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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新军一镇配置54门火炮,但这也是针对已经编练完毕的三镇一协,许多地方的新军连一半火炮都没有,他们这个混成协倒是能先成立一个炮连,直接靠着这些火炮先培养些人才出来。
不容易啊,识字的人少,真正学军事的人更少,谁高兴来这冰天雪地瞎折腾?
陆军讲武堂倒是要尽快成立,他这个半吊子伪军事迷好歹也是总办,他也豁出去准备将一些从后世得来的军事精华让黑龙江陆军讲武堂来发扬光大。
一场大胜下来,又缴获了不少武器弹药,众人的心情都很轻松,谈论着之前的战斗,总结着得失。
要是古辛与撒列昂知道这一幕,只怕会气得吐血,这还没完呢,就已经总结上了,实在太不把俄军当回事情。
展玉伯本来畅快无比志得意满,可一路跟着回了衙署大营,暗自心惊,这样的阵地委实诡异,换了他来攻,只怕也是只有惨败的份,无形之间谦逊了许多,看向李安生的目光也多了些敬畏,看来程德全选他做将来的新军混成协协统还是相当有眼光的。
趁着众人说起刚才俄军进攻时的种种,展玉伯也有心考究一下李安生,问起骑兵作战的要领。
“此时列强的骑兵都在逐渐的正规化、精锐化、现代化,也就是说,骑兵要想不被淘汰,就要找到在热兵器时代存在的优势。据我所知,除了老毛子的哥萨克还保留着许多骑兵师,德意志等国的骑兵都逐渐的轻步兵师而重骑兵团,这是因为现代战争已经不需要大规模的上万人的骑兵作战,作为步兵部队的有利策应才是主流。尤其是配属在步兵部队中的骑兵大多采用小团大连的编制,骑兵团辖三到四个骑兵连,总共五六百人,编制简化以后骑兵连单独作战的独立自主性也加强。这样一来指挥简单有效,骑兵团单独行动时被发现的情况大大降低,团长官更加容易掌握部队,从而提高作战效率。我们京城编练的北洋新军骑兵编制恰恰与此相反,采用的是属于大标(团)小队(连)的编制,还没有摸到列强骑兵的门槛。所以,我们黑龙江这样的地广人稀地方,倒是可以先尝试一下。”
展玉伯倒是真心求教,他是个明白人,既然他招安了,就要在军队里做一番事业,如何让他的老本行骑兵作战在军队中找到正规化道路,也是他一心想要办成的。
他本来看李安生年轻,有些不以为然,可看他进瑷珲前后的运筹帷幄,以及这份胆略与强悍,倒是个值得跟随的长官。
更何况,如今李安生一席话还真入了他的心眼里去。
第八十四章 瑷珲除暴(18)
玉蜂儿展玉伯也是条汉子,李安生倒是有意拉拢,故而对他颇为看重。
正叙着话,梁文达与解冷跟着洪老六他们回来,脸上尽是解气神情,梁文达朝李安生拱了拱手,正要说话,想是又记起兄嫂命运之不歹,眼圈一红竟至哽咽,眼泪夺眶而出,向李安生拜倒哭诉:“大人恩义永记心头,只是此恨难消,还请准许将罪魁祸首交由我来处置发落,我愿杀人偿命。”
后面押着查那图等人,短短的时间竟是将查家打破,一网成擒。
查那图一脸死灰,犹自不服气的叫道:“李二愣,好狗贼,竟然敢公然闯进我家谋财害命,你这是要造反不成?”
展玉伯等人听闻梁文达兄嫂之死,不由唏嘘不已,义愤填膺,恨不得手刃查那图这狗贼,想不到这狗贼居然还敢叫嚣。
李安生淡淡一笑,说道:“你说我造反便是造反么?这里有谁指证我?你么?你马上便是死人一个,眼下由你乱说罢了。既然我敢将你擒来,自然有杀你之心,你到现在还不明悟么?”
查那图大惊失色,脸容惨白如白纸,不住的颤抖着,显然是明白自己难逃一死,刚才破家之时,不仅两个儿子当场殒命,一干姬妾与旗兵家丁被尽数击杀,只余下他们几个被擒拿而来,路上也猜到李二愣有杀己之心,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李,李大人,你也是朝廷官员,竟然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还望三思啊,此事透露出去,便是一场炒家灭族的大祸,可别意气用事呀。”
查那图一边发抖一边结结巴巴的说着,盼着李安生能回心转意。
李安生冷笑一声道:“什么大逆不道?查大人你死于匪患,与我等何干?连老毛子军队都奈何不得这股悍匪,想来朝廷是怪罪不到我身上的。”
“查大人,赶紧上路吧。要怪,就只能怪你贪赃枉法,卖国求荣,连马匪都看不过去,硬要杀进城来击杀你,好自为之吧。”
李安生也不跟他废话,向梁文达示意道:“梁兄,此人自然是留他不得,你便是手刃此贼,也是替天行道,我是只当没看到,就当你杀了一条狗便是。”
梁文达痛哭失声,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又喊道:“兄长嫂子,无端遭此祸事,还望在天之灵能含笑九泉,小弟今日为你们报仇雪恨,安息吧。”
说完,从怀中掏出利刃,向着吓傻了一般如同软泥瘫在地上的查那图走去。
展玉伯叫道:“梁兄弟,此等狗贼不能轻易放过他,我倒有个法子,好叫他多受些苦头,也好偿还欠你家的罪孽。”
说着,从梁文达手中接过刀来,在查那图身上捅了两刀,一本正经的教道:“这些不是要害,出血也少,又痛的厉害,少不得叫他多痛一回再死。”
虽说这一出有些滑稽与残忍可怕,但是也有聪明人看出了蹊跷,展玉伯这是在隐晦的表示,这事算他一份,以后消息泄露出去,必定不是他玉蜂儿,如此一来,他倒是能与李安生、林虎等人关系更进一步,俨然自家兄弟一般。
奚文山大步向前,对着惨叫连连的查那图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骂道:“狗贼,为了一己之私,坐视数万难民流散于外不敢回来,若是瑷珲早收了回来,江东那片土地也该轮到了,都怪你这祸国殃民的禽兽。”
说着,抢过刀子,往查那图嘴里一绞,将他的舌头彻底绞碎,鲜血与碎肉流了出来,再也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凄惨的呜咽声,让人毛骨悚然。
这奚文山从接触到现在,一直沉着冷静,颇有大将之风,如今看来倒也是个聪明人,也懂得权衡利弊处事果决,李安生真是喜出望外,这样的人才也能流露效忠之意。
在场的除了梁文达与解冷,唯有玉蜂儿展玉伯、奚文山与窦固三人是刚融入这个圈子的,李安生敢在他们面前公然捕杀查那图,便是想试一试之前并肩作战的情谊有多深。
他不需要对朝廷愚忠的下属,只需要理解他愿意追随他的好兄弟。
窦固是个生性耿直的书生,却并不是不知变通的,李安生愿意舍了前程来跟俄军周旋,替他报了血海深仇,他也打定主意要追随这位与众不同的李大人。
这些人当中只有他隐约猜到一点,那就是今夜这一战,无论胜败与否,朝廷都会惩办李安生,而李安生也早就算到了这一点,却仍然义无反顾地冲进了城,设下了陷阱对付俄军,只为能将瑷珲城收回。
这份没有宣诸于众的心思,是多么的可贵,这份品格是多么的令人心生尊敬。
窦固自然是不肯落后,也上去插了查那图那老贼一刀,对着梁文达说道:“还请梁兄节哀,大仇得报,当展望将来。此等贼子遍地皆是,可怜无权无势的百姓只能受他们欺凌。可恨国家内忧外患,偏生蠹虫豺狼横行,唉。”
他倒不是故意拉拢梁文达,而是真有这样的感慨,要不是李安生,这瑷珲城周围的百姓何时才有出头之日?可惜李安生这样的官太少了,也无法管尽天下不平之事,更何况眼前李安生还有丢官去职的危险。
众人感慨了一回,眼见梁文达与解冷手刃查那图等一干人,想到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竟然生出了些许的斗志,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从查家以及各处产业中抄出来的财货价值三万多两银子,田产房产李安生打算官府征用一小部分,其余的都分配给当地百姓。
加上从查家得到了一百多杆崭新的水帘珠,倒又是小发了一笔,李安生将缴获所得随手分配了下去,很是合理公道,让展玉伯赞不绝口。
其实查家从瑷珲城与黑河商埠搜刮到的财富远远不止这些,大部分都转移回了京城罢了,这也无可奈何,这笔帐只能将来再讨回了。
这时展玉伯饶有兴趣的看着李安生分配缴获面面俱到犒赏部属又有根有据,条理分明,抚恤伤亡又尽心尽力公道仁义,让满身疲惫的官兵脸上都充满着喜气。
林虎在旁乐呵呵的看着,也不言语,从前或许他的一干老兄弟还有些看清李安生,不太服他的约束,但此次与俄军一战,彻底的让李安生形象高大起来,让人心悦诚服,终于有了些领路人的样子,多了些统帅的霸气。
他是亲眼看着李安生迅速的成长起来的,也深信自己的眼光没有看错人。
见李安生疲惫中带着些落寞,林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怎么?是怕老毛子欲将你除之而后快,朝廷卸磨杀驴吗?哦,朝廷当然做的出惩办你一人,来结友邦之欢心这等龌龊事。哼,那又怎的?大丈夫顶天立地,行得正站得直,问心无愧。若朝廷真要做出这种弃子之事,别忘了还有我们这帮兄弟,我们都站在你后头,哪怕钻山沟猫深林子,也无怨无悔。”
李安生心头一阵的感动,说不出的感动,原来林虎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决定在瑷珲城大干一场其实是在冒险,瑷珲城这盘棋活了,也许自己这条路就走入了死胡同。
林虎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支持他当初的决定,男子汉当有所为有所不为,能够为了收回国土为了造福百姓,拼命又何妨?
大不了重新做马匪胡子去,林虎便是这般的硬气,或许他舍不得来之不易的安定,但他有他自己的原则。
是啊,大不了造反去,凭借他们在黑龙江的威名与群众基础,朝廷也奈何不了他们。
李安生眼眶有些湿润,林虎一直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他,希望他尽快地成长起来,成为一名合格的引路人,这何尝不是一种深层次的理解,士为知己者死啊。
两人相对而笑,这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坎而已,如今实力弱小无可奈何,等到他日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定然要让这天变一变,狗屁倒灶的事也太多了。
窦固也是个明白李安生心思的,自告奋勇的去俄军营谈判,自然是想探探对方的口风,最好能够想办法能让朝廷不予追究李安生与俄军开战的职责。
李安生与林虎等人还要忙着继续善后,洪老六却是传了消息回来,在城外找到了巴义鲁。
第八十五章 此乃阳谋
李安生并不是不想趁机将巴义鲁也一并解决,而是他此时需要一个传声筒,在瑷珲与京城之间的传声筒。
他的声音京城许多人未必爱听,但是巴义鲁发的话,他们还是要听一听的。
他并没有将朝中那些大佬们当傻子的意思,朝廷虽然昏庸无能,但是人杰还是有的,比如袁世凯之类,未必不能看出瑷珲城的玄虚。
匪徒袭扰瑷珲城此事本身就是个疑点,鬼才会相信,有哪路马匪胡子会吃饱了撑着?即便是豁出性命与俄军多次生死相搏的红胡子老王林(此人可以百度王德林,不为后世所熟知的民族英雄)也没这么傻,瑷珲城两营俄军据城而守,谁去谁送死。
王林这样的抗俄红胡子霸主也不敢来,还有谁敢来?这匪徒一说根本就是在糊弄朝廷,可关键的是,这点有证人,这证人便是俄军与巴义鲁。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幕啊,俄军居然会帮着李安生来圆谎,不圆不行啊,既然这匪徒并不存在,那么瑷珲城这场激战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不说俄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光是俄军伤亡如此惨重,就能让他们的颜面丢尽,更何况将这场激战拿到明面上来说,对俄方也是相当不利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朝廷只能有两种猜测,一是李安生与俄军勾结,袭扰瑷珲地方,谋害了查那图;二是李安生与俄军干了一仗,而俄军吃了大亏,只能忍气吞声。
聪明人当然都是后面一种猜测,所以这个案子哪怕疑点重重,也是没人出来质疑的,也自然会有人填补的更加好看些,比如匪徒来袭,俄军与清军都被攻击,查那图战死查家被劫掠等等,没有人会在意匪徒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
至于为何匪徒会如此猖獗,那便是两国打嘴仗的关键了,必定是有一方与匪徒暗中勾结,外务部能够死死咬住的,便是全家都死于匪祸的查那图家。
既然我地方协领都被匪徒杀害,那么通匪一事必然是没有的事,你俄军死赖着不走便算了,居然还勾结匪徒危害地方,就这么交涉下去,对大清是有利的,收回瑷珲城只是时间问题。
俄军无从辩驳,毕竟两营兵马的俄军在城中,居然放任匪徒从容杀官劫财,这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只能说明俄军无动于衷没有对匪徒采取措施。
俄军死赖着不走的借口,无非是保护中俄贸易商路,保护地方正常秩序,现在倒好,这个借口行不通了。
俄方又不能公开说,之前还派了一个团的军队过来,结果被匪徒打的大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鬼才相信。
第一条也有人相信,所以需要巴义鲁这个关键人物。
至于如何让巴义鲁就范,这倒也是件小事而已。
眼下就看巴义鲁敢不敢进城,他要是不敢进城,干脆便杀了他,还能发笔小财。
巴义鲁家中同样抄出不少财产,只是李安生并没有将这部分财产当作缴获分下去,而是等巴义鲁做出选择。
要是他够聪明,应该能猜到一些事情,尽快地回城他反而是安全的,要是他执意犯二,那就与李安生无关了。
而且他要是能够更聪明些,他的家财还能保住。
李安生等着巴义鲁的回音,也担心老毛子会不会迁怒于前去交涉的窦固,却不料一会的功夫,窦固便带了古辛回来了。
原来一番唇枪舌剑之后,古辛提出想要当面与李安生交涉,窦固无法,只能将他带了回来。
古辛倒是胆大,他满腔的不服气,想要看看清军指挥官何等模样,居然能让他吃了这么大的暗亏还不能声张。
古辛站在李安生面前,没有起码的礼节,只有冷冷的对视,看着这位年轻到惊人的清军指挥官,恨不得扑上去咬上几口,自己的仕途蒙上了一层阴影,都是拜对方所赐。
他被认为是哥萨克当中少有的智勇皆备,古思敏很看重他,准备让他在阿穆尔地方治理政务,从而摆脱骑马驰骋挥舞马刀的出生入死生涯,他不是怕死,只因为他有另一番抱负。
可现在倒好,他可是应了清国那句谚语: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都不知道眼下这个烂摊子怎么收拾。
“古辛长官,匪徒刚刚退走,城内还不安全,要是有什么闪失,可不是我们的过错啊。”
古辛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含沙射影语含威胁,不由一愣,又看哪狗腿子翻译结结巴巴对李二愣一付畏畏缩缩的样子,倒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哼,李大人,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我们都不用再虚伪了。将我军阵亡将士的尸体交还,并交出俘虏。还有,如果你们有虐俘行为的话,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李安生这家伙明明是个乡土气集中的土包子,却偏要装出一付市侩模样,淡淡的说道:“哦,那我也不跟你虚伪,士兵死尸一条一百卢布,军官死尸一条最高五百卢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