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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连长。”
连长：“别废话了，赶紧回营房睡觉去！”
第13章 理论与现实（）
323车组完成了被罚擦炮管的任务，但战车的整备工作远不止这么简单，虽然他们作为坦克兵掌握了一些日常保养和紧急维修的技能，但更专业的工作，像发动机、传动系统的整备还是要交给后勤连。
由于后勤连的整备工作还需要几天，各个车组干脆被集中在一起，由苏联教官进行相关的战车战术培训。
鲍里斯中尉站在讲台上，长篇大论把苏联红军的坦克进攻规范一步步的讲给在座的国军坦克兵们，其中很多的战术思路都与吴大龙、丁晔这些人在交缁学校从德国教官那里学习的理念不同，甚至是完全截然相反的论调。
讲到进攻敌军阵地的兵力配属和前进阵型时，鲍里斯强调：
“炮火准备，步兵先导，战车跟进。要按这三个步骤展开进攻。”
丁晔提问道：“鲍里斯中尉，先进行炮火准备的话，战车进攻的突然性不就没有了吗？”
鲍里斯：“你不能把这几个步骤分开来看，对敌人进行炮火覆盖本身就是具有突然性的打击。步兵和战车也必须在此之后紧跟上进攻节奏，以此保证对敌进攻的突然性。”
吴大龙：“日本鬼子的防御工事都修的又隐蔽又坚固，要我看啊，炮火准备这一步纯粹是浪费炮弹。”
丁晔白了一眼插话的吴大龙，继续自己的提问。
丁晔：“另外，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红军的战术规定，要让步兵冲在坦克的前面？”
鲍里斯：“步兵的作用，就是要为坦克提早发现敌人阵地中的反坦克炮，并及时加以清除。”
吴大龙：“这个方法好！要是步兵兄弟能在我们之前先把鬼子的反坦克炮清除掉，咱们在这不怕子弹的铁壳子里，那可真是稳坐泰山，高枕无忧了啊。不过有一个小问题，鲍里斯教官。”
鲍里斯听着吴大龙一通阴阳怪气的话，就知道他后面没什么好话，皱着眉答到：“你说。”
吴大龙：“你可能对我们国军的将士不太了解，根据我之前几次打鬼子的经验，你要是敢跟步兵的那帮爷爷们说，让他们冲在我们的战车前面，他们敢掏枪先崩了你。”
看着鲍里斯将信将疑的样子，吴大龙特别澄清道，他的这番话并不是为了和鲍里斯抬杠，而是他的亲身经历，血的教训：“
淞沪会战开始后，由于日军的海军陆战队配有九四式超轻型坦克，国军的前线指挥官也迅速向南京提出了战车尽快参战的请求。
吴大龙所在的装甲兵团战车营很快接到命令，由南京上火车运往了上海，并在昆山下车集结后，列队行军30公里到达了南翔。然而，由于在前线指挥作战的87师师长完全不懂的坦克作战的特点，在战车营的指挥官提出坦克进攻需要时间进行整备和侦查时，并未理解重视，而是叱责他畏战怕死，且不准再进一步陈述理由。
这样一来，战车营的弟兄们根本连长途运输行军后基础的车检和校炮都来不及进行，更没有对前线地形和敌情进行侦查，就被赶鸭子上架的匆匆向日军阵地发起了进攻。
这也就罢了，进攻前口头答应战车营参与协同进攻的步兵，也迟迟没有出现在冲入敌阵的战车后方，当然这并不是步兵贪生怕死，而是他们对战车的认知存在严重的误区。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没有步坦协同的意识，而且还认为坦克是铁甲护体的不死之身，完全可以单独作战。
由于这种认识误区的存在，吴大龙所属的车组和该连的其他六辆坦克，左冲右突一路打到了汇山码头日军司令部的附近。但最后他们还是由于缺乏油料和弹药的补充，不得不停了下来，他们又提心吊胆的在此处足足等了两个小时，都没见到一个协同跟进的步兵。最终的结果很是无奈，明明取得一定战果的两个战车连，都因为没有步兵的掩护和协同，不仅没能巩固战果，还被反应过来的日军各个击破，两名连长都当场阵亡殉国，十几辆战车投入战场，最后只有一半战车带着不同程度的损伤撤出了战斗。”
听完吴大龙的这番讲述，在座的坦克兵们唏嘘不已，上阵杀敌，各有胜负。有人败在谋略上，有人败在装备上，但这种败在内部协调不力上，真是怎么想怎么窝囊。
丁晔：“我看过军事委员会在淞沪会战后编发的战役总结，对这些失误都有详细的介绍和总结。如果让步兵跟随在战车后面协同进攻都无法做到，你们红军的这种步兵先导，战车跟进的战术，恐怕就更难实现了。”
鲍里斯听完这番话，托着下巴皱着眉头。
鲍里斯：“那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做才能发挥坦克进攻的威力？”
丁晔：“步兵跟随坦克协同肯定还是非常重要的。”
吴大龙：“但是我们已经吃过几次亏了，必须提前有所准备，万一没有步兵跟上，怎么办？”
丁晔：“提前侦查很重要。”
吴大龙：“对，不仅要侦查好进攻线路，连撤退线路也要摸清楚。”
鲍里斯：“贵国军队的复杂情况，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料但提前准备撤退线路，这是逃跑主义倾向。我不能认同！”
吴大龙：“我们这不叫逃跑，叫保存实力！这些坦克可是我们的宝贝心肝儿，不能随随便便就交代了”
丁晔：“嗯。”
虽然吴大龙和丁晔平日里互相谁也看不上谁，随便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互相撕破脸对骂，但是在谈到上阵杀敌，如何击败鬼子的时候，他们却发现，原来两人的思路竟然如此的一致。
鲍里斯环视了一圈下面的众多车组乘员，发现他们都比较认同吴大龙和丁晔的观点，他也渐渐地意识到，这群中国的坦克兵，不仅要面对强大的敌人，还有羸弱的后勤，混乱的指挥，生存环境之恶劣远超他的想象，这样的背景之下，眼前的这群年轻人却还抱有旺盛的斗志，令他不得不心生敬意。
第14章 空袭警报（）
1938年3月，200师第一营训练靶场。
枯燥的理论学习和各兵种培训告一段落，各个车组终于迎来了盼望已久的合练汇操。姜营长和师部的邓参谋举着望远镜，站在观察所里，津津有味的看着一营一连完成了行军转换和短停打靶。
邓参谋：“姜营长，这么短的时间就令这批t…26形成了战斗力，你真是训练有方啊。”
姜营长：“这不是我的功劳，抗战形势紧迫，弟兄们都盼着早日上阵杀敌，所以学习训练都拼尽了全力。”
邓参谋：“嗯，只要功夫练扎实了，不愁杀不了鬼子。”
两人正说着，二连已经开始了演练，打头阵的就是323号车。
顺子坐在敞开着舱盖的驾驶席上，熟练地踩离合挂挡，双手猛的一推操纵杆，t…26的发动机发出怒吼，坦克的车身因为履带打滑轻微的左右晃动了一下，待履带“扒紧”了地面的泥土后，便一下子蹿了出去。
虽然这款坦克的最高时速只有每小时30多公里，但因为近10吨的自重，这猛的一蹿，竟是被顺子开出了推背感。坐在炮塔里的丁晔和吴大龙都因为准备不足向后仰了过去，幸好炮塔内部容易磕碰的地方都包着一层海绵皮套，不然这323车组还没开炮，车长和装填手就先磕昏过去了也不一定。
丁晔：“顺子，稳着点！”
吴大龙：“你他妈怎么从驾驶班毕业的？”
顺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兴奋了！”
顺子嘴上虽然表达着歉意，但车速可一点都没慢下来，过土坡障碍的时候战车险些飞了起来，吴大龙刚要起身就被颠回了座位。
吴大龙：“我操，你故意整老子？”
顺子没有理会，操纵战车猛的向右转弯，冲向由沙袋垒出来的炮位。
丁晔：“行了，都正经的。发现目标，关闭舱门，准备接敌！”
丁晔的命令一出，顺子和吴大龙都抬起胳膊，关闭了各自头顶上的舱盖，坦克进入了封闭状态。
远处观察所的邓参谋看着323号车卷着烟尘在训练场上狂奔，露出惊讶的表情。
邓参谋：“这323号车开的够生猛的。”
姜营长：“驾驶员是我之前的勤务兵，愣头小子一个。”
邓参谋看着姜营长，他嘴上虽然没说好话，但能看的出来，他对这个车组有着格外的期待和骄傲。
邓参谋：“哦——这就是那三块儿料的车啊！那我可得看仔细咯，有点意思。”
另一边，顺子透过观察镜继续驾驶着坦克向炮位移动。
丁晔：“顺子，停车的时候你给我稳着点儿。”
吴大龙：“稳着点！不然你丁长官炮术再准，也得打天上去。”
丁晔：“你这张嘴真是臭到家了！一会儿我要打两发速射，你可别给我掉链子。”
吴大龙：“你挺拼啊，得嘞，装弹。”
吴大龙边说，边在剧烈摇晃的炮塔里熟练迅速的从弹药架上取出炮弹推进炮膛，待他完成闭闩动作的同时，顺子也已经将坦克开进了炮位。吴大龙看似轻松随意的动作，时机却拿捏的恰到好处。
吴大龙：“装填完毕。”
丁晔：“停车！”
顺子接到命令，立即踩下刹车，同时两手猛地向后拉动操纵杆。
丁晔左手摇动方向机的把轮，将炮口指向目标的同时，吴大龙通过观察镜估算着目标的距离。
吴大龙：“距离500米。”
丁晔右手轻轻摇动高低机把轮，根据吴大龙的测距数值将炮口略微抬高。瞄具中的目标被他放置在了四百和六百标线之间的位置。
与此同时，吴大龙的手已经摸在了身边的第二发待发炮弹上。
丁晔：“第一发，开火。”
丁晔边说，边用右脚踩下了击发踏板。（t…26坦克的击发装置为踏板式，不是扳机或手柄的设计。）
“砰”的一声闷响，45mm训练弹飞向标靶，在靶位上激起一股烟尘。
炮塔内部，完成击发的半自动退壳器借着射击的后坐力，抛出了空炮弹药筒，就在这个空药筒还没掉进炮身后下方的接弹壳的布兜底的时候，吴大龙已经把第二发炮弹推进炮膛，关闭了炮闩。
吴大龙：“好！”
丁晔的右眼没有离开瞄具的目镜，只是将高低机极轻微的往下摇了一度，说出“开火”口令的同时，脚也踩下了击发踏板。
“砰”的一声炮响，训练弹再次命中标靶的位置。
观察所里，邓参谋和姜维同时放下望远镜。
邓参谋：“这323车组厉害啊，别人开一炮的时间，他们开了两炮，还全部命中。”
姜维：“三个愣小子罢了，还欠调教。”
姜维边说，嘴上却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
排在323号车后面出场的，是二排的另外两辆t…26坦克，324号车车长邱格的指挥风格细腻稳健，他不仅装束上和丁晔不相上下的讲究，平时讲话也柔声细语，慢条斯理，因此得了个“格格”的外号。
邱格的整个324车组受他影响，从驾驶员到装填手也都不紧不慢的，操作坦克，装填弹药，瞄准射击每一步都严格遵照操作手册上的步骤执行，就好比在做教科书规定动作示范一样。最终他们的成绩也中规中矩，不出彩但也令人满意。
再后面的325车组则和324正相反，从走位到射击都透着一股匪气。325车组的三个人是奉系军阀战车兵出身，后来东北军整体被日本人缴了械，哥儿三个南下加入了中央军。325车长闫富贵就是个典型的东北汉子，性格粗犷，爱开玩笑。
第一营营区食堂里，323、324和325车组的官兵围坐一桌，每人的手上都举着俩窝头，狼吞虎咽的吃着饭。
324车长邱格：“丁少尉，今天你那两炮打的挺不错！”
325车长闫富贵：“是啊，我们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是个快炮手啊！”
丁晔抬头看他俩，不明所以的害羞的笑了笑。
丁晔：“啊，这不是多难的技术，你们多练练，也可以像我这么快！”
324和325车组的人一愣，相互看了看，突然哄堂大笑起来，324车的装填手把吃到嘴里的饭都喷了出来。
吴大龙：“行了，行了啊，丁排长还是黄花小伙子呢，瞎他妈叨叨啥。”
丁晔一头雾水的看着吴大龙，拽了拽他的衣服：“哎，大龙，你们啥意思啊。”
吴大龙笑了笑，附身低下头凑到丁晔耳朵边说了两句，丁晔的脸瞬间憋得通红。
丁晔：“操你大爷的，你他妈才快炮手！”
说着丁晔就起身扑向325车长，325车长见状不妙，起身就跑了出去。
325号车的装填手和驾驶兵赶紧站起来拦住丁晔，嬉皮笑脸的劝他：“丁排长别急啊，我们车长跟你逗着玩呢！”
丁晔：“闫富贵！别让我逮着你！”
就在这时，刺耳的防空警报响彻整个营区，刚刚还嬉笑打闹着的官兵们立刻紧张了起来，丁晔赶忙指挥众人去防空洞。
丁晔：“都别愣着！赶紧出去，进防空洞！”
顺子突然一愣，匆忙起身往和众人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
吴大龙：“唉，顺子懵啦？干嘛去啊？”
顺子焦急的边跑边回答：“咱的车，伪装网没挂！”
吴大龙和丁晔听到这话，脑子里的血液“嗡”的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万一日军的飞机发现他们这一辆坦克，那整个营区都会招来敌人的轰炸，后果难以预料。
俩人二话不说，也紧跟着顺子跑了出去。
第15章 教训（上）（）
战时安全规定要求，第一营的战车不能集中停放在一处，而是按照营长的要求相对分散的停放在营区的各个指定区域，并且每次训练结束后都要加盖伪装网等防空隐蔽设施。
323号车组因为今天在合练汇操上大出风头，打靶结束后被邓参谋和姜营长单独叫去训话，回到营区的时候其他车组都已经收拾停当去吃饭了。顺子和吴大龙喊着肚子饿，丁晔考虑到吃完饭还要继续下午的训练，一念之差之下竟然答应了二人的要求，扔下毫无伪装的坦克就去吃饭了，现在他简直悔的肠子都青了。丁晔一边跑向323号坦克，一边抬头四处寻找，祈祷着敌机千万不要出现在眼前的这片空域内，只有几百米的这段距离此时好像变得无比遥远。
来到车边，丁晔和顺子手忙脚乱的抖开伪装网往坦克上挂，吴大龙却径直爬上了炮塔。
丁晔：“吴大龙，你干嘛呢？快来帮忙！”
吴大龙边给炮塔顶部的机枪装弹，边回答道：
“你们挂你们的，万一还是被鬼子发现了，我就把他打下来！”
丁晔：“你怎么知道只有一架敌机？”
吴大龙一愣，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妈的！我想什么呢！”
吴大龙边说，边跳下车，接过顺子手里的伪装网，一起帮忙遮盖坦克。
几分钟后，三人终于紧赶慢赶的给坦克完成了伪装，与此同时，他们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低沉的飞机引擎的声音，瞪大眼睛找了半天，看到北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架飞机的影子，它在空中转向了东面，并没有向营区这边飞来。
丁晔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
吴大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感叹道：“他娘的，鬼子的飞机就这么慢悠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