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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天左右吧。”
“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是很疼,脚不能着地,也使不上劲,只能拖着走。”昱霖据实相告:“我估计是给那些打手拖拽时把接上的断骨又拉断了。”
“那样的话,断骨一定会错位的。看来,这石膏得拆了重绑。”缪大夫心疼地望着昱霖:“那些人真的是毫无人性可言。”
缪大夫接着把陆昱霖左手的纱布解开,那只残缺小指的左手裸露在外面。
玉蓉一见,眼泪立刻涌了出来:“昱霖,那些人真是太心狠手辣了。”
缪仲景见到陆昱霖的这只左手后,心里猛地一怔,手指上已经结了痂皮,但每根手指还是红肿发黑,甲床上光秃秃的,手指僵硬地张开着,根本无法并拢和弯曲。
然后缪大夫又检查了一下陆昱霖身上的烙伤和鞭伤,那些伤痕层层叠叠,触目惊心。受到如此残酷的刑讯,还能咬牙挺住,缪仲景不得不钦佩陆昱霖的坚强的意志。
“昱霖同志,你身上的伤比我想象中更严重,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医治好你的,我现在就给你换药。”
没过多久,缪大夫带着一位护士进来了,护士给缪大夫当下手,缪大夫亲自给昱霖换药。
每一次换药如同又经历一次酷刑,昱霖竭力配合缪大夫换药,咬紧牙关,忍住剧痛,实在痛得受不了了,才发出几声呻吟。玉蓉则在一旁不停地给昱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昱霖腿上的石膏被重新绑好了,手上和身上也药也换好了,并且打了消炎针。昱霖像是虚脱了一般,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百十一章 否极泰来()
玉蓉见昱霖睡着了,便给昱霖盖好被子,然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这些天,为了营救昱霖,她东奔西跑也累坏了,于是靠在椅背上,打起了瞌睡。
忽然,昱霖开始浑身颤抖起来,他痛苦地在床上翻滚着,刚刚换上的一身干净的病号服又被汗水浸湿了,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昱霖,你怎么啦?你这是怎么啦?”玉蓉被昱霖的动静惊醒了,连忙抓住昱霖不断颤抖的双手。
“玉蓉,我难受,我浑身难受。”昱霖紧紧抓住玉蓉的手,哀求的目光望着她。
“昱霖,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找缪大夫。”
玉蓉冲出病房找缪大夫。
明峰和淑妍来看望昱霖,刚推开病房房门,就见昱霖右手拉着铁床的栏杆,脑袋往铁床上撞去,脑袋把铁床撞得咚咚直响。
明峰和淑妍急忙跑过去,明峰一把把昱霖抱住。
“昱霖,你这是怎么啦?”明峰望见昱霖的额头处一片瘀青。
昱霖望着明峰,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明峰,我好难受啊。”
“昱霖,你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你了?”明峰不明白昱霖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淑妍,我真想一死了之。”昱霖望着淑妍,痛不欲生的模样。
“会好的,会好的。”淑妍把昱霖抱在怀里,安抚着他,泪水不知不觉地流淌下来。
缪大夫听到玉蓉的呼叫,连忙从办公室里出来。
“怎么啦?玉蓉?”
“缪大夫,你快去看看吧,昱霖他,他现在难受极了。”玉蓉心急如焚,用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缪仲景一听,连忙跑去病房,看见,明峰正抱住昱霖,淑妍紧紧拉住昱霖的右手,昱霖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着,显然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而昱霖的头上有一片瘀青,分明是撞击所致。
缪大夫吩咐护士给昱霖注射一针镇静剂。
“这情况以前有过吗?”缪大夫转过头去问玉蓉。
“今天来这儿的路上也作过一次。”玉蓉据实相告。
“看来他的情况还是很严重的。”缪大夫忧心忡忡地望着昱霖。
过了一会儿,昱霖平静下来了,大口地喘着粗气,羞愧地望着周围的人。
“昱霖,你告诉我,是不是保密局的人给你服用过什么药物?”缪大夫询问昱霖。
“是吗啡,我因为一直备受刑伤折磨,谭敬廷,谭大哥看不过去,就让医官偷偷地给我注射吗啡,说实话,要是没有吗啡,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现在大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昱霖会有如此激烈而痛苦的反应,确实,像昱霖身上所受的刑伤,如果没有吗啡止痛,那真的是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可是,吗啡上瘾之后,如果不戒断的话,那人就像吸食鸦片一样,整天萎靡不振,无精打采,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若是戒断,则戒断过程也是极其痛苦的。
大家望着昱霖,心里一阵阵绞痛,昱霖不仅经历了难以忍受的酷刑折磨,而且还要再经历一次戒断吗啡的痛苦。
“昱霖啊,吗啡上瘾之后戒断是很痛苦的,不过,如果不戒断,你就变成一个废人了。”缪大夫把戒断吗啡的利害关系告诉了昱霖。
“缪大夫,请你帮我把吗啡戒断,不管有多痛苦,我都要把吗啡戒断掉。”昱霖斩钉截铁地回答缪大夫。
“昱霖,你告诉我,你多久没有注射吗啡了?”
“大概有三天了。”昱霖回忆了一下,郑医生大概三天没给他注射吗啡了,这三天里,他作过几次,每次都让他头痛欲裂,大汗淋漓,痛不欲生。
“这样看来,大概需要一周的戒断时间。好,我和其他大夫一起会诊一下,给你制定一个治疗方案。”
“谢谢缪大夫,让你费心了。“昱霖不好意思地望着缪大夫。
“昱霖,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解除病痛的困扰。“
缪大夫走后,明峰和淑妍二人坐在昱霖身旁,安慰他,鼓励他。
明峰和昱霖紧紧地握了握手,给他以力量:“昱霖,这吗啡瘾一定要戒掉,龙潭虎穴你都闯过来了,我们相信你一定能闯过这一关。”
昱霖点了点头。
昱霖望着淑妍,关心地询问她的伤情:“淑妍,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当时看见你腹部不停地流血,怎么止都止不住,都快把我急疯了。”
“志捷把乌篷船划进了芦苇荡,躲过了水警的搜捕,然后他用芦苇灰帮我止血,后来碰巧志捷找到了一个兽医,帮我把子弹取出来了,否则我真的撑不住这么久。”
“兽医?”昱霖睁大眼睛望着淑妍。
“啊,是兽医,而且是祖传的兽医,叫老冯头,等解放了之后,我一定要找到他,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嗯,淑妍姐,看来这个老冯头的医术还挺高明的,能从你的腹部把子弹取出来不容易。”玉蓉听着淑妍的描述,觉得这个老冯头就是一个神医。
“昱霖,你知道他是如何给我取子弹的吗?”淑妍莞尔一笑。
“怎么取的?”昱霖好奇地看着淑妍。
“他先让志捷把一大**烈酒给我灌下去,说是当麻药。”
“一大**?那是多少?”明峰想知道淑妍当时被灌了多少烈酒。
“估计有两斤吧。”淑妍比划着那个酒**。
“哇,这么多,都能麻醉一头牛了。”玉蓉插嘴说。
“我看也差不多。不过,你的酒量不错。”昱霖笑了笑。
“酒量再好也不是这么个灌法呀。“淑妍横了昱霖一眼,继续说道:“后来他让志捷把我结结实实地捆在床榻上,又拿出一大**烈酒,直接浇在我的伤口上,我当时疼得嗷嗷叫,本来就昏昏沉沉的,这么一来,我差不多没知觉了。”
“那后来呢?”明峰心疼地望着淑妍。
“后来他拿了把小刀,在火上烤啊烤,然后就朝我的伤口扎进去,你还别说,老冯头扎得挺准,一会儿就把子弹给取出来了,他说幸亏子弹打在肠子上,问题还不算太严重。”
“淑妍,你受苦了。”明峰握了握淑妍的手。
“这都过去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受伤,最后他用肠衣当线,用缝衣针帮我把伤口缝上了。”
“我怎么觉得这套程序跟我当时给你治手臂上的伤如出一辙啊?”昱霖摸了摸脑袋,眨巴着眼睛,望着淑妍。
“是呀,我都怀疑你的野战救护是不是跟兽医学的啊?”淑妍瞟了一眼昱霖。
大家听淑妍这么一说,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昱霖,看来那老冯头是你的师傅。”徐明峰指着昱霖,哈哈一笑。
“不管是给人看病还是给牲口看病,只要能救死扶伤,就是好医生。”昱霖给自己辩解。
“其实淑妍,救你命的不止是老冯头,还有志捷,你当时命悬一线,要不是他帮你脱离险境,找到老冯头的话……”
明峰的话让气氛一下子让刚才活跃的气氛凝重起来,大家陷入了哀思,那个果敢,敏捷,活力四射的梅志捷的身影浮现在众人的脑海里。
明峰想起志捷为了保护他,奋不顾身引开敌人,最后壮烈牺牲,心里一阵心酸,泪水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
昱霖也想起那天在鸿兴楼前,志捷为了掩护明峰,而喋血街头,心里像是被堵上了一块石头一般。
“那次虎仔把情报送来的时候,把志捷的事告诉了黄政委和我,我听了之后,没法接受,志捷一直叫我淑妍姐,我也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当时为了救我,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跪拜老冯头,恳求他施以援手。他对我的这份情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志捷牺牲后,朱弘达为了抓住我,真的是费尽心机,他在大街小巷贴出认尸告示,想让我自投罗网,结果胖婶去把志捷的尸体认领回来了,埋在了育婴堂后面的坟场里,就在柱子哥的坟墓旁,而墓碑上也不能写志捷的真名。真的是太委屈了我这位兄弟了。”徐明峰流着泪告诉大家梅志捷最后的归宿。
“志捷真的是死得太惨了。”淑妍的泪水像是开了闸似的,哗哗地流淌。
玉蓉抱住淑妍,陪她一同流泪。
“等解放后,我们一定要把这些英雄的遗骸都安放到烈士陵园里去,让后人永远景仰他们,缅怀他们。”徐明峰目光深邃,心潮澎湃。
“对,后人不应忘记这些英雄们。”昱霖感同身受。
缪大夫和护士一起走进了病房。
“昱霖啊,我们已经研究过了,现在我就按照会诊方案开始给你治疗戒断吗啡,我会用替代药物让你慢慢脱离对吗啡的依赖,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你还会感到很痛苦,你要有所心理准备。”
“缪大夫,我可以忍受。”
“另外我会给你注射一些镇静剂,能让你睡得安稳一些,这样你就可以减轻刑伤对你所造成的痛苦。”
“谢谢你,缪大夫。”
“小张,你给昱霖同志注射吧。”
护士小张给昱霖进行静脉推射,然后又给昱霖挂了消炎抗感染的点滴。
“昱霖,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先走了,明天我们再来看你。”
明峰和淑妍二人便跟昱霖告别,离开了病房。
现在病房里只剩下昱霖和玉蓉二人了。昱霖把玉蓉拥入怀中。
“昱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玉蓉关切地问道。
“好些了,身体上的痛苦算不得什么,能和你,孩子们还有战友们在一起,这心里真的是舒畅好多。“昱霖深有感触地说道:”在保密局的地牢里,那才真的叫暗无天日。“
“昱霖,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可我却帮不了你。我现在明白阿成当时的感受了,看着亲人受苦受折磨比自己受折磨更痛苦。“玉蓉说着,泪水扑簌扑簌流个不停。
“玉蓉,别哭了,现在我们苦尽甘来了,我们应该往前看。“
昱霖给玉蓉拭去泪水,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四下里寻找。
“昱霖,你找什么呢?”
“玉蓉,我原先身上那身衣服呢?”
“是不是敬廷大哥给你穿的那身军服?”
“对,就是那套。”
“我给你拿过来。”
玉蓉把挂在衣架上的那套军服拿了过来,交给昱霖。
昱霖从裤兜里拿出那只玉镯:“玉蓉,这只玉镯是淑娴让我交给你的,我现在给你戴上。“
昱霖把玉镯戴在玉蓉白皙的左手手腕上。玉蓉羞涩地望着昱霖。
“这辈子我真的是很xing yun,能得到你和淑娴两个人的垂爱。”
“昱霖。”玉蓉偎依在昱霖的怀里,她抚摸着玉镯,似乎感受到了淑娴对她的希翼,她一定不会辜负淑娴的重托,一定会照顾好昱霖,抚养好孩子们。
“等我好一些了,我们一起去淑娴的墓前祭拜她吧。“
“嗯。“
第二百十二章 生死攸关()
明峰来到黄政委的办公室,把昱霖的情况告诉给了黄政委。
黄政委听后也不禁叹了口气:“看来昱霖同志又得受一次苦啊。”
明峰也为昱霖接连不断遭受的痛苦而感到痛心。
“明峰,你来的正好,我这儿还有一项任务要交给你去完成。”
“什么任务?”明峰眼睛里流露出严峻的目光。
“明峰,你知道我们前线的三大战役都取得了非常令人振奋的胜利,蒋介石退守南京之后,企图依靠上海的丰富资财和长期筑成的永备工事继续顽抗,争取时间,抢运物资,掩护战略撤退;并准备大肆破坏城市,阴谋挑起国际事端,促使一些帝国主义进行武装干涉。“黄政委把目前的形势跟徐明峰沟通了一下。
“嗯,从汤恩伯的毁城计划和防御部署这两份情报中就可以看出他们确实有这样的企图。“徐明峰对此表示赞同。
“对,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恩伯以六个军共二十个师,配属坦克、装甲车,守备黄浦江以西市区及外围太仓、昆山、嘉兴、金山等地;以五个师守备黄浦江以东地区。另以海军第一军区和驻上海空军协同防守。其防御重点置于浦西市郊吴淞、月浦、杨行、刘行、大场和浦东高行、高桥等地区,借以屏障吴淞和市区,保障其出海通路的畅通无阻。“
徐明峰点了点头:“敌人是不会甘心自己的失败,他们一定会做垂死的挣扎。“
“所以,华东局、第三野战军发出一系列指示,要求抓紧完成占领上海的准备工作,既要歼灭守军,又要完整地接管上海,以利尔后建设,并保护外国侨民。陈毅总司令说,我们这是要在瓷器店里打老鼠。在军事部署上,我们要先占领吴淞、嘉兴,封锁吴淞口和乍浦海口,断敌海上退路,防止大批物资从海上运走。”
明峰频频点头:“攻打上海,事关重大,一定要有万全之策才行。”
黄政委继续说道:“明峰,你的任务就是竭力截断敌人把大批物资通过吴淞口运走,这些都是人民的财富,应当归人民所有。”
“是。”
“还有一件任务也得由你去完成。”
徐明峰神色严峻地望着黄政委。
“过去一段时间里,国民党疯狂地抓捕我们的同志,听说提篮桥监狱里的政治犯已经人满为患,当局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枪杀我们这些狱中的同志,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快把他们营救出来,他们都是我们党久经考验的优秀同志,是我们党的财富,不能让他们在胜利的前夕倒下。”
“是,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把这些同志营救出来。”
“明峰,我知道你已经让上海地下党组织的同志开展护厂护校活动,这很好,我们要防止敌人搞破坏,保护好这座繁华而又美丽的城市。你看,你需要哪些人手,我们一定全力支持你。”
“我想把虎仔一块儿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