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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将增至三万人,以负责永嘉、明州、会稽等府县的内线城池防戍。
林缚虽还在徐州坐镇,稳固徐泗防线,但随时都可能亲赴浙东,主持军务。
南线不安,淮东就没有对北线燕虏用兵的可能,如今在南线大肆的扩军,就是针对奢家此时在江西的大肆用兵局面摆出来的阳谋,由不得奢家不应。
奢家在闽东皰也达到六万,秋后攻势,江宁能调用的总兵力高达二十四万,而奢家满打满算,也就十六七万兵马!
有淮东百战雄师充当攻奢的主力,目前江宁知悉秘事的官员,对秋后的南线用兵计划,都充满信心。唯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入秋之后,燕胡会不会趁机猛攻守淮防线,徐泗、淮西、南阳能不能守住?
便是谢朝忠也不认为奢家能挨过这个冬天,但是他没有想过自己要领兵出征。
经余心源、余辟疆父子提醒,谢朝忠也能明白自己此时事事受陈西言欺负的根本,也是他崛起太快,除了帝眷,在江宁缺乏根基的缘故。
他日一旦失去皇恩眷顾,谢朝忠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就会给打入十八层地狱,永没有抬头的可能。而岳冷秋能在辞相后迅速起复出督江州,还不是他这些年东奔西走积下来的根基深厚?
谢朝忠嘴干舌燥,突然觉得余心源的这个问题,叫他很难回答。
“把握怎么没有,我也是凭战功挣到卫营指挥使的位子,”谢朝忠硬着头皮说道,在余心源、余辟疆面前倒不会服软,说道,“陈西言那老匹夫,又怎么会让我领御营军出征?再者也不可能叫岳冷秋让出位子来,让我负责江州战事。要是给岳冷秋去当副手,这种小娘养的活,我可不干……”就像第一句谎话最难说,第一句谎话说出口,接下来怎么说就都容易了,说到这事,谢朝忠他自己都觉得给埋没了。
“淮东、江州的用兵,是棒打两头,用兵方案都提出来了,也甚得皇上跟诸相的支持,推翻很难,”余心源蹙着眉头,说道,“为什么不能棒打两头、腰身上再扎一刀?”
“徽州?”谢朝忠问道。
徽南不仅是江宁的南屏,从徽南的昱岭关往南,就是浙西腹地,又是奢家在江西兵马的后路,如今邓愈在徽南领兵两万守之。
在秋后用兵计划里,邓愈在微南的兵马以及孟义山的杭湖军,承当扰袭侧翼的任务——理论上,从徽南打出来,也是一个上佳之策,但江宁目前只能优先保证江州能在入秋后得到充分的加强。在徽南再开一条主动打出去的战线,江宁要承当的压力就太大,很可能两边都得不到充分的加强。
余心源这时候提出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策略,谢朝忠领兵去徽南,压制邓愈不是问题,而奢家在浙西的兵力最弱。
余辟疆手拍着大tuǐ,说道:“父亲此策真是妙不可言啊,谢兄领御营军出征去徽南,陈西言大概再没有借口削减御营军了。若真让岳冷秋与淮东合力将奢家剿灭了,这江宁还有我们的脸能摆吧?”
谢朝忠也认真的想这个问题,从徽南出兵,可以避开奢家的主力兵马,从御营军调一半兵马去徽南,与邓愈合兵将有六万众,而奢家在浙西的兵力总计不足两万,怎么打都不怕会输?
得了战功在身,以后就不用再看陈西言、程余谦那几个老匹夫的脸sè,人生岂不快哉?
“姑父所言,当真是妙策。”谢朝忠越想越兴奋,捏起拳头狠狠的砸在亭子的小桌上,一时兴奋,竟将石桌砸缺了一角。
余心源、余辟疆看了骇然失sè,没想到他一拳下去,竟是这么的厉害。
谢朝忠本就是武将出身,积功到宁王府卫营指挥使,一身武勇在当世也算一流。只是到江宁后,怕别人瞧不起他武将的身份,附庸风雅来,就连余心源、余辟疆父子都没有见识过他的武勇。
谢朝忠一拳将石桌砸裂一块,叫余心源又惊又喜,说道:“朝忠真是当世无匹的勇将也,在江宁虽居高位,但不能立战功报效朝廷,太屈了你!”又说道,“不过这事急不得,要好好谋划一番……”
不要说永兴帝不会轻易允许谢朝忠领兵出京,庙堂之上真正掌握事权的诸相,陈西言、程余谦、林续文等人也必然会站出来反对。要是由余心源或谢朝忠贸然提出来,用手指头想也想到会是什么结果,在庙堂必须要有能相互声援的人,而且还要有足够的分量,还要进行造势。
“皇上那边的问题或许不大,”余心源蹙着眉头说道,“皇上本来就不信任外兵,陈西言提出要精简御营军,加强江州,以备秋后战事,到这时候没有实现,也是皇上他顾虑颇重,程余谦也不是问题,关键是陈西言、林续文这两个拦路虎……”
陈西言是首辅,林续文本身是副相,背后又站着淮东,这两人的影响力之大,还不是余心源跟谢朝忠能扳倒的。
谢朝忠在江宁根基就不深,余心源无计可施,他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余心源将茶杯都移到自己的跟前来,说道:“这个是张晏,这个是刘直,这是王学善,这个是王添、这个是左承幕……”除了陈西言、林续文及他们,也就剩下这么几个人能跺一跺脚叫江宁城抖三抖的了,关键是谁最可能在这桩事上给拉拢过来作为盟友。
余心源蹙起眉头,谢朝忠与余辟疆也蹙起眉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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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火中栗
“太奇怪!”登堂入室,林续文边走边摇头,总觉得今日之事实在可疑。
“有何怪哉?”黄锦年手提着袍襟,跨进来,听林续文大声叫疑,说道,“陈西言要减御营军的兵,要减御营军的钱粮,谢朝忠哪可能乖乖就范?即使要皇上支持他,谢朝忠也要拿点真材实料出来才成……”
孙文炳授有朝散大夫的散阶,遂有资格列席今日永兴帝御驾亲临的御营军演武。听着林续文、黄锦年走在前面议论演武之事,也琢磨着觉得有些味道不对,说道:“依文炳所见,谢朝忠今日表现有些突兀了些,又是下场舞枪棒,又是在御驾前应对军策,不明白的人,看这架式,还以为皇上要选将出征呢!”
“对,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经孙文炳一提醒,林续文的思想豁然开朗,说道,“陈西言只说要对御营军精兵简政,谢朝忠是皇上亲选的都统制,陈西言可还没有要将他踢走的意思,今日演武,重头戏也应该是操阵列,哪可能要谢朝忠亲自跳出来舞猴戏?”
“谢朝忠想去江州代岳冷秋?”黄锦年停下步子来,疑惑的问了一声,又摇头说道,“不可能啊。虽说京里有些不好的传言,那也是奢家鼓捣出来。有辽西之鉴,这时候将岳冷秋换下来,这个玩笑开太大了吧?”
岳冷秋年后领兵到江州督战,虽说没能收复失地,也无意在入秋之前,对赣中、赣南进兵,但他在江州整顿兵备,使赣北的形势没有再恶化下去,稳住江宁西线的局面——辽西之败,使得庙堂之上变得相对保守,岳冷秋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能稳定江州的形势,江宁这边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谁这时候提出用谢朝忠去江州顶替岳冷秋,陈西言能将唾沫喷他脸上去。
当初,陈西言荐岳冷秋去江州,淮东也是赞同的。
淮东秋后要对闽东用兵,江州兵马能否有效的拖住奢家的兵马,对淮东也是至关重要的,哪可能随便同意让谢朝忠去江州乱搞一番。此外,永兴帝不会昏庸到这地步,庙堂上的官员,也绝不会有几个人支持的。
江宁城里的种种异状,通过快马很快传递到徐州,谢朝忠的活跃,也叫在徐州坐镇的林缚心生疑惑。
“谢朝忠想领兵出征,唯有走徽南这一路……”高宗庭在地图标出江宁、宁国、徽州的路线,又在昱岭关画出向外扩展的箭头。
“这个搅屎棍!”林缚恨恨的骂了一声。
五月下旬,徐州城里已有初夏的闷热,林缚将短衫的领襟扯开,眼睛睁大,发了一声牢骚,就盯着地图看,没有再吭声。
照着之前的筹划,淮东在南线与岳冷秋在江州同时对奢家用兵,对奢家来说,要是集中兵力在东线跟淮东会战,不论胜或输,都将进一步陷入难以自拔的绝地。
唯有断然放弃晋安府,退守闽江中游,将主力兵马集中在江西立足,才是奢家当前唯有能采取的策略。
也就意味着,只要淮东在入秋后的南线攻势表现得够坚决,将能较轻松的拿下闽东。
南线的形势本来很明朗,可以说摆明了是阳谋,只要淮东在南线的兵力及资源投入压垮奢家的心理承受能力,就能迫使奢家让步,主动放弃晋安府。
如今谢朝忠要进来搅一棍子屎,局面又变得异常复杂!一时间叫人看不透局面的变化。
“余心源肯定有掺合一脚,而一旦谢朝忠到徽南领兵的事情正式提出来,陈西言肯定会强烈反对,”叶君安一针指血的说道,“吴党内部的矛盾走到这一步,看来是真压不下去了。”
曹子昂说道:“余心源之子年前托病从濠州临阵脱逃,后想重新出仕,给陈西言直接否定,他二人之间的矛盾就有激化的趋势;到这一步,余心源大概不想看到江宁的局面继续对他不利,奋起反击是应有之义,这个倒是能佐证对谢朝忠的猜测……”谢朝忠的活跃关系重大,曹子昂在山阳看到江宁的密信,就赶来徐州。
如今堂上,刘妙贞、宋佳、曹子昂、高宗庭、叶君安、孙敬轩及徐州知府李卫,都是林缚在北线依重的核心人物,给召集起来,紧急商议江宁最近的种种异常。
“谢朝忠能不能领兵,关键还在皇上,”叶君安说道,“皇上素来不信任外兵,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两次御驾亲观御营军演武,说不定陈西言欲对御营军精简引起皇上的猜疑。若有余心源之外,再有大臣支持谢朝忠领兵,问题可能会相当的棘手……”
“余心源是左都御史,又与谢朝忠有姻亲,他不可能直接进奏言及此事,”李卫说道,“职务低的京官上书言事,陈西言拖也能拖到秋后不去议此事。张晏、刘直言此事,会给扣上妄议兵事的帽子;余心源、谢朝忠要拉拢盟友,左承幕、王添、王学善是最有可能的。也唯有他们提起来,才有足够的份量,这件事才有可能迅速拿出来进行廷议……”
“往最坏处想,”宋佳压着声音说道,“谢朝忠率御营军出征成行,最坏的结果就是徽南给打漏,奢家从徽州缺口,经宁国直扑江宁,恰也是淮东兵马援江宁的最佳时机……”
宋佳此言一出,堂上诸人都是心头肉跳,李卫、叶君安下意识的都抬头看向林缚——这恰恰也是淮东直接进入江宁的最佳良机,淮东这边应该促使谢朝忠到徽南领兵并使他在徽南大败……即使谢朝忠在徽南表现得中规中矩,吴党分裂是必然的,对淮东也是利大于弊的。
“不,”林缚斩金截铁的说道,“淮东绝不能为这种搅屎棍背书。就算谢朝忠在徽南兵败,徽州缺口给打开,局面也将变得异常的混乱,淮东就真有把握能抓住机会?”
林缚这么说,众人又都各自陷入沉默。
是啊,淮东兵马主要集中南北两线,崇州虽是淮东的核心重地,但目前仅有赵虎率领的步军司中军十营六千战卒及少量的水营。
北线的兵力不能再抽,不然很可能会给燕胡所乘,秋后战事展开,南线兵马将分散出去,想集结回援,速度不可能快。
再者江宁城受奢家兵马的直接威胁,永兴帝更有可能会直接下旨叫岳冷秋从江州或董原从淮西回援。
岳冷秋从江州回援,局面还好看一些,便是整个江西都丢掉,局面都会立即崩盘,还有缓一口气的时间;奢家即使攻陷江宁,也会迅速撤走……
万一董原野心勃勃,抢着回援江宁,那整个守淮防线,从南阳到淮阳之,就会出现长达六七百里的一个大漏洞。燕胡在济南还集结到数万精骑,要是直接推到信阳北面组织渡淮,这战要怎么打?
“如今江宁的异常,不可能不引起奢家及燕胡在江宁暗桩的注意,”高宗庭说道,“最坏的结果,就是徽南给打穿,奢家兵临江宁城下,将局面彻底搅乱。在此之后,最好的情况就是董原能顾全大局,守稳淮西不动,能援江宁的兵马,江州岳冷秋算一路、孟义山的杭湖军算一路,淮东算一路。照个做准备,入秋后的南线战事就要明确主攻晋安,将长山军部分兵马调到萧山做好准备,一旦江宁有变,长山军可以从萧州渡钱江,从杭、湖及丹湖境内借道,与杭湖军一起援江宁。浙闽军在江宁城外是守点打援,而我们与杭湖军、江州军都是劳师往援,任何一路给吃掉,局面就将大坏——这个局面太险、太险……”
曹子昂蹙紧眉头,说道:“即使真要火中取栗,这个‘栗’也太烫手了……”
一是按部就班先取闽东,一是火中取栗谋一步到位谋江宁,摆在面前叫人做选择,也是按部就班先取闽东——淮东的根基已稳固,先取闽东,将奢家赶入江西,之后有的是时间从长谋划,实在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谢朝忠、余心源不出头,奢家也许没有挣扎的余地,”宋佳说道,“但只要奢家注意到江宁此时的异常,断无可能不垂死挣扎一番!而且据我所知,奢家在江宁不是没有别的暗棋……”
不像在淮东,林缚不介意女子干政,宋佳事事都能参与机密;奢飞虎在江宁时,有些暗棋,却是宋佳所不知道的。
“确实如宋夫人所言,”高宗庭说道,“辽西之败,事前我们都看到可能出现的最恶劣的结果,但实际上,谁都不能阻拦局势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叶先生替我拟函,要是余心源背后谋划谢朝忠领兵一事,江宁诸人要想极力谏阻,”蓟镇军在辽西崩溃的事情,想想就叫人痛心,几乎是亲眼看到燕京一步一步走进陷阱里,而淮东对此无能为力,林缚蹙着眉头,说道,“但军情司现在就要调整方案,要提前做些准备,以应对可能最坏的局面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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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风往南吹
五月整个闽东都风声鹤唳,晋安城里自然也不得安宁。
淮东经营夷州岛不说,还在永嘉府的南部,在闽浙分野的苍南持续增强兵备,直接威胁晋安府东北的门户重镇霞浦。
包括驻在稍北一些的横阳的水步营战卒,淮东在永嘉府南部、直接针对霞浦的驻兵总额,已经达到三万,而浙闽军在霞浦及周边坞塞包括霞浦北境直接防御沧南的驻兵总数,才有两万人。
虽说浙闽军在晋安城还有两万战卒,但同时淮东可以从别处走海路运来更多的援兵,直接从霞浦东岸的三都澳登岸,形成对霞浦的夹击之势。
进入五月之后,东海风暴骤增,不是通过海路组织兵马从闽东直接登岸作战的好季节,但谁也保不定淮东不搞突袭,以迅速不及掩耳之势,以优势兵力对霞浦形势合围。
淮东在浙东能调用的兵力已经接近十万,在嵊州的兵马,即使走陆路,也能以较快的速度,从明州府沿海诸县,经回浦、乐清,越永嘉江南下,到横阳、平阳、沧南,增强对霞浦的军事压力。
从年后以来,八闽势力就逐步从闽南诸府县撤出,以免给淮东分而击之,但在闽东占据核心位置的晋安府,是八闽势力的根基所在,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宋家旗帜鲜明的宣称不会放弃泉州,并广募乡勇,增强泉州的守备。
到这时,奢文庄基本能肯定宋家已经与淮东勾结上了,但宋家经营泉州多年,此时又戒备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