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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散乱的骑兵,听了袁泬的话,纷纷兜转马头,向他这边靠了过来,列成了一个有些松散的阵形。反观史弘肇,却形单影只,他的二十多个护卫骑兵,还被袁泬的一些骑兵拦在了外围搏杀,始终冲不进阵中来。
史弘肇虽然勇猛,张开血盆大口,大喊了一声杀,便一个人向袁泬冲去,但袁泬已松松散散的聚起了一个小阵,靠着人多手多武器多的优势,瞬间阻住了他的冲杀势头,反而被袁泬带着一众手下骑兵杀得节节而退。
史弘肇孤身无援,不说双拳难敌四手,单靠一根如狼牙般的大棒,更加招呼不了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各种兵器,顾头不顾腚,只得边战边退,不时还挨了几下刀砍剑削,好在这些都是木刀木剑,否则,早便伤痕累累了。
史弘肇败局已定,袁泬却不打算放过他,想要报了刚才史弘肇相欺之恨,哪能让他轻易退走,边迫上来,边吩咐手下骑兵,截断史弘肇的退路。
刘知远高踞帅位,见到胜败已分,便挥了挥手,帅台掌旗兵站到台前,挥了挥结束战斗收兵的令旗,史弘肇和袁泬两人见了,只得心有不甘的各自收兵,史弘肇败得心有不服,袁泬眼见雪恨有望,却突然收兵,心有不甘。
刘知远从场上收回目光,见到刘承谦走了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心知肚明刘承谦所来何事似的,有些威严的说道:“呆着吧,你的事,稍后再说。”
刘承谦虽然急着解决虎头山那些人,为奴为婢为娼为军的事,但此时却有些不合时宜,只得闭口不言,老老实实待在一旁。
不一会儿,史弘肇和袁泬两人同时来到帅台缴令,史弘肇神情有些沮丧,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袁泬却有些得意洋洋。
刘知远从帅位上站了起来,高声的对场中的众军说道:“众位兄弟,大伙都知道,史弘肇将军是咱们军中的第一猛将,可刚才为何会落败了呢,大伙都说说吧。”
“袁将军人多!”“史将军孤军深入!”“史将军兵器不趁手!”“史将军没吃早饭!”……。军中众将士不禁纷纷各抒己见,叫囔着自己那粗浅的见解,不管有理无理,贻不贻笑大方。
连没吃早饭也成为失败的理由,差点把刘承谦笑死,忍俊不禁的掩嘴暗暗偷笑,刘知远却威严的,有意无意的瞪了他一眼,然后面向场中众军士笑道:“众兄弟说的都不错,但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史将军孤身深入敌阵,没有后援,没有人掠阵,须知,一人力勇,众人力大,力大胜力勇,因此史将军败给了人多的袁将军,理所当然。不过,当时如果史将军有后援,或有人掠阵的话,凭史将军之勇,突入敌阵中,没有分散注意力,袁将军还能轻易逃的掉,以至后来反败为胜么?”
“大帅说的不错,当时若有史将军的部下在一旁掠阵,阻住末将的手下干扰的话,末将还真逃不过史将军的追杀。”袁泬闻言,首先上前说道。
“是末将太疏忽大意了,末将当时满脑子的生擒活捉的想法,没有注意到手下弟兄的进退了。”史弘肇满脸愧色的说道。
“由此可见,在咱们对敌破阵的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冷静克制,注意将士之间的配合,切不可自凭一腔热血盲目冲杀,自陷险境,史将军可记住这次教训了吗?”刘知远开始说的比较严厉,说到史弘肇,语气便软了下来。
“末将记住了,多谢大帅教诲。”史弘肇闻言,向刘知远躬身行了一军礼,朗声说道。
“史将军起来吧。”刘知远听了史弘肇的话,不禁露出一丝微笑,和气的说道,说完又望向笑眯眯在一旁的袁泬,说道:“袁将军刚才虽然侥幸胜了,可你知道你的不足之处在哪么?要不是洪信在场边提醒你,你还打算一直逃避下去么?”
袁泬闻言一愣,随后忙向刘知远行了一军礼,虚心请教道:“末将愚钝,还请大帅不吝赐教。”
第184章 治民之道(一)()
“你的不足之处,便是缺乏对阵的胆气勇气,临战遇强先怯,未战便先存了退却之心,焉能不败,史将军武艺虽然比你强上了不少,但他人少,甚至单枪匹马便敢冲阵,刚才你要是临危不惧,发挥自己人多的优势,稳住阵脚,沉着应对,稳扎稳打,他岂能如此轻松破阵,撵着你杀伐。”刘知远望着袁泬,笑吟吟的解说道。
“末将受教了,末将知错了。”袁泬闻言,向刘知远躬身行礼,大声认错道。
“夫战,勇气也,谋略兵阵固然重要,但勇气也一样重要,激励将士的勇气更为重要,袁将军你可要牢记住这一次的教训了,下一次别再让人撵着追赶了。”刘知远仍笑望着袁泬,徐徐说道。
刘知远的话,引起了在场众军士的一阵哄笑,袁泬见了不禁面红过耳,又对刘知远行了一军礼,说道:“末将记住了,谨遵教诲。”说完,转身仓啷一声,抽出佩刀,狠狠的发誓道:“本将今后临阵绝不会再退缩一步了,遇强更强,若有违此誓,便如……。”
袁泬本想抽刀当场砍一物立誓,可帅台上除了些旗鼓外,空无一物,不禁噎在了帅台众军前,台下有好事的军士,不禁扔上来了一个大木墩子,大声笑道:“袁将军,你是在找这东西么?”
袁泬看到被台下军士扔上来的大木墩子,砍不是,不砍也不是,不禁愣立在了帅台上,台下的众军士却大声揶揄道:“袁将军,砍吧,砍吧,还等什么。”
那大木墩子任袁泬砍上几十刀,也不会立时便断,袁泬哪敢真砍,那不是当众出丑么,不禁尴尬得面红耳赤,在台上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
正当袁泬进退维谷的时候,李洪信腾的一下,跳上了帅台,向台下众军士连连挥手驱赶,粗豪的叫道:“去去,瞎起什么哄。”然后转身对袁泬说道:“袁将军,俺自古便听说,折箭立志立誓什么的,难道你也想效仿古人立誓立志么,来人啊,拿枝箭上来。”
看到李洪信上台来解围,袁泬两眼满含感激的,对他连连应是道:“是是是。”
不一会,一名军士捧上一支利箭,袁泬拿起那支利箭,啪的一声折为两段,在台上斩钉截铁的说道:“若有违刚才的誓言,便犹如此箭。”
刘知远在帅位上听了,站起来哈哈笑道:“袁将军志气可嘉,遇挫溯勇,众军今后都要向他学习了。”
帅台周围众军士忙大声应诺称是,然后刘知远又宣布今天的演战先到此为止,明天继续演练步骑配合搏杀,说完便率先转回中军帅帐去了。
刘承谦跟着刘知远来到他的帅帐,进了帅帐,刘知远便看了刘承谦一眼,有些冷肃的问道:“你来找本帅有何事?”
“阿爹,咱们虎头山的人的安排,你知不知道?怎能把他们都贬卖为奴婢娼军呢?”刘承谦答道。
“这事本帅知道了,这是本帅同众将商议的决定。”刘知远云淡风轻的说道。
“你们怎么能这般处置呢,这不是先把他们救出泥潭,然后又推进火坑了么?”刘承谦急声说道。
“那你还想怎样,放了他们么,他们有谋生的能力么?让他们再次上虎头山为匪为患,或饿死荒野?他们本来便是有罪之人,这样的处置,已经是很便宜他们了,还有,他们是一些低贱之极的山匪,你也不要天天与他们纠缠在一起,天天叫囔着自己是虎头山的人了,免得别人说咱们刘家失了教养,教出一个结匪纳寇的小儿。”刘知远闻言,连连质问刘承谦道,声气愈说愈严厉。
“其实,他们也不甘心为匪的,只是前些年,适逢天下祸乱,再加上当今朝廷不作为,罔顾民生,使得国内饥民盈野,民不聊生,这些人走投无路之下,不得已才上了虎头山为匪为寇,他们也是天下的可怜人,并不是什么大凶大恶之人。”刘承谦争辩道。
“哼,朝廷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长论短了,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想让老子放了他们,你可知道,你当初在虎头山的时候,折了咱们多少将士,军中将士早对你们虎头山的人,颇多怨言了,要不是你是老子的儿子,他们早便把你们大卸八块了。”刘知远听了刘承谦的话,不禁怒视着他说道。
“两军交战,死伤自负,哪能秋后算账呢。”刘承谦避开刘知远的目光,说道,心下却暗怨道:咱们虎头山还不是照样有死伤,你们的人是人,咱们的人便不是人么,那又该找谁算账去呢。
“哼,你们那也算得是军么?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山匪,却折了老子军中不少的人,不拿你们换些补偿,怎能对得起这些死去的弟兄,怎能让他们咽了这口气。”刘知远不屑的说道。
“爹,你带兵打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笔帐怎能如此算法,你们是晋国的军队,你是宋州的代节度使,应该保国安民,为民谋利,恩泽一方水土,留下千古芳名,怎么反而要逼民为娼,逼民为奴,压榨这点民脂民膏呢,得不偿失啊。”刘承谦听了刘知远的话,不禁耐心劝说道。
“哼,这些老子要你来教诲么,他们也算是民么,顶多也便是老子捕获的一众匪徒,不杀已经是大仁大义,宽大为怀了,他们能活命已经是大幸了,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刘知远寒着脸,有些生气的说道。
“爹,他们已经自悔其罪,归顺你们了,便是你们治下的顺民了,你们为何还不能解仇息怨,给他们一条生路,难道你真要为渊驱鱼,当个独夫民贼么?”刘承谦见刘知远不松口,继续争辩道。
“放肆,越说越不着谱了,老子处置这些匪徒,便是独夫民贼了么?”听到刘承谦没大没小的,说自己老子是独夫民贼,刘知远心下不禁十分愠怒,大喝一声,冷冷的说道。
“你这样的处置,与推他们下深渊有何区别,这不但败坏了你逼民为奴为娼的名誉,还会落得个心胸狭小,睚眦必报的武夫形象,将来让天下的民众如何看待你,如何服你。”刘承谦大声争执道。
“来人,来人,快把这个逆子给老子轰出去。”听了刘承谦的话,刘知远不禁气得急怒攻心,两眼冒火,愤怒的向帐外大声喊道。
第185章 治民之道(二)()
刘知远话音刚落,帐外的两名亲兵掀帐而入,向脸色阴沉,正愤怒不已的刘知远行了一礼,轻声对刘承谦说道:“二公子,你便先下去吧,让大帅先歇歇气,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顾忌刘承谦的身份,刘知远的两名亲兵,对刘承谦很是好声气,可是刘知远却有些不耐烦的冷声连连说道:“轰出去!轰出去!”
那两名亲兵只得半押半扶着刘承谦出帐,刘承谦犟扭着头,对刘知远叫道:“你便是一名武夫,虽然战功赫赫,可在治民上,却一窍不通,毫无建树,与民何益,与民何利,怎得民心,怎得天下民众拥戴?愧对一方节度之职。”
刘知远闻言,脸色阴沉的望着刘承谦,不怒反笑,呵呵的冷笑,忍住心中沸腾的怒气,对那两名押着刘承谦的亲兵,沉声说道:“放开他,放开他,看看这个黄口小儿有何说道,老子怎么愧对一方节度之职了?”
那两名亲兵闻言,放开了刘承谦,退了开去,刘承谦顺了一下弄皱褶的衣襟,望着刘知远,无畏的说道:“自从你们南征军回到宋城,虽然没有**掳掠,滥杀无辜,但你看看你们的那班手下将士,天天游手街墟,强征民税商税,强拿硬喝,从不给钱,驱赶城中难民,醉酒闹事,纵马伤人等等,这种种行径,与史卫义之流有何异。”
听着刘承谦对自己军队一桩桩的数落,刘知远越听越是脸色铁青,不禁望向帐边的那两名亲兵,冷冷问道:“军中可真有这等事?”
那两名亲兵闻言,心下惶惶然,畏惧不敢作答,刘知远见了,不禁重重的哼了一声。
刘承谦不理刘知远那墨黑的脸色,继续说道:“还有,阿爹你上任节度使以来,作为一州父母官,主管一州政务,你看看宋州城里城外的那许多难民,居无定所,食不果腹,你可曾有妥善安置?听说砀山县如今正在闹虫灾,那里早春的桑麻苗,已经被啃吃殆尽了,你可曾派人去救灾?过了这个月尾,春耕便要开始了,你可有派人下去疏通河渠,鼓励农户开荒垦地?”
听着刘承谦一项项的质问,刘知远脸色非常难堪,沉声道:“这些都是那些文官县令该干的事,这种种芝麻小事都让老子亲自来干,那老子还养着那些文官干嘛,老子天天干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还不得一天到晚的忙死累死,还有何事可干,军队让谁来管束操练?”
“民生无小事,他们交粮纳税,供养你们朝廷和军队,试问你们对他们的事放任不管,他们今年的收成不好,生存难以为继,自己都自顾不暇,还有什么余粮可纳给你们作税赋军粮,到时你们官府再一逼迫,他们只得做个难民,远走他乡了,因此晋国的难民越来越多,屡禁不绝,便是这个死循环了。”刘承谦循循诉说道。
“老子想管,可老子整个人便一双手,管得过来么?”听了刘承谦的一番话,刘知远刚才的怒气无形中消歇了不少,但仍不好声气的反问道。
“其实,这些事,阿爹你也不必亲力亲为,只要你抓住了宏观方向,知人善任,下派官员,替你去把这些事情一一落实便可,便像你指挥军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一般。”
“一派胡言,出去,出去。”刘承谦说的一套一套的,听得刘知远暗暗点头,不过仍口气不服输的对刘承谦斥说道,但已经降下了许多怒气,连连挥手赶他出帐。
“阿爹,只要你在宋州如此这般处事了,不用出多少时间,到时你便能给朝廷出个好政绩,还会得到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名声的,你可要仔细掂量了。”临走前,刘承谦怕刘知远犹豫不干,又给他下了一剂名利猛药,然后又问道:“那咱们虎头山的那些人的安置……”
“赶出去,赶他出去。”刘知远见刘承谦临走了,还罗哩罗嗦,显得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不待刘承谦说完,便对帐边的那两名亲兵连连吩咐道。
刘承谦被刘知远赶出了帅帐,只得带着同来的那两名军兵,在军营中瞎逛,不久便逛到了马军军营左营,恰好看到李洪信和袁泬两人,在军营前的一棵大树下喝酒,袁泬边喝边自哎,自怨自己今天在众军面前出丑了,李洪信则在一旁陪喝劝慰,来来去去便是一句劝辞:那史大头在军中一向粗蛮惯了,试问军中谁敢轻易招惹他,你只是倒霉遇上了他,怕便怕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每说完一次,便自干了一杯,不知他是来劝慰袁泬的,还是来喝酒的。
看到这个有些粗鲁的便宜大舅子,刘承谦没事,本不想见他,便想要扭头离去,但李洪信已经看到他了,远远便粗豪的叫道:“喂,小甥子,过来,快过来,过来陪你大舅喝两杯。”
刘承谦只得慢吞吞的走过去,在李洪信的旁边坐下,袁泬要站起来行礼,李洪信忙拉住了他,说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多行那套虚礼。”袁泬只得又坐了下来,闷坐一边。
看到袁泬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刘承谦不禁明知故问的笑问道:“袁将军眉头深锁,难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
“他今天在演兵场上被史弘肇撵着打,出了丑,因此心情不太爽,你替大舅来劝劝他,大舅刚才劝了他一晌午了,也不见他心情好转。”李洪信抢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