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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余张左都建议‘联曹抗虏’,”林续文道,“想要派使臣进关中,授曹义渠枢密副使、川秦总督之位。”
往来“联曹抗虏”是左承幕提出来的,陈程张余等人都强烈否决,视曹氏为窃国大贼,但时过境迁势变,如此江宁都给淮东“窃居”了,他们也就没有继续跟曹家拧着的需要。
一旦正式认可曹家割据两川、关陕,曹家就能减少在两川的驻兵,将更多的戎马、资源集中到北线与燕虏会战,梁成翼也能在河中府正式跟曹家联合结盟,削弱在边疆上的相互提防,以应外侧……
“此事归不到枢密院管,由着政事堂出头即可。”林缚道。
“对,枢密院不掺合这桩事。”宋浮也肯定的道。
如今曹子昂、秦承祖、林梦得等人都随林缚进入枢密院,控制中枢军政,但各自都负责一摊事,平时都留在林缚身边咨议要事的,还是高宗庭、宋浮二人。
就眼前的情势,“联曹”是必定之举,但此时不掺合进去,将来还可以有推翻政事堂决议、“进剿曹家”的借口——这个事情,也不需要召集众人商议就能决定,内政外交除兵戎相见外,将来更多要打的是口水仗。
“程余张左却是怕枢密院这边否决,没想过这边会出几多力支持……”林续文道。
认可曹家,曹家也会认可江宁,会派人进江宁,到时候曹家就是程余张左能利用来压制淮东的一支势力,他们自然担忧淮东诸人否决这事。
林缚笑了笑,不再谈这事,又问林续文:“户部跟钱庄借银的条陈,政事堂那边有结论了没有?”
“大体如此,但细枝末节还在纠缠,许是还要拖些天!”林续文道,“不过也拖不过几天,如此连官俸都发出去,拖得越久,压力城市加在政事堂身上……”
“那就再拖几天吧。”林缚道,要周普备车马,在枢密院耗了半天,看着太阳西斜,便想着回府去——江淮进入平静期,江宁这边更多的是各势力之间寻找新的平衡,有林续文等人在外面撑着,林缚却是轻松了许多,也难得留下更多的时间陪伴妻妾,过上朝九晚五的幸福生活。
林续文、高宗庭、宋浮等人都不如林缚轻松,也只能笑着随他去。
林续文如今主持户部,实际的责任最重。林缚的计划,是将政事大权分归六部,计划是好的,但要落实,也是要一步步来。
林续文当下还要寻林梦得去,谈的还是钱庄借款事。
虽催赋的官吏都已经派往各地,但各府县去年的秋赋要缴上来,需要时日。
眼下江宁能开销的钱银,仅有从维扬解来的盐税。盐税积有一季,也就五十余万两银罢了——江宁以南诸县以及徽州、池州等地流难归乡、府县衙门需要重立,这两桩事一来,就将五十余万两银花失落大半。
去年的秋赋,自己就少失落江宁外围近二十县的一大块,淮东所控制区域的去年夏税秋赋,已经给淮东戎马支用失落,夏税才会正式并入户部收支——维扬、平江、丹阳、嘉兴等府没有受战事牵累,也幸亏这些核心精华区域没有受战事拖累,去年的秋赋还能收近三百万两上来。但这笔税银收上来,首先要支付对淮西、池州以及荆湖、湘潭等镇军资的拖欠,比及淮东区域的夏税并入、削减中枢对淮西的投入——在永兴帝回江宁之前,淮东同意淮西处所税赋由淮西行营自支,但中枢对淮西的军资投入,必定要减去这一块——但江宁这边紧接着又要负担淮东戎马的开销。
仅五十余万兵额的兵备开销,江宁的财务也许要三五年才能最终缓过劲来。但除军费、民政开支外,官员俸禄也是中枢财务要承担的大头——在庐州,户部、内府、工部近百万两存银,都给偷偷搬去池州、淮西,仅有二十余万两银运来敷衍淮东,但张程左余等人与六部官员返回江宁后,战事稍缓,但紧急面临的就是财务解体的危机。
以往中枢应对财务危机的主要体例,要么加征,要么抄两三家大户;淮东当前提供了第三种体例,就是以户部的名义向钱庄支借大额银款以应付当前的危机,只是钱庄的银子没那么轻易就能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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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内府
政事堂,元归政拾阶而上,张晏从后面喊住他:“元大人……”
刘直还在休养,张晏还任内侍监兼领盐铁司,但执掌宫中禁卫的御马监给裁撤之后,内侍监原有的“内相”之称,就有些权弱了。
元归政停下脚步,等张晏过来,问道:“张大人有事要见诸相?”
“户部议以盐利为质押从淮东钱庄筹款,元大人以为如何?”张晏问道。
“原来是为这事……”元归政应了一声,也没有急于回答张晏,站在台阶前蹙眉思虑起来。
政事堂又名中书门下或中书都堂,乃诸相议事之所;张晏为内侍省主座,若无要事,收支都堂还是要受限制。却是元归政返回江宁,与沈戎别离出任尚书门下给事中与知谏,加崇文殿学士、崇政殿学士,收支都堂要便利一些。
元归政所任尚书门下给事中,对奏折有封驳之权;而沈戎出任知谏,是都察院体系之外的谏官,专纠诸相及皇帝风纪——尚书门给事中及知谏二职,开国早年曾设,但到开平年间就给裁撤,这次重设这二官,恰是永兴帝罪己、太后督政的具体表示——这两职都是从四品,但位卑而权重,又加殿阁学士在身,宫中行走不由。
元归政去居巢时,赶上张程余左等人要将户部、内府、工部随船搬离江宁的储银分失落,免得给淮东得去——元归政赶到正是时候,也为南阳捞到一笔,然而这次分银,就完全致使中枢财务囊中如洗。
程余张左等人,这时候只能自作自受,还要硬着头皮去应对中枢当前所面临的财务危机。
起来也是淮东的欲擒故纵之术——倘若淮东将朝政大权都揽过去,程余张左等人,自然也不会去过问钱银之事,出了什么篓子都可以推到淮东的头上。
偏偏在永兴帝携百官返回江宁后,林缚没有测验考试着去完全的独霸朝堂,除枢密院掌握军政大权外,政事堂及六部的官员,淮东一系仅廖廖数人。
这种情况下,程余张左等人要是袖手不管,首先会将俸禄给拖欠的诸部诸监寺官员都获咎干净,将他们推向淮东——逃离江宁,户部、工部、内府的储银搬上船不是什么秘事,偏偏回来两手空空。文牍烧毁,没体例查账,可是想平息官员们的怒火,也是没有可能。
程余张左等人要没有妥善之策,还将烂摊子丢给淮东接手,淮东这时候再去完全的独霸朝政,天下谁还能淮东什么不是?
林续文却是代表户部抛出向淮东钱庄借钱的方案,只是一次要向淮东钱庄借四百万两银应对眼前的危机,淮东钱庄提出的条件自然也是苛刻:
四百万两银,年息两成,借期十年,十年内逐年付息,十年后一次性归还全部本金;借四百万两银,十年内总共要归还一千两百万两银不算,还要将工部所辖的工坊、矿山以及盐铁司的盐税收入,都要拿出来作为借银抵押。
工坊、矿山是委于钱庄经营,有盈余即抵年息——在元归政看来,淮东更看重的应是两淮盐利。
两淮盐行销周边诸郡时,盐税收入最高时一年多达三百万两银,此时已经缩减不到一百五十万两银——淮东钱庄提出以盐利为抵押,就是每年要从盐利直接划走半数作为年息,还要由钱庄举荐官员担负盐铁副使,直接掌握盐银的划拨提转大权。
见过无耻的,但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元归政晓得这番回江宁,要撕裂之前跟淮东之间的温情面纱,要去面对已成巨兽的淮东,可是没有想过淮东的手段如此刁钻,蹙着眉头,道:“这些条件承诺下来,能解燃眉之急,却有饮鸩止渴之危:每年八十万两银的年息怎么才能省下出来?十年后到期的四百万两本金如何积攒?整个中枢财务都在源源不竭的给淮东吸血,最后形成一堆烂摊子,到头来还要去求淮东接手解决……古往今来的权臣,真没见过谁的手段有如此阴柔!”
“可是拖下去也不是那么个事——下面已有传言,俸禄再不发放,诸官就要纠集到崇安门外叩阍了……”张晏顿脚道。
“程相、左相、余相是什么意思?”元归政问道。
“饮鸩止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总是要熬过眼前的难关再,”张晏道,“工部所辖的工矿,绝大大都都遭战事摧残,也无力恢复,丢出去也没有什么可惜的;盐利却是以后唯一能抓住的大宗收入,要给淮东渗透了,遗患无穷。再者,二成年息太重,今年十年,朝廷怕是支付年息都困难……”
张晏没有细哪个是哪个的主意,但他所言,大体应是程余谦、左承幕以及余心源三人的共识——向淮东钱庄借银是势在必行,只是希望将条件能谈宽松一些。
见元归政蹙眉如此,张晏顿脚道:“这年息降到一成以下,还能为之,大不了盐铁使的帽子丢给淮东去戴,先将眼前的难关熬过去再!”
元归政苦涩一笑,张晏他们都无计可施,他又能如何?
起来,淮东钱庄还有永昌侯府所投的十万两银的本金在里面,没想到今日竟然是如此的庞然大物,加上之前支借给江宁府衙的一次,竟然短短一个月时间里,能掏出五百万两银子出来——元归政心想着:这到以后,自己该是希望淮东钱庄崩坏好,还是不崩坏好?
元归政与张晏进都堂,见到程余谦、左承幕、余心源三相,没见着林续文,五人合议过,便派人去林梦得唤来。虽淮东钱庄的总号掌柜是周广南,但周广南是商不是官,程左余张等人还放不下体面直接将周广南召来政事堂商议借款一事。
归正林梦得才是淮东真正的财神爷,将林梦得唤过来,总是没差。
千百年来,国家财务主要依赖于田赋跟丁税,而田赋与丁税的增涨,又最是缓慢,征收也最是吃力——除田赋丁税之外,当世还存有过税、市税、榷税(盐税、酿税、茶税等专卖税)、傜捐、兵捐等杂税及名目繁多的人头摊派。
其中榷税划归内府,但永兴帝在江宁即位后,为增加内府收入、扩大帝权,又将市税、过税并入内府征收规模之内,实际也仅能控制江宁周边地区的市税厘金。田赋、丁税则划归户部;随征田赋、丁税而来的各种火耗、脚费等杂捐及人头摊派以及其他杂税,则主要是处所收入的来源。
有越以来,还有各处设立皇庄,直接圈占大片的粮田,收入以及各地应旨而缴的贡奉,都一并归入内府管辖——这种种都是帝权在当世的体现。
林缚使林续文直接掌握户部,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要将内府的财权剥夺失落,并入户部。
在林续文、高宗庭到居巢迎永兴帝返回江宁时,双方就认可已经产生的、江宁府衙借银赎米、将江宁周边地区的市商税收入质押给淮东钱庄的事实,将这一块从内府收入里划了出去。
为此淮东钱庄特地举荐周广东成立江宁厘金局以辖此事,收征收厘金首先了偿钱庄本息,有过剩再拨给江宁府衙。
这一回,林缚更是想将两淮盐税从内府划出来,否则四百万两银的借款,完全可以拿户部所辖的田赋进行抵押。
诸相召林梦获得政事堂商议借款之事,林梦得见义勇为,与林续文一起,带着淮东钱庄总号掌柜周广南一道到政事堂来。
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年息可以降,降到跟原淮东军司同等的水淮,但质押物不克不及减。
在程余谦等人看来,江宁周边地区的市税厘金还是数目,太后都同意割给淮东管辖,两淮盐银轻易不克不及抛却,折中的体例就是张晏辞去盐铁使,将盐铁司并入户部。
户部再怎么,还是朝廷的户部,总好过由商贾荐人掌管盐铁司。
这边谈妥之后,拟折子请旨,消息也同时传到陈园……
消息传到陈园时,陈华文正过来向林缚辞行——海虞军残部,除一部分编入府县刀弓兵作为处所治安军队外,大半与粟品孝的白淖水军都将由浙西行营接收整编,陈华文交卸兵权后,受林缚推荐,将出任庐州知府。
陈华文将离开江宁,其兄陈华章也将离开江宁返回海虞去,今日一起到崇国公府来向林缚辞行,在前院厅堂里喝着茶。
“钱庄前阵子才借出一百万两银江宁府以渡难关,这时又要马上拿出四百万两来,怕是有些困难吧?”陈华章听着从政事堂传来双方就借款事妥协的消息,有些担忧的问道。
“却是不困难,”林缚摇头道,“宋家等闽东大族,将名下的粮田都置入钱庄,以换取等值的股金份数,钱庄那边就立即派人进闽东将粮田分片,出售或赊售给处所上的缺地农户,眼下颇有所成——有些农户手里欠缺,拿不呈现银来,只能赊买耕地,以后每年以粮代偿,但也有相当多的农户,手里几多有些积蓄,能拿出来买地。三个月里,泉州府、晋安府两地,通过此法,就额外筹集到一百六十多万两的现银……”
闽东都打残成那样,这么短的时间里,还能叫淮东钱庄吸出这么多的现银出来,真叫人难以置信。另外的缺额,大概就是东阳乡党运粮进江宁牟利甚多,余银多储在钱庄里,可以挪用。
“还是主公的妙策叫人匪夷所思,”陈华文赞叹,“先贤不知凡几,如此筹银之法,却是未见……”
“华文客气了,”林缚笑了笑,道,“在他人眼里,这些不过是旁门术罢了。”心想后世政府罕有不向公众及银行举债的,只要能维持政府信用不坠,就不消担忧借债规模。
林缚暂时还无意直接插手政事,也就暂时还不克不及在江南七府及江岸的维扬府推行新政,但陈家手里掌握的大量土地,江南七府也就陈家等少数大族谈妥仿效闽东宋家的模式措置手里的土地。陈华章这次回去,就是措置这事。
他这时将这些事拿出来,是进一上安陈家的心。陈家父子叔侄三人,都可以是一时之选,但陈明辙还倔在嘉兴没有亮相。
起来,陈华章心里确实还是有些惴惴难安,既担忧林缚有没有能力走出最后一步,也担忧天下会给别家或燕虏或曹家得去,但在江宁住了这些天,心思稍安——陈华章不习武事,不知用兵,但也晓得,有史以来,或势力崩败,或朝廷兴替,或异族侵凌,究竟是都坏于政事。
相比较林缚战无不堪的用兵手段,能更叫陈华章折服的,是淮东的治政手腕。
奢家等八姓在闽东立族两百余年,这么厚的根柢,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就给淮东超出、打残,实非侥幸。再以曹家为例,三代边帅、两代郡王,据固原近六十载,四年内将三万精锐扩到十三万,燕虏侵来,还不克不及阻挡在外围,比淮东已是明显不足……
也许这天下就要在淮东与燕虏之间一争牝牡了,陈家总不克不及去投燕虏,投淮东这步棋,就不克不及算走错。
想到这里,陈华章道:“华章此次回海虞,将宗族里一些事情依主公叮咛措置完毕,再过来听候效力……”
陈华章以往重宗族而轻仕宦,他早年考过举子就归乡打理宗族事务。眼下淮东的核心政策就是抑土地兼并,在土地交出去之后,绸庄今后十数年里都不会有大起色,陈华章继续留在海虞也没有什么事情。
“那是太好,”林缚高兴道,“陈公如此,那我就在江宁恭候了……”
在北伐之前,林缚首先要将江宁的政事理顺过来,务实而治政、理财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