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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佳也不愿冷清的枯坐在房里,便笑着跟苏湄、小蛮到她们院子里去。刚将孙文婉唤回来坐下,就看见林缚穿着一身喜服探头要进来,宋佳斜着头嘲笑道:“哪里冒出一个闲人,在前院欢天喜地的不好,要过来陪我们没人理会的几个吃酒?”
“刚去你院子里寻你,没见到人,就猜你在这里,没想到你们这边也很热闹。”林缚走进来,伸手抓起一块肴肉塞嘴里嚼着,腆脸刚要坐下,就给苏湄推开。
“你今天哪能到处闲逛的,刚拜过天地就往这边走,前面找不到你的人,可要急了。”苏湄说着话,将林缚推出门去。
看着林缚满脸无奈的离去,宋佳笑道:“还算他有点良心……”
“他该不会心虚,不敢进洞房吧?”小蛮没心没肺的取笑林缚,实在想不明白,刘妙贞即使要比她们高出许多,但也是一个容颜艳美的女子,怎么能在战场上将林缚打落下马?
林缚走过来看一眼,一是怕冷落了苏媚她们,再一个对今夜的洞房也是有些发忤——与顾君薰成婚,有林顾联姻上的考虑,但他与顾君薰认识也久,顾君薰的xìng子、容貌都惹人怜爱,而顾君薰也是将心思寄托在他的身上。
刘妙贞不能说不美,但她平时看上去也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可远观而不能亵玩的女武神,即使在约定婚期之后,刘妙贞在林缚面前,神情间也没有流lù出太多向往男女之情的意味,仿佛她答应嫁给林缚为妾,单纯是为淮阳军做出牺牲。
即使淮东官员、将领看待这事,也都称赞刘妙贞是识大体、顾大局的奇女人,没有人认为是因为刘妙贞倾心于林缚而自愿为妾。
林缚往前院走去,就感觉自己是要去侵害无辜少女的大魔王,有着说不出口的心虚。
“大人在这边呢!”马兰头的婆娘充当今天的喜婆,看到林缚蹑手蹑脚的走过来,迎上前请安,身后的shì女手里端着的漆盘上摆置着羔、枣等物及一坛扎了红绸的女儿红。
入洞房讲究一个时辰,再说还有一道程序未完,喜婆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也难怪这边急着找林缚。
“嗯……”林缚点了点头,摆出做大人的姿态,外面还有人在闹酒,但也没有人有胆还闹他的洞房,这边院子倒还清静,他应了一声,便往布置得喜庆的洞房走去。
刘妙贞头顶红盖头坐在chuáng边上,shì女看到林缚进来,敛身施礼,刘妙贞确知是林缚进来,身子明显的一颤……
看到刘妙贞紧张的样子,林缚倒是轻松下来,喝过合卺酒,让马兰头的婆娘及shì女们都退了出去。
挑开盖头,在烛下,刘妙贞的脸艳如桃huā,与林缚两眼相对也是难堪,低下头来。少女时期的她就惯于沙场征战,也未曾将自己当成女子看,也养成统御将校兵卒的大将之风,马兰头的婆娘刚跟她说了许多男女之事,这时候心里涌出许多叫她慌乱的陌生的情愫,完全没有往日的从容镇定……
刘妙贞垂着头,见林缚站在chuáng前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脚看,豁出去的说道:“时辰不早,还是早些歇息吧……”
林缚笑问道:“当年在睢宁城野,你于千军万马之中只身来擒杀我,那时的心情,比今日如何?”
刘妙贞抬头看向林缚,见他脸上似笑非笑,扯出旧事来,心情倒是轻松下来,故作镇定的说了一句玩笑话:“夫君今日要报旧仇,擒杀妾身吗?”
“若说旧仇,在上林里时,你就吓我一身冷汗,”牵过刘妙贞的手,林缚细细看去,与苏湄她们不同,刘妙贞的手心有着茧子,稍稍破坏了女子的柔美,但作为女子,能在刘安儿死亡,将淮阳军撑起来,尤其值得尊重,又说道,“睢宁一见,更是有如惊鸿。淮泗战事,谁也不想,其中曲折,与你在崇州相见时也多说过。之后对淮泗之事如此处置,有种种不忍,也有种种难忘……”
刘妙贞脸染红晕,说道:“妙贞便是给夫君的心xiōng所折,想着委身事君,也是妾身唯一能有的出路……”
林缚听着刘妙贞的话越说越正经,见chuáng边的角桌上还放着刘妙贞平时惯戴的青铜面具,拿起来笑问道:“你从何时就戴着这张假脸来,叫天下英雄都识不得你的容貌?”
“随我舅舅习武之后,我舅舅说,莫想叫别人因为妙贞的女子之身而轻视,便不能再以这张脸视人,而那之后,再无人能叫妙贞将这张假脸摘下……”刘妙贞说道。
“从今天开始,丢掉这张假脸,可以吗?”林缚问道。
刘妙贞在淮东军将卒心目的地位已定,也无法用这张假脸去增加威严。
“夫君说什么便是什么。”刘妙贞说道。
林缚将青铜面具放回角桌,说道:“时辰也不早,那我们就歇息吧……”见刘妙贞坐在那里不动,以为她还不习惯为人fù,便主动去摊开被褥……
刘妙贞嗫嚅的说道:“我……马婶说,马背上的女子……”说到这儿,就再也说不下去,粉脸涨得通红,觉得这事实在难以启齿,但不说又怕林缚会误会她有不贞。
“你是说chuáng上少块白绸吗?”林缚回头笑问道,常年在马背上的女子初夜能见红的还真是百里难挑,他还没有迂腐到这种程度。
“嗯……”刘妙贞鼻腔轻轻吟应了一声,完全没有平时的大将之风,脸红如染,艳得要滴出水来,这一刻才将她柔美之处尽情的展现出来。林缚平时哪见到过眼前佳人羞怯的柔美,此时是看得砰然心动,将她牵到chuáng前来,帮她脱去裙衫。
刘妙贞在当世女子里是罕有的高个,只比林缚稍矮一线,女子太高,在别人眼里或许要当成一个缺憾,但给后世荧屏丽人所熏陶长大的林缚,才能真正领会刘妙贞身材的傲人之处,那双tuǐ长得真是撩人。
刘妙贞当真是什么事情都不懂,躺在那里,有着羞怯,不敢跟林缚对视,侧过脸咬着嘴chún,在春意盎然的夜里给剥光,明烛高烧,肌肤有着丝绸一般的光泽,待看到林缚坐在chuáng头解衣,才想起马兰头婆娘交待的事情,坐起来,红着脸说道:“妾…妾身替夫君宽衣,差点都忘了……”
林缚哑然失笑,便让光着身子的刘妙贞替他宽衣解带,他的手空下来,有些迫不及待的去wěn/mō着刘妙贞光滑如绸的肌肤以及臀、乳,便能感觉得她的肌肤跟苏湄她有诸多不同。苏湄她们是弹中带软,刘妙贞的肌肤则有着更坚韧的弹xìng,仿佛十四五岁少女紧绷着的肌肤。
“痒……”刘妙贞扭着身子帮林缚宽好衣,便钻进被褥里,差涩的说道,“夫君也睡吧……”林缚心热情急的钻进去被褥,便觉得身高有身高的好处,欢爱时,口相wěn,足相抵,情趣与身材娇小的小蛮不同,倒也一样的叫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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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雁过拔毛
林缚与刘妙贞大婚之后的第二天,元归政、元锦生父子就告辞离开徐州去见董原,淮东这边派了高宗庭的书僮陈小彦随行,代表淮东居中协调。
陈小彦跟在高宗庭身上有八九年了,早就从当年的少年子长成精明干练的青年,高宗庭自然也是希望他在淮东能有一个锦绣前程。
淮东在山阳的物资储备及运船充足,只要元归政跟淮西谈妥过境的事情,米粮、铁料、骡马、兵甲军械等物资,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装船运往信阳,由南阳军接收。
从泗州渡淮河,马不停蹄的赶往寿州。
董原在寿州垦荒屯田将有两个月,屯田规模不大,但比之前的残破,终究是好看了一些。元归政从徐州出来,也明白淮东的心思——淮东秋后要在南线对闽东用兵,希望淮西、南阳的防线能越快稳定下来越好,所以这时候大力支持南阳的同时,暂时也还不会对淮西进行制肘。
但是很显然,董原要想将淮西经营成淮东那般景象,三两年的时间是远远不够的。
流民要招抚、赈济,沟渠要挖、道路要筑、桥梁要修,大的溪河要设渡口、渡船,驿站要建,官员胥吏要招募供养,这么多桩事纠缠在一起,可没有一刀斩乱麻的妙法,要一桩一桩的理顺,十分考验治政的能力,关键还是要有资源上的投入。
元归政过来,董原也刚从信阳赶回来。
董原从信阳赶回来,除了见元归政之外,还有就是公孙义等人脱离江州,赶来寿州投靠。
公孙义这些老人,是董原在东闽时就忠心相随的嫡系亲信。董原到维扬组建乡兵时,就将他们招来治军,使得当时的维扬军跟东阳军一时喻亮,抵抗住淮泗流民军对维扬的侵袭、渗透。
其后董原率维扬军南下抗击浙闽叛军,公孙义等将领也就成为浙北军的骨干,为董原立下赫赫战功。
董原离开杭州,公孙义等人虽然没有脱离杭湖军,但大多将家小随董原迁往江宁安置,以示追随之心。
如今董原留在浙北的嫡系兵马给调往江州,受岳冷秋辖制,董原也晓得岳冷秋是吃肉不吐骨头的主,就没有想过还能将嫡系兵马讨回来,但想着将招公孙义等心腹将领召到身边,在寿州再重新组建一支新军。
公孙义等大小将领数十人,加上各自的家兵,约有七八百人赶来寿州投靠董原,终是使得董原的底气稍足了一些。
也叫赶到寿州的元归政认识到,董原能为封疆大吏,给吴党支持来跟淮东争强斗胜,也是有他的深厚基础。
岳冷秋也急于消化从杭湖军调出来的这部分兵马,公孙义等人又不受拉拢,自然也不会阻挡他们的离开,他同时还要长淮军、徽南军中征用部分武官进江州,加强在江州的嫡系势力。
陶春身为长淮军主将,他的一举一动都受朝廷关注,而江州也没有合适他的位子,他自然不可能放弃麾下兵马去江州投靠岳冷秋,但同时又不能阻挡岳冷秋从长淮军招募一部分基层、中级将领去江州。
长淮军一方面在裁撤老弱,虽说变得更精锐,但兵力缩减,但将官的位置却少了近三分之一,即使有战功,升迁也变得艰难。
这些将领到江州后,大都会得到岳冷秋提拔,说不定再出一个陶春也有可能。岳冷秋治军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对长淮军的将领影响自然是不容忽视,也是陶春所无法遏制的。
如今董原与岳冷秋互调武官,多少有着默契。
除了岳冷秋之外,董原也着急分化长淮军,甚至通过楚王拉拢长淮军的将领。今日调一个人到南岸出任县尉,明天调一个人到南岸担任城校。南岸寿州、濠州、信阳等地盗匪丛生,府县需要相当多的卫戍武官,陶春也无法挡着不让手下的离心将领不给提拔,当真是郁闷得很。
从离开杭州算起,也将有近一年的时间了,从长淮军撤下来之后,淮西的情形就逐渐好转,但越是如此,董原越是能感受到跟淮东的差距。
元归政这次过来谈淮东粮船过境的事情,董原自然是不便下什么绊子,刘庭州听到淮东要在入秋之前分批组织四十万石米粮运到信阳上岸,再从信阳转运到南阳,眼馋得都要流口水。
江宁如今拨给淮西的钱粮,扣除支应南阳的,就剩一百八十万两银,其中含粮六十万石。
照着规矩,军粮由军领司支拨,扣除运耗,就剩下五十万石还不足一些。
刘庭州深谙朝廷户支的潜规则,六十万石军粮才给没掉十万石多点,已经是陈西言等人亲自督办以示支持的缘故,暂时不能奢望得到更好的结果。
五十万石粮,倒是够十万兵马裹腹,关键要经营淮西,要用到米粮的地方,远不止养军一项。
地方米价不能平抑下来,官府要募流民筑路修城、垦荒屯种,就只能以米粮支算工钱,没有米粮,就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董原要先在信阳以孟氏孟畛、孟知详为首恢复乡兵以为信阳府军,除了地方自筹外,还答应每月供应四千石粮。
刘庭州晓得信阳的根基要稳下来,要拉拢地方势力为剿匪出力,每月供应四千石粮不算多,关键这个缺口要怎么补?
维扬粮价已经升到一两五钱,运抵寿州一两八钱、运抵信阳再加两钱运价。
董原从维扬盐商那里得到的第一笔五十万两银,就只够往信阳运二十五万石米粮。
除了粮食之外,铁料、骡马也缺得厉害。
除了兵甲外,农具铸造对铁料的需求更大。
淮西能用来屯田的土地都抛荒数年,灌木丛生、泥土板结、沟渠荒废,没有充够的铁器,垦荒屯田之事,就很难进行下去。
如今江宁的毛铁料都跟铜等价了,精铁更是铜价的四倍之高。
如今寿州募有屯卒有六万众,以人均二十斤铁料计,需毛铁料一百二十万斤才能真正的将屯田之事展开。一百二十万斤毛铁料,差不多值二十万两银,更关键的是维扬、江宁等地的冶铁作坊,根本就挤不出这么多的铁料来。
淮西真要拿出大笔的银子去江宁收购铁料,只会导致铁价进一步的激增。
淮东给南阳供应的物资经过淮西,物料清单自然要经淮西备案。
看到清单里所列,南阳能从淮东得铸造兵甲所需要的精铁料就有二十万斤,刘庭州舔了舔嘴唇,问代表淮东随行来寿州协助的陈小彦:“淮西也缺精铁,淮东能否支应一部分?”
“南阳事急,淮东也是勒紧裤腰带供应,刘大人所请,小彦实不敢轻率代淮东答应……”陈小彦回道。
刘庭州气得要吐血,他在淮东那些年,早知道淮东已经奢侈到乡野溪河造木桥都大量的使用铁构件。近两年,淮东更是大规模的将冶铁工场迁到山阳,以便就近使用淮阳的煤铁,缓解北官河的船运拥堵。
从红袄军东进之后,淮东往淮泗地区输送的铁料每年都多达两三百万斤,今日向南阳供应二十万斤精铁、六十万斤毛铁料,淮东断不可能达到勒紧裤腰带的程度。
说到底,淮东不制肘淮西就算顾全大局了,又怎么可能支援董原在淮西立足?
董原阴沉着脸,他又不能拒绝淮东粮船从淮西借道,只说道:“侯爷远道赶来,今天还是先在驿馆歇息吧,明天再谈一些细节;近乡侯要守住南阳,事关重大,淮西只会支持的……”
元归政、元锦生、陈小彦先告辞离开,去驿舍休息,公厅里只剩下刘庭州、丁知儒、陈景荣等淮西官员。
“如今燕虏的游哨能渗透到淮河岸边来,淮东船过淮河去信阳,我们这边要派兵护送,是不是可以征收一些费用?”丁知儒说道。
寻常商船过境,征收过税是天经地义的,但淮东经淮西运往南阳的物资是军事所急需,丁知儒也没有脸说要征收过税,但雁过拔毛,这么一大笔物料过境,不刮下一层油以缓冲淮西的燃眉之急,怎么叫他甘心?
董原阴沉着脸,不吭声。
刮一层油,刮的是南阳的油。淮东这次如此慷慨,就有收拉南阳梁成冲之意,淮西再要去刮一层油,淮西与南阳的关系就会更加的僵硬,这大概也是淮东很希望看到的。
陈景荣看向刘庭州,问道:“刘大人觉得跟南阳征收多少费用合适?”
淮东这次要运往南阳的物资十分的庞大,哪怕只刮下一成来,就能叫淮西当前的物料紧缺缓一口气。当然,恶劣影响也有,所以要权衡利弊,再者就是要让刘庭州这个军领司使出头,分担一下恶劣的影响。
雁过拔毛得罪南阳,董原是逃不脱干系,刘庭州也没有想过要撇清关系,咬牙说道:“平江的生丝出海去海东,淮东要征收六成的过税;淮河实在算不上安宁,怎么也得留下两成货以充护送之资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