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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镇似乎平日里就是靠这个为生的,家家户户都备着或三五罐儿,或两三罐儿油。
除此之外,就是草垛木柴也不少。但隆冬腊月的,家家户户都要烧火取暖,尤其贫苦人家,有些柴草,实在不算什么奇怪的地方。
所以,当只尔扩朗巡视了一圈儿后,托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居住的地方,只简单向天山勇提了一嘴后,便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丝毫没注意到天山勇那一瞬间蹙眉的表情。
冬日的夜晚降临的极快,黑暗很快便将整个小镇笼罩。军卒都是精锐,用完饭后便倒头就睡,并没什么噪杂之说。
整个镇子,除了街上巡视的火光外,便唯有四周土墙后,燃起的几堆篝火。
夜,很静。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待到将将四更时分,连街上巡视的火把也开始渐渐少了。
某处院子中,几个白天滞留下来的老者,忽然睁开了眼睛,相互对个眼神,眼神中原本那种空洞麻木再也不见了半分踪影,代之而起的,却是一片森寒的杀机。
几个人飞快的跳了起来,在墙头略一张望,便若狸猫般翻了出去,几个闪身便融入了黑暗之中,那份矫健,若是只尔扩朗能看到的话,定会当场惊掉下巴颏儿。
黑夜中,忽然有火光跳跃,先是几点,但很快便连成一片,那速度之快,让首先发现异常的巡逻兵差点当场石化。除非神迹,要不怎么可能说起火便突然小半个城就着了呢?
“走水”
两个字刚刚出口,还不等完全放出声来,黑暗中不知哪里飞出一道黑影,噗的一声闷响过去,那金兵脑门上便忽然如同爆开了一朵艳丽的鲜花,红艳艳的,充斥着妖异的色泽。
旁边几个金兵齐齐面色大变,还不待反应,但闻空中连续几声划空之音响起,却全然看不见任何箭矢,只觉得额头上一阵剧痛,便相继扑倒在地,鲜血合着脑浆,极快的蔓延开来,飘起一阵浓郁的血腥气。
黑暗中,一个娇小的身影得意的晃了晃手中的弹弓,正要再去找下一个目标,却猛见镇子中那处最好的房屋院子内,先是一点火星跳起,随即便蓬的一声燃起一片大火。火光中,十几个矫健的黑影四下纵跃,只片刻间,便将四周院落的柴草点燃,霎时间,冲天的火光肆虐开来。
诺大的火光,终于将金兵惊醒,接连的长声吆喝中,安静的小镇霎时间混乱了起来。
娇小的身影嘴巴愕然张大着,完全不明白怎么剧本竟临时改了。眼下火势尚未来得及连成一片,外面接应的人也不知有没有全部到位,怎么动手放火的,就先点了最重要的地方呢?
这一打草惊蛇,还如何瓮中捉鳖?啊,不是,应该是瓮中烧鳖才对。
又急又恼中,一时竟忘了再注意隐藏身形,冲天的火光,不知不觉中,却将她暴露了出来。
“那里!那里有人!”
不断从各处房屋中奔窜出来的金兵,猛然发现了她的身影,登时不迭声的大叫起来。叫喊声中,有那手快的已是张弓搭箭,顿时便齐齐向着她这边射来。
火光中,琼英一张小脸儿登时白了,哪还敢再停留片刻,仗着自己体型小,小身子一矮,已是跐溜一下,急急的窜了下去,身后随即响起一片声的追喊声。
半城的混乱中,另外尚自黑着的几条街道上,几个正要去点燃引火点的老者猛然顿住步子,同时骇然回身,几个纵跃聚到一起,望向那边的大火,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
“怎么回事,不是约好了先在外围放火吗?是谁?是谁先本着点子去了?”
“没啊,老四、韩七、郑幺儿、你、我,这不都在这儿吗?其他几个负责那边的,火也是刚刚烧起来的,应该不会有别人了啊,这。。这。”
“遭了!英儿小娘子还在那边呢,这火一起,岂不连她一起困住了?怎么办?”
“。没办法了,快,老四、韩七你们先往城门那边去,沿路能放火就放火,冲出去告诉庄主他们,计划有变,让他们派人进来接应。我和老幺儿往回找,去寻琼英小娘子,快,快走!”
几个人简单商量几句,急匆匆分头去了。
这边厢,大屋中十几个身影急急在院中各个房中飞跃,片刻之后,已是汇合到一处。
中间一人,正是白天林中伏击天山勇的那个拎着巨弓的瘦长身大汉,此时火光之中,明暗不定的光影下,脸上不由露出焦急之色,怒声道:“找到了没有?不说住在此处吗,人呢?”
众汉子面面相觑,都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大汉一颗心不断下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升上了心头。随着又几个人不断的回报,终是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白天他们从道上撤下来,仗着一人多马,只在一个时辰里,便先一步进了单父镇。一进镇子,却发现镇上人正急火火的忙着往外走。
躲在暗处仔细一听,这才晓得,原来竟有人和他们打着同样的心思,欲要对付后面来的金兵。这下让大汉不由的大喜,有心要和对方联手,但想想自家的身份,怕是很难取信于人,索性便一不做二不休,留在城外一半人作为接应,他亲自带着一半人潜进这所最好的大宅,往草垛中、暗井中觅地躲了,只等晚间出来一起放火杀人。
至于那些同道中人,反正也是一个打算,想来就算事后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只待事了之后,大伙儿各自走路就是。
他又哪里知道,张先等人却是全不是这般算计。火固然是要放,却不是仅仅只烧这一间房。他要烧的,是整个单父镇。从外向里,先把外围全部点燃了,里面就算发现了,想跑都没地儿。而他们则带三山五岳的众家好汉们,只在外面埋伏好,有那冲出火城的,就直接以弓箭伺候就是。唯有如此,才能以少胜多,就算烧不死那箫达先,也可通过这一把火,尽最大限度的消灭金兵的力量。到那时,力量对比便可逆转,大伙儿再并肩子上,定要那箫达先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打算是好的,可惜,正如萧天先前担忧的那样,这额外的一股助力忽然插了进来,结果很难说就是好的。更多的可能,就是坏事!
一语成谶!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他们费尽心机对付的目标,压根就不是箫达先,而是金人早就安排好的替身天山勇。
虽然白天有了辽国勇士的那番刺杀,也有两人发现了内幕,但可惜的是,唯一两个知情的人都死在了当场。瘦长汉子等人当时远在三百步外,便是神耳神眼,也是无法知晓的。
但更让人悲剧的是,包括张先在内,也不会知道,天山勇不愧为金国猛安中少有的智将。他最大的长处,就是谨慎。
所以,在听了只尔扩朗的回报后,犹豫再三,首先做的就是悄悄从后院撤离了这所最好的大宅,并预先做出了应变的策略。
此时此刻,原本的猎人,变成了猎物。而猎物,却反过身来,躲在暗中对猎人虎视眈眈,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第229章 :()
单父镇中,火势在北风的助威之下,终于开始了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
小丫头琼英小脸儿黑一道白一道的,再也不见那副娇憨的可爱。代之而起的,却是不尽的惊慌和恐惧。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通红和灼热。甚至连起初一直在身后,怎么也甩不掉的追兵的奔跑声,这会儿也渐渐的终于不见了。
水火无情,不分敌我。大自然的天威下,人类的把戏,沦落成可悲的笑柄。
而在那间最好的大宅中,瘦长汉子等一帮大辽勇士,也是神情悲郁,相对无语。
一番算计,连番苦候,换来的却是一场空。仇敌狠狠的耍了他们一把,这个时候,每个人都知道,那狡猾的敌人,只怕正在某处瞪着血红的眼睛,等待着他们自投死路。
若没有奇迹发生,他们,十死无生!
。。
。。
城外,五里外的一处林中,天山勇冷冷的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只尔扩朗,鼻子中轻轻哼了一声,又把目光望向不远处那冲天的火光。
修长的眸子中,瞳仁完全被两团火焰充斥着,不停的跳跃,如同魔王般妖异。
“大人,咱们一半的儿郎还在城中呢,再不动手的话,只怕。只怕。。”
旁边一个谋克满眼热泪,单膝跪倒,痛声苦求道。随着他这一跪,身后数百斡鲁柶肫牍蛄讼氯ィ郯笾
天山勇脸颊上肌肉不自觉的抽了两抽,眼底划过一道痛苦之色,但随即却一闪而逝,又再恢复到平静无波的神色。
负手站在原地,半响,才冷冷的道:“咬儿惟康,你们皆是我大金勇士,你们怕死吗?”
咬儿惟康猛然抬起头来,血红着双眼大声道:“奴才不怕死!便刀山火海,吾主马鞭所指,亦即奴才长刀所向,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天山勇眼中闪过一抹柔和,随即却又冷声道:“既如此,又何必求?城中儿郎,此刻既是为主上而死,求仁得仁。要知,贼人设下如此毒计,正是想要将咱们一网打尽。以咱想来,单以火烧,必难以达成这个目的,他们必有后着。此时便是双方比拼耐性的时候,谁耐不住谁就败。且忍着,只要看到对方动了,便是尔等出击,为咱大金儿郎报仇之时。只要过了这次,也就一劳永逸了。至于此次死去的儿郎们待此战结束,咱必亲去一一为他们收敛骸骨,带他们返回白山黑水掩埋。一切罪责,亦有咱一力担之就是。咱意已决,不必再说!”
咬儿惟康两眼怒目圆睁,眼角都沁出丝丝血水,瞪着天山勇直直半响,终是嘭的一拳击在左胸,行了个军礼。然后霍然起身,大步走到一边,双拳紧握,望着那边的火光,霎时间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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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尔扩朗面色惨白,死死抿着嘴唇,两眼中渐渐现出绝望之色。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完了,彻底完了。即便回去后主上不治罪,军中也再无他存身之地了。
若是当时谨慎些,再谨慎些,将那些油啊草啊什么的,都集中销毁了,又或者是夜里多派几组巡视,如果如果
他心头反复自思着,却最终只是化作一腔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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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先此刻也疯了。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演变至此。好好的一场谋划,敌人是不是完了不知道,却先搭进去好几个兄弟。这其中,还包括琼英小丫头。
眼瞅着身边狂奔不已的邬梨,他现在真的有种悔绿了场子的感觉。萧天派人来提醒过他,要他谨慎一些,再谨慎一些。哪怕这次安排失败了,也要先保证自身的安全。
可他犹豫了半响,终究还是没听。另有一拨人也在对付金人,这很好啊。他原本费尽心思拉萧天进来,就是感觉自己这边人手单薄。如今竟有这么一拨意外的帮手,正是得宜。
虽说两下里来不及沟通配合,但只要目标相同,张先觉得就没大问题。
可万万没想到,正是他认为绝不会出问题的地方,是萧天一再叮嘱的地方,偏偏就出了问题。
不但如此,他怎么就当时答应了琼英小丫头的请求,准许她跟着老四他们一起留在城里了呢?
只想着她目标小,又有幺哥他们照顾着,不会有大问题,这下好了,如此大火,除了老四老七九死一生的逃了出来报信,其他人连同琼英,尽数不知所踪。
怪自己,都怪自己。是他将这些人送进了死路。此番若能救得琼英小丫头也就罢了,否则,他也只有以死谢罪了。
快些,再快些!
他紧了紧手中的大枪,死死咬住牙关,狠命的猛踹胯下爱马。这匹赤骅骝,平日里他便稍重点鞭打都不舍的,今晚却是再也顾不得了。
胯下马儿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又再奋力长嘶一声,猛然又再加快了一些速度,只可惜没过多久,便又渐渐慢了下来。
为了尽量多的找些人来,他兜兜转转大半夜,临时终于多拉了近百人过来。可就是多费的这点时间,却让他此刻有种回天乏术的感觉。
伸手摸了一把马脖子,全是汗津津的。他甚至能感受到胯下爱马已然到了极致,这趟跑下来,只怕再也站不起来了。
身后不远处,大哥张奎,还有仍是缠的满身绷带的汤怀,紧抿着嘴唇一直一声不响的邬梨,还有数十个有着战马的绿林朋友,都已经尽了最大的力了。
希望,希望琼英丫头福大命大,能顺利过了这一关吧。他眼前有些模糊,伸手摸了一把,却是不知不觉中,早已泪流满面。
前方,红光映入了眼帘,随即渐渐的越来越盛。
“冲!”
如同野兽的嘶吼一般,他猛然爆出一个单音。往日里俊朗儒雅的俊脸,这一刻狰狞扭曲,如魔、如鬼。
奔腾的马蹄声响彻夜空,惊得一路鸟雀惊飞,惊得单父火光震颤,也同时惊动了那早已窥伺一旁的恶魔。
“来了,终于来了”
天山勇望着远处一线极速靠近的黑影,不觉伸出舌头舔了下干涸的嘴唇,修长的眼眸中,忽然爆出嗜血的光泽。
“所有人,上马,准备!”他低声喝道,目光死死盯着那边已经冲进了城里的人马,看着后续源源不断的步卒,也终于出现后,终是满意的一笑,冷声喝道:“杀!”
大地在震颤,比起张先等人十几匹马的力度,数百匹马的气势,却又自不同。
以咬儿惟康为首,天山勇也和他并驾齐驱,整个队伍排成一个巨大的雁型阵,在对方猛然发现了他们大声惊呼起来的同时,所有人举起弓箭,划了个完美的弧线,同时松手送弦。
嗡——!
长长的颤音,重叠延绵而出,黑色的箭丛笼出一片死亡的阴影,将前方城门处数十丈方圆,化为一个死亡的地域。
惨叫声此起彼落,疲惫奔来的众绿林好汉,尚未来得及反应,已是数十人被射成了刺猬。
刚刚奔入了城中的张先被这变故惊呆了,就马上猛然勒住了缰绳,回头望去,正看到了这惨绝的一幕,霎时间,只觉得嗓子眼一甜,一口逆血涌了上来,又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金人!金人怎么会在外面?那城里呢?城里的又是什么人?自家费劲心机,难道说竟是到头一场空?却只害了琼英和几个兄弟的性命?
一念至此,他只觉的天旋地转,长枪笃的一声猛然驻在地上,这才好容易稳住身形。
但刚刚坐稳,却听得胯下赤骅骝一声悲嘶,前腿猛然一软,下一刻,只觉的一个身子急向前倾,跟头把式的便摔了出去。
半响晕乎乎的扶枪而起,目光及处,不由的目眦欲裂。赤骅骝口吐白沫,两眼中露出无限留恋之色,间歇的痉挛几下,慢慢的就此不动了。
这匹千里良驹啊,终于是完成了它的使命,竟而生生累死在这一片火域之前。
张先胸中翻腾,再也忍不住那股血气,噗的一声喷了出来。整个人仰天便倒,眼前阵阵昏暗,终是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杀声震天介响起,没人注意到城门口这悲情的一幕。值此时刻,每个人都在为了生存而战。眼中全是敌人的身影,杀死对方,躲开夺命的利箭,避开灼热的烈火,除此之外,再无他念。
琼英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花瓣般的嘴唇干涸皴裂,大量的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