你怎么又会来认你的皇儿呢?难道是你阴魂不散,又来闹鬼儿吓唬我……
“婉儿——”
“太后?”
“天亮咱们出门一趟。”
“是,太后。”
“知道去哪儿吗?”
“不知道,太后。”
“那就不知道吧。”
“是,太后。”
避暑山庄。“烟波致爽”殿耳房。
金小欢眼珠一转,对看守她的一个丑侍卫说:“我要上厕所!”
丑侍卫是个天津卫,眼皮都不抬,一张嘴满口的天津话:“不行!”
金小欢白了他一眼:“你是人不是?”
丑侍卫也白了她一眼:“嘛?你少来这套!你这招儿我见的多啦——我要是同意你上厕所,你接着就会说,给我解开手;我给你解开手,你就点了我的穴——先点一下我的什么穴,让我像木偶似的不能动弹;同时点了我的哑穴,让我喊不出声来;然后,你就去把你的同伙一个个解救出来,一起逃之夭夭……”
金小欢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没嘛我不知道的——我研究过心理学,尤其是犯罪心理学,我甚至连哲学都研究过……什么萨特、罗素、叔本华……我全门儿清,你甭想蒙我!告诉你,我还研究过弗洛伊德呢……”
金小欢佩服地说:“哦耶,你学问好大吔!让你当一个小小的侍卫,真委屈你了吔……”
“说嘛呀?你甭晕我!你那点儿小伎俩,全在我心里装着哪——你先说我当一个小小的侍卫多委屈,然后就会说皇上如何如何瞎了龙眼不会用人;再然后,你就会激起我的不满情绪;再然后,你就利用我这种不满情绪策动我背叛皇上;再然后,你还是让我解开绑你的绳子;然后又是那老一套——我给你解开手,你就点了我的穴,还是先点了我的什么穴,让我像木偶似的不能动弹;同时点了我的哑穴,让我喊不出声儿来;再然后,你就去把你的同伙儿一个个解救出来,一起逃之夭夭……”
金小欢瞧着丑侍卫,就像瞧着妖怪一样。
(本章完)
第16章 草珠子手链以及回忆()
避暑山庄。澹泊敬诚殿。
丑侍卫被金小欢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忸怩地问她:
“你那样瞧我做嘛?我又不是美男潘安……”
“嘻嘻。你虽然不是潘安,可你却是子建啊……”
“嘛意思?”
“你有才呀!哎,就凭你这一肚子学问,我看子建都不行啦!依我看呀,跟孔夫子比起来差点儿也不多啦,学……学富几车来着?”
“五车。”
“我看你肚子里的学问,至少有五车半。当这个小小侍卫,可真委屈你啦!喂,皇上每月发你几多军饷啊?”
“半两银子——你问这做嘛?”
“啧啧啧,才半两银子呀?就凭你这仪表堂……啊堂!学富五车半,还研究过弗洛伊德……才……才半两银子?你、你活着还有什么劲呀?快找个尿盆子浸死算了!男子汉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这半两银子够干什么的?本姑娘随便下顿馆子就得花它个七两、八两、十两、二十两的!那次在武汉黄鹤楼,就是崔颢题《黄鹤楼》诗的地方,你晓得吗?”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嘛。”
“噢,连这个你也知道?!你这学问可大着去了!亏了亏了!哎我刚才说到哪儿啦?”
“那次在武汉黄鹤楼……”
“噢,对了,其实也没啥,不过那次我和姐姐在那里招待武当派朋友,一顿饭就吃去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嘛?!一顿饭吃去一百二十两银子……还,还其实也没啥?!”
“毛毛雨啦。可像你这样一个仪表堂堂、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学富五车半的人物,在这里居然只是屈居一个小小的侍卫?!而且每月才半两纹银!这真是大清国的耻辱!大清国的皇上真是瞎了狗眼!”
“皇上人家那叫龙眼!”
“什么龙眼荔枝乱七八糟的!好,就算龙眼吧——狗眼瞎了和龙眼瞎了反正都是瞎了!喂,这俗话说了,树挪死,人挪活;良鸟择好树杈子而栖,好奴才你得选择好主子才有高工资呀——我看你不如跟我们一起干,包你有的是银子花,想要多少有多少……”
“那……我一个月要十两?”
“嘁!小家子气!一个月十两?亏你说的出口!跟你说吧,你每天在我家院子里扫扫,桌子上擦擦,那金子渣儿、银子屑儿的十两八两的也打不住**啊……往大了说!”
“那……二十两……五十两?”
“少!”
“一百两!”
“少——胆子再大一些嘛!”
“一百二十两……二百五……十两?!”
“我看你就是个二百五!哼,在后边再加个零,就差不多啦!”
“二千五百两?!那……那一年可是三万两啊?!”
“把我姐姐再嫁给你作老婆,你看怎样?”
“我……我……”
丑侍卫激动起来,用左手使劲儿拧了拧鼻子,又用右手使劲儿拽了拽耳朵,然后双手轮流搧自己的嘴巴。
“喂,你干什么?你疯啦?”
“我……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你……不是在做梦……”金小欢声如梦呓,慢慢地,轻轻地,像施催眠法儿一样扑朔迷离地望着丑侍卫,“来……过来……给我解开绳子,你会美梦成真的……来,快过来呀……大学士,大英雄,大美男……快过来……把绳子解开……解开……解开……”
丑侍卫梦游似的慢慢腾腾走向金小欢,伸手去解她手上的绳子。
“对……好……好孩子……好宝贝,乖儿子,美男子,大丑侠,大才子,大富翁,大财主,亲姐夫,小情人儿,心肝宝贝儿……解,解开,解呀……对,就这样解……慢慢地解……快快地解……呔!”
刚挣脱开手的金小欢一扬手,先点了丑侍卫的什么穴,丑侍卫一下子就像木偶一样僵住了,扬着一只手,目瞪口呆,“啊”一声刚要喊出,几乎是同时,金小欢点了他的哑穴,丑侍卫干张着大嘴,却什么声音也出不来了。
金小欢“啪”地抽了他一个嘴巴:“大学士,心理学家,你说得很对——你一给我解开手,我就先点了你的什么穴,让你像木偶似的不能动弹;同时点了你的哑穴,让你喊不出声儿来;再然后,我就去把我的同伙儿一个个解救出来,一起逃之夭夭……嘻嘻,哈哈,拜拜,你这个二百五!”
丑侍卫的目光中充满内疚与懊悔。
“还想娶我姐姐做老婆?啊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别做梦了您哪!你这丑八怪,把你扔猪圈里喂猪去猪都不愿意嚼你!猪都会反胃的!嘁,我姐姐要是嫁给你,我的小外甥们就会像你这么丑——哎呀呀,真恶心死我了……拜拜吧您哪!”
金小欢刚要推门出去,却与推门进来的吉祥小公公撞了个满怀。
金小欢与吉祥同时大吃一惊:“啊?!”
星垂天际,银河灿烂,青苹果客栈在夜色下显得祥和静谧。
主子妈心里有些莫名的烦乱,睡不着,翻了个身小声地问:“她二姑,你睡着了吗?”
二姑鼾声立止:“啊?我呀,脑袋一挨枕头,立马就过枕头岭。怎么着,主子妈——瞧你们这都是什么称呼?连我这唱了一辈子戏的老戏骨,都觉着洋相……”
“咳,是杏儿这丫头想出来的,打小就这么叫,说她的小命儿是我救的,还说是我把她从小养大的——所以我又是她的主子又是她的妈,不让她这么叫她就是不干呀……”
“唉,说起来你们娘儿俩的身世是有些奇特,跟一般人不大一样,够写一出大戏的啦。亲家,你把我叫醒,是睡不着觉啦?想跟我说说话儿呗?”
“不知为什么,心里特烦,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哇……”
“那你是心里有事儿……哎,亲家,要不我给你唱一段戏听,没准儿你就睡着了。”
“这深更半夜的,人家都在睡觉呢……”
“没事儿,那几个客人还没回来哪……哎,你说那几个客人是些什么人?我看他们昼伏夜出,形迹可疑……”
“我看他们倒不像是坏人。”
“哎,你还听戏不?”
“这么晚了,让你唱戏给我解闷儿,不好意思呀……”
“嗨,亲家你还客气什么呀!我唱了一辈子戏,不唱这嗓子还痒痒呢。主子妈,不是咱吹呀,当年在我们那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