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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算久,才个时辰,”宋佳温婉而笑,拿起寒衣伺候林缚穿起来,道,“文庄公拘在营里,只求一杯鸩酒……”
“哦,”林缚微微一怔,疑惑的看向宋佳,问道,“他要求就这么简单,那他过来做什么?”
“他问过明月的事情,大概想与见一面,不过临了又断了这个念头;他会留下手书会要建安之敌投降,其他倒没有什么,”宋佳道,“若有意见他,见他一面也好……”
“我见他做什么?”林缚似在自问,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道,“见也无益……”
“文庄公也是这么了,他还了一句:不见又有何怨?”宋佳道,“石城已有消息传回,苏庭瞻、奢渊于清晨弃石城而走。此时传消息出去,伪称文庄公已降,或能叫叶济罗荣阵前斩苏庭瞻、奢渊……”
苏庭瞻、奢渊逆水北上,撤到襄阳,需要三五天的时间,要是叫叶济罗荣相信鄂东之败皆因奢文庄丧失斗志、纵孙先逃,叶济罗荣还是可以赶在苏庭瞻、奢渊过襄阳之前截住他们的。
相反,要是奢文庄果断赴死,将鄂东大溃的责任承担下来,叶济罗荣为收拢人心,多半不会急于追究苏庭瞻、奢渊急于北逃的罪责;至少不会在苏庭瞻、奢渊还有一定自保能力之时,就下令襄阳戎马截下他们。
“希望我用此计?”林缚看着宋佳在晚霞下明亮而美丽的眼睛。
“不希望,”宋佳摇了摇头,道,“但有些话我不克不及不……”
林缚怜爱的摸了摸宋佳的脸蛋,道:“那就算了,给奢文庄送一杯鸩酒过去吧,我也不见他了。真要把假传消息出去,苏庭瞻更有可能先一步斩杀奢渊在叶济罗荣面前以证清白。我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会斩尽杀绝的人。闽北的形势能越早平和平静下来越好,这片山河已经承受太多的伤害了……”
“闽北要是有人不肯降,能够让他们有离开中原的机会吗?”宋佳问道。
“妹妹?”林缚问道,想到宋浮还有一女嫁给奢飞虎生有一子,笑道,“不,我都把这事给忘了,四五岁的孺子,又能知道什么是国仇家恨?要不想走,留下来也无妨,他们又没有欠下什么血债,怀疑我连容一个四五岁稚子的气度都没有?算了,我得空写一封信给赵青山,叫他妥当措置这事。”
“我不是怀疑,只是有些事身不由己。”宋佳道。
“……”林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是,有些事看上去是身不由己。千百年来,有哪一回不是布满血腥,并且习惯的力量经常都很强大,很难叫人违背。不过这些陋习、恶习,我不去改,难道指望他人去改?我不去改,这种事情早晚会轮到我的子孙头上。这天下难道还真的有铁打的江山不成?这次回去,我就把诛连这一套都给废失落……”
“真的不见文庄公一面?”
“不见了,”林缚叹了一口气,道,“他可能以为这回真的把我看透了,但他怎么可能把我看透?”
“是,他要是看透了,怎么会叫奢渊带着族人跟着苏庭瞻走?”宋佳幽叹一声。
奢飞虎、奢飞熊战死之后,奢渊可以是奢家最后的明日系继承人,但持久以来都在奢文庄身边侍为亲卫,并没有完整意义上自力指挥过一场战事,所以林缚没有让高宗庭他们将奢渊以及大批随奢渊沿汉水北逃的八姓族人列为必诛的战犯。
固然奢渊及八姓亲族在战后会受到清算,会受到惩办,但绝大大都人没有直接介入战事,也没有直接介入对浙闽及荆襄民众的屠戮,性命还是无忧的,即使受苦役,也不会特另外严重。
林缚一笑,挥了挥手,道:“我要去见宗庭他们,看看战事成长到哪一步了。”
似乎都将奢文庄忘失落,谁都不提奢文庄这一节。
中军大帐里忙碌依旧,林缚走进来,要大家各自忙手里的事情,毋须行礼,走到沙盘之前,问傅清河、高宗庭、宋浮等人:“打到哪一步了?”地图上标注眼花潦乱,叫人一时看不分明。
“荆州那边暂时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传来,究竟结果离得远,而苏庭瞻有意独逃,也会在石城有意拖延使消息传往荆州,我与宋公及宗庭认为,叶济罗荣很可能这时还不知道鄂东大溃的消息……”傅青河道。
荆州在地图上离黄陂直线也有四百多里地,更不要两地之间给山川湖沼阻隔。石城本是敌军联接工具两岸的关键点。苏庭瞻有意独逃,他在石城自然会拖延叫叶济罗荣知悉全貌的时机。
“荆州那边早一天、晚一天知道,都不大碍事,”林缚道,“鄂东的情况如何?”
林缚才不管胡文穆的死活,左承幕站在一旁,也不吭声:胡文穆守不住荆州,能怨得了谁?
“李白刀、赵豹率步骑四千余众,已到大洪山南麓盘坡,进入虎爪山与香山之间,”傅青河道,“近十万敌溃大多淹留于云梦、竟陵之间。已斩获敌将马德魁、纪石本等人,孙季常尚在逃,无法确知敌踪。由于苏庭瞻、奢渊弃石城先逃,带走敌军在石城的大部分船只,孟安蝉率敌骑已退到石城南境,但已不成能从石城渡河去汉水西岸,很可能会冒险从枣阳、樊城之间北逃——早在昨日清晨,子昂已叫刘振之率部往平林埠阻敌,最早会明天入夜之前,与敌在大洪山北麓的龙嘴山、黑石沟一线接战。孙壮率部白河滩全歼樊城以东聚集的敌军,但在陈芝虎有可能率部进入南阳的情况,已经没有北夺新野的机会,孙壮应会派出一部戎马,与刘振之汇合,拦截北逃敌骑……”
在汉水东岸,燕胡的明日系戎马主要就是孟安蝉所部两万骑兵。宁可暂时放过钟嵘、罗献成,也要重点围歼孟安蝉所部。
林缚点颔首,以示了解,问道:“凤山、铁门山以及孝昌之敌呢?”
“陈韩三从凤山溃走,还存有一定实力,避入插旗山,我已令岳峙率部追剿;另外,邓愈率部已经前进到大洼山一线,据黄昏前传讯,他离孝昌城还有六十里。估计他赶到孝昌城下,钟嵘、王仙儿已弃孝昌北逃,”傅青河道,“随钟嵘及王仙儿退到孝昌还有一万五六千敌兵,可能会从随州与礼山之间穿过逃往淮山北麓与罗献成汇合。在孝昌北,子昂率两旅戎马守礼山,周同在随州督战,有六旅戎马,随州内城还有三千多残寇未降,怕也没有余力在随州与礼山之间设伏拦截钟嵘……”
“叫子昂占了枣阳派兵刺入淮山与桐柏山之间,叫罗献成、钟嵘进入淮山北脉没有机会逃去南阳。”林缚道。
“罗献成不克不及进桐柏山,而从淮山往北,信阳府中间又横着浩荡淮水,叫罗献成渡不过去,他走投无逃,真有可能会投董原。”高宗庭道。
“董原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那些残兵败将叫他收去又何妨?咱们这回叫他连底、裤都输干净了,接下来还有什么意思?”林缚哈哈一笑,道,“替我补拟一道枢密院令,派人给董原送去:那些残兵败将他要收便收,但罗献成、钟嵘两人的人头,我一定要见到……”
左承幕听了奇怪:罗献成与钟嵘汇合后,还有六七万戎马,他们北逃的道路给堵死,确实有投降董原乞命的可能——淮东此时不会稀罕罗献成的投降,但贪心已起的董原必定会饥不择食。
董原据淮西,这些年来用心打压陶春、肖魁安,培植自己的明日系。淮西十一万戎马,如今倒有六七万人是他的明日系,再叫董原收拢罗献成、钟嵘的降兵,军力会再度剧增,林缚有什么信心叫董原听令乖乖的把罗献成、钟嵘二人的人头献过来?
虽淮东此战之后将占据绝对的优势,但究竟结果还没有代元自立。要是董原绕过枢密院,直接从永兴帝那里请一道赦免罗献成、钟嵘的上谕,林缚短时间里也奈何不了他吧?林缚总不克不及这时候直接派兵去征平淮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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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遗计
二十二日,夕阳铺照扬子江上。'文字版更新最快到'
此时离樊城失陷不到四天;离礼山罗文虎降附淮东不到三天;罗献义率兵援礼山在骆店章家湾被击溃就产生在昨天清晨;唐复观率部追溃于昨天午后才兵临随州城下、攻陷外城,罗献义、马臻率残兵退守长乐宫城还顽抗不降;阿济格所部以及聚于樊城东的援兵也是于昨日黄昏之时在白河滩被孙壮与黄祖禹全歼……
叶济罗荣骑跨在战马之上,身如凝固的雕像,听着信骑语无伦次的禀报鄂东溃败之事。
叶济罗荣对淮东的警惕性虽然没有奢文庄、陈芝虎那么高,擅于战阵厮杀,而不擅于权谋,但征战半生,叶济罗荣对危险也有敏锐的直觉——陈芝虎的密信与白河滩惨败的消息在今天清晨才传到荆州,叶济罗荣也已经能完全料想出淮东整个诱敌深入的计谋,但一切都太晚了。
鄂东的溃败成了注定之中的事情,或早或迟城市到来。
叶济罗荣抬头做了一个灭口的手势,传信的驿骑也惘然不知其解,就有两名扈兵一左一右拥过来,将两把尖刀刺入他的身子,直接他不再挣扎,才将犹带血的尸体从叶济罗荣的眼前拖离。
信骑已叫鄂东的溃败吓得解体,这样的人不克不及留。恐惧就像瘟疫,稍不注意就会迅速蔓延出去——叶济罗荣在战场厮杀了三十多年,知道这一刻稍不注意,就会诱发全军的解体。
一旦全军将卒心中给恐惧填满,那北逃的道路注定将铺满尸骸。
“传周繁、田常来见我,”叶济罗荣脸色铁青,用嘶哑而坚定如铁的声音下令道,“派扈卫军都派出去,封锁荆门、长林、石城过来的一切道路,军中妄议者,立斩不赦,不需另行请示……”
燕东诸部以战立族、以战立国,叶济罗荣身边的扈从,不晓得随叶济罗荣经历过几多凶险环生的血战,即使泰山崩于眼前,都难叫他们眼睛眨一眨。
只是真正能泰山于眼前而不色变的铁血勇卒,究竟结果太少了,绝大部分兵卒是无法坦然面对东线溃败的消息的,在高级将领都还没有消化这一凶讯之前,叶济罗荣要尽一切的可能,阻止恐惧向全军蔓延。
相比较鄂东,叶济罗荣在汉水西岸有一个好处就是东岸的消息要传来荆州,只有几条有限的通道;要控制消息的传播,要比鄂东要容易很多。
再一个,淮东军主力还都在鄂东地区,即使要深入到石城,从石城渡汉水来拦截他们或直接要深入襄阳、南阳,都不是两三天能做到的——这意味着叶济罗荣他们在西岸的处境再凶险,也不是立时就要去面临灭顶之灾,还有一些贵重的缓冲时间去应对当前的危局。
周繁、田常在扈骑的蜂拥下,打马到江岸来与叶济罗荣相会。
江岸之上,除胡宗国站在叶济罗荣身边之外,再无旁人,扈卫都散在百步之外。
此议事关生死,周繁、田常也将扈骑撤在一旁,徒步往江岸这边走来。
夕阳铺于江水之上,在荆州城南,有十数艘战船,是荆湖水军试图接近荆州城,虽荆州在夕阳下摇摇欲坠,却终究没有坠落。
叶济罗荣按刀而立,缓肝转回身来,看着周繁、田常二人走过来,道:“黄陂、汉津、铁门山都失陷了……”
从陈芝虎密信以及白河滩惨败消息传来,周繁、田常都能猜到这个结局,真正要去面对这个局面,虽有透骨的寒意直窜椎骨,但也不至于立时惊慌到手足无措。
“苏庭瞻从石城先逃,带走水军,鄂东戎马怕是已没有过来与我们汇合或北逃的可能了,”叶济罗荣道,“虽汝州王应能赶在今日率部进入南阳,但留给我们的时间很是有限,想必们二人对此也有了解……”
陈芝虎与屠岸,手里有六万戎马,此时能占住新野、南阳、淅川一线,还能威胁进入樊城的淮东军不敢展开,还能呵护武关河、丹江的侧翼不直接受淮东军的威胁,还能替他们留下一条北撤的通道。
一旦叫淮东军主力北上,在新野南面聚集跨越十万的精锐,陈芝虎要不想给淮东军朋分包抄,就只能被迫抛却南阳,往淅川、武关收缩军力。
届时在樊城的淮东军在解除侧翼威胁之后,再配合从下游北上的水营战船,就有能力直接从襄阳渡汉水,切断他们北撤的通道。
“此战过后,誓杀苏庭瞻!”田常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
叶济罗荣看了田常,感觉他这么只是为了撇清与苏庭瞻的关系。
要是苏庭瞻不先逃,那从鄂东败下来的溃兵,还能往石城聚拢,就能将淮东军主力吸引在石城一段时间。想鄂东溃兵赶在淮东军主力围过来之前都从石城渡河逃到西岸,那无疑是痴人做梦,但至少还能叫最先撤到石城的孟安蝉所部多逃出几千骑兵来。
要是石城以及汉津的水军都还能听从命令,那就能极大拖延淮东水营进入汉水的时机,为西岸戎马的北撤赢得更多的时间……
很可惜,谁都不傻子,谁都不想留在东岸殿后给淮东军主力包抄歼灭……
苏庭瞻果断奸滑,他逃得这么完全,甚至连石城内的家、亲族都带上,可见他应该早一些时间就觉察到东线溃败的征兆,却能忍住不。
周繁奇怪苏庭瞻都先逃了,断了鄂东戎马逃来西岸的最后一条通道,此罪死不足赦;而奢文庄其孙奢渊能先一步从黄陂撤下来,还率在石城的八姓族人随苏庭瞻一起北逃,可见奢文庄应该在调其孙北撤之时就对淮东的阴谋也有所警觉,穆亲王为何还留浙闽一系的重要人物胡宗国在身边?
叶济罗荣也是有苦不出,事实上在南下之时,奢文庄就屡次对淮东有所警惕,只是他没有引起足够的警惕;此时奢文庄在鄂东生死不知,鄂东诸军都溃逃,叶济罗荣又岂能过于苛刻的追究苏庭瞻、奢渊逃跑的责任?
再一个,他们要渡汉水从武关河、丹江口北撤,也离不开水军战船的配合,而此时水军战船长要掌握在苏庭瞻、杨雄的手里,叶济罗荣这时候只能抚慰苏庭瞻、杨雄,而不是去刺激他们失落臂一切的往西逃。
再者田常嘴里要誓杀苏庭瞻,可是他心里究竟怎么想,叶济罗荣这时候也没有掌控就测度透。
叶济罗荣轻吐一口气,道:“苏庭瞻留在石城,其实不克不及逆转东线的局势,他先一步北撤,恰可以赶去加强丹江口,也合我意,”又对胡宗国道,“宗国替我拟一道令函,着苏庭瞻先行北上接替白阳关守将一职,加强丹江口到武关河一线的防务,以接我军主力北撤……”
“是。”胡宗国若无其事的应道,叶济罗荣轻轻揭过苏庭瞻北逃之罪不追究,表白西线形势还要挽救的余地,要是叶济罗荣失去理智,那他与田常主要为自己考虑退路了。
一阵寒风吹来,叶济罗荣只觉寒意透体,他这时候才越发的体会到淮东计谋的厉害之处,事实上他决定率部从南阳南下打荆州的那一刻就完全的败了。
除南下打荆州过于仓促之外,更为重要的是三十万戎马南下后,实际给汉水切割成工具两块,石城浮桥连了半个月都没有建成,仅靠一两百艘船,每天最后来回渡几千人。
就算提前警觉到柴山伏兵的存在,汉水东岸杂凑出来的十六七万戎马,仓促之间如何去应付去总数很可能达到二十万之巨的淮东军精锐还要额外加上三万池州军?
淮东军主力从黄陂追击到石城,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就算苏庭瞻不逃,又能从东岸接出几多戎马来?
从南阳开始,一切都是淮东旅他们深入荆襄的大阴谋,荆州仅仅是淮东放出来的香饵,偏偏自己竟然毫无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