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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心中不乐,但矜着身份不好说话,旁边那个叫吴宝山的青年,却忍不住出了声,只是言语之中,便多了几分讥讽之意。
萧天何等人物,只目光一转,已是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只不过他本就是心智深沉的性子,今日来此也确实是抹不过梁红玉的面子,所以,对这些公子哥的态度,有哪里会放在心上?
听到吴宝山的讥讽,也不在意,只淡淡一笑,坦然道:“在下是随教坊司玉娘子同来的,却不知她是不是什么大儒。”
这话一出,众人不由面面相觑。教坊司的玉娘子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不但知道,甚至往日里缠的最紧的,便是他们几位了。
可虽说如此,那玉娘子毕竟只是一个歌姬罢了,哪里有什么身份地位可言?这人既然是随着那玉娘子而来,说破大天去,也不过就是个寻芳客而已。而且,看此人穿着打扮不伦不类的,名字又籍籍无名,大伙儿刚才竟然主动和这等人答话,可真真是有些掉份儿了。
众人既存了这个念头,再看向萧天的目光中,便更带上了几分不屑。不屑之后,却又不由的生出几分羞恼。
那玉娘子往日里清清冷冷的,对大伙儿从不稍假辞色,但此人竟能得她相邀同行,这让众公子实在有些情难自堪了。
“哈,到不知萧公子有何异秉,竟能得入玉姐儿青眼。说起来,咱们平日里也没少捧场,大把的银子洒下,却不想仍为萧兄拔了头筹,萧兄之能倒真真让兄弟佩服了。只不过今日之会,可不是比那话儿的长短粗细,萧兄如此便冒冒失失的跟了来,难道说萧兄还有别的能耐?却不知萧兄有何大作流传,可能为我等观瞻一二?”
感到受了愚弄之余,吴宝山心中不由又气又怒,曳斜着眼瞟了萧天,冷笑着开口讥讽道。这番话出来,却已全没了方才的收敛,全是赤裸裸的讥嘲侮辱之意了。
旁边众人听了,都是嘿嘿怪笑起来,丁道临虽未跟着起哄,脸上却也挂着淡淡的笑容,自顾端着茶盏看着,早没了先前的谦逊有礼之态。
萧天目中寒光一闪而逝。他从来便是孤身一人我行我素,对于他人的讥讽也好、褒奖也罢,都如清风流云一般,向来不去在意。
但是这吴宝山言语中,虽然句句是对着他来的,但却隐隐有辱及梁红玉的清名,这让他不由的心中恚怒。若是依着前世的脾性,这吴宝山的小命便算是在阎王爷那儿挂上号了。可是放在此时,他却不由的有了顾忌,杀了这个厌物倒是简单,但若因而给梁红玉带来麻烦,可就太对不起人家了。
所以,想到这儿,将心中杀机压下,抬眼看了看吴宝山,才淡淡的道:“玉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她有任何要求,萧某都是要奉行的。至于学问,在下不过一个粗人,不敢妄谈。只不过好歹知道知恩图报四字,吴公子想来书读的是极好的,这其中的道理应当不需萧某饶舌吧。”
口中说着,端起眼前一杯清茶,自顾啜了起来,再也不看吴宝山一眼。
他这话一出,众人不由的都是一静。他虽没骂吴宝山一句,但却字字扣着知恩图报、恭谦有礼这个意思,这本就是君子基本的素养,向为读书人所敬奉。
此时娓娓说来,对应着前面吴宝山那番带着淫秽侮辱的话一比,不啻于当场掌掴他的脸面。尤其最后一句吴公子书读的想来极好之语,更是挤兑的吴宝山难以招架,吴宝山满面臊的通红,却是半句也难反驳,不由又羞又恼。
眼瞅着身旁几人面上都有尴尬之色,便连丁道临脸上都微有阴郁,吴宝山不由的想要骂娘。
这丁道临乃是江宁丁家的骄子,丁家家大业大,不但生意遍及中原,便是朝中人脉也是极广。此番是因为江南方腊之乱,这才往京口避祸。
吴家也是京口的大家,但是与丁家,却又不在一个等级上。吴宝山的老爹得知了丁家来了京口,当即便起了结交之心,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照应好了丁道临。
这些日子以来,为了交好丁道临,他已经不知洒下多少银子,费了多少心思,终是得到了丁道临的认可。可今天,就因为几句话没说话,却被这个萧天连消带打的,当众削了面子,连带的让丁道临也被打了脸,这让他如何不恼。
此刻眼见丁道临脸色不愉,情急之下,忽然心中一动,猛然抬头看向萧天,仔细打量起来。
“你。你说玉姐儿对你有救命之恩,啊,是了是了,她前些日子据说救了个人回来,好不容易得了活命,后来便在教坊司入了杂役,莫不是就是你?”
那天梁红玉出游,一直跟在车后的几人,便是他们这帮人,只是后来梁红玉救了萧天,便匆匆返回,他们几人离得远,并未看的清楚,此刻听闻萧天说什么救命之恩,前后一联系,登时便猜到了些端倪,不由的心中大喜。
此人若真只是一个贱役,想来正如他自己说的,不过只是一个粗人。但今日可是士林盛会,若能借此从这方面大大羞辱他一番,既能出了这口恶气,还能让玉娘子那小娘皮在县尊大人面前失了宠。
丁道临一直对玉娘子垂涎,有了这桩事,她还怎么再在丁道临面前拿捏?说不定,由此便能有所突破,让丁公子得偿心愿。到那时,丁公子满意了,又怎会再记得今日这点小尴尬?
到那时,自己牵线成功,丁大公子欢喜之下,丁家与吴家交好一事,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岂不是坏事反而变成了好事?
第6章 :宋五公子()
小亭里,随着吴宝山这句话问出,忽然一片静寂。
杂役?!还是教坊司的。
包括丁道临在内,所有人面上都显出古怪之色。
这个时代,阶级等级何等森严,官与民、主与仆、仆与奴,壁垒分明,那可是有着明确律令限制的。
今日之宴,与会者哪个不是身负功名的?最不济的也是秀才身份啊。
方才只当这萧天是个不入流的读书人,却哪料到临了却竟是个杂役。这杂役已然是划入下九流人等的,好些的是仆,大多的,便是最末等的奴了。
奴,是没资格与官绅士子同席的。
这个萧天固然是丁道临邀约坐下的,可难道他自己就不明白律法的规定吗?
以下犯上,以卑逆尊,杖三十,流百里,刺之以配
丁道临等人心中,此刻不其然的都浮起这条律令,于那同席之羞,都不由的忽略了过去。
吴宝山两眼中放着狼一样的光,狞笑着看着萧天。
萧天并不知道这什么大宋律的规定,但是以他的警惕,只一打眼间,便从众人的反常中察觉到不妙,心中不由的一沉。
他不怕自己如何,只怕给那个奇女子带来麻烦。
“吴公子铜肠铁胃,想必这消化能力是绝顶的。只不过这饭可以乱吃,话却是不能乱说的吧。不知有何依据,说萧某是杂役的?”
目光缓缓的在众人面上看过,这才淡淡的转向吴宝山。只顷刻间,他便把握到了要点,灵机一动,张嘴反问起来。
吴宝山听问,不由一愣,随即冷笑道:“此事众所周知,只消往教坊司一查便可,你这杀才,莫不是还想抵赖不成。”
萧天垂下目光,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伸手又取过席上一壶酒,自斟了一杯,这才淡然道:“既如此,那便等吴公子查到再来说话吧。但在尚无实据之前,最好说话注意一些。当知,萧某虽不欺人,却也不是容人轻侮的。”
这话说罢,两眼忽然一翻,两道森冷的目光刷拉刺到吴宝山面上。这冷不丁的一眼,吴宝山只觉霎时间浑身如坠冰窟,手一抖,险险没将杯子骇的扔了。杯中酒水一荡,顿时洒满了前襟。
众人都未察觉到萧天的目光,眼见他毫无半点慌张,只一句话便让吴宝山面色大变,进而失态如此,不由的都是一鄂,心中先前的念头不由的又动摇起来。
吴宝山不经意间又出了丑,不由的面红耳赤。两眼喷火的望着老神在在的萧天,恨不得这个无赖踹翻在地,再在脸上踩上几脚才解恨。
正心中转着念头,忽然却猛听远处一阵的骚乱,随即,乱声越来越响,最后连成一片。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但见林中、石后,忽然奔出无数身影,俱皆匆匆往前门奔去,仿若细流归海一般。
“。。快快,先生的车驾到了岸边,休要失了礼数。。”
“。是了是了,去的迟了,莫说你我的前程了,剥了县尊的面皮,也是泼天的祸事啊。”
“莫要多说了,快走快走。”
断断续续的话声随风传来,亭中众公子先是一呆,随即哎呦几声,仿若屁股下面被针扎到一般蹦了起来,头也不回的便提起袍襟往外跑去,
“定是梁溪先生到了!”有人大喊道。
杯盏乱翻之中,以丁道临为首,先前一派风雅的众公子们,哪还有半分风度,惶惶然如奔窜的兔子,顷刻间便冲了出去。
这个时候,哪还有人去理会什么萧天究竟何许人也了。
吴宝山落在最后,呆呆的看看已经奔出去的身影,再扭头看看仍然稳坐不动的萧天,脸上神色变幻几变,猛然跺跺脚,怨毒的盯了萧天一眼,也自后面紧紧追了出去。
与踩死这贱役相比,显然还是自家前程重要的多。但愿这杀才莫要趁乱走了,待会儿当着县尊和先生面前,总要让他好看。吴公子如是想着。
小亭中忽然空寂起来,阵风吹来,一只翻倒的瓷杯随风晃了几晃,骨溜溜滚了出去,带起一串儿清音。
萧天缓缓站起身来,将手中杯子扔了,索性拎着酒壶直接对嘴儿欢饮。
后世职业需要,各种装高雅的玩意儿他自然是精熟至极,但以本心而论,无拘无束的国饮之法,才是他的最爱。
对那梁溪先生虽也有些好奇,但也终归只是有些而已。自己一不是什么有头面的人物,二不是对其有所求的目标,接不接的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更何况,刚才吴宝山那番话,显然自己这身份是个硬伤,一个处理不好,只怕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方才他之所以不乱,只是想到在教坊司内,所有人都知道有个叫阿虎的杂役,却是对萧天这名字并无所知。就算要查,除非当面指认,再无泄露之虞。
而今日来此的,听阿沅所说,教坊司内,也只梁红玉收到了邀请。既如此,至少今日自己这身份,应该是泄露不了的。
而值此盛会,若说县尊大人为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杂役,不惜大动干戈,去招人来指认什么的,那可就是笑话了。
正是想到这些,萧天刚才才那般有底气应对,生生让吴宝山又吃了一憋。
他信步徜徉,贪赏着四周的景色,慢慢往前厅踱去。红玉既然先一步去了后宅,想必自己落籍之事自会有所安排,待过了今日,那吴宝山再想找茬,也便没了实据。大不了,自己待会儿往角落里呆着,少引人注意就是了。
他心中盘算已定,更不挂怀,步履之间便带出几分懒散飘逸之气。
来时不觉归路,此时只望着前厅而走,这才真切的感觉出这拥柳山庄的广大。
拱门粉墙、回廊竹影,直直走了半个小时,眼望着那前厅的位置,似乎并没近了多少。
“一入侯门深似海,今个儿算是真个体验了。”
望着林影之间,远远露出的前厅檐角,他不由的微微摇头,不由自主的低声自语出来。
往日每每说到古代大户人家如何如何庭院深广,虽有些轮廓,终不如今天这么直观。这位庞县尊不过只是一县之主,拥有的别院就如此深广,更不消说那些个衣紫披红的中央大员了。
都说后世贪腐触目惊心,若和眼前景象相比,只怕也是小巫见大巫吧。
他心中嗟叹,却终归不是真正懂政治的。后世体制、经济制度,还有人口基数,又如何和千年之前的古代相比?以后世标准,便武断的将这位庞大人划入贪官之列,庞大人若知,只怕真要大呼冤枉致死了。
由此,先前因着梁红玉的关系,对这位庞大人高看一眼的心思,也就不免又降了几分。
正自暗暗摇头之际,忽的面色一凝,转身回望。这院中为了迎接那位梁溪先生,几乎所有人都远去了河边,他只当除他之外,再无旁人。却不想耳中忽然传来脚步声,让他不由讶异起来。
不远处的一角拱门处,一片白袍闪现,随即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转过花树,露出身形。抬眼猛然看到扭头看来的萧天,也是不由的一呆。
这两人都是二十七八岁年纪,前面一人一身白袍,面庞透着与年龄不符的一种沉稳,眉宇间透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眼眸细长,清秀俊雅。只是在萧天的眼中,却敏锐的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愁闷之意。
跟在其后的,却是一个青衣汉子,面貌普通,甚而有些木讷。只是抬眼看到萧天之际,忽然间目中划过一道精芒,脚下不可察觉的一动,已是微微踏前半步,隐隐将那白衣青年护在了身后。
便只这一步,萧天两眼便是不由的微微一眯。千百次的猎杀,让他轻而易举的便看出此人的身份,保镖!还是一个身手不凡的保镖!
这样的场合,忽然出现的一个读书人,身边却跟着一个不凡的保镖。。
似是察觉到萧天的警惕,白衣人瞥眼不悦的看了眼青衣人,这才面上露出一丝笑容,抱拳笑道:“卓然而立,独赏繁花,呵呵,这位兄台好雅兴,却不知如何称呼?在下汴京宋五有礼了。”
第7章 :相谈欢()
“有礼有礼,在下。山东萧天。”
微微窒了窒,略一沉吟,萧天淡淡一笑,也是抱拳回礼。宋五眼见他沉稳有度,站在那儿浑如渊渟岳峙一般,眼中又再划过一道异彩,心中不由的暗暗惊异起来。
“萧兄也是来谒见梁溪先生的?怎不去江边迎候,就不怕惹的先生不悦?”
略略失神片刻,随即却笑着问道。只是问这话之际,眼梢嘴角却微不可查的浮起几分讥诮。
萧天奇怪的看了这个突兀而出的宋五一眼,仍是淡淡然的摇摇头,平静的道:“我只是陪朋友而来,与梁溪先生并不相识,接与不接又有什么干系。”
宋五一愣,古怪的看看他,不甘的道:“梁溪先生名满天下,多少人欲一见而不可得。便算不识,岂不正可借此相见?萧兄这般。。这般。,呃,可算是特立独行了。。”
萧天怔了怔,随即轻轻摇摇头,淡然道:“宋兄想多了,谈不上什么特立独行。所谓有欲则惘,无欲则刚罢了。”
宋五身子微微一震,低头喃喃将萧天的话念叨了几遍,再抬头时,眼中异彩连连,重新整束一下衣襟,端而重之的一揖到地道:“兄大才,品洁高尚,宋五受教了。”
萧天先是惊愣,随即连忙避过一旁,口称不敢,心中不由大为不解,搞不懂这人怎么忽然就前倨后恭起来。
宋五眼见他神色,只当他谦逊,不由更是敬重几分,起身叹道:“萧兄出口成章,先贤典故信手拈来,却又能自出机杼,作此发人深省之言,宋五先前无礼,真真惭愧,惭愧。”
萧天呆住,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家事自家知,若说杀人算计人,或可称得上行家里手,但这才学二字,却是怎么也落不到自己头上吧。
这古代的才学,乃是指的诗词文章之道,而他除了记得几首不知什么年代的名诗绝句外,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