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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军坚决的抵抗让日军的突围计划一拖再拖,人民军的堑壕也是越挖越深,在最中心包围圈里的日军面临着一个比人民军更大的敌人——饥饿。
豫东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个闹饥荒的地方。如果是在四川盆地这种植被茂盛的地方,就算老百姓没粮食吃,抓点鱼啊,打点山猪啊,再不行吃树皮也是能活下去的。而豫东这片地方真的是理论上的绝地!
本来就已经是沙化严重的地区,而土地竟然还是盐碱地,根本没法种地。在这千里赤地上,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任何给养,包括饮用水全部都要从外面运过来。有人会问,那河南本地人吃什么呢?答案是,他们会在有限的土地上工作,打水井满足基本生活需求,用地窖储藏粮食,这些当然不可能支撑几万人的粮食需求。
在被围不过三天之后,轻装突击的日军就已经吃光了所有的随身粮食。日本人不得不打起挽马的主意,一个日军师团有上千匹运输用的驮马,这些可都是重要的粮食资源。不过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马是重要的劳动力,当然是不能动的,不过这些马每天要吃掉相当于六个人口粮的粮食才能满足拉车的能量消耗,在被围的情况下,这些口粮就可以供给士兵食用。
这是什么呢?
豆饼。这种马吃的东西当然不会考虑人的需求,不仅苦涩难咽,而且非常的硬,必须用水泡开才能吃的下去。一开始,日本兵宁愿吃草根也不想要这些豆饼,但随着大雨倾盆,包围圈越来越紧。人民军士兵每一天都在拼命的掘进,用不断蜿蜒前进的战壕抵消日军的枪法优势,一开始日军还用火炮阻滞一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军的大口径炮弹很快耗尽,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人民军一点一点的挖过来。日军用手榴弹和掷弹筒勉强稳住局面,但是粮食危机还是不可避免的爆发了,每一天日本兵都要消耗掉数万斤粮食,在倾盆暴雨之下,饿疯了的日本兵不得不挖蚯蚓、啃树皮、吃杂草。
到了第六天,无可挽回的局势让秦真次与建川做出宰杀挽马充饥的决定。这些马肉仅仅是杯水车薪,而且失去这些挽马将导致重型装备无法机动的后果,不过饥饿中的日本兵没有选择。每天的粮食供应,从被围开始的6两,锐减到1两,而日军正常的伙食供应是12两。半饥半饱状态的日本兵远远没有大本营想象中的那么扛饿,绝境中的建川师团长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要求放弃重装备向北面突围,而他自己愿意受军法处置。
在这种情况下,寺内寿一还没有放弃幻想,他将最后的预备队16师团投入战斗,将仅存的粮食送到他们手里,收集燃料和弹药,绕过人民军设防严密的十八里店地区,从北面解救被围的日军。
将16师团投入南线,实际上违背了松木直亮全力进攻郑州的指导思想,但是现在日本人没有办法,他们不可能承受损失两个建制师团的后果。
“安齐奥”装甲团很快就接到了出击命令,在前一段时间的战斗中,只要他们团最为完整,而14师团解围之后,几乎一定会在包围圈北面试图打开缺口。徐向前很清楚,日军根本没有选择,因为他们没有多余的油料供这些小坦克玩什么迂回。
在那个寂静的夜晚,筱冢义男没有申请任何的炮火准备,他认为,现在的炮火准备已经没有意义,就算可以炸死一些中国士兵,也会有更多的人来替代他们的位置,还不如换取一些突然性更为有利。
在凄风苦雨的阴云之中,混成旅团的日军开始缓慢移动,他们不仅要突出包围圈,而且还要稍加休整后带着日军大部队冲回来,解救剩下的日军。当然,筱冢义男知道,那只是一句宽慰而已,肚子里塞满了豆饼的日本兵能有体力撑到战斗结束已属不易,就算冲了出去,寺内寿一又哪里有多余的粮食来填饱他们的肚子。更何况原本答应好的柴油早就在半路上被炸掉了,日本人东拼西凑,把损坏坦克里的油抽出来,这才凑出45辆可以开动的95式,至于其他的铁王八,只能留在原地生锈了。
在履带碾出来的泥坑上,日本兵踏着小腿深的泥水,跟着95式战车,向黑暗的未来前进。在泥泞的沙地里,95式引以为傲的越野性能也捉襟见肘起来,这种窄履带让车辆很容易陷入淤泥,日本坦克兵不得不加大马力,泥水无情的飞溅到步兵和步行坦克手的脸上。只是日本兵已经没有心情躲闪了,他们踩着烂泥,机械的跟随坦克,僵硬的移动着,简直就是一群活死人,没错,每个与日本人交战的士兵都会有这种感觉。
在没有月亮的暗夜里,能见度几乎为零,日军坦克手紧紧跟随着编队灯(一种只向特定方向闪光的灯),开足马力向人民军战壕冲去。
“照明弹!”
战壕里有人喊起来。
人民军善于夜战,但这个善于也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有月光或者星光,像这种什么光都没有的绝对黑暗,你找夜游神来也是没用的。人民军不好脱离阵地,只能向预先划定的区域封锁射击,而步兵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拿着烧火棍一样的步枪,向无尽的黑暗开火。
很快,照明弹拯救了他们,哪里被照亮,机枪迫击炮就会集中向哪里开火,在一明一暗的黑暗中,人民军反坦克炮无法瞄准不断移动的95式坦克,只能抓瞎着打。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坦克被迫击炮弹的冲击波炸断履带,然后被反坦克炮直接轰成火炬。
紧接着,人民军坦克也出现在夜色中。在人民军的操典里,如果不是突围,坦克不应在夜间使用。本来在白天也是半个瞎子的坦克,到了晚上那就是纯瞎子,而且暗夜中没有人能识别你是不是自己人,很容易发生误击。
余保良第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情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别说他不知道,就是把他教官曼施坦因叫过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都看不见,这怎么打?但是军人的职责告诉他,他必须上去把这群日军彻底拦住。
那那就冲吧!
或许他是这么想的,3号坦克23吨重,装上谁谁倒霉,自己撞到自己也没什么大事,既然如此,冲撞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
“安齐奥”团,除了不好冲锋的三突子,其余坦克开足马力,打开大灯,向暗夜中的日军坦克冲去。
突然!
余保良暗叫不好,他下令打开大灯的时候没告诉友军!
漆黑一片的夜里,根本没有人通知说有友军装甲兵参战,也没有人告诉他们装甲兵会开灯!人民军战士突然看到开着灯向日军靠拢而又不开炮的坦克,甚至以为是日军增援到了。黑暗中炮弹雨点般向他们飞过来,甚至可以看到曳光弹从车后、头顶上飞过去。余保良一听声音就知道是47a反坦克炮,这种炮打侧面那是一炮一个洞,吓得他连忙无线电呼叫,同时下令关闭大灯。
不得不说,这是一道作死的命令,炮兵们看到目标关灯,马上认定为敌方目标,而且数量不少,他们将曲射的“二师兄”也调转炮口,轰击这些“日军援兵”。
装甲兵们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顶着自己人的火力,向忽隐忽现的日军坦克冲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步兵们终于收到了消息,就像有个乐队指挥一样,反坦克炮刹那间就停了下来,只有小口径迫击炮和机枪还在开火,应该是为他们扫除步兵。装甲兵们打开大灯,对准日本小坦克,以泰山压顶之势碾压过去!
坦克大灯的照射下,日本小坦克无所遁形,坦克兵们连冲带撞,连怼带碾,瞬间就把开在最前面的几辆小坦克给推进了沟里。后队日军紧急刹车,飞溅的泥土天女散花一般从履带板上迸出来。37mm炮打前装甲并不靠谱,但零距离打侧装甲还是非常轻松的,刚刚拦住日军去路的几辆3号坦克还没来得及转向,后队的日军就在零距离开火了。
余保良只感觉脚下的坦克一震,接着炮塔里就弥漫着焦糊的气味。
“灭火器!”
“团长别怕!没着火!只是打穿发动机而已。”
发动机中弹,意味着坦克失去动力,炮塔也变成一个只能手动工作的大铁坨子。日军毫不客气,对准这里已经失去动力的坦克,又补上一发炮弹。战士们的耳膜仿佛在一瞬间被击穿了,嗡嗡的耳鸣声,呛人的燃烧味,红色的火苗从发动机舱的隔板冒了出来,战士们抄起灭火器,不顾一切的喷了下去,弄得整个空间都是泛着怪味的白色泡沫。
“快出去!”
余保良的车组训练有素,驾驶员和无线电员双手一拉,眨眼间就跑了出来,他自己出车长指挥塔,装填手则从侧面的逃生口脱出,短短五秒钟内,五个人全部跳下坦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坦克只要中弹起火,一般不超过六秒火苗就会烧进战斗室,这个时候跑不掉,就是大烧活人。
余保良脚踩泥水,把烧掉的脚毛撩了一下,回头一看,火苗其实并不大,他又拿起车外灭火器,想抢救抢救。就在这个时候,接着燃烧的火光,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黄色军装的人影!
余保良大吃一惊,顺手就把灭火器丢了过去。
那鬼子兵一闪,顺势摸枪。
那一瞬间,余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了,他的手枪没有打开枪套!日本兵拿起王八盒子,大吼一声,对准他的胸部。
咔!
这是击锤打击撞针的声音。
日本兵大吃一惊,连忙掰动击锤。
咔!
砰砰砰砰砰砰砰!
余保良的手枪硝烟袅袅,他一紧张,手指连抠,把7发子弹全部打了出去,登时两脚一软,瘫在泥水里。一息休恬,他擦了擦头上的雨水,爬过去,把日本兵手里的枪捡起来,揣进兜里。在雨水的压制下,发动机的火苗并没有造成弹药殉爆,余保良找不到车组乘员,也不敢在黑灯瞎火的时候乱炮,就爬进坦克里,静静的等待。
在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人民军坦克与日军近距离缠斗,一边搏杀一边向北面开去,留在原地的步兵不顾危险,也冲过来帮忙收拾。
饿得头昏眼花的日本步兵早就没了拼刺的力气,也跟不上坦克的速度,在战斗中被甩到了后面。人民军抢先占领这些钢铁掩体,隔着坦克与日本兵对射,顺便看能不能抢救几个坦克兵。面对人民军密集的火力,日本兵就像僵尸一样,完全不知恐惧的冲锋,这个时候,战场已经被照明弹和火光照亮,人民军向一切移动的目标开火射击。日本兵一个接一个的被密集的机枪火力扫倒,步兵64联队,这支曾经的精锐之师,疲惫不堪,形同骷髅,徒劳的挣扎。
战至清晨,筱冢义男终于下令停止无谓的进攻,除了少数冲出去幸运儿,在这个不宽的突破口上,上千具日本兵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雨水中,形成了一个血湖。十几辆3号坦克的残骸横在这些尸体前面,他们前面是几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95式战车和被甩出车外当场毙命的日本坦克兵。
余保良听着无线电中战友的报告,稍微松了一口气,日军坦克在追逐战中大部分全灭,虽然损失惨重,这支菜鸟部队还是堵住了这个缺口。他拿出昨晚缴获的鸡腿撸子,这支枪可是救了他一命,他只是好奇,为什么那个日本兵两次击发都没有打响。
叮!
一不小心,枪里好像有什么零件弹了出来,落到坦克钢板上,砸出清脆的声响。
咦?
撞针?
第249章 再赌()
“我们撤退吧!”筱冢义男刚刚从地狱般的包围圈里冲出来,他的战车联队只剩下十二辆95式轻战车。手下的士兵个个面露菜色,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不知道64步兵联队其实一个人都没冲出来,都在半路被消灭掉了。寺内寿一是推荐他担任混成旅团长的人,也是南线日军的总负责人,这句话的意义他当然是很清楚的。
“士兵们的口粮已经从12两降到4两,如果运不上来,还要再降。”筱冢义男有些激动,“第2师团已经把除了日本人以外的所有动物都吃掉了,即使这样,士兵们还是无法抵挡支那人的攻势。他们像潮水一样冲锋,数量是我们的好几倍,火力也是我们的好几倍,请林铣司令官务必停止北线攻势,不然建川他们绝无生机。”
寺内寿一绕着桌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包围圈里还有多少粮食?”
“粮草已尽!全靠吃军马维持,如果再不解围,恐怕只能吃敌人的尸体了!”
“嗯!”寺内寿一若有所悟,“这个主意不错,但你们必须保证,绝不许误吃自己人!”
筱冢义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这种濒临绝地的时候,寺内寿一担心的不是几万日本兵的死活,而是他们不能吃自己人!因为这影响武士道精神。
“如果抓到支那平民,也可以吃掉。最好先吃女人,留下劳工。”寺内寿一平静的说道。
筱冢义男都快哭了:“支那人坚壁清野,别说人,就连狗也看不到一条啊!”
寺内寿一犹豫了,他首先是一个军人,但他同时也是个政客,或者说,他希望成为东条英机那样的政客。一个官僚或许可以有很多想法,有很多本事,会做很多事情,但首先必须得到上级的首肯,以领导的意志为意志,以领导的思想为思想,这就是一个官僚所做的事情。作为南线日军的负责人,他是整个指挥层唯一知道事实真相的人,但是他不敢违背林铣十郎的意思,也不想得罪松木直亮,虽然这个家伙根本没到过豫东战场。
寺内寿一突然站住了,他的眼睛泛着红色,双手攥紧,面露狰狞。“夺取郑州,结束支那事变,这是天皇陛下的神旨!作为神的子民,无论有多少困难,我们都要实践我们的天命!天命!你懂吗?!”
日军没有停下脚步,第16师团打通了与第14师团的联系,但是他们没有时间舔舐伤口,在无可挽回的情况下,林铣十郎决定暂时放弃救援,将16师团投入北线正面的突破口之中,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向郑州东的钢筋水泥建筑发起进攻,打下人民政府大楼,杀死在那里死不肯退的吴名谦,彻底结束这场战争。
蒲穆中将带着他的师团走进了这座巨型赌场。
钱进赌场不是钱,人进战场不算人。
他们还没有到达战场,但是巨大的弹坑已经让他感觉到了什么。铁路可以让日军的补给轻易到达,同时也可以让人民军的大口径炮弹雨点般的落下。哦,不那不是雨,应该算冰雹。大口径炮弹最恐怖的地方并不是他的杀伤半径,一发210mm炮弹或许可以让100米范围内的生物消失,但一门105mm炮在同样时间内可以发射40发炮弹,覆盖更广的面积,105口径的榴弹炮是效率最高的中口径火力。然而,重型火炮的可怕之处就在于,这种炮弹是无法躲避的,不管你躲在防炮洞里,还是什么地洞里,一发下去不炸死也是震死,这就是巨炮的恐怖之处。在一望无际的豫东战场上,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挡重型火炮的射击。这也是人民军轻装师只能用血肉之躯抵挡日军的原因,南线的大好局面,正是北线人民军用命换来的。
无论是中日哪一方的统帅,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年轻的生命消失在烈焰中。
不管蒲穆中将怎么看,这些营养不良的士兵已经纯乎骷髅而已。在千年以前,这个地方叫做中牟,曾经是一座何等重要的城市,但如今,只有残垣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