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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华肩膀一缩,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怕,我就怕。且不说鲜卑人,就说我自己,从小到大我最怕摔,最怕疼,连马我都不喜欢。以前阿茵就好逗着园子里养的小马过来吓我……。再说你才练过几天马,小心把自己摔了……。”
冷澄听她前面说的话,还想过去心疼地抱抱她。听到后面又是对自己的质疑,情不自禁黑了脸。
他逞强道:“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我不成?”
倚华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一眼,语调中带着遗憾:“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成。乖,啊,人贵有自知之明,别折腾了。”
冷澄怒道:“什么叫折腾?如果这也叫折腾,我今儿个还就折腾给你看看。来人,备马!”
倚华嘟嘟嘴:“我不去!”
冷澄难得语气变得恶狠狠:“不去也得去!”
城郊的天空有一种干涩的明亮,白云一丝丝的,却耀眼的像镀了银。再看地上。残雪低偎着枯草,树根紧抱着大地,草木与天空相比,少了份辽远,多了份缠绵的情思。
马蹄声踏碎了这里的宁静。随之而来的还有倚华的惊呼。
“你你你……你别骑那么快,我头晕。”
冷澄的脸色也因颠簸而变得青白,明明手上使劲在勒缰绳。偏偏话里还带上谈笑自若的气势来:“怎么样,我的骑术还不错吧?这不叫快,这叫精湛。策马扬鞭,这就是男子气概!”
坐在他身后的任倚华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腰:“行行行,你顶天立地。气拔山河。你最男子汉了好不好?你先让它停下行不行?”
冷澄兀自硬撑:“再跑会儿不是挺好的吗?你看今天天也不错……。”
倚华都被吓得要尖叫起来,声音九曲十八弯,竟是边害怕边撒娇:“都跑了半个时辰了,停一停也好歇歇脚嘛,啊,停下来停下来嘛。”
冷澄听她娇滴滴的声音。冷汗之余又莫名有些大男人的满足感:“好,你等着啊。我马上就让它停下来。”
他用尽力气把缰绳一拽,马被他弄得生疼。长嘶一声竟是甩头摆尾。倚华被吓得没能抓住他的衣襟,飘飘悠悠就要往马下栽。冷澄忙半转身体一把捞住,却因身体不稳,在胯下马匹的一个腾跃之下滑下马鞍。
两人双双摔下地。冷澄垫底,倚华在上。幸亏了地上有一层半薄不厚的干草,才没伤了禁锢。
倚华看着面前纠结的脸,扑哧一声笑出来。
冷澄慌慌张张地问:“刚才没摔疼吧?摔下来你还笑,你摔傻了你?”
倚华心里感动,嘴上却不显露,她笑眯眯去摸他的额头:“你才傻呢。也不看看谁摔在地上,反倒开口问别人有没有事?”
冷澄看看自己肩膀上沾着的草,感觉鞋上有些粘粘的,八成是贴上了雪。当时就有点失落:“我是男人,皮糙肉厚的有什么可疼的?再说这次,又是我带累了你……”
倚华眼神里闪过狡黠的光,低下头去在他唇角一啄。
天高地阔,骏马美人。这一吻,蜻蜓点水,却美好非常。
冷澄愣愣地看着任倚华,看着她展颜一笑,吐气若兰:“一家人有什么带累不带累的,再说,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是——。”
说到这里她却是故意缄了口,一双美目顾盼神飞,似是挑逗又似是勾引,弄得冷澄百爪挠心,难过得要命。
冷澄忍不住要问:“从来都是什么?”
倚华捧上他的脸,眼神闪烁如星:“从来都是最有男子汉气概的!”
这句话出来,冷澄心里顿时像被洒上了几勺蜂蜜,甜滋滋的快乐。他本想说几句情话,却不料任倚华抢先一步。
她再一次俯下身子,深深地吻了下去。这一吻,辗转欢悦,极尽缠绵。不同于前面那蜻蜓点水的淡然,反而带着点狠劲。紧紧的拥抱,唇齿的交缠,像是要把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又像是要给彼此的灵魂打上专属的烙印。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冷澄开始还愣了一下,后来软玉温香在怀,也不由自主地迎合起来。
长吻一阵,缱绻到没有什么力气了,两人才气喘吁吁地放了手。冷澄后知后觉地开始尴尬:“这……在这种地方……。”
倚华明明觉出自己不妥,却仍是不肯承认:“这地方怎么了?圣人还讲究幕天席地,自然大道呢。跟我自己的男人,要怎么样,别人管的着么?”
冷澄有点脸红:“你……你还是先起来吧。”
倚华撇撇嘴,慢慢腾腾地起了身。
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胡副将的大嗓门:“你说什么?你去道歉冷家那女人就同意给钱贴补了?没拿这事要挟你?这怎么可能!你要说是冷大人这样我还信,那女人聪明外露,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冷澄听这话有点生气,当时就龇牙咧嘴要爬起来跟他去理论,却被倚华拉住。
她笑道:“等明儿个,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咱们好不容易轮到休这半日,何必被他们打扰了。”
冷澄替她委屈,立马柔声安慰道:“就是,咱们回家去,别跟他们计较这种破事儿。”
正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刚牵着马走出几步,就遇上了一伙偷闲进城,刚刚返回的兵丁。
这些人基本都是和小谢交好,和冷澄不对盘的。虽说后来关系改善了些,但并不妨碍他们对冷澄报以善意的嘲讽:
“冷大人,怎么今儿个出城骑马啊?我可是听说,您的马术练得不怎么样啊?”
“冷大人是好学的人,可是读书人这手无缚鸡之力,哪儿能练好骑马呢。您说您当时天天练天天练,也没能练出怎么样不是?”
“冷大人真人不露相,练来练去也没能在哥几个面前露几手。难得今天遇上了,要不然比一场让咱开开眼?”
“就是,咱不玩那些花里胡哨的,只比那匹马先到地方,怎么样?”
冷澄身后还在隐隐作痛,哪儿有心情跟他们比赛,但是倚华在身边,又不好拒绝扫了颜面。正要硬着头皮应下,倚华忽然出声笑道:
“还以为比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不过比马跑得快不快罢了。要是这样,我一个闺阁中的弱女子都有赢的法子!”
兵士们把目光投向冷澄身侧的女子,见她轻装简从,眉目如画,眼波如春水灵透,只当她是冷澄的宠爱的侍妾。话语也随便起来。
“小娘子口气倒大,哥几个倒想问问,您有什么法子赢呢?难不成您懂兽语,通那马的心?”
倚华掩口而笑:“我又不是公冶长,哪儿有这等本事?我不会骑马,自然也不懂马。我若想赢,就只能斗气耍狠这方面下功夫了。”
兵士们不以为然:“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能狠到什么份上,最多多抽几下鞭子罢了。就你那点小力气,马都不一定理你。”
倚华侧头一笑,从头上拔下来顶端尖尖的银簪,在兵士们眼前一晃:“若是在跑马的过程中,把这银簪狠狠地戳在马身上呢?一定比抽多少鞭子都疼吧?”
兵士们有些惊异:“你疯了!那样马会受惊,停都停不下来,说不定你就得被甩下去摔死!”
倚华笑容诡秘,带着些许的残忍:“甩下去是后话,但是,我赢了,不是吗?”
她就带着这样的笑容环视一周,在场的士卒只觉后背发凉,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几步。
她拊掌大笑:“所以说呢,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只要有赢的心,只要舍得花代价,自然就能赢。与其嘲笑别人,还不如回头看看自己,看看别人做到的自己能不能做到。男子汉大丈夫立身处世,要的是用自己的心驰骋整个天下,可不仅仅是骑在马上,驰骋个疆场就足够的。纵然手无缚鸡之力,可未必就比不上你们!”
这些话听在别人耳朵里,不过是半懂不懂。冷澄听了,却是振聋发聩。
不会骑马如何?不能上战场杀敌又如何?所谓男子气概,不在技艺本事,而在心性本质。虽千万人吾往矣,知不可为而为之。有这种气魄,就算是文弱书生,亦能力撼山岳!
若能将万家忧乐系心头,又何愁四面云山来眼底?
冷澄凝视着身边的人,悄声说了一句:“多谢。”
这句话传到兵士们耳中,当即就引起了议论:“嗯?说两句话还道谢?冷大人这小娘子不是你的女人?”
第二百八十四章 谁知天下儿女心()
冷澄皱一皱眉,把倚华揽进怀里:“当然是我的女人,还是,我的夫人。”
兵士们面面相觑,有几个大胆的耸了耸肩:“冷大人,你这夫人……与众不同啊。”
任倚华笑的张狂得意:“人生就这么匆匆几十年,和别人一样又有什么意思?”
冷澄对她宠溺地笑了笑,两人重新上马,翩然而去。
留下一群人百思不得其解:“你说冷大人这样闷头闷脑,练不好马也不肯跟弟兄们说一声的人,反倒娶了个这样活泼的小娘子,真有意思!”
冷任二人并坐一骑回到家中,第一个迎接他们的却是安人。
安人见他们说说笑笑,神态亲密,先松了一口气:“前几天看到澄儿成日的睡书房,还以为你们闹别扭,正想”倚老卖老“劝解劝解,没想到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半天功夫就和好了。”
冷澄不假思索解释道:“我们是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
还没等他把那个尾字说出来,手背就被任倚华狠狠拧了一把,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倚华瞪他一眼,压低声音:“在娘面前,你这是说什么呢?”
冷澄反驳:“我说什么了?我不就是说夫妻床头打架床……不是,任倚华,你别不讲道理啊。这句话娘也常常说的。”
倚华气得要跳脚:“娘说跟我们自己说能一样吗?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娘,我们和好后怎么怎么样了吗?”
冷澄嘲笑道:“行了行了你,都老夫老妻孩子都有两个了。脸皮那么薄干什么?”
任倚华又羞又恼:“你你你——不识大体!”
冷澄跟安人点点头,径自把她拉回房中:“怎么?这回轮到你说我不识大体了?”
任倚华离了安人眼前,气焰又嚣张起来。她点着冷澄的额头:“我说冷木头,你知不知道,我这个人呢,最讨厌别人当众下我的面子了。”
冷澄模拟她的口气:“我说任女史,你知不知道。我这个人呢,一点也不喜欢被人又掐又拧的,尤其是我自己的女人。”
倚华待要和他再吵,却听到香菡惶急的声音:“大人,夫人。小少爷发烧了!”
两人闻讯赶去,见卿远脸蛋红红,嘴唇干涩,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还一个劲儿的喊冷。
香菡在旁边解释:“这两天小少爷成天跑到外面和街边的孩子玩,玩着玩着就着凉了。刚才一回来就嚷着难受。我一摸额头,滚烫滚烫的。夫人,这可怎么办啊?”
倚华急忙上去用手背贴了贴:“还好。没有你说得那么吓人。去,先熬碗姜汤过来,多放点红糖。”然后又认认真真把被子卷了卷,掖了掖。直把卿远包成一只茧里的蚕宝宝,才满意地放了手。
上下打量一番,又上去抱抱,心疼地哄着:“乖啊,别怕,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也是这天太冷了……。”
关心则乱的冷澄还是没摆脱严父的语气:“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不老老实实在家读书。跑到街边玩是什么样子?”
倚华也似想起了什么:“就是,你说你玩就玩呗,还玩那么久。外面那冷风嗖嗖刮着,你能不着凉吗?就不能好好待在家。”
刚才还萎靡不振的卿远这时候却用尽力气反驳:“待在家里做什么?爹忙公务,娘抱着妹妹,香菡姨姨要照顾奶奶,根本就没人理我!我就喜欢出去玩,等病好了还出去玩!”
冷澄有点生气:“你这小子,怎么就不听话呢!”
倚华倒是听清楚了话中的怨气,带着愧疚安抚道:“卿远,爹娘这不是都忙着才没空陪你玩吗?不是故意冷落你的。你要和小伙伴玩,这没什么错处,只是不能一直在玩,也没个白天黑夜,还把自己弄病了。”
卿远用被子蒙住头,瓮声瓮气道:“姨姨们也这么跟我说,爹娘只是忙,心里还是有我的。我原先还信,现在不想信了。连你们的话,我也不想信,”
冷澄听不下去:“你不信我们你还能信谁?信街上的路人?”
倚华却是更软语温声:“卿远乖,别这样。我们和姨姨们都是你的亲人,都是值得你相信的。你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当年有你的时候,你爹和我都特别的高兴。你是长子,将来是继承冷家的人,我们是对你寄予厚望,才会比其他父母严厉些。”
卿远声音里带着哭腔:“才不是才不是!没来这里的时候,爹成天上朝,只知道让我读书写字。娘在家里就是打算盘,出外就是应酬,只有姨姨们陪我玩。后来爹出门,娘又怀上小妹妹,所有人都围着娘转。到了这里,以为和爹娘高高兴兴在一起,你们两个又动不动因为那两个成天登门的人闹别扭吵架。我和别人玩,到了时候都是他们的娘出来提溜他们耳朵,把他们拽回家,我们家呢,就只有姨姨在旁边劝,卿远你快点回家,快点回家!”
倚华心里有点难受,她静默了半天,才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卿远试探性地露出脑袋,喃喃地问了一句:“娘,你——你怎么哭了?”
又是一下午的折腾,看着卿远喝完姜汤,脸色好了些,在紧裹的被子里沉沉睡起,倚华和冷澄才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倚华疲惫地往床头一倚,低低问道:“你说,我是不是个很差劲的娘?”
冷澄安慰她道:“不是,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不过那小子心重罢了,至少你还一直在他身边,反倒是我,口口声声说他是长子,要他照顾你照顾娘,结果却忘了,他也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
倚华听了他的劝解,不但没能展颜,反而更加忧心忡忡:“其实,我不知道一个好娘亲应该是什么样。”
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像是倾诉,又像是发泄:“过继前虽说也是嫡亲小姐,可是毕竟是女孩儿,有老妈子奴婢捧着就足够了。母亲呢,想起来抱一抱,想不起来就由着去。过继后更是个摆设,大房没儿子前时不时还送点东西拉拢拉拢,生了儿子自然就一股脑地讨好去。等进了宫,眼见得那些娘娘们,把孩子当做争宠工具一般。能少利用些的就是好的。在那个地方,她们一心只顾着争宠,争得了孩子自然也就有了面子,争不得就一起遭殃。其实,生了卿远之后,我也是那个心思。觉得只要你在外面能风风光光,我在内宅能镇得住场,有钱有权有前程,能给卿远一份家业,那就是对他好,我就是个好娘亲。谁知如今……难怪卿远从以前就不喜欢我……我的确是又笨又冷血……。”
冷澄心疼地环抱住她,让她的侧脸贴到他宽厚温热的胸膛:“犯错的不止你一个,我也算是罪魁。我……跟你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对孩子。父亲去世的早,只听母亲说起过他。说他会读书,说他有雄心壮志,说他很温柔。我只记得前面两条,却忘了最后一点。我总是要求他好好读书,能担起事来,像我当年一样,坚强地陪着母亲。想起来也真是自以为是得很。他明明不像我,我又何苦要剥夺他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