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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元甲脑中电光火石般地思索着答案。
一阵凉风袭来,吹透了身上浸水的袍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一霎那,也清醒了许多。陆鼎章问的是汴梁,东京汴梁,现在可是在大宋朝!
“哦,是头一次到,第一次来……”陆元甲慌忙支吾道。
陆鼎章哑然失笑,这个年轻人懵懵懂懂的,肯定还有些不为所知的际遇。
第6章 火烧太学生()
“方才说你是个军人,不知是在哪里驻守,如何又落身在汴水之上呢?”陆鼎章问道。
陆元甲暗自叫苦,不知如何回答这些有点像人鬼对话的问题。
当世的倭国小鬼子估计给大宋朝提鞋都还没资格,若是说倭国已经占领了大半个中华,打死大宋朝的人也不会相信,
河东再河西,彼时复此时,已知的唏嘘不止,未知的奢望难成,这便是历史。
陆元甲脑中还是人鬼交战,努力地搜罗着记忆中所有关于宋朝的片段。
“以前在北边当过兵,后来受了伤,便回到了后方……”
陆元甲努力让自己的回答更像是在大宋朝。宋朝一直都被北方的几个少数民族欺负,先是大辽国,后来还有个金国。
“哦?如此说,你是从燕云下来的?”陆鼎章正色道。
“是,是,算是吧……”陆元甲仍是支吾道,他一时还想不出陆鼎章说的燕云是在哪里。
“唉!……”
陆鼎章轻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太祖立业之后,一直奉行重文抑武的国策,以致武备废弛,军力不张。开国至今不过一百六十余年,与西夏连年征战,至今尚未能决胜。与辽国征战多年,数次北伐也均是功败垂成,最后不得不靠澶渊城下的一纸盟约,才算是换得了北疆百余年的太平。
眼看着陆元甲这般身手绝好的军士,竟落魄到了民间,还几乎溺水而亡,陆鼎章心里不由得有些难过。承平日久,耗精失锐,北疆可能越发不堪一击了。
陆元甲见陆鼎章脸色凝重,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哪里说的不合适,就有些讪讪的不知如何是好。
“陆大哥,我爹又开始忧国忧民了,你莫要见怪……”身后的陆彩衣低语道。
陆元甲听她语声轻柔,心里不由得暖意顿生。
“前面便是州桥了,上边是御街,沿着御街再向北可就是皇宫了!”
彩衣站在陆元甲身侧,指着前面又一座灯火阑珊的大桥,兴高采烈地对陆元甲说道。
听说到了皇宫,陆元甲敬畏之情不禁油然而生。退守南京的时候,委员长已经远遁西南,陆元甲不想错失一次与领袖擦肩而过的机会,便去了一趟明皇宫,毕竟这个帝国的主人也曾在那里君临天下。
可惜,明皇宫早已是荒凉难堪,繁华悉数落尽,富贵一息不存。若是朱家皇帝转世看到了,估计都得哭着再死去一遭。
“你……你进到过里面么?”陆元甲怯生生地问道。
“平民百姓如何能入得了皇家禁地,不过我姐夫倒是经常进出那里的……”陆彩衣笑嘻嘻地说道,夹杂着些许的骄傲。
“彩衣,莫要胡说……”陆鼎章严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彩衣望了一眼陆元甲,笑着吐了吐舌头。
她姐夫能经常出入皇宫,那定是不小的官,陆元甲心里暗道。
临近州桥,水上的舟船往来穿梭,河灯也又在水面上蔓延开来,灿烂若星河。
远处岸上瓦子里杂剧的鼓板声和喝彩叫好声此起彼伏,倒把眼前的灯影映衬得分外静谧起来。
陆彩衣立在船边,婀娜的身姿在水影中摇曳,竟有几分天仙一般的飘逸,陆元甲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忽然,就听见有人惊呼:“起火了,起火了……”
静极却嫌流水闹,在河水之上,居然还有人吵着起火,陆元甲皱了皱眉,朝着声音方向望去。
只见两丈余远处,一艘精致华美的木船与一排河灯钩挂在了一起,水上的河灯倾覆燃起火来。木船船舷上似还垂着些易燃之物,河灯上的火苗攀着船舷,几个起落就跃上了木船,越燃越旺,眼瞅着就要蔓延到舟中的棚屋了。
一位身着长衫的公子正一脸惊惶地站在前舱板上张着手臂,呼叫着。
“快些划过去!”陆元甲对船上划桨的艄公喊道。
艄公愣怔在那里,没有听从陆元甲的吆喝,而是眼巴巴地看着陆鼎章。
见陆鼎章微微点头,那艄公低头哈腰便是一橹下去,船就如同离弦的箭,转瞬就来到了那艘木船旁。
此时,那艘木船已经有大半边都被乱舞的火舌包围,就像一盏巨型的河灯,在水面上打转。
公子模样的人被两三个仆人拉扯着缩在船尾,惊慌失措地望着马上就将蔓延而至的火焰。
四周的几艘小船唯恐被火舌沾上,也都踟蹰不前,远远避开。
“跳下去吧!跳到水里吧!”有人大声喊道。
“我等不会泅水……”船上有人带着哭腔回应道。
待船头将将抵近失火木船的船尾,陆元甲一个箭步便跃了过去,手里拎着那把刚刚失而复得的工兵铲。
几步到了火势正旺的船中央,陆元甲猛地挥起了工兵铲。
木船已经被火烧得有些松散,工兵铲又是趁手的家什,陆元甲没废多大力气,便三下五除二将船身劈作两段。
火势熊熊的前半截船身瞬间就与水面上的河灯混在了一处,漫无目的地游弋着,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爆之声。
陆元甲操起船尾的长橹,两三下子便稳住了剩下的半截船。
“好身手!”
“好气魄!”
“真是好手段啊!”
四周岸上和船上看热闹的,撸胳膊挽袖子准备跳水救人的,在一阵目瞪口呆过后,都发出一片赞叹之声。
此刻,在岸边的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正站立着四个人。
为首的一位中年人青衣软帽,器宇超然,中年人身边立着一位面皮黑亮的短须老者,本来他的身材比那中年人还要高大,但却是佝偻着腰,看得出对那位中年人极是恭敬有加。二人身后紧紧随着两名身材精壮魁梧的汉子,腰间配着短刀,手按在刀柄之上,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遭。
那位中年人不住地点头赞叹,还指点着河中的情形,向那短须老者说着什么。
立在船边的陆彩衣也有些痴了,刚才看见陆元甲不顾一切地跳上起火的木船,心就怦怦地跳,那应该是因为紧张,可这一刻,心跳得似乎比刚才还要急促。
战战兢兢立在船尾的公子,被仆人扶着,颤巍巍地向陆元甲又是拱手又是作揖,高声说道:“多谢兄台搭救之恩!”
陆元甲摆了摆手,笑道:“不必多礼,先上得岸再说不迟。”
第7章 初进陆府()
陆鼎章将舟中的长篙递给陆元甲,又命艄公用力划了几桨,烧残的半条船便在长篙牵引下,尾随着陆鼎章的小舟缓缓靠了岸。
陆元甲先跳上岸,又伸手将那公子拉了上去,身后的仆人也随着一并跌跌撞撞地上了岸。
那公子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一只脚穿着皮短靴,另一只脚上却只见满是污渍的棉袜,身上白色长衫的下摆被火熏烧得只剩下了一半,红色的中衣不尴不尬地露在外边。
陆彩衣看着那公子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陆鼎章不瞒地瞪了她一眼。
“这位公子,受惊了!”陆鼎章问候道。
那公子正了正头上的方巾,长吁了一口气,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三人。
老者和姑娘神色淡然气宇不凡,那搭救自己的壮士却是衣衫古怪,赤着肩膀,手里还拎着方才在船上挥舞劈砍,有些怪模怪样的家什。
“多谢三位恩人搭救之恩!”那公子躬身一礼,说道。
“老朽和女儿都只是看客,救你的是这位陆义士,老朽可是不敢夺人之美啊!哈哈……”陆鼎章笑着伸手相搀,说道。
“在下乃是太学的学生,姓陈名东,字少阳,谢过陆义士!”那公子自报了家门,又向陆元甲深施了一礼。
“原来竟是陈太学,久闻大名,不想今日竟能在此相遇。”陆鼎章略显惊愕地说道。
陈东一愣,忙问道:“敢问老丈可是乌船帮陆总船主么?”
“不敢当,正是老朽。”陆鼎章微微颔首,又转脸对陆元甲说道:“元甲,你搭救的陈太学是天子门生,学问深厚,人品贵重,在京师之中那可是无人不知啊……”
陆元甲还搞不清啥是太学生,谁又是天子门生,只得有样学样地还了礼,客气道:“日后还要多向陈太学请教才是。”
瞥了一眼河面上还烧得炽腾的残舟,陈东讪然一笑,说道:“陆总船主当真是折煞陈东了,若不是这位兄台施手相救,只怕我陈东早已是……”
“陈太学,小女子也听闻阁下不仅是学识出众,而且为人洒脱不羁,在太学生中堪称领袖呢,却没想到……”陆彩衣也笑吟吟地插话道。
“是没想到会如此无用么?”陈东打断了陆彩衣的话,自嘲地笑着问道。
“不是,不是,是没想到陈太学竟会是如此谦逊……”陆彩衣忙解释道。
“这京师之中,赞我者有之,诽我者有之,恨我者亦有之,但说陈少阳谦逊的,陆姑娘是第一人,在下当真要好生谢谢陆姑娘了!”陈东说罢,还真就向陆彩衣躬身施起礼来。
惊魂甫定,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渐渐又回到了陈东身上,陆元甲能想象得到陈东平时心高气傲的样子。
陆彩衣也被陈东弄得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求救似地看着陆鼎章。
陆鼎章微微一笑,说道:“夜凉伤身,陈太学还是早些回府更衣吧!待有了闲暇,陈太学可到寒舍再叙。”
陈东低头看了看光着的一只脚,还有狼狈不堪的衣衫,这才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陈东还没请教兄台贵姓高名,日后也好寻个机会报答兄台才是……”陈东朝陆元甲拱手道。
“陈太学客气了,在下陆元甲。”陆元甲答道。
与陈东主仆分手后,陆鼎章三人再度登船。
“陈太学当真是有趣之人……”陆元甲望着陈东立在岸上挥手的身影说道。
“唉!这陈太学在京师之中是个颇引争议的人士,就像他自己所言的那样……”陆彩衣低声应道,显然是不想让陆鼎章听到她又在议论朝野之事。
陆元甲也压低了声音问道:“不过一介书生而已,为何如此招人毁誉?”
“听我姐夫说过,陈太学恃才傲物,平日最爱针砭时弊,少有顾及利害情面,自然就会开罪些人,当然,也会有一些人赞赏陈太学,比如我姐夫,他们的性情还真是有几分相似……”陆彩衣喃喃地说道。
一直立于船头的陆鼎章,斜睨了一眼躲在后面的陆元甲和陆彩衣,见他们正交头接耳地说着话,便轻声咳嗽了一声。
陆彩衣连忙闭了嘴,朝陆元甲吐了吐舌头,便朝陆鼎章走了过去。
过了州桥又行了一阵子,灯火渐渐稀疏,嘈杂隐去,只闻桨橹击水之声。陆元甲独自坐在船尾,想着从通津门一路过来的奇遇,竟有些恍若一梦。
“陆大哥,陆大哥……”
陆彩衣接连唤了几声,陆元甲方才从冥想中缓过神来,原来船已经靠了岸。
上了岸,转过两条街巷,便来到一座门面颇为讲究的深宅大院前面。
只见门前挂着两盏气死风灯,上面各画着一个硕大的“陆”字。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正在门前四下张望着,看见陆鼎章一行人走近,便连忙小跑着迎了上来。
“老爷,算着时辰您早该到了,怎么才到啊?!夫人都过来几趟了,我等刚刚把她老人家劝进去……”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跑在最前面,到了近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路上碰到些事情,耽搁了。你们回禀夫人吧,说老夫和彩衣回来了,少顷便过去看她。”陆鼎章吩咐道。
管家模样的人一挥手,一个小厮就撒脚如飞般地向院中跑了去。
进了府门,陆鼎章径直往一处院落走去。
陆元甲一行人都紧跟在后边,那个管家模样的人似有些不解,在后边紧追了两步,问道:“老爷,您这是……”
“哦,去东院看一眼,给陆公子找个落脚的地方。”
管家模样的人瞥了一眼陆元甲,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进了东院,陆鼎章在几间上房里细细查看了半晌,对陆元甲说道:“元甲,先委屈一下,你暂且住在此处,过几日再另做安排。”
“赶紧安排陆公子沐浴更衣,半个时辰后用膳,要丰盛些,陆公子怕是饿坏了。”陆鼎章又转身对管家模样的人说道:
听陆鼎章一口一个陆公子,管家模样的人一脸迷惑地应承着。
“哦,对了,还忘了介绍,陆公子是老夫和彩衣路上交下的朋友,是贵客,你吩咐下边的人小心伺候,不得怠慢了!”
陆鼎章又转向陆元甲说道:“这是管家陆顺,在府里也有几十年了,有事情尽管找他便是!”
官家陆顺不晓得陆元甲的来历,但见老爷对陆元甲格外热情,又特别打了招呼,便也立时换上了一副笑脸,走上前来作揖道:“陆顺给公子请安了!”
陆元甲忙还礼道:“麻烦陆总管了!”
一直在一边没说话的陆彩衣,看了一眼陆元甲身上怪模怪样的衣服,说道:“陆叔,家里恐怕没有合体衣服给陆公子换了,你看怎么想想办法才好。”
陆顺打量了一下陆元甲的身量,略一思忖,便在陆彩衣耳边低语了两句。
陆彩衣听罢,便拍手叫道:“那太好了!不用问我爹了,我就可以做主了!”
看着陆鼎章和陆顺一脸的错愕表情,陆彩衣禁不住俏脸一红,忙低下了头。
陆顺笑了笑,对陆鼎章道:“老爷,您先回房歇息吧,这里我会安排好的!”
泡在热气滕滕香气扑鼻的大木桶里,陆元甲周身酣畅得都想叫两声。想不到八百年前洗个澡竟会如此舒服,和这里相比,国军简陋的澡堂子倒更像是历史遗迹,破烂,肮脏,水还总是冷冰冰的。
连日里近乎崩溃的神经也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从四行仓库到中华门,一切都是如此清晰,就像发生在昨天一般。
陆元甲赤身裸体地躺在木桶里,抚摸着自己结实的胸肌,荡漾的水面之下,自己的肢体和器官都完好无缺,动了动手脚各处关节,无不是灵活又亲切。
也不知是上天的眷顾,还是命运的作弄,陆元甲觉得自己像是一不小心闯入了戏院的后台,各样的人物在身边穿梭往来,有各式的装扮,有各色的念白,在这一世的时空里演绎着另一世的故事。
或许能诠释这一切的只有时间了,庆幸的是,跨越了八百年,自己不曾年轻,也未曾衰老,他还有的是时间。
不仅是洗净了身子,陆元甲觉得自己的思想似乎也清明了许多。
沐浴已毕,陆元甲裹着块白布围巾出了沐浴房,陆顺和一个小厮正候在外边的更衣室,小厮手里捧着一摞花花绿绿的衣服。
“哎哟,陆公子,沐浴好了?那就赶紧更衣吧,老爷他们都在花厅候着呐。”
陆顺指挥着小厮拿过一套白色的内衣裤,就要动手服侍陆元甲更衣。
陆元甲从来还没有当着陌生人换过衣服,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自己来吧,陆总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