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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忽然之间,所剩的八百多长秀军之中,传来了一声粗犷的吼声。
这一嗓子,令所有人都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他。
“噗通!”
虎背熊腰的虞猛,重重地跪下,低着头,瓮声说道:“殿下,在您未来这颍上之前,末将不过终日混吃等死。殿下来了,给了末将机会。此乃知遇之恩!殿下封赏我等土地,给了末将家人有地可耕,在这颍上,便是活命自立之恩!末将无以为报,但以区区残命报效殿下!末将已无后顾之忧,士可杀不可辱,我等虽为粗鄙之人,亦是如此!望殿下勿要再以此等方式,羞辱我等!”
虞猛说完,翻身上马,又朗声吼道:“愿为殿下前驱!”
不得不说,虞猛的确是粗中有细。一番慷慨激昂的话下来,原本犹豫不决的长秀军士立刻坚定了几分。
那些已经站出来的人,则是涨红了脸,羞于见人。
古人死节,尤其是知遇之恩,几乎不下于救命之恩。大势所趋之下,绝非后世那般动嘴皮子的程朱理学可以比拟的。
不效国家,乃是不忠;主公用命,自己贪生怕死,乃是不义;知恩不报,有辱门风,乃为不孝。
三德尽缺,就是父母妻儿都不屑与之共处。
可以说,今日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恐怕那些站出来的人,日后便无法在颍上立足了。
“望殿下,勿要再羞辱我等!”
随着虞猛愿意慷慨赴死,已做表率,所剩的八百余人之中,也有不少人发出了呐喊之声。
甚至,那些已经站出来的人,不少又跑了回去。到最后,只有寥寥几十人站在了外面。
虞猛已经给夏桓搭好了台子,夏桓自然不会自己拆自己的台。
翻身上马,夏桓扫视了一眼,精气神大不一样的长秀军,又接连吼道:
“家中独子者出列!”
“家有幼子者出列!”
“父子具在军中者,父出!”
“兄弟具在军中者,兄出!”
第36章 守义死节(下)()
北城的门口,随着夏桓一道借着一道命令的颁布,气氛越来越凝重。唯有在劲旅之中才会出现的肃杀之气,也是渐渐充盈了起来。
城北的局势极为危险,但是,说到底,县城之中近乎十余万人,才是真正的大头。
为了防止有人作乱,要将长秀军都带走,那是不可能的。必须要留下足够的人手,以防不测。
虞猛的那番言论,令现在所有人都视贪生怕死为耻辱。随意划分人留在城中,恐怕他们未必会愿意。
因此,夏桓只能用这种方法,一方面留下一定的人手,另一方面,也不失为一个巩固人心的机会。
尽管,这个方法一百多年前,信陵君已经用过。但是,却丝毫不影响它带来的效果。
此时此刻,军心已经几乎凝结到了一个最高点。但是,夏桓却并未因此而罢手。
古人守节,但这纯粹是靠意识来约束的。而这样的约束,通常,也往往是因人而异。
意识改变,约束自然也会改变。亘古以来,一向不变的,唯有到手的利益罢了。
因此,对于这群愿意给自己卖命的人,夏桓也自然愿意拿出一切身家。
“城北之行,凶多吉少。尔等既然不顾性命,本君又其实惜命爱财之人?本君就封颍上,这颍上的万顷官田,本君便占了一半。今日,本君起誓,不论尔等是否能活着回来,本君都愿与尔等父母兄弟,共享富贵!”
实打实的利益,果然才是最能勾动人心的。尤其是现在,即可全忠义,又可富家荫子。
数千顷的良田啊,即便现在长秀军还有九百多人,一人也起码可以分到两三顷的良田。
这简直就是贫农便地主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万岁!万岁!万岁!”
空前的呼声,宛如排山倒海一般,令人震耳欲聋。
夏桓知道,从今日起。不论如何,这一千人已经是死死的和他绑在了一起。
虽然他们现在的战斗力,依旧低得可怜。但是,他们和真正的虎狼之师,所差的,不过只是时间罢了。
若是有命回来,仅凭这一千号人马,夏桓即便是就封当下最为危险的长沙郡,都不会有问题。
夏桓对于这些部下们的优渥封赏,足以令任何一个普通人眼红。
就在他们不远处,原本还极为后悔惧怕的不少药堂伙计,此刻甚至都恨不得冲到长秀军之中。
数顷的土地啊,足以供给后代数倍而不倒了!
在这家族至上的时代,区区一条薄命,能换来子孙后代许久的安稳,简直不要太划算。
然而,可惜他们并没有这个机会。
与那些身份地位的伙计学徒不同,药堂之中的大夫医师,却是或多或少有那么些许地位。
巫医乐师虽说是百工之人,地位低下。但是,自从诸子百家重新崛起之后,医家俨然也成了一个有名的派系。
尤其是那些名医,更是走到哪儿便被供奉到哪儿,地位超然。毕竟,没人愿意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这种情况之下,医者的身份自然不低。
对于夏桓的那些封赏,这些药堂的医者虽然也心动,但还不至于要拼死拼活。因此,他们心中现在,最为期待的,还是能远离那个瘟疫的是非之地。
或许是见夏桓爱兵如子,加上之前城中的种种表现,都说明,夏桓乃是一个仁义之人。
这些药堂之中,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大夫,冲过来看守他的士卒,噗通一下,跪在了夏桓的马前。
“殿下!小人家中还有老母以及幼子,望殿下怜悯,放小人归家吧!”
这医师并非是在胡说八道,而且,感情也并非作假。
然而,这一次,夏桓却是出奇的冷漠。只是淡淡地说道:“为将者,马革裹尸。为医者,悬壶济世,此乃天理。如今,医者少缺,正是救人之际,当真离不开先生。先生若是家贫,放心不下,本君同样可以许诺先生一分。”
夏桓的话,不仅令那么医师,更是令所有的医师都有些瞠目结舌。
说好的,家中独子者归,家有幼子者归呢?
夏桓说完,便轻策着胯下的战马,缓缓向着队伍的前方驶去。
那医师似乎还是有些不甘,依旧想要追上去,再做辩解。
然而,还没等他撒开脚,一柄长剑,便已经横在了他的面前。
“先生还是乖乖的坐车吧,到了目的地,还有先生操劳的时候。可不要现在就用光了力气!”
虞猛那嘴角微微翘起的笑容,令这医师不寒而栗。
这些医师不懂夏桓的心思,但是虞猛却是很是清楚。
所谓有恩必有威。等到了瘟疫区,不论是处理那些将死之人,还是镇压那些患病却不愿被隔离的搏命之人,兵甲,永远都是夏桓最为重要的工具。
所以,夏桓是绝对不允许长秀军留有二心之人的。
至于那些医师,本就乃是陈昭明强征而来的。即便给予了厚恩,也多半不会真心效忠于夏桓。
与其浪费感情,不若索性直接点。
至于这些医师是否会藏拙,呵呵,后面有长秀军的刀剑,前面有致命的瘟疫,他们敢不用心吗?
太阳西斜的更为厉害了,红的就像是用血染过一般。
一千长秀军,加上两百多医师伙计,就这么草草地上路了。
谁也不知道,此行一去,是生是死。就连夏桓自己,都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不为别的,仅仅只是为了这将近二十年来,楚皇宫内的锦衣玉食,还有那慈祥老人的一丝期许罢了。
“男儿之志,当在远方!”楚太后的话,如今依旧依稀绕耳。
至于这所谓的远方,究竟有多远。夏桓不清楚,但是却是他知道,这所谓的远方,不再嘴上,不再眼中,而在脚下!
夏桓离去,而负责驻守城中的人选,自然是陈昭明。
不仅是因为陈昭明的办事能力,更是因为他是夏桓最为信任之人。同样的,他也是一个有背景的人。
“瘟疫之事,是瞒不过寿都的。但,我去城北之事,务必能瞒一时是一时!”临行之前,夏桓如此对着陈昭明吩咐道。
夏桓一行人已经走远,陈昭明却是依旧迟迟未曾入城。
“噗通!”
对着空无一人的大道,陈昭明再次跪了下来。
“殿下恕罪,末将恕不能从命!”
十多年来,陈昭明虽然长于夏桓,但每次他却几乎都是对夏桓言听计从。外人看来,这或许是因为夏桓的皇子身份。但是,只有陈昭明心中清楚,夏桓做的一向都是对的。
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是陈昭明自己都为察觉,他对夏桓,已经到了几乎盲目信任的地步。
但是,今天,他抗命了。做了这十几年以来,从未做过的事情。
然而,这次抗命,却还依旧不是今天的最后一次。
第37章 报恩()
夜晚的城北,看不见一丝火光。
曾经那些繁华的工坊,如今,也是变得死气沉沉。
瘟疫这种东西,一刻都拖不得。因此,夏桓只能连着夜,争分夺秒。
“殿下,这个工坊内的人,已经全部处理干净了。”夏桓身后,虞猛用一面白布蒙住了口鼻说道。
夏桓点点头,看向了一旁的一名宫卫问道:“你们回来经过沿途工坊的时候,是否遇见有未曾患病的?”
那宫卫略微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有是有,而且离这儿也不大远。只是,那工坊里的人对我们极为戒备”
夏桓的心思,那宫卫或许猜到了几分。只不过,在他映象之中,夏桓一向很是尊重别人,应该不会强人所难。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夏桓却是摇了摇手。
“一个工坊,壮年男子,顶多也不过几十人罢了。传我命令,留下五十人,看管那些患病者,剩下的人,随我一同前往那工坊。虞猛!”
“末将在!”
“兵甲在前,但有抵抗者,杀无赦!”
“喏!”
虞猛同陈昭明一样,本就是雷厉风行的人。长秀军在跟随他的这半个多月里,同样也被他影响颇深。
一杆杆长戈,在微弱的月光之下,显得寒芒四溢。
这处工坊,传染的人还算不多,也就十个而已。但是,为了安全考虑,夏桓还是决定留下了五十人,看管着那些平凡接触这些病人的家人们。
至于那些已经患病的人,夏桓也没有冷血到直接将他们处死。而是留下了一个医师和三个伙计学徒,替他们煎药救治。
当然,为了安全考虑,医师和学徒们,只会将药熬好,放在门口,然而让这些病人自己去拿。
事实上,夏桓自己心里也清楚。这场瘟疫根本原因是细菌的滋生,而在这时代,根本没有抗生素可以使用。
那些中药材,能起到的作用,也不过是廖以慰人心罢了。
那些医者的真正作用,也不是救治这些患病之人,而是给生者做预防罢了。
离开了先前的工坊,队伍顿时又多出了两百多号人。只是,一千六百多号人的队伍,此刻却是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有的,仅仅只是沙沙的脚步声,和马蹄车轮声罢了。
颍上城北的工坊,与其说是单一的工坊,更像是以工坊为核心的小村落。而且,这些村落之间的距离,也并不远。
通向那宫卫口中的无人患病的工坊,要沿途经过五六个相似的工坊。
而这些工坊之中,同样都有不少患病的人。夏桓的处理方式也是依旧和第一工坊个一模一样。
不过,这些工坊之中,虽然有患病之人,但是,绝大多数还是健康的。
由于要再次迁移,工坊之中,又有不少老弱妇孺,因此,夏桓一行人的速度并不快。
大约五六里的距离,却是用了将近三个时辰。
等到夏桓抵达的目的地的时候,队伍之中的人,已经有将近三千人了。
“不好了!不好了!”
工坊之内,原本负责警戒的一个年轻人,呼喊着,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要进我们工坊!”
“快拿家伙!”
很快,工坊之中,一个个当家的汉子,便一手打着火把,一手拿着简陋的自制武器,跑出了家门。
“大家快堵住个个路口,官府来围剿我们了!”先前的那个年轻人,还在嘶喊着。
“嘭!”
然而,猝不及防之下,他却是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了脑袋上。
龇牙咧嘴地捂住被砸的地方,还未等到他看清是什么人偷袭了他,耳边便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
“休要胡言乱语,七殿下爱民如子,怎么可能派兵过来杀我们!”
寻着那声音,年轻看清了声音的主人,正是那王家的小子,王言。
王言虽然制纸的手艺没学到多少,但生得却是挺威猛,从小就爱打架惹事,否则怎么会那么向往参军。
那年轻人,见王言一脸怒气的模样,连忙说道:“言哥儿真的!村口,起码来了不下两千人,不是官军还能是谁?”
“胡言乱语!”愤怒的王言,当即又想上前狠揍一顿眼前的人。
年轻人一边畏畏缩缩地后退着,一边又有些求助地看着王言身后的王父。
只是,令他失望的是。王父并未制止王言,反倒同样有些生气地看着他。
王言能打,虽然成家之后收敛了几分,但是,在所有同龄人心中,还是不可侵犯的。
而王父更是坊中,德高望重之人。王家父子,没一个是他能惹得起的。
见状,年轻人只能立马转口说道:“言哥儿,别这样!小弟我也没说,那就是七殿下啊!那些官军显然也不是七殿下的长秀军,定然是寿都来的。”
年轻人的话,令王言的脸色,微微好了一点。
夏桓对他们家而言,有着泼天之恩,值得他舍身忘死。但,这并不意味着,除了夏桓意外的楚国官军,可以轻易取走他的性命。
谁都明白自古以来瘟疫的处理办法,他王言,也同样想活命。
他们是一个安全的工坊,没人患病。因此,求生的欲往,比起其他的工坊,更为强烈。
“言哥儿,您还是快去路口吧,那里哪能少的了您。”眼见自己逃过一劫,年轻人立马又说道。
“知道了!”王言看了一眼王父,随后握紧了手中削尖的木棍,向着路口跑去。
进坊的唯一一条路口,已经被坊间的百姓,用东西,层层堵死了。
夏桓也已经两次三番地报出了自己的身份,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然而,这群百姓依旧是不愿相信。
夏桓不想再平白添上人命,但是,若是他们依旧不愿放弃的话,夏桓也只能强攻了。
“准备!”
随着夏桓的一声令下,几百人的甲士,纷纷竖起了手中的武器,只等夏桓的下一个命令。
“等一下!”
可是,就在夏桓准备张口的时候,对面的百姓之中,却是挤出了一个人。
此人扔掉了手中的木棍,翻过了那些障碍物,显得有些兴奋地跑向了夏桓。
王言兴奋地跑到了夏桓的面前,甚至连跪礼都忘记了。
“小人王言,见过殿下!乡野村夫,不懂礼数,怠慢了殿下。还请殿下,随小人,一同进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