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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纯的刀鱼寨、庙山岛、隍城岛及铁山寨,哪怕建得再固若金汤,没有一支在水淮之上的水军的配合,没有近海作战的能力,也是没有办法构成锁海防线的。
叶济尔不奢望能在短时间里,建一支能与淮东水军在东海上争雄的水军,那是没有可能的,但水军战船,依托刀鱼寨、庙山岛、隍城岛以及铁山寨,将淮东水军战船封堵于渤海口之外,并非没有可能。
这个战术,与陆战中的依城作战同出一辙。
单纯的在海面拼战船,拼不过淮东,那战船依托于战备兼全的险峻海岛,各自控制三四十里纵深的海域,还是可以做到的。
当然,在淮东水军面前,要建一支相差不远、在水准之上的水军,绝对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众人走进守卫森严的铁山船场大门,迎面便是一艘半面给拆去船板、『露』出船肋与龙骨的巨舶。
叶济白石看了暗暗心惊,心想:原来传言不假,那赫雄祁真是这艘船拆开来空摆在船场的空地里?
这是一艘崇州船场所造的津海级战船,是那赫雄祁出重资、几经周转,从北条氏手里购来;而北条氏得到这艘战船,则是从入江氏那里横抢过来。
入江氏屈于北条氏的威压,将淮东出售给他们的津海级战船转让给北条氏,而谎称触礁沉没,这是林缚最终放弃入江氏、默许佐贺氏、近江瓜分入江氏的一个重要原因。
扶不起的阿斗,林缚也不会去扶,林缚此时在海东地区需求的,还是一些能扶得起来的势力。
这艘战船的确是集中体现了淮东的最高造船技术,单看那精铁铸造的巨型船骨,那黑漆漆的金属光泽,叫人望而生畏淮东拿这种结构异常坚固的战船借着湍急的海洋,直接冲撞敌船,也能无往而不利。
这艘船在驶入铁山船场之前,为避风浪曾不意触碰礁石,但十三个水密船室,只毁坏了一个,甚至都不影响航行怎能叫人不吃惊?
这么一艘战船,费尽心机搞来,耗费十数万两金银,不编入水军,却叫那赫雄祁剖解开半面,摆在铁山船场的空地,许多人都大为不解,脸『色』都颇为难看。
叶济尔走上前去,伸手触『摸』那冰凉的精铁船骨,看向站在那赫雄祁身后:“苏庭瞻,这便是淮东的铁骨船吗?”
苏庭瞻在荆襄会战中,不战先逃,叶济尔最后非但没有责罚他,还封爵盖州伯,调他入燕京咨备水军之事,有意用他督掌水军。
苏庭瞻倒非不知道淮东的强盛无敌,但天下之大,哪里有他的容身之所?
虽说奢文庄使奢渊授意他们往西北走,离开这个非之地,但西北诸羌争雄,也是血腥之地,焉容弱小外族『插』足?奢渊遵从奢文庄之意,执意不敢离开关中,迁往天水为将,苏庭瞻考虑再三,最后还是选择进入燕京觐见天命帝。
苏庭瞻走上前,行礼道:“禀皇上,这确是淮东铁骨船。”
“闽东海民世代走海,造船之术应不会差,你们倒是说说看,林缚到底是怎么的一个人物啊,竟然想到用精铁铸船骨?”叶济尔袖手问诸将臣。
张协心里暗想,当年陈西言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才会称林缚为猪倌儿的?他不相信以陈西言的眼力,真就是开始看走了眼。
苏庭瞻藏着话未说:淮东在荆襄会战中使辎车披覆铁板,成为战场横行无敌的铁甲战车;照此看,淮东甚至也可以在战船上披覆铁甲。到时怎么在海上与淮东战舰争雄?他藏着话不说,不是为别的,是怕更打击北燕将臣的信心。
叶济尔问那赫雄祁:“找匠师估过这艘船耗去多少铁料吗?”
“粗略估过,”那赫雄祁说道,“仅船骨耗用精铁,应在十二万斤以上……”
那赫雄祁这么一说,在场好些人都生抽一口凉气。
精铁堪比铜价,十二万斤精铁就价值两万两银子,这艘船从北条氏手里搞来,花了十数万两银子,真是一点都不冤啊北燕控制的铁场,一年也就产百十万斤精铁,其他什么事都不干,全部用来造船,一年也造不出八九艘来啊!
而在淮东,崇州、明州以及江宁三地的船场,津海级的商船、战船,一年能造四十艘;船体更为庞大的林政君级战船、商船,一年能造十艘……
这些船里,即使只有三分之一是铁骨船,所耗用精铁也极可能高达三百万斤。
叶济尔委托那赫雄祁在登州设立的、专司搜集淮东各种情报的西监寺,称淮东一年铁料产量逾三千万斤,还四处不停找铁矿设场时,燕京城里诸公都是不屑一顾,以为在那赫雄祁的『操』纵下,西监寺的刺探夸大其辞,但经几处相互对验,实情还真是叫人难以接受。
“雄祁将这船拆开来摆在这边好啊,但不够好,应该摆在金銮殿前面,叫大燕的王公大臣都睁着眼睛看一看!‘燕骑满万、天下无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要以为还占据着半壁江山就大事无忧你们再不给朕醒过来,什么都迟了!”叶济尔一字一顿的说着话,字字仿佛砸进在场的王公大臣们的心里,但是他说完这些话,也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咳嗽不己,背躬得像海虾。玉妃忙上去搀扶,替他捋背缓气,然而看着身后森森发生的铁船骨,也情不自禁的想:林缚到底是怎样的男子,竟叫汗王如此生忌?
她十四岁嫁给叶济尔为妃,迄今已有十五个年头。在她眼里,叶济尔就是天下无人能及、堪一统天下的雄主,只是荆襄会战的失利,叫她认识到,那个曾给世人称为猪倌儿的男子,也许会更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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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间 应子
在金州城临时驻辕的行宫里,夜深人静,叶济尔犹未眠,玉妃站在一旁执琉璃灯照着他看图。案上是从关中一直到辽的河淮渤海地舆大图,各色丝线绣成,铺满整张长案,将南北两朝的防御形势准确无比的标注出来,要细看某处,要掌灯俯身而看。
在徐州战事之后,从徐泗地区南下的作战意图无法实现,北燕的战略被迫西移,但在荆襄会战受重挫,北燕就被迫变进攻为战略防线,而且防御的重心又重新转移到东线来。
“皇上,夜已深,明日还要早起,还是早些歇息吧!”
叶济尔每得空便令宫侍将地舆大图铺开,不舍昼夜的细看,这幅大图不晓得看了多少次,角上还沾有他咳出来的黑血,看他夜深不眠,而是反复细看这图,玉妃心疼的劝道。
“心不能静,怎得眠?”叶济尔苦涩一笑,伸手要将琉璃灯接过来,说道,“玉妃,你去歇息去吧,莫要乏了你。”
“皇上不睡,妾身又怎能安心睡下?”玉妃轻叹道。
叶济尔放下琉璃灯,年逾五旬的他,看着身边正风华盛龄的玉妃,看她仿佛此时节正盛艳开放的夏花,爱怜的摸着她滑如春水的脸腮,只觉身子有些发凉,将她披着的薄衫拢紧了一些。
“皇上,多镝王爷与雄祁将军求见。”一名幼宦走进来禀道。
“快宣。”叶济尔说道,他知道老三与那赫雄祁不会无缘无故深夜求见,必是有大事发生,也不让玉妃退避,北燕还没有彻底的汉化,女人倒是不避政事。
叶济多镝与那赫雄祁很快走进来,随他进来,还有西寺监都督佟成化。
“有什么消息传来?”叶济尔坐回扶手微冷、入夏后还垫着薄垫的高背梨花木椅,他是临时决定渡海来辽东,金州城里没有专门给他建的行宫,而是临时占了金州守将的大宅下榻,事事自然都不能讲究。
“林缚忽从寿州至海州,据徐泗密探传报,高丽叛军首领甄封以及扶桑筑紫国执政佐贺赖源等人都在海州,与林缚密会……”佟化成禀道。
“是不是召白石、张协过来商议?”叶济多镝问道。
“不用了,不急于一时。”叶济尔无力的摇了摇头,倒不是事情不紧急、不重要,更是有一种力不能及的无奈跟颓弃。
甄封与佐贺赖源,都是崇观十一年之后林缚在海东扶持的两家势力。林缚缴甄封、佐贺赖源跨海来见,意图有如秃子头上的虱子,无非是加强甄氏对高丽国相左靖所部兵马的攻势以及通过佐贺氏加强对扶桑诸岛的渗透。
无论哪一桩事,都不是北燕希望看到的,但也不是北燕能直接阻拦的。
“此外,南越军事参谋部在海州新设一军,以陆七零三镇师为编号,任命当年崇州童子里的人物胡乔冠为制军,”佟化成继续禀道,“‘陆七’乃淮东海东行营军之序号,以马一功为指挥使,此前在海东仅驻有一万五千人左右的水步军,此时新设一镇师,直接编‘陆七零三’序列,奴才怀疑儋罗国及东州都督府这次很可能会直接并入淮东早初在济州所设的都督府,其兵马直接编成目前所缺的‘陆七零二’镇师……”
佟化成是那赫雄祁推荐的斥候头子,负责西寺监、专司对淮东的情况刺探之事,自然是精于情报分析。
林缚要开江淮社会之风气,在公府治政之后,就逐步的将海东、南洋以及枢密院、军事参谋部诸多事务向外界公布,不再作为军事机密严禁外泄,故而西寺监也能得以更全面的了解及刺探淮东的情报。
林缚将军情司从枢密院独立出来,设立军事参谋部以为中枢军事指挥之所,是要使军政关系更加的正规化,自然也是更直截了当的重编诸军序列。
林缚将骑营、禁营军、崇城军、长山军、凤离军、淮东军以及海东行营军等马步军都归入陆军军种,分编“陆一”、“陆二”……一直到“陆七”序列;军以下的镇师、旅,则直接编“陆X”之后再编序数,方便军事参谋部能直截了当的掌握诸军兵马。
在陆军之外,又以“水一”代指靖江水师,以“海一”代指靖海水师、“海二”代指东南水师。这些都是林缚使淮东军国兵化措施里一些具体而微的细枝末节,也是要在传统将领及官员的心目里强化“海师”的地位,平衡海陆军种之间的地位。
眼下,军事参谋军直接掌握的行营及军一级军事单位有十个,下辖镇师二十六个,算上直辖的登海独立镇师,淮东野战精锐部队就有二十七个镇师。
另外,林缚还在枢密院下设提督诸郡兵备司,以孙敬堂为诸郡兵备提督,实际与地方郡司、府县双重领导地方兵备事务,将之前的府军以及一部分屯卒,统统编入地方治安部队。
以“兵备某某镇师”排序,每郡原则上只给予一个兵备镇师的编制,实际的兵额则根据实际需求进行调整。目前在提督诸郡兵备司之下,设有九个兵备镇师,但仅编有十四个兵备旅。
林缚如此进行防务及兵备改制,也是方便军事参谋部与地方治安兵备事务隔离开来,以便日后能将野战军较为彻底的转为国防军,这些新制也都以邸报的形式统统颁告天下。
也由于林缚在江宁大行新政、新制,西寺监及燕廷才能更为准确的掌握淮东的情报,更加准确的判断淮东的军事实力。
就眼下,将以董原、岳冷秋等人为首的河南六镇十四万兵马排除在外,国公府直接掌握的武备就超过四十四万人,其中六万人为地方治安兵备,马步水军野战精锐高达三十八万人,还没有将设于徐泗、寿州、庐州等地、多达二三十万之众的诸屯田辎卒计算在内。
既然林缚在“陆七”序列之下,直接编“第三镇师”,很可能就意味着,林缚派往海东的驻兵将提高到三个镇师的规模。这个问题比甄封、佐贺赖源渡海来与林缚密会,要严重得多、也要严峻得多,意味着林缚有意使淮东军直接参与高丽国的内战。
“荆襄会战之后,世人皆知南北对峙之重心转移到东线,”叶济尔手撑着扶手,站起来,走到长案前,将山东、渤海、黄水洋以及高丽半岛统统画在内,有着难以掩饰的仓惶,说道,“真是预料什么最坏,就来什么啊!”
叶济多镝、那赫雄祁也是心头沉重。
荆襄会战之后,南北双方的战略重心东移,是明确的。
淮东的水军优势明显,而经营多年的淮东、徐泗等地都在东线,从东线北伐有着西线难以比拟的优势,还能克服淮东军骑兵数量不足的劣势。
在荆襄会战过后,淮东军差不多有近二十万兵马陆续东移,填入寿州以东的防线,对北面之山东,展开强烈的进攻势态。
故而近半年来,北燕也视山东防务为重中之重,叶济尔也抱着病躯视察山东防务;锁海防线,归登州都督府冶领,仅是山东防务的一部分。
叶济尔常与北燕将臣称“中原人才济济”,实际施治军政时也是言行合一,其令叶济多镝治山东防务,整个防线构想,就是直接剥自当年李卓的“内线防御”思路。
整个山东郡以南中北三线划分,南线即鲁南地区,从鲁西南五湖区域、到沂蒙诸山南麓的沂州以及山东半岛的东南部莒县、即墨等地,长期都是双方之间的缓冲区。
随着淮东军主力的东线,淮东军对鲁南地区的渗透跟控制逐步加强。
北燕在山东防务的实际有限控制区域,是中线位置上,而泰、沂、蒙、昆嵛诸山在中线上构成南北之间的天然屏障。
走东线相对易行的北进通道,主要有三:
一是从鲁西南沿汴水、泗水北进,就是通常也是东线南北争雄的主要战场。
二是从沂州,穿过沂蒙诸山之间的谷道,走破车岘关直接攻入临淄府南的临朐县。
而鲁东南沿海,即昆嵛诸山的南麓,由于近海滩涂众多,道路荒废多年,倒不能算是大股兵马北进的良道,第三道通道就是走海路,直接进入渤海湾。
针对山东的地形特点,北燕在汴、泗诸水的外围,在破车岘关谷道上,则以济宁、泰安、破车岘关、临朐等城关为核心,构筑外围防线,驻以精锐步卒,但真正有战略决定性作用的骑兵部队,则主要集中于内线的济南等地。
这么一来,淮东军即使仗着兵力上的优势,能够强行撕破外围的防线北进,但无法短时间里逐次攻克北燕在外围防线上的雄城坚堡。即使叫淮东军有十数万兵马进入到济南、临淄内线,也没有跟北燕骑兵在内线决战的可能。而淮东军若是不急于北进,而是要强攻外围防线上的雄城坚堡,而北燕部署在内线的主力骑兵,则能选择有利的时机出兵解围,给围城的淮东予以重创。
内线防御思维,对弱势一方来说,是相当有效的防御策略,不会因为军事冒险而带来不可预测的危机。
叶济尔总结南侵诸战胜捷以来,将最大的功劳放在当时元越中枢除李卓之外,再没有一个真正知兵略的人物;要是当时的元越燕京中枢,能够贯彻李卓的内线防御思路,不去冒险奢望直接攻下辽阳城,北燕是暂时拿元越没有办法的。
淮东早初在徐泗防线上,也是实施内线防御的策略,包括凤离军及靖海水师在内的主力,都部署在后备防线上,又有淮水可以依赖,使得整个防线层次丰富而弹性十足,最终则成功迫使北燕放弃东线进攻的策略。
袁立山等新附汉军,主要是元越边军降附而来,也是北燕执行内线防御部署在外围城垒里的主力,他们野战也许不利,但守御城垒极为有经验。
叶济尔较为担心的则是锁海防线,到底有没有能力将淮东水军战船封锁于渤海之外。
这次看过锁海防线的建设情况,叶济尔的心情本是好转了一些,至少短时间里不怕淮东能强攻下山东。但是,知道情势偏偏往预料中最坏的方向发展,林缚偏偏将高丽半岛也纳入其东线战略的范畴,叶济尔的心情就彻底的溃坏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