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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读,却不知道早给我丢到那里去了。这段时间我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整理了一些内容,不过遗漏还是很多,正要跟秦先生提起呢,让秦先生帮着看看还有什么不足之处……”便让柳月儿进屋里将他整理的那份讲解劈刺术的书稿拿出来。
“你跟豹子整日在一起,他用刀是行家,我能看出什么不足来?”秦承祖兴起来,他站在走廊前的台阶上等着柳月儿将林缚凭记忆抄录下来的那本《劈击实习录》拿过来,他心里好奇是什么样的奇书让林缚这么个看上去文弱的书生使刀有这么大的威力。
秦承祖嘴里所说的豹子是钻林豹周普,秦承祖这一伙流马寇里,没人用刀能胜过周普。
书稿拿来,很薄,只有六七页纸,与秦承祖寻常见到的武学册子迥然不同,不要说招形图录了,连招术套路都半点不提,与其说是武学经籍,不如说是练习劈击之法的要点记录。
秦承祖翻着书稿,手指点在字上,轻轻读道:“彼未实劈,我切忌手动身摇,为敌所乘;日常需练到敌刀枪及我身再相格还击,使敌措不及防。劈击须下力,创人需重,否则伤敌亦易被敌所伤。击人需击要害,善击者不便要打击准确,还需有力∴与生手练习对劈,增胆力与经验,虚实变化皆由实劈中体验出来,实劈经验愈多,乘势借力的机会愈多。基本法练劲力,虚实变化,非实劈不能精妙,花招套路无用。实劈时须采取连击法,击敌不闪,乘势连击赶打,不纵不跳,连进连退。交手既为练习也不相让、不讲情面……”
秦承祖粗略的将手里的书稿看完,只有六页纸,写满蝇头小楷,林林总总列了四五十条,不过三四千字,讲述的根本就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武学,而是日常练习劈击之术的注意点,甚至开宗明义的将普通武学的花招与套路斥为无用,。
换成其他武师,说不定要跟林缚争执一番:这算哪门子的狗屁刀术!秦承祖他们早年从军、而后为匪,手下的工夫早就将那些最初学的无用花招、套路都练干净,自然识中这本《劈击实习录》直接点明技击之术的要害,教导练习之法。
秦承祖理解更为深刻,他是秀才出身,三十岁时才弃文从军,之前只能说身体强健,从军之后才在军营里随大流学过几式基本拳路跟刀法。从军时也不用他捉刀上阵厮杀,却是落草为寇后才认真练武。拿传统武师的说法,他打小没练基本功,没有练好筋骨,拖到三十岁再苦练也铁定是个废物,但是秦承祖率众落草十载,身手虽说远远不能跟周普、傅青河相比,七八个普通壮汉还不在他眼里,提刀上阵厮杀也不落人后;细想起来,平时也只是苦练那些实用的技击之术。
秦承祖眉头蹙着,看着坐在檐下扶廊上的周普,说道:“这劈击术要说是刀术,却是一门专用来杀人的凌厉刀术……练习之法似乎也不局限于用腰刀,你觉得拿用这法子练陌刀能不能成?”
“这劈击术必是军中高手所创,除刀一类外,稍加改动,同样可以拿来指导练枪……”周普相当肯定的说道。林缚要将后世所学的劈刺术融入当世刀术之中,许多方面自然要跟周普请教,周普对这劈击术薄薄的六七页书稿早就熟悉透了,也拿劈击术跟自己所掌握的技击之术一一印证,提出许多改进的建议,这份书稿可以说是林缚与周普两人共同制定下来的,只是给林缚假托了一个不知名先人的名义,他哪里知道劈刺术原型恰恰后世武师借鉴诸多对战技击武术为军旅所创?
秦承祖又将书稿细看了一遍,有不解之术,便问林缚、周普,还将吴齐拉来,就在堂屋前的走廊檐下一起研究起这本《劈击实习录》来,越琢磨越有味道,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下来,挑起灯笼,在灯下周普与吴齐甚至拿刀在雪地里对劈练习起来,柳月儿两次过来问能不能开晚饭,他们都不觉得肚子饿。
“这劈击术能拿去指导训练武卒得一部精锐易如反掌……”秦承祖判断说道,又问林缚,“我能否抄录一份带回长山岛?”
“那是当然,花这些工夫整理出来,可不是只为自己练习用刀方便。”林缚笑着说道。劈击术说起来还是最基本的练兵方法,持之以恒的练习也只是提高士兵个人的持械搏击能力,真正要将寻厨卒操练成精锐之师,却远不是薄薄六七页书稿能说透的。林缚有一些后世的经验,但是不同的战斗形势,训练方法与战术都有很大不同,他所记得的后世很多训练方法与战术都需要大幅度的调整跟修改,所幸在冷兵器小规模战术修养上,周普能给林缚提供足够多的经验‰到过了年节就能正式出任江岛大牢司狱官,林缚心里还是几分期待的,他首先可以拿江岛大牢近两百守狱武卒当成他练兵的试验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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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承祖到底没有肯留在江宁过年节,只多留了一日,这边林景中以集云社的名义直接拿银子买了一艘乌蓬双桅旧货船装满米面、棉布以及少量茶叶以运往崇州贩卖的名义,载着秦承祖等人顺江而下。
这艘乌蓬船将直接出海,不能用雇佣来的船工,吴齐直接带着两名手下跟秦承祖以及护送秦承祖来江宁的一人共五个人驾舟离开江宁。
很难想象吴齐他们离开马背之后就如此迅速去适盂楫生涯要吃多少苦,林缚计算着时日,秦承祖他们一切都顺利,也要过了年节也能到长山岛。所幸冬季海面相对平静,不然在扬子江上都不能算大船的双桅乌蓬旧货船出海面临的覆倾风险实在太大,毕竟长山岛离扬子江口还有一天一夜的航程。
秦承祖虽然从新浦县又弄到几艘船,但都是不利于海上航行的内河航船,甚至还有两艘无桅桨船,连一起拖到长山岛去。在茫茫大海远程航行,不利用风力,而是用人力划桨,一船水手累死在大海里都有可能。这些内河船只能在近岛十数里范围内的候航行,风浪大了还要及时回岛避风;长山岛现在能用来在海上远程航行的依旧只是林缚他们最初夺下来的那艘三桅海盗船。
虽说在江宁就有现成的船可买,但是考虑到近海特别是夏季的风浪甚大,甚至要考虑到作为战船在海上跟其他海盗船进行对抗,林缚要求林景中哪怕先租借几艘旧船运货,他们购买的新船必须要有经得兹逍∷低季近海风浪摧残的坚固,哪怕数倍的价格都不惜。
在秣陵湖东、与秣陵湖相通的龙江湖畔有江宁工部所辖的龙江船场,是大越朝最大的官营造船基地,曾有能力营造八桅、载重高达两万石甚至三万石的大型船只。
龙江船场不仅给官府造船,也给民间商号及私人造船,兴时,龙江船场号称新造的舟船楫帆能将整个十多里方圆的龙江湖都遮闭掉。
奢家叛乱以来,朝廷肯定无意也无能力出动水营战船从东海远程扰袭奢家腹地,拨给龙江船场的造船经费自然就直接砍给东闽平叛军当军饷了。另外,这些年来东南税粮主要用在东南战事上,前往燕京的漕运疲软,从最时的每年八百万石漕粮骤降到三分之一不到的水平,江东、两浙等郡就都有大量的漕船运力空闲下来,龙江船场这些年几乎就没有接到一单新船的订单。也不单龙江船场,江东其他地方的官营及私人船场这些年都陷入绝境,官营船场还能苦苦坚持,私人船场主就只有卷席铺走人。
这些船场里这些年总是几艘甚至几十艘已经造成或即将造成的新船因为卖主撤单或无璃付购船款而砸在自己手里,林景中这段时间来一项任务就是替林缚到江宁府境内的各家官营或私人船场考察,除了要选择将来利用海上航行的新船外,另一个主要的就是这些新船都砸在各家船场手中脱手不得,林景中也要借机压低购价。
这些天顾天桥打理的茶货铺子拿顾家及林梦得提供的近两千斤老茶在江宁城里铺销路,林缚在藩楼替集云社立下名头,又有江宁府左司寇参军张玉伯额外照应,茶货铺子没有遇到其他什么大的阻力,甚至给兵马司巡街差役的例钱都要比其他店铺少一半,但是这些天每天的盈利也就两把银子,这在江宁已经算经营得相当不错的茶货铺子了。
茶货铺子要大规寞利还要等明年顾家新茶上市,但是就算来年顺利包销顾家新茶,集云社一年能落净利最多也不过两千两银子而已,就算林景中现在手里还有近七千两银子可花,他哪里又敢随便花?
小年夜过后几天,江宁城大街腥逍∷低的市井之民都在为年节准备。林缚亲自到赵舒翰宅中去送年礼,顾悟尘囿于党争不肯用赵舒翰,也使得林缚有些愧见赵舒翰。赵舒翰倒是突然放开了,也知道这事林缚替他救逍∷低尽了,再说他这几年有些事也看透了,心情倒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年节前后要么就留在宅子写书,要么就到集云居来找林缚喝酒,江宁刑部衙门也甚少去。
除夕夜那一天,林梦得也来邀请林缚除夕夜到东阳会馆参加留守江宁的乡党聚宴,林缚先是在顾悟尘府上喝酒,再去东阳会馆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回到集云居已经是深夜凌晨,听着锣鼓声响、巷民欢呼,新的一年、崇观9年就这样来了。
年节,也就是后世常称的春节,是当世民众最重视的节日,正月头几天又集中好些个重要节日,正月初五迎财神、正月初八谷神节、正月十三上灯日、正月十五元宵节,一直到正月十八落灯日,年节气氛才算消淡。江宁城里的各处衙门恢复正常的坐堂,该出门做工的才出远门做工,放舟赶车前往外乡才放舟赶车前往外乡,无论对官员还是生活安康的市井民众来说,持续差不多二十天到一个月的漫长假期还是有结束的这一天,也是正月十八这一天,出任江东按察使司江岛大牢司狱的公函正式送达林缚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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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新官上任
林缚一直不习惯这个年代闻鸡而起的生活,每日总要蒙头睡到天光大亮才起床洗漱、练刀,然后再处理每日的杂务。
十九日这天,头遍鸡打鸣后,窗纸外才透出微明的青光,林缚在睡梦中就听见房门给哔哔剥剥的敲响,柳月儿在外面轻声唤他。林缚迷迷糊糊的铀一声,就听见“吱哑”一声,柳月儿推门进来,屋里光线很暗,就看见柳月儿在那里摸索着找火镰点了灯。
“什么时辰了?”林缚欠起身子问柳月儿。
“鸡打头遍鸣了,快到卯时了……”柳月儿端着燃着豆大火苗的烛台走过来,放在林缚床边的角凳上,有些不敢看林缚暴露在冰寒空气里的结实上身,说道,“公子该起床了,今天可是你新官上任第一天。”心里想,公子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脸也瘦,身子却是结实得很啊。
林缚这才想起来他今天在去江岛大牢履职之前还要先到按察使司衙门应卯。
这时代可没有早九晚五的作媳惯,且不说乡下人绝大多会闻鸡而起,店铺、作坊里的掌柜、伙计也都要在天亮之前准备齐当开门迎客,官吏也需要在卯时到衙门报到,换成后世的计时法,就是要在清晨七点之前去衙门官署点名报到。
虽说意识到这点,只是卡在脑子里的睡意却难消去,林缚伸手要去拿衣裤差点将角凳上的烛台碰掉。
“公子等会儿去按察使司衙门要穿公服了,总不能午后再回换衣衫……”柳月儿想伺候林缚穿衣服,看着他打着赤膊,有些放不开,转身将整整齐齐叠放在三角边桌上的公服捧在手里;先看着林缚坐在床边将内面的袄衫穿好,才将青色公服递给他,看他穿衣服笨手笨脚的,又忍不住上去替他整理领襟……
林缚洗漱过,在院子里练了一回刀,等天光稍亮一些能看清院子角落里的景物,才用过早餐,与赵虎骑马前往按察使司。
在衙门口,凑巧顾悟尘也坐马车给杨释、马朝等人护送着到衙门来。
“正好,你先跟我走,等会儿贾大人过来,我带你去见贾大人以及诸位佥事……”顾悟尘下了车,热切的招呼林缚跟他走。
事实上,林缚出任江岛大牢司狱,只是腥逍∷低的从九品文职,刚刚入流而已〈道理来说,除了按察吏贾鹏羽及诸佥事之外,林缚要先拜会衙门里比他官阶略高的照磨、经历等官员;除了职辖佥事之外,要拜见其他正五品佥事官,也要先通报上去耐心等候召见。
所谓扯着虎皮充大旗,虽说平时与同僚相处要谦恭平和∝着规矩,这时候顾悟尘要直接拉他去见贾鹏羽,林缚自然再不会拘泥那一套老规矩,说了声好,跟顾悟尘往他院子里走。
按照老规矩,林缚初入仕,还不能直接就去江岛大牢履职,到按察使司就职后,需有个见习、职事考核的过程,周期可长可短,短则三五月,长则一两年都可能无法正式就职。
顾悟尘想尽快上书奏请朝廷准许江东重开牢城,没有太多的时间给贾鹏羽等人拖延,按他的心意,自然消林缚能直接去接管江岛大牢,《提牢狱书》恰好给他提供一个绝佳的借口。
等不及正业堂将《提牢狱书》刻印出来,顾悟尘又让人又抄录了一本送到按察使贾鹏羽的案头;贾鹏羽本来就不想跟顾悟尘作对,只要顾悟尘拿出理由来,他自然也撇了老规矩不阻止林缚直接去接管江岛大牢,就算日后要出什么篓子,也是顾悟尘背得多。再说江岛大牢坐监关押的都是些穷鬼,能出多大的篓子?
先随顾悟尘拜见贾鹏羽,林缚又由杨释带着去拜见今日在衙门里当值的诸佥事官。
正五品按察佥事地位比按察使、按察副使略低,有刑部体系提拔上来的官员,有出身都察院系统的,皆是京派官,唯有国子学及进士出身的官员才得以委派。许多府镇,为了长官统辖地方或指挥军事作战方便,通常会以知府官职加按察佥事衔或骑都尉将职加按察佥事衔以显集权,比起其他官员的晋升,按察佥事更容易给派到地方主持大局。
林缚上回救了奢家姑嫂送来按察使司衙门,衙门里的诸官吏都见过他,他与顾悟尘什么关系以及他这段时间在江宁惹下的什么事,按察使司衙门里没有几人不清楚,自然不会因为林缚只是刚入流的从九品司狱官就看不起他,林缚过来拜见,都十分的客气。
职辖江岛大牢及城中按察使司大牢以及江东各府县大牢、狱事点视等事务的佥事官肖玄畴算林缚的顶头上司,他混迹官场近二十年,没有什么背景,不过上元十二年的进士功名也使他平稳的升到正五品按察佥事的高位上,他没有别的上进心,只想着钻营一下去哪个富裕之地混一任知府好搂些银子养老。
二十年的官场生涯让肖玄畴是十足的官油子,他知道楚党在朝中正得势,便花十分心思的去讨好顾悟尘,平时也完全没有架子的跟林缚、马朝、杨朴等人称兄道弟,先看着杨释进房来,亲热的招呼:“杨贤侄今日怎么有空到我房里来?”又看着林缚进门来,忙从书案后站起来,“林……啊,以后你我就是同僚,我该要唤你林大人呢。”
“大人开林缚玩笑呢,”林缚见肖玄畴脸上皮肉皆笑,但是该守的规矩他还是要守,作揖给肖玄略施礼,“职下林缚过来听见大人吩咐。”
“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同僚之间不就是商议着将事情做好?”肖玄畴过来揽过林缚的肩膀,说道,“要说吩咐,我们一道去听顾大人有什么吩咐……”
顾悟尘对林缚接管江岛大牢有什么期许,平时在宅子里都细说过了,到衙门里嘱咐一番只是例行公事。
午前,林缚就在按察使司衙门里四处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