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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林赤翻身落马,还不等站起又被前后夹攻,情急中伸手拔出腰刀,向着大奎合身冲来。手上腰刀一式‘扎刀’直取大奎心口。此刻的虎林赤是想一命换一命,同归于尽至少不亏。
大奎眼见虎林赤拔刀反攻,当即弃了车轴右手横拍,却正拍在虎林赤的刀身上。不等虎林赤变招,大奎绕步近身左拳一记‘搬拦捶’正打在虎林赤心口。‘呯’一声闷响,虎林赤心口中招,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当场便昏厥了过去。
大奎探手揪住虎林赤的衣襟,转身将虎林赤背到了背上,接着撒腿就跑。汤和本想一刀结果了虎林赤,不想大奎已将其生擒。眼见大奎跑回明军阵营,也跟着掩护在后退回本军阵中。
扩廓帖木儿在高坡上看的真切,不仅令旗一挥怒喝道:“全军冲杀,抢回虎林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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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天妒英才()
大奎背着虎林赤一路奔到南坡底,明军将士纷纷让路,大奎一路不停冲进了阵营中,汤和紧随其后,转眼消失于人海。 北坡元军在扩廓帖木儿的一声令下,人流如倒灌江河般冲下北坡,向着大奎与汤和消失的方向冲杀过来。
元帅徐达立于坡顶,眼看着元军杀到了沟底,却是下令全军后撤百步。元军转眼冲过沟底,人潮自沟底向南坡上猛冲。徐达笑了,笑扩廓帖木儿的不智,更是笑元军的愚蠢。明军后撤为的是占据地利,而元军自沟底向坡顶冲锋却是仰攻。
就在元军冲上南坡的一瞬间,明军阵营中火炮争鸣万箭齐发。刚刚冲上南坡的元军在箭雨的洗礼下,便似秋风中的哀草,转眼倒下一片。炮弹在沟底的人潮中开花,天地间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只此一遭,元军死伤惨重,要想抢占南坡无疑痴人说梦。扩廓帖木儿站在北坡坡顶,却是气的三尸神暴跳。他哪里想得到,明军千里奔袭尚能将这许多火炮随军携带着。转眼间沟底元军伏尸累累,扩廓帖木儿急令鸣金收兵。
第一天的对阵就此告终,两军隔沟相望,各自据险而守。
大奎奔回本军阵中,随手将虎林赤丢在地上。汤和策马赶到近前喝令道:“来人,与我将虎林赤绑了。”话音一落,早有兵士持了绳索将虎林赤五花大绑了起来。
大奎看了看汤和,叹声道:“汤大哥,我先回去换衣服了。元帅若是问起,你就说不认得我便是。”
汤和翻鞍下马,身旁兵士接了大刀马缰。汤和问道:“这却是为何?”
大奎直言道:“元帅另有军务差我去办,我此来已是抗命。”顿了顿大奎续道:“不说了,我先走了。汤大哥万万要替小弟周旋一二。”说完大奎转身便走,只留下汤和在原地发愣。
汤和不由想到:虎林赤的武艺与自己相当,大奎竟能一招将其擒拿,虽说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但也太玄了些。汤和百思不得其解,记得大奎是一拳打在了虎林赤的心口处,虎林赤方才吐血昏厥。可汤和再去看虎林赤的心口部位,不禁疑云更甚。那虎林赤的心口处分明是有护心镜的,大奎的一拳是如何奏效的?
大奎的功夫究竟到了什么境地?汤和虽是心中震撼,却仍不忘吩咐手下兵士将虎林赤打入牢笼,然后快步上了高坡向元帅徐达复命。
汤和到的时候,徐达正带着众将回转中军大帐。一路上汤和默默无言跟在大家后面,徐达却是在前面说道:“那贸然上阵的兵士是何许人也?”这话是在问汤和,汤和连忙答道:“此人面生的很,末将不曾见过。”
“见没见过都不重要,本帅与大家一起去见见这位高人便了。”行走间竟是路过中军帐直向后军行去。汤和心知徐达已猜到了**分,却是不好说破而已。
众人刚到后军营门前,只听得营内乱糟糟的人声鼎沸。等到众人进了门,却见到了一幕奇景。何谓奇景?张大奎赤红官服在身,却是站在营帐门前,手上端着一碗刀切面大吃。那碗面热气腾腾显然是刚出锅的。不光吃面,碗里还有块咸菜,大奎吃的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徐达站在营门前轻咳一声,大奎闻声望去见是徐达,连忙端着面条回身进了营帐,再出来时衣冠楚楚宛若无事人一般。
徐达带着众人走到营帐门前,大奎连忙拱手见礼:“参见元帅。”
徐达叹道:“军中虽不比地方,但身为总监军、堂堂中左都御史,岂能和兵士一样如此不重威仪?”这是在训斥大奎,大奎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一个劲的点头称是。
徐达几句,不禁问道:“张大人可曾去过前阵?”
大奎闻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曾去过,下官尚有要事在身,怎能擅离职守。”说着一直不远处尚在休整的车马道:“后军车马尚需整备,刚巧伙头军的梁校尉煮了面,下官为怕路上吃饭误事,故此先行胡乱吃了几口。”
徐达环目四望,见到后营一片忙碌。这才言道:“张大人身为监军,当知军纪严明之重要。若是见到那个擅自闯前阵的兵士,切记要罚他一百记军棍。”说着回头去看了一眼身后众将,这才道:“不过其人勇武可嘉,擒得敌军大将,由此一来我军士气大振。此次就算是功过相抵吧,劝他好自为之”
大奎闻言大喜过望,连忙抱拳施礼道:“元帅赏罚分明,下官感佩之至。”
徐达微微一笑道:“本帅这便回去了,张大人公务繁忙,就不多打扰了。”说着转身带着众将离去,大奎屁颠屁颠跟在后面,一直送到营门口。这才高声道:“恭送元帅。”
直到徐达带领众将去得远了,大奎这才回了营帐。吩咐人略略收拾了一番,这便赶往前军营寨。庞黑虎重伤,大奎总要去看望一下。
来到前军营寨门前,先是向把守营门的兵士询问了庞黑虎的住处,这才进了营寨。
人世间的悲苦,莫过于生离死别。庞黑虎如今伤重不治,已令大奎心如刀绞。来到庞黑虎所在的营帐前,却迟迟不敢进门。大奎最怕的就是这般场景,却不知见了庞黑虎该说什么。
营帐内传来汤和的声音:“兄弟,伤你的狗贼被我斩了手臂,却被人救走了。是大哥无能,不能给兄弟报仇。”没人搭话,后来便只听到汤和呜呜咽咽的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大奎站在营帐门前良久,最后还是默默的转身离去了。
虽是早春,但北国之春依然是凄冷苦寒。古代长江以北为北方,长江以南为南方。
大奎跟随两万精骑,押解着百余辆大车开拔。先是向南行了一程又辗转向西直奔黑山,本是计划在黑山向西直行过临洮,再向北直取兰州。如此行进便可绕过元军掌控的地界,即便是有元军也只会是小股侦骑。
如今扩廓帖木儿屯兵沈儿峪,与元帅徐达的二十万大军对峙,料来不会再有多余的兵力设卡拦截。所幸一路平安无事,队伍连夜赶路,终于在破晓时分赶到了黑山脚下。
为求稳妥,大奎策马先行百丈,却发觉路上有马队经过的痕迹,看踪迹足有五百余人。况且是由东向西而行的。大奎心中他不免惊叹,扩廓帖木儿的手伸得可真是够长的。此地距离兰州足有五天的路程,在此也有元军出没,看来这黑山却不是什么福缘之地。
任此行领兵大将的是薛显,此人果敢勇武且智计百出。曾为当年赵均用部将,守泗州今泗县。赵均用死后,薛显以泗州降朱元璋,授为亲军指挥,随军征伐南昌。至正二十二年1362年,薛显受命镇守南昌,隶属大都督朱文正。
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四月,陈友谅大军六十万围攻南昌,薛显守卫章江、新城二门。陈友谅大军攻势甚为猛烈。薛显随机应变,其间派出精兵奇袭,斩敌大将刘进昭,活捉副将赵祥。固守南昌三个月,终于解围。
至正二十四年1364年,朱元璋平定武昌后,陈友谅部将邓中谦据守新淦。明军久攻不下,换薛显率军攻讨时,薛显使诱敌之计斩邓中谦,平定新淦。声威所至,附近郡县都纷纷投降。薛显因此战功升任江西行省参政。此次北伐,元帅特命薛显随军听用。
薛显号令全军止步,却向大奎道:“张大人,此地山高路险恐有伏兵,我等自需小心从事。”
大奎点点头笑道:“你是主将,本官是监军,这行军之事全凭薛将军做主便是。”
薛显也不客气,当即下令再派一千人分左右两拨严密查探道路两侧山坡险地。再派五百骑兵先行通过黑山,大队人马就地歇息,等待侦骑回音。
看到薛显指挥若定,大奎不仅放下心来。若论上阵厮杀,自己尚不服谁。但是若论智谋耍心眼,大奎却是谁都服
队伍暂时停了下来,兵士就在路边搭了一个简陋的帐篷。大奎与薛显在帐内一左一右端坐在板凳上,兵士烧了热水来,冲了两碗炒面。这炒面却是以白面加菜油在锅里翻炒至变灰色,即是熟了。吃的时候只需以沸水冲泡即刻。若是讲究的还需放些芝麻碎花生之类,但此刻行军中却哪里会讲究?有东西充饥便是万幸了。
大奎吃着面,却是笑问道:“本官回京一趟走得甚是仓促,几位老朋友也不曾拜会。听闻薛将军与康茂才康将军是故交,不知他现在如何?伤势可痊愈了?”
听到大奎提及康茂才,薛显脸色明显一黯。放下手中的面碗幽幽叹道:“天妒英才,康将军在回返京师的路上病故了。”听到这句话,大奎手中的面碗‘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汤面泼洒在衣袍下摆竟也是全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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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引蛇出洞()
薛显见到大奎如此事态,竟是轻轻一笑。 大奎见状不觉心中有气:“你笑什么?”
薛显不紧不慢的喝了口面汤,这才道:“早就听闻张大人武艺高强,若有兴致何不杀人泄愤?”大奎闻言不由的一惊,只是看着薛显发愣。
薛显续道:“从路上的踪迹上看,此地有元军小股侦骑出没。这群元兵绝不是为我等送行的,俗话说长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元军留不得,我们就从他们下手如何?”
“如何下手?我军两万之众,元军仅仅数百骑。他们怎会以卵击石?”大奎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知薛显有何计策。
薛显再次微微一笑道:“我军两万兵马声势浩大,列队过这黑山最快也要两个时辰。元军侦骑走在前面,那后面一定也有。初步估算敌军该有一千之众,我军前后各有五百。”喝干了碗中面汤,薛显才续道:“若是我军中有车马掉队,而护卫兵士不足二百,你猜会怎样?”
大奎惊呼道:“若是如此,敌军侦骑必回合兵一处袭击掉队的车马。”略微一顿,大奎不仅想到要害之处,当下迟疑着问道:“兵贵神速,我部两万精兵须尽快赶到兰州。若是如此岂不耽搁了时辰?”
薛显不假思索答道:“对付一千骑兵何须两万人马。大队人马先行赶到兰州,只留两千人收拾这群元兵便是。”
大奎抬头望着帐棚顶,幽幽言道:“也只能多杀敌军,以此祭奠死去的英灵了。”
大队人马过了黑山,再向西行已是阳关大道。不巧的是车队中有十余辆大车因为黑山的山路崎岖难行瘫在了路上。明军不得不留下十几名车夫及两百名兵士,待到车马整修完毕即加紧追赶队伍。
山风凌烈,虽是初春时候仍是刻骨寒冷。大车排成长队停在路边,骡马也都卸了套。眼看天要黑了,光凭车夫看来是修不好破损的板车了。无奈之下兵士也纷纷动手帮忙。此刻大奎身穿一件羊皮袄,头上带着一顶狗皮帽子,双手拢在袖子里看着大家一片忙碌。这种粗重的活大奎可做不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忙活。
夜色渐浓,车夫将马车围成一个大圈,场地中升起一堆篝火。无论是兵士还是马夫,尽皆围坐在火堆旁取暖。看样子就算要走也要赶在明天天亮才能上路,所有人都是看着火堆发呆。没人愿意背井离乡的出来打仗,更没人愿意在荒郊野外忍受寒风干坐一晚上。大奎也不例外,虽然他被格外的照顾,身上披着一床被子,但仍似觉得冷。双手不禁死死撰着被子,尽量将被子裹紧在身上。
面前这堆篝火,说是取暖实则却如沧海一叶。这荒郊野外的保不准会有豺狼出没,升起火堆便不会有野兽敢靠近了。
此次跟随大奎的带兵校尉是薛显的老部下,姓陈名天吉。陈天吉本为江西抚州府人氏,因被地主老财欺负的狠了,这才落草为寇。江南混战之际投了红巾军,一直到如今颇有战功。此刻陈天吉见到大奎与众人一样坐在哪里,不仅上前讨好道:“张大人,天寒地冻坐在地上容易生病,还是给您搭个帐篷避避风头吧。”
大奎微微一笑道:“没见我屁股下边坐着马鞍吗?用你小子献殷勤?”众人闻言不禁哄堂大笑,本是凄冷的寒风好似也被笑声驱散了不少。
陈天吉陪着众人呵呵傻笑了一阵,却又对大奎神秘的低声道:“卑职这里有酒,大人要不要喝上些?”
大奎听到有酒,看怪物一样看着陈天吉,半晌才骂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与我取来?”陈天吉乐的屁颠屁颠的去身后不远的大车上取了一个水袋来。
大奎接过水袋拔了塞子将水袋凑在鼻下闻了闻,却向陈天吉问道:“军中严禁饮酒,你怎会不知?”
陈天吉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听到大奎责问忙告罪道:“大人勿怪,这酒是满袋的,卑职从未喝过。”思虑片刻,陈天吉才续道:“这酒还是在西安府备下的,为的便是荒野露宿御寒之用。卑职并非贪酒之辈……。”
大奎虎着脸听陈天吉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难怪你身负军功却只是个校尉,做什么事不假思量如何能升官?”说着大奎就着水袋喝了一口酒,此酒入口辛辣直如一股热流滚入腹中,虽不是什么好酒但却别有一番滋味。
“来来来,好酒自当同享,众位兄弟每人喝一口。挡挡寒气”说着大奎将水袋递给了身旁的人。在场的俱是村夫与军汉,倒也个个豪气。听到大奎如此说也不客气,将那水袋轮番传了一遍,每人喝了一小口,回到大奎手中时水袋已空。
众人本觉得大奎乃是身居高位的朝廷命官,故此一开始都是干坐着不说话。此番大家喝了酒话就渐渐多了起来。都不是什么儒雅之士,说的话也就没什么顾忌。
一车夫凑上前来笑问道:“大人,您是几官啊?是不是做大官的平日里都是好吃好喝啊?是不是每次出门都要人用轿子抬着走?”
大奎笑了笑没言语,陈天吉却是趾高气昂的炫耀道:“我家大人乃是当朝一太保,山珍海味岂在话下?”这一句话把大奎说成了他家大人,好似跟大奎很熟络一般。
大奎呵呵笑着提高了嗓门道:“我张大奎也是苦哈哈出身,从前跟你们一样。承蒙皇上看重拜为监军之职,今后便与大家风雨同舟了”说着清了清嗓子又道:“等到打完仗,在场的众位有一个算一个,本官出银子请大家好好吃一顿,怎样?”
围在大奎身周的车夫兵士顿时轰然叫好,气氛瞬时间热烈起来。正当大家畅所欲言之际,大奎身边的陈天吉突然附身趴在了地上,一只耳朵紧贴地面细细听了一会,这才起身向大奎附耳说道:“大人,要等的人来了。”
大奎若无其事的左右看了看,只听到黑漆漆的夜色中山风呼号,却哪里有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