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镇州同知陆修齐卒,年四十六岁。
当冷澄派出去报信的人到了京城,镇州的消息迅速地传播开来。不乏一知半解的人按照自己的理解推测,又被其他的糊涂人奉为圭臬。身子快足月的倚华趁着朗云不在,贴着门听外面的闲话:
“听说了吗,镇州的官儿在自己的官署被鲜卑刺客刺杀了!”
“是个文官,而且还是个主要管事的大官!听说是在审案的时候被刺的,自己中了浸了毒的匕首,身边的衙役被刀子捅了个透心凉,公堂上满是血呢!“
倚华听得这消息,再想起前几天做的那个梦,只觉天旋地转。她慌张地转过身,摇着头想把刚才听到的噩耗摇出心里去,身子却禁不住这样的惊吓,软软地滑了下去……。
第二百六十章 情意生死两茫茫()
倚华刚刚跌坐到地上,朗云就慌慌忙忙地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不停说着什么的何凝秋。
她一眼就看到了眼神空洞的任倚华,赶紧半拥半抱地扶起她:“女史,你这是……。”
任倚华茫茫地看着她,半天才动了动嘴唇:“说好了让我等他,到最后却是这个结局……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拼着一口气跟他去了西北,好歹还能死在一块儿……。”
朗云心里叫苦不迭,只得赶紧着解释:“姑奶奶,你就别在着说这不吉利的话了。那出事的人不是他,不是咱们大人!”
任倚华想抬手抓住她狠狠地骂一句,却发现自己连手指都动不了,只是定定地瞅着她:“死丫头,什么时候还想骗我?大官,文官,镇州的官,人家话说得这么清楚,出事的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这都是我的命,你又何苦遮掩着?”
朗云一口咬定:“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你弄错了!”她想了想,立刻把她身后的何凝秋推出来:“我会骗你,秦夫人总不会骗你吧。秦夫人,中毒身亡的是镇州的同知,不是我们大人对不对?”何凝秋惊魂未定地点点头:“是,遇刺那位大人姓陆,只是冷大人的下属。这消息就是冷大人派人送到京城来的,他没事。这是如琛那边的消息,他就怕你担心,才特意叫我来告诉你的。”
倚华疑惑地看看朗云,又看看何凝秋,半信半疑地问了一句:“真不是他?”
两人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是他,不是他!”
倚华自我安慰般地闭了闭眼,睫毛还在不停地颤抖,像是风中的落叶。她喃喃念着:“不是他就好,不是他就好。”一连说了几遍,却是声调凄婉,不知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朗云见她疲惫,像是要昏睡过去的样子,就愈发小心翼翼地环抱住她,想要把她扶回屋子休息。
不想刹那之间,怀中的人竟然剧烈地挣扎起来,水??鞯难劬φ隹?醋潘??粢e诺淖齑街荒芏冻鲆桓鲆簦?p》 “痛,痛……。”
朗云似有所悟,立刻扯着嗓子叫道:“稳婆,稳婆呢?夫人受了惊吓,今儿个要生了!”
这一声出来,不光是稳婆,就连在屋子里煎药熬汤的绯烟,碧罗,还有看着卿远的香菡都跑了出来。
香菡倒是有了经验,隔着半个院子就开始喊:“朗云姐,赶紧把夫人扶好,别再摔着。”
她和绯烟两个急急上前,一左一右夹住倚华,簇拥着她往房里去。
稳婆看了看倚华的脸色:“姑娘们且小心点,动作慢些。夫人这样子可不能再出什么纰漏。老婆子我先去准备热水,剪刀和粗布。夫人若是痛,不妨先拿些东西让她摔摔打打,可别强忍着伤身呐。”
众人鸡啄米似的点头,一步一步护着倚华挪到了屋里,上了床榻。看着她痛得要打滚,心疼到不行。
倚华先是扔枕头,后是扯被子,指甲划出一道道的痕迹,连线头都被挑出来了。众人怕她一会没东西垫着要难受,巴巴地捡了起来给塞到床上。她痛得忍不了,还要摔,碧罗怕她摔大部头的东西,动作太大自己栽下来。从旁边抄了个已经缝好的香囊塞到她手里。
她无意识地狠挠了几下,舒服了些,眼波一转,看到了那香囊的样子,却是不舍得再抓了。
香囊上是两只拙劣的戏水鸳鸯,冷澄走的前一晚,她绣好了送给他,却被这不解风情认成是嬉戏的鸭子。她当时就生了气,把这香囊收了回去。任他怎样低声下气讨好,也不肯再给。第二天本来想偷着放他包裹里,谁知道被萧逸闹那一场,竟是忘掉了。
她手指摩挲过鸳鸯的羽毛,摸完了两支的翅膀,竟然感觉没那么痛了。她把香囊紧紧地捏在手里,再舍不得抓挠摔打。
上面那两只鸳鸯,虽然难看了些,总还是一对呢。
真舍不得……拆了它们。
朗云在旁一反常温声细语地劝慰:“没事的,没事的,稳婆马上就来。其他的我们也准备好了。比起上次来,好得多了。你和孩子一定都没事的。”
倚华蓦地笑起来,明明说话吃力还是勉强撑着说:“谁说比上次好的。上次可是……有……他……在呢。”
朗云默默红了眼眶。碧罗鼓起勇气道:“夫人,你只要熬过了这一关,就能带着小公子去看大人了。你不想自己也该想想大人啊,你不想去见他吗?”
倚华笑容如雪上残阳,说不出的萧瑟:“我当然想见他,不过谁知道他在哪里等我呢?说不定,是在天上呢。”
香菡在一边却是“怒其不争“起来,竟是口不择言起来:“夫人你凭什么这么想呢?大人有多喜欢你,你知道吧。你现在这副样子,他怎么舍得丢下你就这么去了?他还没见过你给他生的第二个孩子呢,你知不知道他刚得知你有了孩子的时候有多高兴,他走之前还跟我们几个说,他这一生恐怕最遗憾的事就是不能陪在你身边看着他出生了!夫人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想他?”
说着说着,她竟是哭出声来。倚华想去拉她的手,刚进门的安人顿了顿拐杖:“都别哭了!”
安人走到躺着的倚华面前,苍老的面容上透着威仪:“我的儿子我自己清楚,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的。倚华,你别想那么多。我老婆子向你保证,等过了这一阵,澄儿一定平平安安地回来接你。”
倚华静静地听着安人的话,靠着枕头点了点头:“娘,我明白,我只是怕……怕再睁开眼,就再看不到他了。如今,无论是他还是我……都下不了什么保证了。真是……说好一辈子的,不知道谁先失约……若是我,就麻烦你们照顾他和孩子了。若是我们都走了,就只能说一声对不住了。”
朗云哭着骂她:“任倚华你说什么呢?红口白牙的说什么瞎话?都跟你说了出事的不是他,不是他,你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上次那个样子,你都没事。怎么这次就对不住了?”
倚华眼里满是歉疚:“对不住,我想信你的……只是我自己,撑不住了。”
稳婆满头大汗地闯进来:“让让,让让,这怎么还围上了呢?”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予君掌上小明珠()
众人慌忙让开,绯烟攥着衣襟的手紧了紧,终是说出了心里话:“夫人,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大人真出了事,你就这么不管不顾扔下安人和小少爷去了,到了那边,你还有脸见他吗?”
这话像一把刀扎到倚华心上,一时间她眸子里的光就凝住了,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
稳婆不明就里:“这是什么时候,还满口出事,去了的!不是我说你们,不就女人生孩子,男人在外面回不来这点事吗?有什么好唧唧歪歪的!”
她转向倚华,手中加快了动作,口气却放柔了:“来,夫人,别听她们这些没经过事的小丫头胡诌。生孩子这事有什么难的,何况您这又是第二胎。你别想那么多,眼一闭一睁,咬咬牙,用用力,小孩儿不就出来了吗。也别想你男人啦,女人生孩子男的能帮上什么忙?”
倚华一腔悲怨被她插科打诨的打断,倒是哭笑不得。刚要开口解释些自己的担心,却又被她的絮叨搅合:“夫人啊,不是我说你。你男人是够心疼你的,可是你不能总这么娇气吧。次次都想让他陪你,这不是耍小性子是什么?他陪得了你一时,还能陪得了一辈子?”
倚华想笑又没力气勾起嘴角:“是啊,你说得对,他陪不了我一辈子的。”
朗云听不下去:“你这婆子哪儿那么多话?”
稳婆理都不理她,只顾一边忙活一边指挥着倚华。还是以前那些话,忍着些,用力,把腰抬高些,撑过这下就好了。
倚华本来是心灰意冷不愿动,怀着若有不济,一同去了也罢的心思。可是刚才绯烟和稳婆那番话,又隐隐点燃了她求生的希望。不为了别的,只为了能无愧无悔地见到他,只为了他当初冲进产房来陪她的那份温柔——
你陪不了我一辈子,但我愿意记着你,等着你,守着你在乎的人,过完这一辈子。
又一阵剧痛袭来,她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抓着床单的手青筋都要爆出来,却始终没有再垂下去。
无休无止的痛楚,像是毒液在全身游走,时不时就要冒出来浸一浸脆弱的伤处。一声比一声高的呐喊,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呼唤些什么。
朗云在旁看得惊心:“这是怎么回事?女史都痛成这样了,孩子怎么还不出来?”
稳婆擦擦头上的汗:“大概是刚才抬来抬去,动了胎位。孩子不好出来……。”
香菡一脸惶恐:“那怎么办?”
稳婆手中动作不停,话语中却多了几分忧虑:“这就得看夫人自己的造化了。”
倚华根本听不到她们说的什么。她眼睛怔怔向上看,看到的却不是屋顶,而是一幕幕过往的画面。
她什么都不想,只是机械地用着力,心里念着冷澄的名字,好像这样做,他就会像故事中的神仙,笑眯眯地出现在她面前。
一个错眼,冷澄在远方冲她微笑,她痴痴地回笑,积蓄了力量想起身向他奔去。
瞬间,有如刀子劈开身体的痛楚如闪电袭来,一击即中,最怕痛的她却硬生生地挺过去了。
颤抖着闭上眼,听到婴儿的啼哭。
稳婆如释重负的声音:“恭喜夫人,是个千金。”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朗云喜盈盈地接过孩子,用热水细细地给她洗澡。稳婆本要抢回来,见她动作熟练,像是练过的,也就算了。安人看着孙女笑得合不拢嘴:“这一男一女,正是个“好”字。倚华,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倚华却不答话,只是笑容里染了淡淡的喜悦。
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出世了,冷木头,你知道么?
倚华想冷澄想得恍惚,冷澄此时却清醒地围着根柱子转来转去。
胡副将看他看的眼晕:“你别转了,转得我都晕了。你不是特意写了封信给你家里人,让她们别担心别多想的嘛。干什么还在这里学驴拉磨?”
冷澄压抑地低吼出声:“那信是我前天晚上才想起来写,昨天才寄出来的!可派向朝廷的信使早十多天就上路了!”
胡副将继续按捺着性子安抚他:“没事,且不说信使报的是陆大人出事,不是你。就说你夫人吧,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怀了身子,她能知道什么朝廷大事?你这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人家那里恐怕什么都不清楚,还安安心心养胎呢。”
冷澄无奈扶额:“胡副将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家里那位。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什么军国大事她总是比我先知道,还会拉着我跟我讲内里事由。你想瞒她什么事那根本就不可能!说句实话,她若是个男人,只怕呼风唤雨都是少的。”
胡副将惊道:“冷夫人这样厉害?”
冷澄又骄傲又辛酸地点点头:“是啊。若说到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我是万万比不上她的。”
胡副将一脸同情:“那,冷大人,我能不能问问你,你夫人这么厉害,你家里谁做主啊?”
冷澄咳嗽了两声,略心虚道:“小事她做主,大事我做主。”
胡副将不明就里地佩服道:“对,是爷们就该这样!”他挠挠头,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你夫人这么厉害这么聪明这么有本事,她得了准确消息,得知出事那人不是你,她自然就不担心了。等你的信再一到,齐活!”
冷澄颓然坐下,揪一把地上的草:“怕就怕,关心则乱啊。何况她还怀着身子呢……”
胡副将沉吟:“嗯,也是……”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说起来冷夫人这还是第二胎呢,诶,这一胎你觉着要男要女?“
冷澄苦笑:“这是我觉着的事儿嘛。”
胡副将拍拍脑袋:“一时嘴秃噜说错了,你想要小子还是姑娘?”
冷澄还没想过这问题,低头想了想:“小子和姑娘都喜欢。不过……还是再有个小丫头比较好。”
胡副将莫名其妙:“要小丫头干嘛?小丫头是娘的小棉袄,又不是你的。”
冷澄但笑不语,在心里默默地想。虽然丫头不一定跟爹亲,可是如果是小丫头的话,应该很像倚华吧。养个嘴甜漂亮的小丫头,和卿远一起蹦蹦跳,想想就觉得很好很好。
第二百六十二章 私情大义皆多磨()
倚华看着襁褓里睡容甜美的女儿,忍不住伸出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小东西,把你娘累得起不来床,你倒睡得香!”
安人在旁边凑趣:“生孩子都这样,女人累得要死要活,疼得大喊大叫,结果儿女一出来,哭两声就自顾自睡去了。躺在床上看他们睡成那样,就像懒洋洋的小猪崽。”她话里虽是带着几分抱怨,细听起来那语调却是上扬的,满满都是欣慰和爱意。
倚华听得兴致勃勃:“那娘,您当初生冷子澈的时候,他也是这个傻乎乎的样子?”
安人低头一笑,笑容如湖水微澜,说不出的静美:“他还不如我小孙女乖顺呢。我的小孙女哭完了就好好睡觉了,他?当年生他的时候,他从被接出来就开始哭,洗澡也哭,包进襁褓也哭,放到他爹怀里还哭,哭得我都要从床上起来了。真是的,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如今还跑到了那个地方……。”安人说到这里,自己觉得失言,怔怔地住了口,一双眼睛只紧张地盯着倚华的脸。
一身疲累的倚华却是不想再让别人担心:“就是,非要去那个地方,还赶上别人出事,估计那块木头还不知道怎么应对呢。等我出了月子,一定要带儿子女儿去好好问问他。”
安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倚华,你……。”
倚华柔柔地喊了一声:“娘,我不再乱想了。”
因为是外人,没好意思进内室,只好待在院子里的何凝秋在哄无意间被所有人忽略的小卿远。
卿远耷拉着脑袋:“何姨,娘要生小弟弟小妹妹了是不是?”
何凝秋把他揽进怀里:“是啊。”
卿远委委屈屈地对着手指:“娘有了小弟弟小妹妹,是不是就不要卿远了?”
何凝秋依旧温柔地解释:“不会的,卿远也是你娘的孩子啊,孩子都是娘的心头宝,她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卿远一副要哭的表情:“何姨骗人。娘这些天都不理卿远了,只顾跟姨姨们说,小弟弟小妹妹会是什么样子。”
何凝秋不知道该怎么说:“这……。”
卿远嘟起一张生气的脸:“娘不理卿远,卿远也不理娘了!”
话音刚落,就见香菡慌慌张张奔出来,看到卿远和何凝秋在一起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