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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事不宜迟,我得赶快出发,早一分钟策反成功,就多一个战士活下来。”
“好,我马上安排,你去跟玉蓉和孩子们告个别吧。”
“好。”昱霖跟黄政委握了握手。
昱霖来到房里,玉蓉正在给昱霖纳鞋底。
“玉蓉。”
玉蓉抬起头来,望着昱霖:“什么事啊?”
“玉蓉,我马上要去一次上海,孩子们就交给你了。”
“你要去上海?”玉蓉站起身来,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
“我方将士正在攻打上海,我要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可你身上的伤”玉蓉不无担心地望着昱霖。
“已经不碍事了。玉蓉,我走后,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毕竟你现在怀孕了,千万别干重体力活。”
玉蓉低头摸了摸小腹,内心对昱霖恋恋不舍,但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挡昱霖,更不能拖昱霖的后腿,只能默默地为他祈祷,她也清楚现在的上海枪林弹雨,危机四伏,昱霖此去吉凶难料。一想到当初昱霆只见了咏儿一面就撒手人寰,而现在她和昱霖的孩子还在腹中,昱霖又要去闯龙潭虎穴,泪水便夺眶而出。
“玉蓉,瞧你,我发现你现在变得脆弱了,动不动就哭鼻子。”昱霖替玉蓉抹去脸颊上的泪水。
“哪有,是沙子迷了眼。”玉蓉抬起头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昱霖,你放心吧,孩子们我会照顾好的,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你不用担心,大风大浪我们都闯过来了,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昱霖,走之前,你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吧。”玉蓉抿了抿嘴唇。
昱霖点点头,侧耳靠在玉蓉的腹部:“这孩子,不吵不闹挺安静的。”
“他才三个多月,哪能折腾出什么动静来。”玉蓉嗔怪地望着昱霖。
昱霖摸着后脑勺,呵呵一笑:“那就叫唤儿吧,呼唤和平。陆轩唤。”
玉蓉点了点头:“我去把鸣儿他们叫来,跟你告个别吧。”
玉蓉走出房门,看见鸣儿和咏儿,喻儿正在玩剪刀石头布的游戏,而啸儿,吟儿和胜男这几个大孩子正在一旁讲故事呢。
“来,孩子们,大家都进屋来。”
孩子们都朝玉蓉屋里跑去。一下子屋子里热闹起来。
“爹,娘,什么事啊?”鸣儿问道。
“来,孩子们,爸爸有任务,要离开你们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大家要听话,不可以淘气,尤其是咏儿和喻儿,不可以惹娘生气,知道吗?“
咏儿和喻儿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们保证不惹娘生气。“
“啸儿,吟儿和胜男还有鸣儿要多看看书,多学点文化知识,多学点本领。明白了吗?”
“明白。”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喻儿想爸爸。”喻儿奶声奶气地说。
昱霖一把把喻儿抱起来:“爸爸很快就会跟你们见面的。喻儿乖,吃饭不挑食,能做到吗?”
喻儿点了点头。
“爸爸,那你回来后,再多给我们讲一些战斗的故事。”鸣儿向昱霖提出了小小的要求。
“没问题,你们想听多少,我就给你们讲多少。”
“太好了。”大家兴致高涨。
“好了,大家去玩吧。”
昱霖望着孩子们蹦蹦跳跳,充满活力的模样,心里很是欣慰。
“昱霖。”淑妍从远处走了过来。
“淑妍,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跟你道别一声。”
“你不用跟我道别了,黄政委嘱咐我,跟你一块儿去上海,让我照顾你。”淑妍朝昱霖做了个鬼脸:“我是来你这儿报到的。”
“淑妍姐,你也去上海?”玉蓉一听淑妍一同前往,心里甚是高兴:“这样,我就放心了不少,我怕昱霖他一个人没人照顾。他现在跟咏儿,喻儿差不多,不能离人。”
“放心吧,玉蓉,一路上有我呢。”
“玉蓉,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呢?你居然把我跟喻儿相提并论。”
“你就是嘴硬,你现在自己吃饭还不利索呢,还没有喻儿吃饭吃得快,吃得干净呢。”
淑妍听后,呵呵一乐。
“玉蓉,你就不能嘴里留点情,你想让淑妍和明峰一辈子都笑话我?”
“好了,昱霖,你就别逞能了。你的情况我们还不清楚吗?你等一下,我去跟胜男告个别就来。“
淑妍跑去跟胜男告别,胜男依依不舍地依偎在母亲怀里。
“昱霖,我们走吧。“
昱霖和淑妍两人朝大家挥了挥手,出发了。
黄政委派了一队小分队护送他们进入我方浏河阵地,跟前线指挥员说明了情况之后,一位团长派了一个排的士兵护送昱霖和淑妍进入市区。
昱霖和淑妍又回到了吉祥里18号。
昱霖和淑妍悄悄地上楼,来到了西厢房,打开房门,里面东倒西歪,一片狼藉,当初保密局的人在此蹲点,翻箱倒柜,寻找蛛丝马迹,但最后无功而返。
昱霖把横七竖八的椅子扶了起来,淑妍则赶快除尘抹灰,总算是整理出一方干净的落脚之地。
楼下的杜太太见西厢房亮着灯,好生奇怪,便悄悄上楼,敲了敲房门。
淑妍打开房门,杜太太吓了一大跳。
“欧阳太太,侬回来啦?伊拉不是讲侬跟欧阳先生被捉起来了吗?“杜太太不敢相信欧阳太太居然又回来了。
“没有没有,是谣传。“淑妍马上否认:”我和欧阳去了一趟广州,处理一些私人事务。“
“哦?是伐,个么,欧阳先生也回来了?“杜太太朝里面张望。
“回来了,我也回来了。“陆昱霖在里屋回应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杜太太拍了拍胸口:”那勿晓得,那走忒之后有段晨光,有好几个不明不白呃人蹲了此地,翻箱倒柜,讲那是共产党,还问东问西,还威胁我哦。“
“杜太太,你觉得我们像共产党吗?“昱霖笑着站到淑妍身边,望了望杜太太。
“格我吃不准,不过,那是勿是共产党,都没关系,我认定那都是好人就是了。“杜太太笑着回答:”欧阳先生,侬看起来好像身体瘫般了交关嘛。“
几个月没见,欧阳先生更加消瘦,更加单薄了,杜太太的眼里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我在广州生了场病,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等过阵子就会好的。“对于杜太太的嘘寒问暖,昱霖倒也能应答自如。
这时,薛太太也过来了。
“啊呀,是欧阳先生跟欧阳太太回来啦?哦哟,长远没看见那了,阿拉都蛮想那呃。“薛太太热情招呼昱霖和淑妍。
“谢谢二位的关心。“昱霖连忙抱拳作揖。
“啊呀,欧阳先生,侬只左手哪能了啦?“昱霖的双手戴着皮手套,但还是被细心的薛太太发现昱霖的左手有问题。
“小指头格的块哪能像是空忒了啦?“薛太太真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昱霖的左手小指缺损了。
“出了场车祸,小手指被截掉了。“昱霖连忙掩盖过去。
“啊呀,欧阳先生,侬真呃是受苦了。好了,那刚刚回来,一定是蛮撒度呃,那好好歇歇伐,阿拉就勿打扰那了。“杜太太连忙知趣地拉着薛太太离开。
昱霖和淑妍见杜太太和薛太太离开了,便关上门。
“看来,杜太太和薛太太他们都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淑妍有点担心。
“这是迟早的事情,保密局在这里布控,杜太太和薛太太怎么会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呢?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不过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无关紧要了,首先,我认为她们对我们并无恶意,反而还很有好感,所以我认定她们不会去揭发我们;其次,现在的保密局是谭大哥在主事,我现在完全可以有恃无恐了。“
昱霖冲着淑妍眨了眨眼睛,做了个鬼脸。
淑妍被昱霖逗乐了:“你啊,还真是有恃无恐。”
忽然,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昱霖连忙走到窗边,看见夏文俊正搀扶着芸芸进来,芸芸已经身怀六甲了。
“夏文俊回来了,我下去会会他。如果我说服了夏文俊,我就咳嗽三声,届时你就去余香茶行找明峰,让他和八十一师的罗政委联系上。“
“嗯,我明白了,你去吧。”
昱霖打开房门,朝楼下走去。
昱霖从后门出去,然后绕道来到前门,敲了敲门,夏文俊出来开门,见是欧阳锐,很是兴奋。
“欧阳先生,是你啊,好久不见,你去哪里了?“故人相见,甚是喜悦,夏文俊热情地与昱霖打招呼。
“出了一次远门。文俊,我有事找你,你方便吗?“
“方便方便,请进。“
夏文俊把陆昱霖请进屋里。欧阳锐跟芸芸打了声招呼。
“夏太太,你好。“
“你好,欧阳先生,好久不见,上次多亏你把文俊劝住了,文俊才没有干那件登报脱离父子关系的傻事,我们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陆昱霖转头望了望夏文俊:“现在你们父子关系怎么样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晓之以理()
一提到父子关系,夏文俊已经不再那样言辞犀利,水火不容的样子了。
“我父亲已经承认芸芸了,跟金家解除了婚约。本来要把我们接回杭州去,不过这些天局势有些紧张,而杭州也被共产党攻下了,所以我父亲让我暂时还是留在这里,何况芸芸有孕在身,在这种局势下跑来跑去怕有危险。“夏文俊边说,边捏着芸芸的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昱霖点了点头:“那你可以去你姐夫那里避一避呀。你姐夫不是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刘司令嘛。“
“他现在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功夫管我们?汤恩伯跑了,把跟共产党决战的任务交给他了,他整天借酒浇愁,摔东西骂娘,大骂汤恩伯不是个东西,自己溜走了,把一个烂摊子甩给了他,让他去当炮灰,去送死。连我姐姐现在都不敢近身。我姐姐现在又怀上了,他这个样子,我姐姐整天以泪洗面。唉,我不知道我姐夫还能撑多久,这个局势,国民党是必输无疑,到时候解放军攻下上海了,我姐夫怎么办?是当俘虏还是杀身成仁,不管是哪种结局,我姐姐这个家算是完了,原本抚养两个年幼的孩子就不堪重负了,现在肚子里又有一个,我姐姐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夏文俊叹了口气,为姐姐夏文倩的命运而担忧起来。
“文俊,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了,我是中共上海地下党组成员,我受中共的委托,前来策反你姐夫。只要他能放下枪,率部投诚起义,我们一定给他出路。“陆昱霖向夏文俊亮明身份。
屋内静的出奇,夏文俊和夏太太都睁大眼睛望着面前的欧阳先生。
“你是中共派来的?你是地下党?“夏文俊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陆昱霖。
陆昱霖点了点头:“是的,文俊,我今天来你这儿的目的,就是想要让你带我去见你的姐夫,你看可以吗?“
夏文俊头低着,沉默了片刻,随后抬起头来。
“你刚才说的话,作数吗?你们真的能放过我姐夫?“夏文俊还是心存疑虑。
“我以我的性命保证,只要你姐夫不再与人民为敌,弃械投降,撤离阵地,我能保证他和他家人的安全。“
“好,我现在就带你去。“
夏文俊见陆昱霖言辞凿凿,便同意带陆昱霖前往。也许这位欧阳先生真的是能救姐姐一家于水火的贵人。
昱霖走出次间,对着楼上咳嗽了三声,淑妍听到了之后,便起身前往余香茶行。
夏文俊和陆昱霖同乘一辆黄包车,来到了淞沪警备司令部。
“请你给刘司令通报一声,就说他的妻弟来找他。“夏文俊对卫兵通报了一声。
不一会儿,卫兵让夏文俊进去。
司令部里,刘昌义敞开衣襟,正大口大口对着酒壶喝酒。
夏文俊和陆昱霖走进了刘昌义的办公室。
“文俊,你怎么来了?是来看你姐姐的吗?“刘昌义又喝了口酒:“文俊,你去劝劝你姐姐,别一天到晚哭个没完,哭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反正我刘昌义已经穷途末路了,我也管不了许多了,她能为我守节最好,要想改嫁我也不拦着,也拦不住,只要她把我的几个孩子抚养成人,就算是对得起我们老刘家了,我刘昌义也就可以闭眼了。”
“姐夫,我今天是来找你的。“夏文俊一脸严肃地对刘昌义说。
“你身边的这位是谁?“刘昌义这时才注意到夏文俊身旁的陆昱霖。
“你好,刘司令,我是陆昱霖。“陆昱霖平静地望着刘昌义,自报家门。
“陆昱霖?你就是保密局抓住的那个共党陆昱霖,共党的谍报人员,代号水母的陆昱霖?“刘昌义一听到陆昱霖这个名字,不禁一怔,当初抓住了陆昱霖之后,庞天玺把它当作特大新闻,在军部会议上三番五次提起过,所以刘昌义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正是在下。“昱霖淡定地回答。
刘昌义连忙掏出手枪,对准陆昱霖。夏文俊见状,吓得目瞪口呆。
“刘司令,我敢到你这儿来,就表明我不怕死,当然,我来不是为了死,而是为了生,为了能让刘司令有条生路。“昱霖坦然面对刘昌义的枪口,没有丝毫退却。
刘昌义的握枪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你说什么,你说你是为了我的生路才来我这里的?“
“正是,刘司令,现在的局势我想你也是很清楚的,光是在上海周边,解放军就屯兵六十万,投入战斗的兵力也有二十多万,刘司令,你觉得你目前手下的兵力能否与之抗衡?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中,我军当时的兵力还不及贵军,但结果如何?我军势如破竹,长驱直入,而你们则溃不成军,一退再退。现在解放军已经攻占了上海的大部分地区,老蒋和汤恩伯见势不妙,纷纷逃离上海,刘司令,你又何必做困兽之斗,做无谓的牺牲呢?如果你能投诚的话,我们一定会给刘司令以及你的部下一条出路。这就是我今天来这儿的目的。“
刘昌义把手上的枪放下了,沉默了许久。
“你能保证我和我家人的人身安全吗?“
“这个请刘司令尽管放心,我用我的性命担保。我知道你夫人有孕在身,我们希望你的孩子能出生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
刘昌义动容了,他知道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他也知道这个仗必输无疑,如果被共党捕获,一定是难逃一死,他也已经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只不过不甘心就这样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尽管刘昌义之前也召开过军官会议,讨论到底是死守还是投诚,大部分军官都愿意投诚,但问题是怎样跟共军接洽,找不到合适的渠道,这个问题困扰刘昌义已久。而陆昱霖的不请自到正是解救他于倒悬之危。
“那如果我现在放下武器,能不能算我起义?我能否保留我部队的编制?“刘昌义还想讨价还价一番。
刘昌义知道起义和投诚的待遇是有所不同的。
起义是表示愿意加入对方,调转枪口与己方作战。起义的部队一般保留部队原来编制,长官一般留任。
投诚则不同,一般指大势已去,但建制还存在的情况下,虽然还有一定的抵抗能力,仍选择放下武器,故定性为投诚。对待投诚的部队通常部队解散,士兵编入解放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