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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们又打马来到山边观看民工冶铁。
许多人忙碌着开采矿石,另一些人从不远处运来煤,然后在筑起的硕大铁炉上猛烧。几个大风箱被拉得呼呼作响,炼铁炉上浓烟滚滚,不时冒出噼噼剥剥的火苗。不多久,绛红色铁汁就流了出来。
“盐、铁乃我临邛的支柱产业。”王吉指着几队巡逻官差道,“可惜,近年来和夷、紫眼番等人常来抢劫作乱,影响甚大。我们不得不加派官差维持安定!”
正说着,一队巡逻士兵整齐地走了过来,为首一人向王吉行礼问好。
“和夷、紫眼番人作乱?”相如不解。
“是啊,巴蜀之地民族众多,真是百国千王啊。这座山翻过去又是另一个国家了。唉,真是山连山,国连国,各国之间战事纠纷不断,蛮夷盗匪近来极为猖獗,汉人与其大多水火不容。”
一群赤膊上身的汉子,背着装满碎矿石的筐,吃力地从山路那边走了过来。
采矿的人们大多劳苦,不过只要每日都平平安安的,他们的收入也并不少。
不远的前面,一个头发梳成发髻的少女正帮父亲从肩上卸下沉重的石筐,然后倒了一碗水递过去。
少女面貌微黑,衣着朴素,一看就是矿场家儿女,但是那身青春之气却绝非旧衣所能掩饰。老旧的皮甲下,是惹火的身材与活泼泼的朝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相如看着这些矿工们劳碌的时候,王吉的瞳孔骤然收缩,就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直冲到头顶,头发根仿佛都炸了起来一样。
他看到,不足三十丈远的山林薄雾中,两只如幽灵一般的高头大马,驮着两个高大壮硕、肌肉虬劲的壮汉绕过一座山丘迎面疾驰而出。
“我的妈呀!魑魅来啦,夷匪来啦!”整个火井坝乱成了一锅粥,再也顾不上煮盐炼矿了,无不惊恐地撒腿就跑。
“保护县令大人!”几队巡逻官差急速向这边赶来。
相如一瞬间就看清那两人眼中的凶悍血腥之色,两人各提一柄厚重的鬼头刀,双腿用力一夹,两匹马凶神恶煞一般疾冲而来。
显然,他们发现最有价值的是先擒下戴着官帽的王吉。
“这两个夷匪每隔半年要流窜至临邛各地,官府多次缉拿无果,还损失了大量官差!”王吉颤抖道,“太可怕了,当地人均叫他们为魑魅夷匪!”
见相如镇静地从葛云手中接过强弓硬弩,王吉才定了定心神,飞快地介绍着情况。
原来,在险恶的荒原上,矿产物资富饶的地方极少,许多高山大峰都是不毛之地,常常会看到流窜的夷匪。
这些年官府军在西南夷边境地带浴血奋战,匪患平息了不少,已经有很多夷匪取消了侵扰蜀境的计划,但“魑魅夷匪”依然例行着每半年一次的烧杀抢掠。
夷匪有些由野蛮的尚未开化的夷荒部族组成,有些由穷凶极恶的惯犯抱成了团四处烧杀抢掠。
“魑魅夷匪”便是让周遭闻风丧胆的两人组合,他们不事生产,专以抢劫为生,不光抢吃的,还要抢矿藏,抢铁器皮具,抢牲口抢女人。
但是,他们发现了矿场的女孩,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向女孩追去。
父女俩吓得脸色苍白,父亲拉着女儿就向相如这边逃来,脚尖在山石上借力,用尽全身力气腾跃过来。
“哗啦”一声,碎石块滑落,女孩的父亲踩在碎石块上差一点摔倒。
女孩火急火燎一把将父亲拉了起来,父女急喘粗气,迈步在杂乱的山石间拼命飞奔。
魑魅夷匪眼中凶狠的杀气一闪而没,两人一提缰绳,一前一后,两匹马骤然加快了速度,如疾风一样地向父女追来。
女孩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她简直无法想像会有怎样残酷的下场等待着他们父女俩。
听着后边如疾风骤雨一般的马蹄声,父女俩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飞奔,但是,她们正处在斜坡上,脚下的石隙原本就极难行走,况且奔跑的速度怎能快得过马。
得得的马蹄声在一瞬间就追到了父女身后,马蹄声已经近的让人心颤,就连马鼻子里呼的热气都仿佛能呵到了父女俩的脖颈中。
父女俩没命般地狂奔着,背后一道恶风以他们无法躲避的速度向女孩的父亲砍了下来,他们甚至都能想像到那柄厚重的鬼头刀被那个夷匪抡圆了的场面,两人吓的腿都软了,一时魂飞天外。
“完了。”
父女俩认为今天将再无活路。
“快去救他们!”王吉刚喊得一声,相如就摆手制止了。
对面的相如从听到“魑魅夷匪”四个字后,就作好了一击必杀的战斗准备。
见两个夷匪的心思全在追赶矿场父女俩身上,相如轻笑一声,身子在马上稍稍一沉,弯弓搭箭,硬弩指向前面那个夷匪“唰”地拉圆了。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般的流畅。
不断向这边聚拢来的官差护卫看得神驰目眩,他们从未想过,王县令身边这个看起来威武不足儒雅有余的蓝衫青年,做出的动作如此优雅,竟比薄雾中白鹤亮翅还要圆转如意。
第104章 连环强狙()
父女俩紧接着就看到一道残影在眼前激闪而过。
两人吓得腿一软瘫倒在地,只听“噗嗤”一声,忙回头看去,就见那个壮硕的夷匪脖颈间一道血箭疾喷而出。
那支利箭如射穿一只破气囊一样,将前面那个夷匪的脖颈一箭洞穿。
箭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夷匪带着疾飞而去,就如后边拽着一根长线,将夷匪从前冲的马上直拽了下去,骨碌碌向后飞滚出数米远,一头撞到煮盐的大盆锅上,盐晶飞散,火光四溢。
“嗖!”箭矢尖锐的破空声竟在射飞夷匪后才传了出来。
那匹马“唏律律”的一声长嘶人立而起。
“当啷!”
鬼头刀这才掉落到地上,发出轻脆的声响。
“怎么可能?”箭速之快,力量之大,让人震惊!
十多丈远的距离,用弓杀人简直如指臂使,应声而倒,那一箭甚至比近在眼前的鬼头刀还要快上一步够到敌人,这已经不能用神乎奇技来形容了。
“强狙!”王吉身边的两名亲随脱口而出。
即便是自恃武功甚高的两名亲随,也自问是相差很大一截的。
强狙讲究用螺旋射法加快箭速与箭矢的力量,要让箭矢真正快若闪电,用速度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无限缩短,让箭矢就如对面短兵相接一样应声而至,这样的射技,在当今大汉,除了李广和司马相如之外,恐怕再难找到几人了吧?
王吉也愣愣地看着相如,好半天才由衷地赞道:“相如真乃神箭也!”
众人醒悟过来,一起喝起彩来。
父女俩更是震惊得张大了嘴,一时全都傻在了那里。
“我,我们还没死?死的是那个夷匪?”
从死神镰刀下捡了一条命的父女霍然回头,就看到不远处乌骓马上,相如的身体还摆出旋身半射的姿态,手中的长弓闪烁着凛然神威。
后面那个脸上涂满了鬼画符般蛮纹的夷匪,则是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一下子拉马人立而起。
但夷匪毕竟是夷匪,岂可就此示弱?只愣了那么几息时间,夷匪又疾行如飞,打马向父女俩这边追了上来。
“快跑!”父女俩挣扎着从地上站起,相互搀扶着拼命向相如那边跑去。
这时的相如一下子成了他们全部的主心骨,那个潇洒的身影带给了她们无尽的安全感,仿佛只要跑的更近些,他们就没有了危险一样。
相如依然没有纵马前行,而后面那匹高头大马已经如幽灵般欺到父女身后。
夷匪眼中闪烁着怨毒的神色,一提缰绳,冲到近前的骏马前蹄高扬,奋力向父女踩落,同时夷匪手中鬼头刀高高扬起,借着骏马下冲之力,一道寒光向下劈去,竟然抱着一刀将两人同时砍死的架势。
又一道箭矢的残影划破空间,快若闪电般向夷匪射去。
马上的夷匪左手一抖,“砰”的一声,一面厚皮软盾擎在手中护在了胸前,软盾中细鳞丝编就的防护网格外柔韧,层层阻碍着削去箭矢的冲力。不过箭上强大的力量还是让夷匪手臂霍然一扬,软盾斜着甩了开去。
夷匪被震得手臂发麻,身体疾向左倾,可是眼中的血腥之色却更加浓厚了,嘴角边还残留着一丝戏谑的讥色,似乎在说,早就看见你先前那一箭了,老子会没有防备?
就在这时,夷匪眼前一下子又绽放出寒光!
又一箭矢正好趁着那面软盾荡开的缝隙间直穿了进去,时机拿捏的妙到毫巅,不早不迟,正好贴着软盾的边缘划过。
“噗嗤!”
利矢就如在夷匪眼前打了一道利闪,又是一箭贯喉。
巨大的冲力将夷匪沉重的身体直抛而起,身体平平飞了出去,那柄鬼头刀兀自从空中砍落,一声轻响,刀刃竟然将夷匪自己的双腿斩为两截。
“你有防备,难道我就不会多射出一箭么?”相如收势将弓箭交与葛云,哈哈大笑道。
“连环强狙!”王吉两名亲随惊叹着,看向相如的眼光满是敬仰。
父女俩终于跑到了相如马前,双双跪了下去。
女孩的父亲含泪惶恐道:“我们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报答先生的救命之恩?”
“哈哈哈,”相如忙飞身下马,扶起父女,“射杀夷匪,乃相如之本份,倒是让你们受惊了!”
见相如下马,王吉和众人也只得下马,王吉也不断安慰父女俩。
“神箭!神箭!”
火井坝的做工们疯狂地向这边跑了过来,齐声欢呼道。
魑魅夷匪横行霸道了好几年,官府都没能缉拿归案,如今竟被相如一箭一个全部解决了,不论是官是民,无不兴奋地拍手称快。
让火井坝沸腾了一会,王吉才令官差全部疏散了开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相如若有所思道,“西南夷民族众多,国家小而封闭,山高途远,各自为政,战事纠纷在所难免,若能略通道路,南和诸夷,西和群番,共享天子的恩泽,全遵大汉的律法,岂不就天下太平,盛世共襄了?”
王吉愣得一愣,沉吟良久:“高见,高见,吾将把这一思路托人上奏朝廷,略通巴蜀夷番。”
二人正谈论间,一位华服青年飞马驰来,下马拜道:“在下卓府宴会厅管家卓森,特向王大人,司马先生问好。”
“有事么?”王吉问道。
“这次宴请的是琴剑赋三绝的司马先生,卓老爷甚怕有不周之处,特嘱咐小的先请王大人过府共商宴会大厅的部署事宜。”卓森仍然躬着身道,“小人找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大人,不知大人可肯去指点一二?”
“甚好,”王吉略一思索,望向相如,“那,我先去了。”
“好,我也回都亭收拾收拾。”相如拱手道。
其时,卓府早已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卓府庄园和走廊上摆满了各色鲜花,香气四溢。
宽敞的大厅更是新换了屏风帏幕,镶金描银的家具也一应全是新换的。
四壁张挂着名贵的帛画,四角设置了精致奇巧的盆景,富丽堂皇,赏心悦目。
其豪华程度,早赛过了王公贵族。
但司马先生乃儒雅之人,卓王孙怕不合其味口,故请了王吉来看看是否有所疏漏。
第105章 附庸风雅()
宴会厅桌连桌设席不下两百桌,王吉惊异道:“会有如此多的客人?”
“嗯,为请司马先生,老夫特筹办这旷古绝后的盛筵!”卓王孙得意地仰着头道。
王吉连连颔首,深表赞赏,但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他捋着胡须,沉吟道,“卓翁,恕我直言,气派则气派,豪华则豪华,但,似乎还缺少点风雅。”
卓王孙期盼地望着王吉:“哦,王大人的意思是……”
“卓翁既为宴请司马相如,就应投其所好。本官听说,司马先生不仅舞得一手好剑,写得一手好赋,琴也弹得绝妙至极!”
“嗯,那就在大厅上摆一张琴,请司马先生弹琴,如何?”
“如此甚好,但有让司马先生为我等伴琴取乐、宾主倒置之嫌,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那又如何是好?”卓王孙皱眉道。
王吉走至大厅上首,手一指:“这上面可安放二张桌椅,我等共用一桌,让司马先生独拥一桌。他什么时候爱抚琴就抚,随心所欲即可!”
“妙!妙!”
“妙已是妙,但本官为卓翁着想,依然觉得还是少了点风雅。”
“有琴给他弹了,怎么还缺少风雅?”卓王孙不解。
“司马先生倒是风雅了,但美中不足的是卓翁缺少风雅了。”王吉诚恳地道,“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王吉似乎挺为卓王孙考虑,沉声道:“我们不能让人觉得自荐盐铁官的不懂风雅,乃是一介莽夫!”
“嗯,那是,那是,”卓王孙冷汗直冒,揖首道,“我卓王孙本是风雅之人!诗书棋画什么都来,我购置的诗词歌赋估计比你王大人还多,是吧?”
“嗯,本官不得不承认。”
“我卓家历代以来均是风雅之辈,到我这儿,犬子文飞虽算不上高手,亦去了成都,但小女文君可是出了名的才女。怎么能说我卓王孙不懂风雅?”
“但那些个是看不到听不到的,在宴会厅近两千人面前是展示不出风雅的。”王吉笑道,“我的意思是,如果卓翁在宴席上也能安排一位琴歌高人与相如和琴,岂不……”
“好,甚妙!”卓王孙抚掌道,“如此妙招,我怎么就想不到?卓林!”
“老爷,请吩咐!”管家卓林急忙跑过来应道。
“立马去请一名琴师来。”
“且慢!”王吉拦道,“别说我临邛境内,就算找遍巴蜀二郡也找不到琴技能和司马先生一和之人,除非是……”
“除非是谁?”
“除非是卓翁之女卓文君!”
“这,这成何体统?使不得,使不得!”卓王孙举止失措,急道,“所谓男女有别,老朽以为断然不可……”
“这又何妨之有?”王吉坦然一笑,“本官早已想到这一层了。且看正对面过道不是刚好设有屏风珠帘吗?可请文君才女于帘后抚琴。因是卓家之女,不但无妨,且能体现出卓府乃真正的风雅之家。”
卓王孙张口结舌,蹙眉苦思,到底也想不出其他好办法,无奈地道:“也罢,也罢。”
文君正在绣楼里绣着一张繁花锦锻,这锻长有丈余,文君取名叫春秋帐。
在春秋帐上,文君构思着要绣上四季的花,以后嘛,建上一个琴台……
“臭春花也绣吗?”琴心在一旁问道。
“不绣。”
“那,狗尾巴花呢?”
“你怎么尽说些不上讲的花?”
“我就知道姐姐是瞧不上这些俗花的,一心只记着像司马先生那样高雅的花。”
“文君姐,”文君正要骂琴心,印月却急冲冲地跑了进来,“文君姐,老爷要派人来将你的绿绮琴搬到大厅珠帘后去,酒宴前还要姐姐弹琴抚曲。”
文君讶异:“什么?”
印月重复道:“让姐姐席前弹琴。”
琴心抢白道:“文君姐姐弹琴来供他们饮酒作乐?想得美,到时候就说姐姐身体不舒服,去不了!”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