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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生不能九鼎而食，死亦当九鼎而烹。最后吴三桂咬紧牙关，一个个字仿若从牙缝中迸出来一样。
“那就连明，不过首先要凑请陛下命令朱成功那厮出兵长江口，逆流而上攻打南京才行。”
第321章 第一次反匪同盟（二十二（）
狠狠地搓了搓身上的污垢后，蒋圪昌这才觉得舒服多了。只是这洗了头遍的洗澡水顿时就黑了，闻闻身上还有异味后，蒋圪昌只能不好意思的让人给换了水。
泡在干净的洗澡水中后，瘙痒感觉好多了，蒋圪昌头脑也反应迅速了许多。这一路的艰难跋涉，这一路坎坷而行，官任翰林院检讨的蒋圪昌真的体会了天下大乱民生疾苦的感受。同时，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蒋圪昌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原本来延平郡王府之前蒋圪昌想洗过澡过来的，可是一来换洗衣服早就丢了，二来身上也没钱购买，这最后一段路程可是靠着侍卫们打猎半饥半饱熬过来的。于是，蒋圪昌只能丢失了朝廷脸面，仿若乞丐一般的上门了。
出发前，蒋圪昌被沐天波亲自召见了，一番深谈下来，蒋圪昌也明白了自己此行的重要性。可以说，蒋圪昌是背负着大明的复兴大业而来的。
只是理想再远大，在腹饥面前也通通都是灰灰。当筷子夹到食物时，蒋圪昌便将复兴大业抛之脑后了，全部心思就是好好吃上一顿，于是蒋圪昌开始下箸如飞，眼到、筷到、口到。相比于蒋圪昌，那些侥幸逃生的侍卫们更是不堪了，他们直接放弃了筷子改为手抓，吃的满嘴油腻，吃的汁水淋漓，吃的整个胡子都黏在一起了，吃的甚至恨不得要将盘子都给舔干净了。这一路走来可将他们饿惨了，若非为了避开匪类专走小道，若非小道常常迷路，若非小道没有人家可以劫掠，若非蒋圪昌一路不断封官许愿，他们也不会仿若乞丐一般的来到漳州府，因为这样的情况他们早就应该跑掉了。
这顿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当时间来到申时后，将蒋圪昌带入郡王府的管家又来了，他带来了王爷接见蒋圪昌的消息。
如今大明的声威江河日下，出门在外的使者也自觉的没有了天使的自傲。
抛掉了护卫自己的侍卫，蒋圪昌迅速的整理了仪容仪表后跟着管家来到了朱成功的书房。管家站在门外通报后便将门推开却不进入，蒋圪昌独自一人进入了书房。此刻，朱成功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
见到蒋圪昌后，朱成功也没有动一下屁股。南方已然大乱，豪雄心中皆有自立之心，这大明也就剩下牌子而已。而且管家通报说这使者也就是带了沐天波沐大人的书信而已，并没有携带圣旨，朱成功就更加不用放低姿态了。沐天波虽然贵为残明永历朝廷实际的控制人，但也就是在永历朝廷威风威风而已，出了桂南粤西之地，谁还理他？
这段时间沐天波都向漳州府这里派遣了好几批使者了，朱成功自觉也被抬得高高的了。
虽然历史上朱成功和李定国都被尊奉为民族英雄，但民族英雄也是人，也有私心。况且他们都有自己的属下，他们也都要保障属下的利益，若是上司都不顾及下属，那谁还会给他卖命？而且既然是民族英雄，那自然要以民族为先。当鞑子铺天盖地而来时，朱成功李定国等人扛不住鞑子，只能抱团尊明。可是如今大势变了，保安团已经扛住了鞑子的三板斧头，这天下大势也平缓了很多。于是李定国和朱成功对残明的态度也随之改变了。他们一个是随着义父造了大明十几年的反，一个是父亲曾是海盗，归顺大明也就十来年的功夫，而且大多时候还是听调不听宣。他们可不是得大明养士二百余年的士子后人。
蒋圪昌见朱成功端坐椅上不为所动，只得走上来就躬身说道，
“属下翰林院检讨蒋圪昌见过王爷。”话间里，蒋圪昌将自己的姿态放的低低的，这求人办事，姿态高了可不好。
说完后不等朱成功回答，蒋圪昌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是沐尚书给王爷的信。”
接过了信件后，朱成功解开包在外面的油纸，又看了看信口的火漆封缄完好，这才将信拆开。将信抽出后，朱成功抖了一下将折叠好的信抖开，这才看了起来。
沐天波的使者来了好几拨了，对于沐天波的字迹，朱成功也很是熟悉。
刚看了几行后，朱成功的脸色就变了。看完一遍后朱成功又反反复复的看了两遍，这才将信放下。
放下信后，朱成功又死死地盯着蒋圪昌说道。
“沐尚书的意思是要本王率领水师北上南京？”
蒋圪昌点了点头认可了朱成功的话。
见蒋圪昌这样，朱成功怒极反笑道：“团匪麾下兵员几近百万，本王部众才堪堪十万，这孤师袭取南京岂不是去送死？”
“王爷，周王那里也会出兵安庆府，牵制团匪兵力的！而且鲁王也会同时反攻浙北！”蒋圪昌急忙说道。
“那就请使者回朝告知沐尚书，等周王和鲁王出兵后，本王再挥师北上吧。”朱成功冷哼道。
听到这话，蒋圪昌心中大急。来时沐尚书已经告知他了，无论如何都要说服朱成功首先发兵，否则大家都在等旁人先出头，可最后结果却是谁也不出头了。
“王爷，沐尚书说了若是王爷愿意出兵，等日后消灭团匪后，王爷当奏请陛下将浙江封给王爷做藩国，日后王爷家族当永镇浙江！”蒋圪昌咬牙说道。
这话是沐天波在蒋圪昌来时说的，若是朱成功不满意信中的条件，当将这个条件说出。
听到这话后，朱成功心中犹豫了。永镇浙江？这简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和浙江比起来，福建简直连提鞋都不配了。福建是八山一水一分田，浙南虽然也多山，但是浙中和浙北可都是富庶之地啊！虽然朱成功心中也有自立之心，可是若是能群殴团匪后再在永历朝做主下得到浙江，那真是太完美的事情了。只是
想到了一些阻碍后，朱成功问道。
“那鲁王和明义公呢？”
见朱成功口气有些松动，蒋圪昌心中也松了口气，再牛逼的人物也挡不过一个利字。世上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只有付出的利益不足够。
“鲁王那里有心辞去监国称号，日后当然要回到朝廷。至于明义公，区区一个鞑子的余孽，最好也就是一个圈禁的下场了。”
沉默了许久后，朱成功说道。
“还请尊使暂且休息几日，本王考虑一下。”
第322章 第一次反匪同盟（二十三（）
蒋圪昌离开后，朱成功越想心中越是迟疑不定。虽然朱成功明知尽起大军挥师北向的危险性，但是成功后这收获也无比巨大。危险之中蕴含巨大利益，做还是不做？此时朱成功也想听听手下们的意见。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况且虽然自己贵为一军之主，但也不是什么决定都能做的。
于是在蒋圪昌离开一刻钟后，一匹匹快马便从延平郡王府离开，王府侍卫们带着命令向漳州府四周诸府疾驰而去，
今夜，朱成功辗转反侧，未曾合眼。
第二日晌午，朱成功招来的人大多齐了，只有几个路途太远的尚未赶到。这时，朱家军中干将济济一堂，不过因为此乃是机密要事，能来这里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至于监军朱术桂、兵部侍郎王忠孝等人，朱成功并没有通知与会。
朱成功先是将目光从在座的诸位将领脸上一一扫过后，这才将沐天波的书信拿了出来，然后开口说道。
“朝廷那里的沐尚书来信说，要本王尽起大军经长江攻打南京。”
原本将领们还不知这次召集他们所谓何事，这下他们都知道了。
听到这话后，将领们反映不一，有的胆战心惊面如土色，有的跃跃欲试想去建功立业。
崇明伯甘辉深受朱成功信任，仇天行前世时他可是与施琅、刘国轩、周全斌、冯信号称是朱成功麾下五虎将的。
见朱成功这么一说，忠心耿耿的甘辉急忙问道。
“那王爷可曾答应了？”
“尚且没有。”
听到这话，甘辉松了口气，不过朱成功又说了一句。
“不过沐尚书说了，朝廷那里会在打败团匪后将浙江封给本王，让郑家时代永镇浙江。”
当朱成功把话说完后，顿时现场一片哗然。浙江？竟然把浙江封给自家王爷？于是，许多人眼珠子都红了。虽说自家王爷和其家族拿大头，可是就是小头也能让自己等人撑死了。能弄个几千亩几万亩田地，在浙江这富庶之地光是收租子就让吃的放屁油裤裆了吧。
可是也有人理智的问道：“王爷，沐尚书那里空口无凭红口白牙的，别到时候不认账吧。再说，我军北边有耿继茂，南边又是尚可喜，这两人可都是鞑子，专干背信弃义之事。若是我军北上，这自家的地盘怎办？”
说话之人是永安伯黄廷，黄廷可是这个时代少有的高寿之人，足足活到九十七。原本康熙三年他见复明无望，便率十余万部众投降鞑子，后来攻打台湾时也随施琅出征。当然如今鞑子已经退到江北，他就是想投降也没有机会了。不过如今朱成功大势极好，黄廷也不会心灰意冷背离而去的。所以，黄廷与施琅一样还是朱成功忠心耿耿的得力助手。
“华明，沐尚书说了会请鲁王协调明义公和明德公那里的。”朱成功亲昵的叫了黄廷的表字，耐心的解释道。
“那王爷您的决定如何呢？”施琅抱拳问道。
看了施琅一眼，朱成功淡淡的说道：“本王也是迟疑不已，无论是战还是不战，这风险和利益都大，着实让人难以决定。”
事关自己生死，更关乎家族兴旺存亡，这决定太难下了。一步走岔就是灭族之祸，是人都得惦着点。
“王爷，依末将看，团逆倒行逆施残害士绅，治下之民皆是苦不堪言，若是我军挥师北向自然会万民景从箪食壶浆的。以有道伐无道，自当会势如破竹！”同为五虎将之一的周全斌站起来高声喝道。一想到万亩良田高房大屋还有柔弱可人的江南女子，周全斌就是满心的激动。
这时，黄山、陈俸、廖静、郭廷、洪承宠、周瑞、林察、陈辉等骁将也急忙站起，躬身抱拳说道。
“末将愿为先锋！”
“末将恳求王爷北上！”
“吊民伐罪，剿灭团匪！”
见手下将领们群情汹涌，朱成功正准备开口时，屋外传来一阵阵声响，接着大门便砰地一声被打开了，只见监军宁靖王朱术桂、兵部侍郎王忠孝、隆武时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加兵部尚书衔的卢若腾、曾经出使金陵的使者如今的监察御史辜朝荐等人昂首迈步走了进来。
见到朱术桂等人进来，现场一阵尴尬，朱成功也不知说什么是好。毕竟自己在府中召集心腹商议大事，并没有请朱术桂到场。如今作为监军的朱术桂自己来了，这让朱成功尴尬之中又有些恼怒。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跟着进来的管家，眼中充斥着狠戾目光。见到自家老爷的目光，管家心知惹了大祸了，可是却不敢开口辩解。见朱成功向自己狠狠地挥了挥手，正手足无措的管家连忙退了出去，并将门带上了。
在朱术桂眼中，郡王府的管家也是可有可无的小人物，他可不会为管家辩解说这事和管家无关，自己是不顾管家阻拦直闯进来的。
进门后朱术桂将目光从在场的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又直视朱成功说道。
“听说王爷召集众将商议大事，此事怎能少了本监军？不知王爷与众将所议何事？”
虽然朱术桂和朱成功平日里关系很好，颇有相辅相成共治大军之意。但是如今朱成功商议的事情关系到大明的复兴，身为明朝宗室的朱术桂就不得不上心了，只要能办成事，哪怕日后和朱成功撕破脸都在所不惜。
因为沐天波有过交代，所以蒋圪昌便在见过朱成功后又离开了延平郡王府，他找到了监军朱术桂，并传达了沐天波的口信。得知蒋圪昌的来意后，朱术桂立刻联络了一些忠心大明的臣子。
今日晌午，当他得知朱成功召集亲信部将前来王府时，便知道了或许就是要商议剿匪之事，这才带着人匆匆赶了过来。
他要竭尽所能促使朱成功挥师北上之事。
第323章 第一次反匪同盟（二十四（）
被朱术桂义正言辞的问了一句后，朱成功一时间有些懵了，他嗫嚅着嘴，不知该如何回答。现场气氛十分凝重，一时间竟然寂静无声，两派之间似乎有些隐隐对立。
这时，站在朱成功身后的陈永华神色复杂的看着站在朱术桂身后的兵部侍郎王忠孝。陈永华父亲陈鼎是前明举人出身，曾经担任过泉州府同安县的教谕，后来鞑子南下福建时陈鼎自杀。因为朱成功数年前拿下泉州府，陈永华便成为了朱成功治下之民。后来兵部侍郎王忠孝发现陈永华的才华，便向朱成功推荐之，于是陈永华便成了朱成功的亲随兼侍卫。可以说，王忠孝便是陈永华的伯乐，有着知遇之恩。
所以，无论是从陈家的背景还是陈永华个人因素来说，陈永华都应该向王忠孝靠拢才是。可是，当陈永华成为朱成功的亲随侍卫后，朱成功对陈永华青睐有加，大力培养。这次无比重要的会议也将陈永华带上了。
一边是伯乐，一边是恩主，陈永华实在难以选择。尤其是待在朱成功身边时日渐久，陈永华也知道了自己恩主也不是愚忠之人，他的麾下部众也有着自己的利益述求，这些人的利益和大明交织，但绝不是说就等同于大明。作为部众的首领，自己的恩主也要保护他们的利益，否则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首领。所以朱成功与永历朝廷有合作也有矛盾。
乱世之人依傍强者而生，何况如今自己还居于朱成功麾下，于是陈永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眼前王忠孝的影像渐渐不见了，陈永华的心渐渐的向朱成功靠拢而去。
与陈永华心中纠结和决绝不同的是，刘国轩却十分淡然。刘国轩是福建汀州人，曾因为生计投奔过鞑子，当过门卒也当过守备千总，曾经还在施琅麾下任过职。那时施琅随叔父施福、郑芝龙五弟郑芝豹等人投降鞑子，曾短暂的担任过鞑子的伪职。
当朱成功打出名堂，在厦门金门建立根据地时，刘国轩就对朱成功钦慕不已。后来朱成功借着保安团夺取金陵导致福建兵力抽调向北的机会一举攻占了漳州，这时刘国轩终于能光明正大的投入了朱成功军中，可以一尝所愿了。
进入军中后，朱成功也对刘国轩青睐有加，虽然因为刘国轩进入朱家军时日尚浅，军职上只能被任命为副领兵，但是此次会议将刘国轩带入其中也是一个要提拔重视的征兆。
所以刘国轩此刻只是淡然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唯有对朱成功的忠意。自家王爷指哪，自己就打哪，绝无二话。
相比于陈永华和刘国轩此刻已经早早的脱颖而出，日后的台湾三杰之一的冯锡范还在苦苦等待着，等待自己的命中恩主朱成功之子朱锦长大呢。
随着现场的气氛渐渐凝重，朱成功终于开口了，他对朱术桂笑道。
“本王原本想去请监军的，只是听闻监军近日病了，这才未去叨扰。此时召集众将正商议出兵金陵之事。”
正好这几日朱术桂确实腹中不适，于是他也就顺坡下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