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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要用的,可是这些周礼都没有记载。”
说罢,便在桌子上找出了一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一望可知,是一个什么宫殿的俯视图,在右下角,写着几个小字:祭天圣地天坛图样。
武六七顿时来了兴趣,便侧过脸去看,却见上面规制严密,神乐阁,宰牲亭应有尽有,可是唯独中央的建筑是空的,想来就连蒯祥都没有任何的灵感。
天坛这个地方,武六七简直是太熟悉了,在前世的时候,恨不得一天去几趟,便笑着道:“不就是一个大殿么,哪有那么难的?”
“你说的轻巧。”蒯祥瞪了一眼武六七,道:“我之前按照太和门的样子,修了一座南天门,可是礼部的人却说不成,说泰山已经有了一个南天门,这里算是什么?所以就一筹莫展。”
这个时候,周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雅间之中,淮安的事情一过,这老家伙便顿时恢复了原来疯疯癫癫的样子,只是歪坐在椅子之中,笑嘻嘻的道:“不就是一个祭神用的亭子么。这个还不好办么?武六七,去叫你的伙计来。”
武六七知道这周癫虽然做事情看上去疯癫,但是却都是言之有物,现在既然这样说,那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便叫来了华胜。
华胜本来听书听得入迷,被叫了进来,便有点不情愿,当听明白周癫要的东西的时候,可更加觉得莫名其妙。
“你去后面,找一个称粮食的斗。然后在用两个大号盘子,装上饭,还有一把筷子,快点!”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莫名其妙,武六七甚至还觉得这个周癫有一点就疯撒邪了,不就是天坛么,自己按照前世记住的样子,将天坛的图纸画下来不就是了。
华胜为了快点回去听书,很快便将事情办完了,只见一尺见方的粮食斗里面,装的都是上好的白米饭,然后又有两个盘子,都是米饭。
周癫笑嘻嘻的道:“贫道要是帮你解决了问题,你是不是要好生的感谢贫道呢?”说罢,便将宽大的袍子一脱。将斗放在桌子上,转圈插上了一圈筷子,然后端起了装满了米饭的盘子,稳稳重重的放在了筷子上面。
武六七已经瞬间明白了周癫的意思,原来周癫是用最生动的方式,正在搭建天坛的模型。
这还不算完,只见周癫有拿起了一把筷子,有插在了二层的盘子上,上面又落了一层。
于是,一个三层的亭子结构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蒯祥却是不明白,缕着胡子道:“这——这分明就是个亭子,不像是大殿么!”
周癫哈哈一笑,道:“这个就是你不懂了,你去看天下的道观之中,方方正正,有墙有窗的大殿,都是供奉三清圣人的,而山顶上面祭天用的,却都是这样四处漏风的亭子啊!”
武六七却笑道:“周大仙,这下层若是原形的,似乎更稳妥一些。”
“你懂个屁!”周癫瞪着眼睛,看着武六七,道:“这叫天坛,可是却是祭祀天地用的,天圆地方,所以天坛是这个样子最好!”
武六七忽然想起来了,这周癫说的对,现实中的天坛,似乎真的就是这个样子的,而之所以后来成了三层原型的亭子,是因为后来的皇帝朱厚熜,在北平城上下左右修建了日坛、地坛、月坛。也是秉承着天圆地方,修建了后来武六七见过的天坛样式。
蒯祥恍然大悟,思路通了,后面的也马上就响了起来,兴奋的说道:“既然是亭子,不修墙可以,但也是要有些门窗的。按照周礼,也就好操办了。”说罢,竟然将武六七和周癫都轰了出去,将雅间的门窗都关了,便开始了绘制天坛的图样。
武六七这才感觉,自己家已经进入了修建紫禁城的核心步骤,就在今日,皇上祭天用的天坛,便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形成了最初的设计、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爽的么?
第352章 一生知己()
然而更加震惊的消息却在后面。
蒯祥将天坛的文稿交上去之后,立刻就得到了姚广孝的批示,并且传出话来,要蒯祥和武六七次日去庆寿寺见他。
说起来,武六七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见到姚广孝了,最近一次知道姚广孝的消息,还是在大理的静水庵里面读到了姚广孝的遗书,再见姚广孝的时候,已经是另外一番光景了,只见在佛堂东边的大暖炕上,姚广孝正盘膝打坐。
看上去和往常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仔细看去,见两只干枯的手,握着念珠,竟然忍不住的正在颤抖着。
在往脸上看的时候,只见他的两腮都已经凹陷下去了,脸上的皮肤也失去了光泽,就像是坐化了的六世慧祖的有情身一般,一眼望去,就知道姚广孝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武六七上前,坐在了一个蒲团之上,照足了礼数,躬身道:“大师,武六七来看您了。”
半晌过后,姚广孝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除了手正在微微的颤抖着,其余的看上去竟真的像是雕像一般,武六七看了一眼小沙弥,小沙弥轻声的在武六七的耳边道:“师兄,师父现在正在入定,看他念珠上的意思,这遍金刚经还没有完。唉,你不知道,师父这几日的身子骨越来越差了,但是却坚持每天都念经,谁都劝不动他老人家。”
武六七点了点头,便也闭目养神,却没有入定,只是在想着最近这些纷繁复杂的事情。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姚广孝这才睁开了昏耄的眼睛,似乎仔细的辨认了一下眼前的人,这才看出来是武六七,笑了笑,然后便是一连串的干咳。小沙弥眼疾手快的上前去,捶胸捶背,给姚广孝顺气,忙了一阵子,姚广孝这才喘重新恢复均匀,笑着对武六七说道:“贫僧灯枯油尽,今日的精神还算是好的,所以有一些事要交代,恐怕以后再难相见了。”
武六七不是那种俗人,只是笑了笑,道:“大师德高望重,说不定就成佛了呢?”
姚广孝苦笑着说道:“成佛这件事,我算是不指望了,我造孽不少,很多人不是我杀的,也便是我杀的了。更何况,佛门的清规戒律,贫僧也未必全都守定了,不下十八修罗地狱,已经是佛祖法外开恩了。”
姚广孝嗓音暗哑,但是语调却是十分的迟缓,听得武六七和蒯祥莫名其妙。
要说他造孽无数,在发动靖难这层上,却也是这么回事,但是要说清规戒律没有守定,可能天下的人都不会相信的。
朱棣登基,紫袍金带,这些参与了靖难的老臣们,自然都是功臣,赐了丹书铁劵不说,都是加官进爵,而姚广孝参赞了这其中所有的事情,自然是劳苦功高,一个宰相是稳稳当当的了。
但是姚广孝却一直说自己是佛门弟子,坚辞不受,有不能违背了皇上的意思,进京述职便是穿官袍,但是回到了庆寿寺,便又是一身土黄的布衲。青灯古佛,没有一丝倦怠。
这其中,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情况,但是有不好深问,这个时候,蒯祥开口道:“大师,这次传唤我等,有什么要是么?难道是天坛的图样不和规制么?”
姚广孝嘿嘿一笑,道:“皇上自然是天子,祭拜的是三十三层天,是你们道家的事情,而我是释家,这样的事情,我不好插口的。况且你们呈上来的图稿也是有理有据,我还有什么意见呢?我找你们来,是另外一件事,蒯祥师父,不知道昌平天寿山的陵寝,现在工期如何?”
蒯祥一听说是这件事,便肃然的拱手道:“回禀大师,工期还算是顺利,为了赶工,我已经把差不多的能工巧匠都派了过去,足有两千人,现在冥宫已然是修葺完毕,冥宫上面的大殿也已经封了顶了。”
姚广孝点了点头,道:“好,记着,这是顶重要的大事。”
武六七这才惊讶的张大了嘴,道:“先修陵墓,后建皇宫?”
姚广孝笑道:“正是这般的,先修陵墓,不过不是皇上的陵墓,而是徐皇后的陵寝,徐皇后曾经给皇上上书,希望自己死后,葬在北平运河最北端的昌平天寿山。皇上下令,在昌平跑马圈地八十里,这事是礼部尚书赵羾和江西方士廖钧卿做的,堪舆了上好的宝穴,蒯祥便开工修建了,前日徐皇后给贫僧来信,说是不久于人世,这工期还是要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姚广孝的脸上,是谆谆叮嘱,也是一脸悲悲戚戚。
蒯祥叹了口气,道:“虽然工期紧张,但是在下一定会尽全力营造皇陵,还请大师放心。”
姚广孝只是点了点头,便摆了摆手,叫蒯祥下去了。
武六七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叫自己也来听这个故事,看着姚广孝的表情,便知道他和这位徐皇后交情莫逆,叹了口气道:“人道是徐皇后是女中诸葛,您是无双国士,大明朝之所以有现在的盛世,也多亏你二人啊!”
姚广孝昏耄的眼神之中,竟然渐渐的泪眼婆娑了,双手合十与胸前,喃喃的道:“知己难求啊!贫僧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朋友,要说朋友的话,你姑且算是一个,却不是知己,徐皇后乃是贫僧的知己,都是半截黄土埋身子的人了,说起来就让人感叹。”
武六七揣摩着这其中的意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插言。只是静静的听了,姚广孝接着道:“人才都是一茬一茬的,我和徐皇后老去之后,接下来便是你维持这个局面了。我们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心血,扶正了永乐皇帝,这徐皇后以日薄西山之景,让皇上圣心裁定迁都,我们已经做完了所有该做的了,剩下的便都交给你了,你可明白?”
武六七听着这临终所托一般的话语,渐渐的有一些哽咽,但是转念想到,要是再垂危的姚广孝面前落泪,似乎很不得体,便笑着说道:“我看您的身子骨,还结实着呢,无妨的。”
姚广孝却摇头道:“我比徐皇后是好一些,但很快也要追随而去啦!”
第353章 牝鸡司晨()
姚广孝又干咳了几声,道:“我之所以顶着顶着这口气不死,就是为了亲自送她一程,为她亲自念诵往生咒。”说罢,两颗大大的眼泪顺着刀刻一般的皱纹滚落而下。
武六七不由的唏嘘。
皇后和国士,有这么深的交情,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按照常理来说,皇后都是久居深宫,自李唐来,宋元至今,便发展了一成套的程朱理学,吸取了武则天祸国的教训,便设置了严格的男女之大防,五伦之外的男女,站在一丈之内说话就算是失礼了。
寻常人家都是在这样,更何况是皇家了,皇宫的后妃们,都是不会出宫门的,更加不会去参赞机枢和馋和政务,一句“牝鸡司晨”就能将当今皇帝吓了个半死。
可是事情总是有例外,比如说就是这个徐皇后,徐皇后是徐达之女,在洪武皇帝在位的时候,便赐了婚,难得的说是,这两年轻男女还是比较情投意合的。
虎父无犬女,徐达的女儿,自然也是巾帼英雄。战策和谋略,也是一等一的,很快,就成了朱棣的参赞谋士了,再加上朱棣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人,他自然不会像那些读书人一样,满脑子都是那些理学的条款和章法。牝鸡司晨,只要是母鸡有报晓的能力,大可不必加以限制。
所以,徐皇后便成了朱棣身后的女诸葛了。北征蒙古的时候,甚至路线都是这位徐皇后亲自选定的。
朱棣的身边并不只是有这么一个谋士,另外一个便是姚广孝了,两个人身份地位悬殊,但是却经常在一处商议,这样一来,便相互仰慕了。
姚广孝似乎是体力不支了,只是看了看武六七说道:“你小子,这次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求你帮忙,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我。”
武六七诚挚的点了点头,道:“圣僧你就说吧,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办的。”
姚广孝喘着粗气,说道:‘我虽然不是悬壶济世的郎中,但是也知道些命数之法。我还有一年的阳寿,但是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半死不活的,我想请你帮忙,你想办法找周癫,给我配以一剂药,多加朱砂,送葬徐皇后的时候,我要清醒并体力充沛。’
“加速燃烧生命?!”武六七在瞬间,想到了这个词语,便是一怔,说道:“大师!大师!这可是万万使不得啊!朱砂却可以提神,但是却很伤及真气,万万不可。”
“唉,你怎么会知道我心中的事,只要是能在她的墓前清清楚楚的吟诵一段往生咒,助她前往天门,也就是了。”说罢,便又是幽幽一叹,道:“你可了解我的内心?”
武六七叹了口气,道:“大师执意如此,我领命就是。”
“这就对了,我曾经跟皇上说过,你是无双国士,现在看来,果然是如此!这心胸和胆气,也就只有你了,若是换成了别的人,是不敢接这个差事的,你去吧。”
方子是现成的,在天桥一带,金回回的九转大力丸,也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是加了一些海狗鞭和婬羊藿。照着这个方子抓药,也是很便当的,只要是朱砂的量足够。
很快,这个月的月末,邸报传来,徐娘娘在大理的静水庵之中殁了。
纪纲亲自护送梓宫,自大理北上,路过了两江两湖,直接路送到了金陵。
金陵之中,已经办了徐皇后的大丧之礼了,据说永乐皇帝伤心至极,辍朝三日,举朝穿素,一连三天,原本上繁华富庶的金陵,现在也变得一片白色的世界。将原来无门外的宫灯,换成了白色的,就连路两旁的树,都用白色的锦缎紧紧的包裹了。
这仿佛还不足以寄托永乐皇帝的哀思。
永乐皇帝用金丝楠木的牌子,做了一个灵位牌子,中间刻了十几个大字,分明是:仁孝慈懿诚明庄献配天齐圣文皇后。
这牌子,足足有一丈多高,就放在船的舰首,这条大官船却没有安放徐皇后的灵柩,后面又有三十二条大船,却都装的是锦被、收拾、金银、童男童女等等陪葬,户部侍郎曾经算过,这些相当于四分之一的国库!
再往后,才是一条两层的龙舟,却是皇上御用的,在上层的甲板上,安置的才是徐皇后的梓宫。一幅巨大无朋的金丝楠木棺材,描着金漆,画着飞天和神仙鼓乐。在龙舟上,纪纲满身的盔甲,手持豹尾枪,钉子一样站立在舰首,护送着徐皇后的灵柩。
沿岸的百姓,都在运河的旁边跪着,香烟缭绕,哀乐齐鸣,将金陵的运河两岸,都陷入到了一种极其悲凉苍茫的感觉之中。
永乐皇帝的銮驾,只是将梓宫送到了午门之外,直到龙舟上面的旗帜消失在了清晨的迷雾之中,才回到了宫中。
纪纲押运着灵柩,一路北上,期间根本就不敢耽搁,几乎就是星夜兼程,在大船之上,有水手摇橹,这还罢了,岸上还有两排纤夫奋力的拉着。就这样,还足足的走了半个月,才来到了北平。
北平留守使衙门的官员们,官袍齐整,出城至通州码头上迎接着徐娘娘的梓宫,已经站在岸上瞪了将近四个时辰,却是一丝咳痰不闻,很快,官船的船队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大家还不敢松下一口气,反而是更加谨慎了。
办完了迎接的仪式,官船继续往前面行驶,一直到齐化门外才弃舟登岸。
这个时候的大运河,还没有完全疏浚,惠通河和御河还没有开通,所以目前还不能直接行驶至天寿山。
冼狼花站在仁义居的露台上,期期艾艾的望着仁义居前面运河之中行驶过的官船,很想去吊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