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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娴原以为昱霖会很吃惊,没想到他的反应很平静。
“我猜的没错。想当初,我在南京时遇到淑妍和徐明峰时,我就猜到了。”
“你在南京时遇到过他们?”
“是他们不让我说的。所以我要坚守这个秘密。”
“淑妍他们一直在乡村搞武装斗争。两年前,他们在苏北的暴动失败,被通缉,所以组织上连夜通知我和父亲转移,这两年,我们隐姓埋名,一直东躲西藏,居无定所。但尽管如此,我们并没有放弃我们的斗争。我们希望越来越多的爱国志士能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
“那你们觉得我行吗?”
“当然,你是一位有报国之志的热血男儿,当初我们刚认识不久,你想参军报效国家,从那时起,我就认定你以后一定能成为我们的同志。”
“真的?你真的是慧眼识珠。”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到后来在十九路军,和日本人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搏杀,到现在因为不愿剿共而脱下军装,而且在报纸上为爱国志士鸣不平,为他们伸张正义,你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正契合我们共产党人的信仰和追求。所以,我会把你的一些情况向党组织汇报,希望他们能尽快吸收你成为我们组织的一员。”
“那真是太好了,淑娴,你知道吗,自打退伍之后,我就像是丢了魂似的,天天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实现我的理想,才算不枉活这一世,现在好了,我总算是有盼头了。”
昱霖紧紧地握住淑娴的手。这不仅仅是因为重逢,更是因为找到了归宿。
“淑娴,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你的同志们呢?”
“等我向组织汇报了情况之后,我会通知你的。”
“好,我静候佳音。”
“嗯,那我先走了。”
“我来送送你吧。”
“不用了,我还是单独走,这样可以避免一些麻烦。”
昱霖点了点头,目送淑娴离开。
淑娴走后,昱霖兴奋地跳上了沙发,他感到自己犹如一位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
两天之后,淑娴又来到报馆。
“昱霖,你的事我已经跟我的上级汇报过了,你现在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真的,好,我们这就走。”
一出报馆,淑娴就主动把手挽在陆昱霖的胳膊上,两人看上去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昱霖从未见过淑娴有如此主动的亲密动作,一时有些懵。
“别这样诧异,自然些。”
“不是,我就是觉得太突然了,幸福来得太快了。”
“少贫嘴,叫辆黄包车。”
“黄包车。”昱霖手一抬,一辆黄包车在他俩面前停下。
“白云山附近的周记药铺。”
很快,车夫把他俩带到了目的地。昱霖付了钱,跟淑娴走进一家不显眼的药铺里。
药铺的掌柜是个微胖的中年人,带着一顶瓜皮小帽,穿着青色长衫,一双警觉的眼睛不时朝外面张望。
“周叔,我把人带来了。”
“他在后面等你们呢。”
淑娴点了点头,带着昱霖朝里屋走去。药铺的后面其实挺宽敞,有一个不算小的院子,院子里晒着各种草药,院子四周有好几间平房。淑娴和昱霖穿过院子,走进中间的一间平房,屋内站在一位魁梧的汉子。
“姐夫,我把昱霖带来了。”
“姐夫?”昱霖好生奇怪:“淑妍结婚了?”
那汉子转过身来,昱霖一见喜上眉梢。
“你不是徐明峰吗?”
“你好,昱霖。”徐明峰伸出手来:“这可是我们第二次握手了。”
“对对对,第二次。”
“淑娴叫你姐夫,你和淑妍成亲了?”
“你在南京见到我们的时候,我们俩就已经结婚了。”
“那淑妍人呢?”
“她前一阵子受了伤,现在在养伤。”
“伤的重吗?”
“还好,快痊愈了,现在她父亲和她在一起。”
“许伯伯的肺病好了吗?”
“没什么大碍了。”
“这就好。”
“你们谈吧,我去外面看看。”淑娴随后走出屋外。
“昱霖,请坐,淑娴已经把你的情况都告诉我了,我们对你的这种态度非常赞赏,也知道你现在是报国无门,而我们组织正需要像你这样的愿为黎民百姓甘洒热血的爱国青年。”
“承蒙器重,你们需要我干什么尽管说。”
“好,我知道《白云日报》目前正在停刊。”
“是,就是因为刊登了悼念刘煜生的文章,被新闻检察署勒令停刊两个月。”
“那复刊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继续跟他们斗,我还会继续在时局短评这个专栏里刊登一些针砭时弊的文章,让大众知道我们《白云日报》绝不向恶势力低头,还要继续为民众呐喊。”
“你的这种不屈不饶的精神我很钦佩,但是,现在我们对敌斗争的策略不是正面进攻,如果按你的想法进行下去的话,《白云日报》一定会被查封取缔的,这样的话,我们又将失去一块与敌人斗争的阵地。”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从此避谈国事?以娱乐大众为宗旨?”陆昱霖有些纳闷。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白云日报》立场中性,既不为当局唱赞歌,为政府鱼肉百姓摇旗呐喊,也不要太过激进,引起当局的愤懑,非欲除之而后快。报纸可以以贴近百姓日常生活的内容为主,登载一些家长里短,珍闻轶事,闻人明星,故事连载。”
“这么一来,恐怕大家都以为我们《白云日报》被停刊吓破了胆,不敢再直面时弊,不敢替大众代言他们想说而不敢说的话。这也太窝囊了。”
“昱霖,我知道你一时想不通,但只有这样,《白云日报》才能生存下去,才能成为我们组织跟敌人进行周旋的重要武器。”
昱霖一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一些:“这么说,《白云日报》有另外的作用。”
徐明峰点了点头:“我们除了常规手段之外,还想通过《白云日报》向各地地下党小组传达一些指示,任务。这样,更为隐蔽,更为安全,也更为便捷。”
陆昱霖此时才茅塞顿开:“我明白了,我一定积极配合。”
“昱霖同志,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组织,从今天起,你的代号为‘水母’,以后,淑娴就是你的联络人,代号:珍珠,我是你的直接领导,我的代号是‘海星’,淑妍的代号是‘珊瑚’。”
“明白。“
“哦,还有,你那里是否能准备一部电台,便于我们今后联络?“
“可以,我父亲就有几部商业电台。我也正在打算为报社添置一些机器设备。“
“你会发报吗,懂摩斯电码吗?“
“我曾经在军校里得过发报比赛第一名。“
“嗨,我怎么忘了,你是黄埔军校的高材生。“
“过奖了,徐兄在哪里学的发报技术?“
“我曾经在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过。“
“你去过苏联?“陆昱霖一听说徐明峰曾在苏联留学,两眼放光。
“十年前的事了。”徐明峰站起身来,拍了拍陆昱霖的肩膀:“昱霖,我们正处于一个风雨飘摇的时代,我们这些从军事院校走出来的学生,更要学以致用,走在时代的前列,为我们的民族,担负起自己应尽的职责。“
陆昱霖坚定地点了点头。
“哦,还有,你和淑娴两人的事,我们都清楚,经组织研究决定,同意你们俩结婚,这既成全了有情人,也是为了方便工作。“
“真的?“陆昱霖兴奋得一把抱住徐明峰。
“哎哎哎,兴奋过度了。“徐明峰捶了陆昱霖一拳:”去找新娘吧。“
陆昱霖连蹦带跳跑出屋子,见淑娴正站在院子里,急忙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昱霖,你怎么啦?高兴成这样了?“
“淑娴,你终于可以成为我的新娘了。“
许淑娴面带红晕,羞涩地说望着陆昱霖:“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第十六章 他乡故知()
1936年12月12日东北军总司令张学良和西北军总司令杨虎城为了达到劝谏蒋介石改变“攘外必先安内”的既定国策,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目的,在西安发动“兵谏”的历史事件,扣押了蒋介石。
1936年12月23日,双方在张学良公馆西楼二层开始正式谈判,由宋子文代表国民政府、由张学良、杨虎城、周恩来代表西安方面出席谈判会。西安方面再次提出六条主张:一、停战,撤兵至潼关外;二、改组南京政府,排逐亲日派,加入抗日分子;三、释放政治犯,保障民主权利;四、停止剿共,联合红军抗日;五、召开各党派各界各军救国会议;六、与同情抗日国家合作。
1936年12月24日,蒋介石签订六项协议,被迫接受停止内战,联合抗日的主张。12月26日,蒋介石最后获得释放回到南京。
西安事变后蒋介石停止了“安内攘外”政策,迫使国民政府进行国共第二次合作,建立了抗日统一战线。
西安事变爆发后,全国各地风起云涌,各界人士纷纷走上街头,强烈要求政府枪口一致对外,抗日的热情如燎原之势不可阻挡。
1937年7月7日夜,日军在北平西南卢沟桥附近演习时,借口一名士兵“失踪”,要求进入宛平县城搜查,遭到中国守军第二十九军严辞拒绝。日军遂向中国守军开枪射击,又炮轰宛平城。第二十九军奋起抗战。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七七事变”,又称“卢沟桥事变”。
自此,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七七事变”是日本帝国主义全面侵华战争的开始,也是中华民族进行全面抗战的起点。
1937年12月13日,日军攻占南京,随即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南京大屠杀”。曾经的六朝古都瞬间沦为人间地狱,三十万手无寸铁的百姓横遭杀戮,皑皑白骨堆成山,汩汩鲜血汇成河,满目疮痍,触目惊心。
日军为了迅速实现灭亡中国的侵略计划,连贯南北战场,决定以南京、济南为基地,从南北两端沿津浦铁路夹击徐州。
徐州东临大海、北接青兖,南迫淮扬,自上古三代起便有风云汇聚气象,因而徐州自古就是兵家相争之地,在南方军事家眼里,占领了徐州,就等于拿到了打开北方大门之锁的一把钥匙;而在北方军事家眼里,夺下了徐州,就等于占领了向南方进军的桥头堡。
正因为徐州会战意义非凡,所以,中央决定由李宗仁担任第五战区总司令。
按原定作战方案,徐州以北保卫战,由山东主席韩复榘指挥,岂知韩复榘面对日本人怂了,还想保存自己的实力。
1937年12月23日,日军一部攻陷归仁镇后,韩复榘未战而走,造成了严重后果。27日,济南失守,日军由博山、莱芜进攻泰安。1938年1月1日,泰安落入日军矶谷师团之手。
韩复榘连连丧池失地,致北段津浦路正面大门洞开,使日军得以沿线长驱直入,给徐州会战投下阴影。李宗仁屡屡致电韩复榘夺回泰安,并以此为根据地阻截南下之敌。韩复榘对李宗仁的命令置若罔闻,一错再错。韩复榘的不战自退,非但使中国军队失去了黄河天险,更将济南、泰安等地拱手让敌,其后果之恶劣,实难形容。韩复渠也因此成为在抗战中第一个被处决高级将领。
台儿庄地处苏鲁交界,为山东南大门、徐州之门户,乃是南下徐州的最后一道屏障,举世闻名的京杭大运河横贯全境,自古是南北漕运枢纽,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是日军夹击徐州的首争之地。
因此,日军以五六万兵力,分两路向台儿庄进发。一路为板垣第五师团,沿胶济路西进,进逼临沂;一路为矶谷的第十师团,该师团沿津浦路南下,直取台儿庄。板垣、矶谷两师团,是日军精锐之师,此次进攻,来势相当凶猛,大有一举围歼中国军队之势。日军所实施的进攻,直接导致了滕县及临沂战斗,从而展开了鲁南地区的台儿庄战役。
福建事变之后,谭敬廷和郭来福以及原十九军的部分军官都投奔到了李宗仁的阵营,此时,他们正在三十一师师长池峰城麾下,如今谭敬廷已升为团长,郭来福也从警卫员荣升为排长。此时,他们正朝台儿庄进发。
“团长,我听说川军也来了。”
“那你这个川娃子可找到知音了。”谭敬廷拍了拍郭来福的脑袋:“待会儿换防好了去找你同乡吧。”
“谢谢团长,我会带几袋四川泡菜给你尝尝。”
“算了吧,太辣了,我的广东胃可受不了,你还是自己消受吧。”
“那我给你带天府花生,这个准保你喜欢。”
“看把你馋的,尽想吃的了。”
“唉,临死前能尝到家乡味,也是一种福气。”
谭敬廷听到郭来福的这句话,沉默了,是的,前线战斗激烈,战事吃紧,伤亡惨重,谁能保证自己还有几个下一顿呢。
“来福,去吧,去会会你的同乡吧。”
“哎。”郭来福高兴地蹦了起来。
望着郭来福的背影,谭敬廷无奈地摇了摇头。
过了晌午,谭敬廷正在营房里休息,郭来福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团长,你看,谁来了?”来福把身子一让,身后站着一个人。
谭敬廷从床上起身,看见郭来福的身后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教官。”谭敬廷立刻起身,向林邦佐敬了个军礼。
“谭敬廷,果然是你。”林邦佐拍了拍谭敬廷的肩膀:“你的这个小鬼头,到我的军营里来扫荡了,把我们营帐里一半的花生都包圆了,说是去孝敬团长的。”
郭来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谭敬廷横了来福一眼。
“我问他哪个团长这么霸道?他把你的大名一报,我一听,怎么这么巧,所以就跟他一起过来瞧瞧。”
“来福,你尽坏我名声,我哪里说过我想吃花生了,明明是你自己嘴馋,还打着我的旗号,看我怎么罚你。”谭敬廷假装要揍来福。
来福连忙把一大包花生放在桌上:“团长,这真是我孝敬你的,您慢用,我先去站岗。”来福一说完,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你给我回来,你这个烂仔。”
“好了,敬廷,你就别怪他了,要不是他,我们还见不着呢。”
“这倒是,林教官,你快请坐。请喝茶。”谭敬廷毕恭毕敬地把茶水端给林邦佐。
“敬廷,你别这么拘谨,你现在又不在军校里,我现在也不是你的教官,我现在只是王铭章的一二二师里的一个旅长而已,所以,你不必太过客气。”
“在军校里,你是我的教官,在军队里,你是我的长官,我可不敢乱了军纪。”
“你呀,还跟以前一样,总是那么一板一眼的。”林邦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起军校,我还是挺想念那段日子的,哎,我听说陆昱霖从十九路军退伍了?”
“是啊,好几年前的事了,淞沪之战后,他就退伍了。”
“当初我最看好他,他是自己毛遂自荐要去十九路军的,陈主任还给他写过举荐信呢。怎么这么快就退伍了呢?”
“主要是当初十九路军要撤离上海去福建剿共,他想不通,不愿放着日寇不打,去打自己人,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