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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释毕竟不如他父亲老练,他心里清楚赵磺林缚的亲信,他不应该直接差遣赵虎,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到什么如何做才更圆滑一些,只得先闷声答应下来。
“捕鱼之事,要不要暂缓两天?”长孙庚问道。
“为什么要暂缓?”林缚问道,“我离开后,捕鱼之时,你与杨典尉共同监备……”捕鱼的十名囚犯是严格筛选出来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其他囚犯都给关押在高墙之内,要不是担心可能来自外部的冲击,守狱武卒便是再少一倍、只有三十人也能照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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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行舟议事
狱岛上的事略加吩咐,中午用过餐,林缚便乘一叶乌蓬船离开狱岛。
江水细浪翻涌,如碎玉堆簇,似乎才几日工夫,吹到脸上的江风不再那么寒冷,江堤下有些水鸭子浮过,看着乌蓬船驶来,扑啦啦飞了一阵,又落下稍远处的水里。
“乌鸦爷上过长山岛,那边生活如何?我就怕秦先生挨着苦也不肯告诉我们。”林缚坐在船头,跟吴齐、周普两人说话,船尾操舟之人也是流马寇改行的长山岛寇。午后,周普与吴齐亲自到狱岛接林缚到岸上去。
年节前吴齐亲自护送秦承祖押了一船物资前往长山岛,吴齐归来时,林缚已经上了狱岛,这还是年节后跟吴齐第一次见面。
“赶着西北风呼呼的刮,在年节那一天上了岛,一刻不稍停的和面包饺子,还连夜制新衣……我们上岛之前,岛上整整有一个月没吃上米面了,恒充饥,有人能适应,有人上岛之后就一直不停的拉肚子,又没有药,又缺少寒衣,搭了些草棚子,风大一些就吹散掉,岛上冬天雨也多,有十多个身体差的,没能熬过去。”吴齐说长山岛的事情,他到底是刀山血海里趟过来的,死人见多了,生死看得也淡,伤心过了,便能将伤心放在心里,不会悲戚的摆在脸上,毕竟赶在年节前将一船物资运上长山岛,长山岛的情况就改观了几分。
林缚想着长山岛的情况,就算没有新的人上岛,要养活近四百号人,每两个月就要补充上百石米粮以及布匹、医药、一些铁制工具等等,差不多要两年时间才能让长山岛自给自足;一旦海岛遭到台风袭击,岛民在家园给摧毁之后想要重建,还是要借助陆上的援助这也是周边小海岛单纯依靠民间量开发极为缓慢的缘故。
吴齐见赵虎没有跟林缚上船,问道,“赵虎兄弟呢……”
“借这个机会,就让赵虎入了武职,”林缚将这两天的清狱风暴略说给周普、吴齐听,“这段时间先让他留在岛上,我也就狱岛、河口两边跑,不跑远,不用他跟着……”
要让顾悟尘彻底对自己放心,林缚训练守备狱岛的武卒必须重用杨释,但是他也要防备着杨释不听话,便直接让赵虎也入武职进入武卒序列。
说起来周普、吴齐直接入武职更有利于他将来将守狱武卒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但是周普与吴齐的身份毕竟经不住太细的推敲,赵虎则是身家清白。
林缚一个腥逍∷低的从九品司狱还担不起纳匪藏寇的罪名。
事事并非绝对,李卓任江西按察使时,一日上刑场监斩,有个江洋大盗在被砍头前跟李卓讨碗酒喝。两人对上了眼,李卓惜他豪气,当场就缓了斩刑,上奏朝廷替该江洋大盗洗脱要收为家奴。李卓入东闽平叛,这个江洋大盗便做了他的亲卫首领,还带了许多落草出身的兄弟给李卓当亲卫,李卓都公然替他们洗了罪,一时传为美谈。
可惜李卓做那事时,已经正三品地方大员,林缚才是屁大的官,可没有成为美谈的资格。
周普、吴齐这几天人都潜伏在河口这边盯着狱岛,却也没有想到狱岛上这么大的动作,吴齐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这金川狱岛以后就彻底掌握在你手里了?”
林缚嘿然一笑,这时候船到金川河口,在岸上等候的林景中、林梦得等人深一脚浅一脚爬到河滩上来,船后面那个流马寇扮的船夫将搭板伸到河滩上,接林景中、林梦得上船来。
林梦得、林景中踩着晃悠悠的船板上船来,都担心这天气掉水里去这便是没有码头的坏处。
船都要吃一定深度的水,不能完全靠上河滩,小船能用搭板连上河滩;千石大船、特别是尖底船的吃水差不多都超过一丈深,江滩的入水坡度又很小,一丈深的水常常要离岸十三四丈远,就要拿长达十三四丈的长木板跟河滩连上,这么长的木板要用数百年甚至上千年老树取材。就算如此,物货、人下到河滩,从河滩再到河堤上也会相当的费力,远不及有码头带得便捷。虽说江宁东城外在九瓮桥北有一座码头,但是九瓮桥码头就在金川河中道上,金川河在那里才十七八丈宽,多停几艘船就能将整个河道堵住,所以江宁官府只许那里停泊官船、兵船。
要想运货便捷,还得在开阔的河口或者直接在江岸上建码头。
“听景中说,你在这里建码头、建货栈?”林梦得跳上船来,周普与吴齐站起来,将座位让给他跟林景中。
“嗯,”林缚点点头,在船上没有那么讲究,提起铁壶拿热水烫了烫杯子,就拿周普与吴齐喝过了的杯子给林梦得、林景中续了茶,“我不能随便离开狱岛,所以让景中将梦得叔请过来商谈。”
“要是昨天,我觉得这事忒难办,说不定懒得走这一趟,”林梦得也不跟林缚打什么马虎眼,他现在就是遗憾林缚为什么不是本家的子弟,他拿起杯子嘬了一口茶,是铁幕高沫茶,放下杯子,看着林缚,问道,“狱岛上的事,都是你拿主意?”
“梦得叔的消息真是快啊。”林缚兴笑。
“怎么能不快?顾悟尘押着近两百号人进城,我就是蒙着双耳也能听见啊……”林梦得说道。
“眼下算是吧,顾大人派了杨释在岛上助我。”林缚这才回答林梦得刚才那个问题。
林梦得点点头,他拜访顾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顾悟尘身边什么人,他都认识,要是顾悟尘不信任林缚,就会派杨朴或者马朝到狱岛牵制林缚,不会派杨释这个毛头小子。
虽说江岛大牢司狱才是从九品的芝麻小官,但林梦得也不是那种眼净会给官阶大小蒙闭住的人,特别是顾悟尘对江岛大牢搞出清狱这么大的动作来,他也能猜到顾悟尘要在金川狱岛上重搞牢城。官位大小倒是其次,关键要有实权,还要看这实权是不是有其他的用处。
日后要是把江东所有流刑以上的重囚都关押到牢城来,自然不难想象处于朝天荡南端的金川狱岛日后守备会严格到何等的程度,这边距金川狱岛才一里水路,自然能给金川狱岛的守备量辐射到。
林梦得摸着下颔的胡须想了片刻,又跟林缚说道:“听说集云社从秣陵县拿商帖,本金有两万两银,但是要在江边建码头、建货栈,两万两银子都打不了底啊……”林梦得自然清楚那两万两银本金是个虚头,他实在想象不出林缚从哪里能拿两万两金来,他甚至怀疑集云社就是个空壳,除了那些个外乡贩马客在上林里买马得到的钱;再说那些外乡贩马客到底是什么来路,林梦得心里迄今在猜疑。
“是打不到底,再说我手里就算有些银子,派用场的地方太多,”林缚说道,“所以才找梦得叔来商量。”
林梦得、林景中上船后,船就出了河口贴着江岸往西缓行。
上林里建码头时,林梦得那时还小,后来码头扩建时,他有参与,知道在石梁河与上林溪的河汊子口建码头有多难,这时要在江边建码头,难度更大。
林梦得看着给江水淘蚀的岸石,指着船下的江滩,跟林缚说道:“要堆石方一直到能停千石船的江心里,差不多要堆出三四十丈远的石筑码头才行江浪太大,用土肯定不行,就算用石,要往江底打大木桩子、用巨石压底。这个工程太大了,只怕江宁府出面主持都很难行啊,若是想凭借几个商号的量……”林梦得这还是第一次实地考察,越想心头越打退堂鼓,在这江边建个腥逍∷低的码头,耗银也是数以十万两计的,有多少商号愿意拿银子出来冒这个险。
“不,不,不,没有梦得叔你想象的这么艰巨,营建码头有两个思路,一是筑高台就深水,一是挖水道就高台。时下常规的做法,的确是垒石筑高台一直延伸到深水处以利航船停泊。我与景中认真研究过,梦得叔你看这江滩,我们雇人手从江滩下挖出一条深水道来让航船驶进来直接靠岸石停泊,就要极大的节省人力。唯一的困难就是深水道会时不时给江泥淤平,需要经常性的派人下水清淤……”
“……”林梦得愣在那里,他自以为见识广,却是没想到营造码头可以按照这样的思路来,想想也说,说到底不就是想办法避免让吃水深的货船隔浅、方便上下货吗?
“你们有没有找营造师傅细问过?”林梦得问了一句。
“问过的,找的都是有经验的师傅,开始人家还不信能这么在江边建码头,拿好酒好肉招待接到江边来细看过,都觉得可以试一试,”林景中说道,“还根据不同季节的江水变化,拟了个完整的对策。要选石岸,岸涯越是陡峭越好,要是石岸太高,可以凿石阶,总要比将石台筑到江心去省力多了。”
林梦得点点头,凿石头当然容易,先堆柴火烧烫,再烧冷水,一冷一热,石头一崩一大块,凿一条直通江滩的石阶倒耗不了多少人力。
比起在江浪滔滔的江心筑高台,挖深水道的确要容易太多,就算以后水道清淤也容易,毕竟筑高台之后要防备江水的日侵月蚀也省力。
林梦得心里却是奇怪:这么个简便办法为什么不趁?细想也明白了,这方法只适用石岸,最好是天然石岸,要是岸堤是土堆的,就在土堤根下挖深水道,这不是方便土堤崩口子吗?
林梦得看着江岸,心想难怪林缚建货栈要选在这里,这些嶙峋石岸连到底都是石头胎子,就算往下挖十丈深,都不怕石岸会给江水冲塌。
林缚与林梦得、林景中坐船考察适应挖深水道建码头的地点,就听见有马蹄声传来,马蹄声就在头顶上的江堤吐,林缚心里奇怪:谁这时候骑马到江堤上来看风景,抬头看了看,眨眼工夫,宋佳那张千娇百媚的脸探头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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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江涯争地
这一段江堤都是嶙峋石涯,有十一二丈深,马蹄响过,晋安侯江宁进奏使奢飞虎之妻宋佳从岸上探出千娇百媚的脸来,林缚看了吓一跳,心里想这娘们在春寒料峭的天气跑到荒郊野外来做什么,难道跟野汉子私会?
宋佳探头看见江涯下停着一艘乌蓬轻舟,林缚与一长一少两个文士打扮的男子坐在船头饮茶,她也吓了一跳,看着船尾还站着三名彪健汉子,其中一人在集云居见过,想来是林缚随扈。
奢飞虎、杜荣等人下了马,没有注意到江涯下有艘船,招呼着随行护卫将绳索拿过来在江边老树上系实,让四名护卫拿绳子一头系在腰间下到江滩去,这才注意到下面那艘乌蓬船,都相当的意外。
林缚看着奢飞虎、杜宁相继探出头,他们还让四个汉子拿绳系在腰间从陡峭的石涯上放下来,瞬间想明白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林景中脑子里也闪过一个念头,抬头看着江涯之上,跟林缚说道:“他们难道也想在这里建码头?”
“多半如此,”林缚轻声说道,奢飞虎到江宁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在城中当他的江宁进奏使,联络各方、招揽人才、暗蓄实力才是奢飞虎来江宁根本之目的。庆丰行总号设在城里,就算能暗藏三五百精锐,但在守备森严的江宁城中限制也太大,在城外要有几处庄园,不单更方便隐藏实力,要做什么事情也方便,自嘲的跟林景中、林梦得说,“不知道这能不能说是英雄所见略见?庆丰行这两年来的船队扩张很快,他们在城南龙藏浦有一处货栈,但是太小了,另外,那里就在江宁守备水营的眼皮底下,他们想做什么勾当也不方便……”
“奢家暗中跟东海盗勾结,倒是不怕朝天荡藏匪纳寇冲击他们的货栈……”林梦得说道。
林缚兴笑,手撑着小桌子站起来,朝江涯上施礼道:“少侯爷、少夫人今日也有雅兴到郊外来赏江景,林缚在此有礼,船上无所物,唯一壶热茶,若是方便,请少侯爷、少夫人到船上来共赏一派江景……”奢飞虎在年节前刚拿一千六百两官银跟四粒龙眼大的南珠拿厚礼相赠,林缚在郊外遇到奢飞虎自然要讲一讲礼数。
“哈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烦林公子稍等片刻,我们这便下来……”奢飞虎朗声说道,林缚能猜到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意图,但他们很难猜到林缚等人坐船停泊在此处的用意,见林缚站起来相邀,奢飞虎便起意到船上相会。
“少侯爷……”杜荣迟疑的拦了奢飞虎一下,他与奢飞虎还有少夫人上船去,乌蓬船上便没有多少空地,顶多再让两三名护卫上去,要是林缚有什么歹心,在船上他们便只能受制于人了。
奢飞虎给杜荣拦了一下,瞬时明白他的担心,也迟疑了一下。宋佳在旁边轻笑道:“没胆子的两个家伙;便是林缚要将你们俩生剐了,又能卖多少钱去?”
奢飞虎给妻子讥笑得老脸一红,将护卫手里一根绳子系在腰间,又一手将妻子挟在腋下,让护卫放他们下了江涯,杜荣也只有硬着头皮从护卫手里拿来一把腰刀系在腰间跟着下去。林缚也吩咐周普等人将船板伸到江滩上,将奢飞虎、杜荣还有宋佳以及两名护卫接上船来。
“少侯爷、少夫人请坐,春风拂面不寒,正是赏江景的好时节,在岸上策马总是不及船头行水……”
林缚招呼奢飞虎与宋佳坐下,又让林梦得坐下来陪同:“林公讳梦得是林缚的族叔,也是难得有闲情逸致到江边一游……”硬生生的杜荣丢在船头不理会,连个正眼也不看他。
倒是一同站在船头陪侍的林景中不忘招呼杜荣:“杜财东多日不见了……”
杜荣老脸僵硬着,他知道林景中是集云社的管事,但是集云社跟庆丰行比起来算个狗屁,不要说林景中了,便坐着的林梦得平时遇到也只有给他提鞋的资格,此时的杜荣恨不得一头跳扬子江里去,又恨不得把腰刀拔出来将林缚剁上十块八块,偏偏这满肚子的委屈发泄不出来。
奢飞虎、宋佳也知道杜荣心里委屈,但是林缚来江宁前夜在朝天驿当着众人的面跟杜荣誓不两立,此时没将杜荣赶下船去已经是十分的客气了,杜荣心里的委屈,他们只能装作看不见。
“这是林缚家乡的铁幕茶,寻常的高沫,林缚待友之道,平常心待之,”林缚接过周普递过来刚烧沸的热水,拿干净杯子替奢飞虎、宋佳沏上茶,“请少侯爷、少夫人品尝一二,不要嫌弃茶品低贱……”
奢飞虎端起茶碗,腥逍∷低吹去碗边的茶沫,饮了一口,这茶当真是普通之极,只是林缚杯中也是这普通之极的茶叶,心想林缚在船上没有备好茶也没有什么好见外的。
宋佳饮茶时,拿袖轻掩朱唇,姿态优雅得很,灵动的双眼,看着江上的风光,果真跟岸上有很大不同。
他们上船后,林缚便让人下了锚,将船停在这江涯之下,往东北望去,金川狱岛就横亘在一里开外的江面上。
顾悟尘雷霆万筠的对金川狱岛进行清狱、一举缉拿近两百吏卒入城算是今天轰动全城的大事件了,这也是楚党新贵到江宁后做的第一件大事,他们也是在出城之前就听说了。
年节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