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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去好好准备一下,明天啊,爹爹和你一起去!”
第148章 盛览求教()
“少爷,你都写了一个月啦,房间快到期了。”葛云一边研墨一边问道,“这房间,是不是还要再续一个月?”
“再续!”相如望着满地零乱的竹简,毫不迟疑地道:“虽然初稿已成,但还不甚合我意!”
葛云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来二人:“少爷,你看谁来了?”
“相如兄啊,你让我找得好苦!”来人正是曾在成都石室共过事的张叔。
相如惊喜地忙奔出门来,二人热情相拥。
“石室精舍的日子真让人怀念。自贤弟上京求学以来,愚兄可想你了!”相如又征询地望着随行的人问道,“不知这位贤弟是?”
一直插不上话的年轻人赶忙上前见礼:“愚弟盛览冒昧打扰!”
张叔也忙介绍道:“这位是与我一道在京城求学的大名士,夜郎国牂牁人氏盛览先生!”
“张叔谬赞了,在司马先生面前,岂敢称大名士!”盛览匍匐在地拜道,“盛览拜见司马先生!”
“盛贤弟何至于此?”相如慌忙去扶,可盛览并不起身。
“盛览慕名求教司马先生作赋之道,”盛览再拜道,“望先生不吝赐教。”
“好,好!盛贤弟不客气,我们可以一同探讨。”相如拉着二人进了屋子,“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相如将二人迎进屋子,望着房间里散迭着的竹简,歉然道:“葛云,快收拾收拾,好给二位斟茶。”
“还有御犬尉丞杨大人也来了。”张叔忙道。
“杨得意?他在哪?”相如惊喜道,“我正要问他件事啊。”
“他在店门口遇到一位同朝好友,就拉着相互聊了起来。”张叔回道,“叫我们先上来,他一会就到。”
“哦,好,好。”
盛览望着桌上地上有的涂改成墨团,有的圈了各种符号的竹简,兴致盎然地道:“司马先生,此新作可否让愚弟先睹为快?”
“承蒙赐教!”相如弯腰捡着竹简,把它排列成文赋,“好,请二位斧正。”
“不敢不敢!承蒙张叔兄引荐,我才有机会来向先生学习。先生此言,折煞盛览了。”盛览忙道。
葛云沏茶,三人细瞧地面散迭的竹简,慢慢品来。
“天啦!此赋写出了天子苑囿之广大豪华,天子游猎之威势气派。”盛览动容道。
“古往今来、天地宇宙间能想到的事物尽数包容于其中,缤纷的五色、繁丽的物象、杂沓的音响以及山、石、草、木、平原、湖泽既巨细靡遗,又秩序井然地纷至沓来。”见相如满意地点了头,盛览叹道,“此天子游猎之大美,早已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啊!”
张叔接口道:“嗯,相如兄在《子虚赋》和本赋中虚构出了三个令人惊羡的场面——楚王的云梦之猎、齐王的海外之猎、天子的上林之猎。”
“表面观之,先生对每个场面的描绘都极尽夸饰,似乎都到了盛大至极的程度!”盛览析道,“其实不然,描绘前两个场面加起来不过一千五百字,而本赋中的这第三个场面竟被追加近三千言!至于游猎之壮观、声色宴饮之盛美,楚王的云梦游乐更是不能与天子的上林游猎相比。”
见相如若有所思,张叔征询地望着相如:“这一切都是为了衬托出此赋的写作宗旨——扬天子之威,止诸侯之争!不知愚弟所言确否?”
“吾知己,张叔也!”相如惊喜道,“扬天子之威,止诸候之争,明‘大一统’之义,决不能让统一的大汉帝国因诸侯纷争、贪于淫乐而化为‘子虚乌有’,落得被天下人指斥为‘无是’的可悲下场!”
“吾惊羡于此赋神游奇想之虚幻美、精神流动之浩荡美、博识雍容之华丽美,对赋的主旨也仅看出了表面的‘诫奢侈,倡节俭’的劝谏,对深层的赋心却没能读出来。”盛览不禁为张叔刮目相看,“吾学识,尚不如张叔也。”
“哈哈哈,汝二人阅赋的角度不同罢了!”相如摆手道,“张叔阅赋在冷,盛览阅赋在热,一个思考的在乎赋眼,一个欣赏的在乎外壳啊。”
“吾即便不看赋心赋眼,也早已倾服矣!”盛览依然神往道,“司马先生能将山川地貌、森林花草、鸟兽虫鱼、珍宝物产、星云雷电、车骑歌舞、宫馆苑囿、仙人奇闻等统揽于笔下,让他们集孔子的理想、《诗》的赋颂、屈子的浪漫、孟子的气势和战国策士的纵横捭阖于一身,把一部几近大百科全书的宏篇巨制呈现出来,是何等的气魄与智慧啊!”
“哈哈哈,相如兄不但文辞华美,其政治抱负亦不可小觑!”张叔亦道,“相如兄欲借天子之口,进行‘出德号,省刑罚,改制度,易服色,革正朔,与天下为始’的根本制度的革新!”
“佩服张兄,这层含义你也看出来了啊?”盛览道。
张叔笑道:“哈哈哈,略举一例呗,从‘游于六艺之囿,驰骛乎仁义之涂’的情景便可看出,相如先生对修‘六经’、兴礼乐、施教化之深刻认识,都寄托了实现‘大一统’的政治意识嘛!”
“果然名不虚传!”盛览对相如佩服得五体投地,虔诚地拜道,“愚弟极为钦佩先生之赋作,能否请教作赋之道?”
“词赋者,合綦组以成文,列锦绣而为质。一经一纬,一宫一商,此赋之迹也。”相如扶过盛览,思索道,“赋家之心,包括宇宙,总览人物,斯乃得文于内,不可得而传。”
“一经一纬,一宫一商,此赋之迹也!”盛览颔首道,“妙,妙,盛览得此言,胜读十年书,受益非浅啊!”
张叔也道:“赋家之心,包括宇宙,总览人物,此乃作赋之精髓!相如兄总结得太好了。”
相如又道:“赋,源之于物,发之于心,止之于旨。”
见二人不断点着头,相如进一步解释:“如果要作大赋,窃以为应用夸张、虚构的手法,把事物和词语铺排以至堆砌起来,使内容如锦绣铺陈,形式如彩带编织,二者相辅相存,和谐配合。”
“妙,妙!”盛览道,“有道理,但何以能达到这种效果?”
“这就需要我们长期积累,广博到可以囊括宇宙所有事物和词语的学识,创作时以恢宏的气概去构思庞大宏伟的篇章以及夸张虚构的内容,驰骋丰富活泼的想像力去尽搜和虚构事物,穷觅相应词语来罗列充实。”相如见二人似懂非懂,又道,“具有这样的学识、气概和想像力的赋作家的心胸,则是需要长期培养内在素质,不是可以传授的写作技巧啊!”
第149章 悦来客栈()
二人似有所悟,缓缓地点着头。
“吾这一个月来,为作好此赋,可谓殚精竭虑,心神不宁。”看着二人直咋舌,相如侃侃而谈,“时而以为自己是一只跃起怒吼的雄狮,却发现缺乏震撼人心的力量;时而以为自己是一只飞翔于苍穹的雄鹰,却发现缺乏托飞身体的翅膀……激动、喜悦、苦恼,甚至产生过辞藻和思维难以为继的绝望情绪。”
葛云一边给大家沏茶,一边激动地补充道:“我们少爷曾经多次闯进上林苑切身体会,曾经多次废寝忘食挥毫拨墨,曾经多次奔走坐卧疯癫呼喊,吓得我都差点去找医正了。”
“听过司马先生作赋经历,愚弟受益非浅!”盛览诚恳道。
“哈哈哈,好你个司马相如,果然躲在这里!”三人正议得兴起,杨得意满面春风地跨进门来。
相如忙迎上去,携手进得屋来:“杨兄弟啊,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什么风?皇上的仙风啊!”杨得意有些不满地道,“你可把我们害苦了!”
“嗯?”相如一惊,“是不是我的《子虚赋》不值得皇上一读?”
“非也非也!相如兄呀,皇上对《子虚赋》岂止是读啊!”
“不是读是什么?”盛览不禁好奇地问道。
“那叫做诵!”杨得意哈哈笑道,“那些日子,皇上可谓是如获至宝,爱不释手,常常捧着你的赋呀诵得忘乎所以,拍掌击节,还怪我为什么不早点献上去!可我一个小小的狗官,哪有那么多机会见到他?”
杨得意的话就象这春日里骄艳而又温暖的阳光,突然驱散了乌云,照亮了金色的原野,照亮了寥廓的长空。
“原来如此!”相如历来从容沉着,但听说皇上欣赏他的赋时,还是忍不住眼中噙上了泪花,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杨得意缓了口气,叹道:“皇上得了《子虚赋》可好,却苦了我们这些跑腿的下人!”
相如不安地道:“何故?”
“皇上命我和所忠赶往成都宣你上殿见驾,等我们星夜兼程赶到成都时,令尊夫人却道你已到京城了。我们寻遍了京城所有的旅店都找不到你的踪影,没想到你躲在了这荒野小店?”杨得意有些生气地道,“为了你,好多人都遭罪受了!”
“没提前告知,一时没寻见,很正常啊!”相如不解:“为我遭罪,这又是为何?”
“首先是韩不识安排的小吏没接待你,被皇上一怒之下罢了职!”
葛云笑道:“嘿嘿,那小吏实在不像话,敢奚落我们少爷,他的头儿免了职,当不足为惜吧?”
“再其次就是我遭殃了!”杨得意委屈地道,“皇上都给我放三个月假了!”
“放假?”相如笑道,“好事嘛!”
“还好啊?皇上说一天找不到你就叫我一天不能上朝,可怜我那些爱犬呀,没有我可怎么活呀!”杨得意想到他的狗,眼圈都红了,“幸好皇上也舍不得看到他的御犬难受,令我隔三差五去见见狗们。”
“真是抱歉,这都是相如害的。”相如歉然道,“不过,相如新赋即成,再住几日就可去面呈皇上了。”
“什么,再过几日?”杨得意急得跳了起来,“你敢?再过几日说不定皇上就会罢我的职了!”
“就两天可也?”相如道,“这赋经刚才一论,吾心中已豁然开朗,立马可成了。”
“不行!”杨得意脸色一变,“一个月前的圣旨还没来得及传给你呢!”
杨得意不容相如争辩,随即整整衣冠,从怀里掏出一卷金黄色绢帛来,肃然而立,威严地叫道:“司马相如听旨!”
相如慌忙跪下:“草民司马相如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司马相如赋惊朝野,才华盖世。今朕急贤若渴,欲揽贤才辅佐朕之不逮,宏扬大汉万代基业。特宣司马相如即刻进京面朕。钦此!”
杨得意拉着长音念完“钦此”,又毫无商量余地地道:“司马相如,容你今日再在此住一日,明日启程!”
“皇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相如长叩谢恩。
“至于皇上何时接见你,还得待愚弟禀报皇上后才能决定。”杨得意扶起相如道,“明日,你可先进城住进官署,等候听召。”
“多谢杨兄弟!”相如大喜,忙吩咐葛云奉茶。
杨得意笑道:“不必客气。同乡能得到天子恩遇和重用,也是我杨得意之骄傲!”
御前狗官杨得意宣读诏书一事,立即轰动了悦来客栈。
店主和一大帮伙计以及众多客人,都纷纷向司马相如贺喜。
对于经营客栈的店家来说,客人住在他们店里的时候发迹了,消息一传出去,生意肯定会日益兴旺。
在悦来客栈创办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好事大事。
精明的店主岂能放过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特意赶办了两桌丰盛的宴席,邀杨大人、司马先生、盛览、张叔等一并入席。
果然,两个时辰不到,整个城郊都传遍了奇人司马相如赋惊皇上的奇事,而且这奇人已经得到皇上特诏,而且这奇人就住在悦来客栈。
这些消息越传越离谱,最后都成了相如的《子虚赋》是当年得到了悦来客栈的灵感才写成的。
但无论如何,至少有两件事是真的,第一司马相如受到皇上特诏了,第二司马相如的确就住在城郊的悦来客栈。
要说出名,现在长安城内城外没有比悦来客栈还要出名的地方了,悦来客栈的店主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那个赋惊皇上的奇才就住在他的店里,这要多大的面子?
此刻涌往悦来客栈,想要前来住宿的文儒武士不计其数,可是无一例外的都被悦来客栈拒绝了。原因很简单,司马先生正在利用悦来客栈的灵感作一大赋,千万不能打搅。
悦来客栈店主当然不是不想接纳客人,而是怕司马相如看见进入客栈的人太多,没心思写赋,一怒之下换了地方。
所以此时他岂能让别的宿客再入住?住下来的没有办法了,想要再进来,那是不可能的。
这还不算,悦来客栈还专门安排了两名武士在相如所住的三楼附近看着,一旦有大声喧哗的,吵闹的,纷纷被劝走。
悦来客栈的店主更是亲自守在前台,解释说等司马先生明日进宫封官去了,你们就可以入住了,现在千万不要去惊扰了司马相如作赋。
可是现在,客栈店主却很为难了,因为来拜访司马先生的人来头太大了。
这人自我介绍说他是皇上御前郎官东方朔,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拜访司马相如。
既然这么大来头,店主是没有权力将人家挡在外面的,他只能请东方先生稍稍等候,他自己去禀报。
对司马相如能住在自己的客栈,这店主虽然是惊喜不已,可是却也不敢随意的去打搅人家。
但东方朔这样的大人物他也得罪不起,如果有人敢让他等候,他早就怒气勃发了。但是现在这店主让他等候,他却没有半点怒气,并且说没有关系。
这店主还在犹豫应该怎么向司马先生解释的时候,就听见一个豪爽的声音传下来:“原来是东方贤弟来了?哈哈哈,待我亲自来迎。”
司马相如的这话对店主来说,简直就是仙音。
二人均是性情中人,自成都见面后,至今已三年未曾谋面,此番相见,话语格外投机,心中格外畅快。
两人各自聊着相别后的情景,室内不断传出爽朗的大笑。
见店主亲自来斟茶,东方朔道:“王掌柜的,司马先生可喜欢你这店名了,一住就一个月啊!”
“那是,那是!”王店主急忙笑脸相迎,躬身答道。
“汝何不趁着司马先生高兴,请他给你题写店名?”东方朔笑道,“来你店求宿的人不少,可看看挂在那门楣上的几个字,写得多差劲!辱没了司马先生在这儿住过啊!如果请司马先生来写,必定龙飞凤舞,增辉不少!”
“这再好不过,再好不过!”王店主被一语点醒梦中人,向着相如倒地便拜,语无伦次地道:“司马大人,敝人欲请,欲请大人题写店名,不知肯否赏脸?”
“会的会的,我们少爷最豪爽最慷慨了!”葛云见这店主一直厚待他们,就代相如应了。
相如呵呵一笑,热情地扶起店主:“既蒙王掌柜不嫌弃,葛云,笔墨侍候!”
顷刻,潇洒遒劲的“悦来客栈”四个大字即呈现在大家面前,众人喝采声不断。
东方朔背着手欣赏了一会,不住地颔首:“这店名,取得好!这字,更是神来之笔!”
王店主兴奋异常,忙吩咐小二去找人贴金上彩。
店里店外格外热闹,一片喜气洋洋。
相如心情极佳,送走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