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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的统辖,其民政、刑狱、监察等事务都直接向江宁六部三院等中央机构负责。这大概也是给排挤到江宁当守陵官的失势官员唯一能在燕京政敌面前保留一些颜面的地方。另外,江宁府的军事守备也不归江东提督府管辖,另设从二品的江宁守备将军。要说镇军在江淮地区还有些精锐,大概也就是江宁守备将军所辖的三万卫戍军。另外,江宁守备将军通持会加江宁兵部尚书衔,反过来对江东提督府有节制之权,通常说来也只有江宁兵部尚书兼江宁守备将军才被视为江东群臣之首。朝野都传闻朝廷极可能让收附晋安奢家有功的东闽总督李卓坐镇江宁,担任江宁守备将军加江宁兵部尚书衔。
江东的官场可要比其他地方复杂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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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朝天湖
周普带着陈恩泽骑快马先走,林缚午后没有上岸去,就闲坐在船舱里看书。
不处于这个年代,不会知道书籍或者说断文识字对普通人来说有多么难得。
林家下面也有家造纸作坊,一刀纸七十张,单纸价就要三百钱,抵身强体壮的赵虎在上林渡码头当半个月的挑夫那些由印书行雕版印刷的书册子更非小户人家能狠下心解囊。林缚他们离开石梁县,除了随身携带的两百两银子与四匹马外,大概就这一木箧子的书最为值钱。
天擦黑官船驶入朝天湖的湖口。
林缚骑在马上,远远看见江宁城在暮色下青黑色的城池轮廓与断断续续的青黑色的山脊融为一体,似乎就横亘在朝天湖水天的尽头,仿佛大越王朝的天上/人间。朝江湖中也散落着一些或大或小的沙洲,近处湖滩大片的芦苇荡不知何时燃起野火,给烧得焦黑一片,也可能是为防江匪藏匿估计纵火,还能看见野鸭水鸟给烧熟烧焦的尸体。
从石梁县过来两百里水路满目都是疏林田野散落几家村舍的寂寥乡野,大越王朝的南都名城江宁横亘江天尽处∮野之间,心里没来由的涌出一股子豪气来。
林缚觉得自己越来越适应这个世界了,这个年代的城池再庞大壮丽、即使眼前这座拥有十五万户人口的江宁城,也远远无法跟千年之后的钢筋混凝土森林相比,但是一旦适铀这个世界,就会觉得这个时代能出现六七十万人口的城市真是一个奇迹。
事实上,高祖时江宁人丁一度超越二十万户,太宗迁都燕京,江宁权贵富户被勒令迁往燕京者多达六万户,后又迁三万户填云南,如此大规模的强制迁徙导致江宁城急剧衰退,人口曾降到十万辉下。然后江宁作为王朝留京,集江东富庶之精华,近百年来人丁又渐渐恢复到十五万户左右,仅城中居住的人口就有六万户之多。
林缚坐在马上,很难想象在这个运输主要依靠人力、畜力及水路转输的时代,要维持一座有着十五万户人口的城市要耗废多大的心血跟气力。
赵虎也是初次到江宁来,骑马跟在林缚身侧,看着眼前的朝天湖,感慨道:“还以为洪泽浦就是天下第一大湖内,朝天湖倒是没怎么听人说过,水面比洪泽浦要大许多啊。”
前头就是朝天驿,朝天湖事实上就是与扬子江直接相通的广袤水荡,由于水面寥廓,与江宁城北的水门相隔有近三十里,烟波浩渺,原名古天荡,高祖定都江宁后,北方官员进京都要经过古天荡,遂更名为朝天湖,一直延用至今。
洪泽浦也就是千年之后的洪泽湖,整个洪泽浦的面积比眼前的朝天湖要大得多,但是洪泽浦是由一系列的小湖组成,特别是秋冬春浅时,看那些小湖的水面,的确不比眼前的朝天湖开阔,林缚笑着赵虎解释这其中的区别。
虽说让赵虎跟着周普学拳脚功夫,但是林缚并不消赵虎成为单纯的武夫,有机会总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情详细的解释给他听,让他多些见识。
“事实上,这时的水面还是小的,夏秋汛期,这朝天荡的湖面广及百里……”林缚说道,“我们刚才午后路过的土堤,那才是朝天荡的遥堤。”
赵虎看着身窜围都是田地,说道:“夏秋时朝天荡广及百里,那这里不都成了水泽?为何要将江堤修那么远,不修在此处?”
“夏秋时洪水凶猛啊,这两边的江堤越窄,给束缚在江堤里的洪水越是凶猛,北岸江堤给冲塌了还能忍受,要是南岸给冲塌了,那可是大灾难即使要在这里筑堤,也只许筑沙堤。这里是滩田,开荒种的野田,那些个庄稼户将粮食种在这里,就是赌天时啊,只有在汛季来临之前能有一季的收成,日子就宽脏了……”林缚说道,心想不比千年后可以拿钢筋混凝土修筑坚固的江堤,这个时代,江堤多为土筑,石堤虽然也相当坚固,但是代价极为高昂,为防止汛期洪水对江堤的威胁,江堤会尽可能筑得宽些。到江宁段,特别为了保护南岸的江宁城不被洪水威胁,朝天湖可以说是故意留下的洪水缓冲区,朝天湖北岸除了极少数的河堤外,其他堤段就算有钱有人也都禁止用石筑堤,这也是江宁北面江口远比千年之后寥廓得多的缘故。
“呵呵,想不到你诗文不熟,却识河务……”穿着便袍的顾悟尘与杨朴从后面走过来,顾家小姐顾君薰又换了一身男装就像小厮似的跟在顾悟尘的身后,暮色里,看她躲躲闪闪的眼神甚是有趣,林西林带着手下远远的缀在后面。
“顾大人怎么也上岸来?”林缚下马来给顾悟尘拱手施礼。
“进了江宁城,还有机会出来看这江天寥廓?”顾悟尘反问道,“离前头渡口不远,我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回京师近一年,筋骨倒不如流军时硬健了。”
林缚将马交给赵虎牵着,他陪顾悟尘往前方渡口走去,官船还沿着近岸的水路航行。
顾悟尘一开始在顾家旧宅与林缚谈诗文经学、有意提点他时,见林缚拙于应答,只当他水平有限,便淡了这分心思,此时无意间听他跟身边的家仆谈河务谈得头头是道,倒觉得奇怪,心想他在科举之前怎么将心思放在这些经世杂术上?
顾悟尘流军近十载,不会固步自封的认为除诗文经学之外的一切杂术就一无是处,恰侨逍∷低反,他认为身为辅臣为君分忧,恰恰要精通经世之术,便饶有兴趣的在路上与林缚谈起河务来:“我对河务不甚了解,薰娘外祖汤公曾担任过河道总督一职,这窄堤、宽堤以及遥堤之论,我还只从他那里听说过,没想到再次听到却在你这里……扬子江水患还不算严重,黄河水患已经危害国家根本了,对治河之术,朝中也争议不下,你有什么高见没有?”
“我这点浅薄见识哪里敢拿出来买弄?”林缚谦虚道,“闲暇时,我倒是读过汤公的以固堤束水冲沙之论,皆是珠玉,顾大人问我有什么高见,我也是将汤公之语贩卖给你。”
“……”顾悟尘哈哈大笑起来,对林缚的回答甚是满意,这才觉得眼前这青年还是有些才华,一路缓行往驿馆前的渡口走过,又饶有兴趣的跟林缚讨论刑名、钱粮′供等杂术来,见林缚所知虽然算不上特别精深,却多有涉及,见解又颇为新颖,顾悟尘才收敛起提点后进的姿态,说道:“以你之才,放之一县也绰绰有余;若只以举子谋出身入仕,怕是要年过半百才能施展你的才华,”语重心长的劝说道,“我也不提倡死读书文,然而不跃过龙门,如何能将满腹才华示于天子辇前?”这一番话倒是言真意切。
林缚见顾悟尘劝导自己参加会试之心不息,苦笑着说道:“林缚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人有所专,也有其惰,这些旁门杂术读得津津有味,偏偏圣贤文章如药苦口……”
“你也知道如药苦口啊,”顾悟尘摇头而笑,就站在这边沉吟片刻,说道,“我倒有一建议,不知你应不应允?”
“请顾大人言。”
“我到江宁后总要聘请幕友助我署理公务,你若不嫌弃,既能解决你在江宁之生计,也不误你温书参加京城会试……”顾悟尘说道。
“……”林缚微微一怔,没想到顾悟尘突然提出这茬来。幕友即是幕僚,也是后世所熟悉的师爷,官员赴任,若不想给下面的佐官属吏糊弄,又要将所辖事务干好,就需要一支精干的幕僚团队替他筹谋划策打下手,如此才不用担心给那些佐官属吏架空。顾悟尘到江宁来,杨朴、杨释、马朝三名随扈能武不能文,无法协助顾悟尘打理具体的公务,其子顾嗣元到江宁来是进江宁国子监专心进修的,族侄顾嗣明、顾天桥此时只能当小厮或书童使用,顾悟尘并没有真正得心又的助手。给顾悟尘当幕僚绝对比当个八九品甚至不入流的小官小吏强得多,依仗顾悟尘所获得的权势也要比那些举子入仕的小官僚威风,唯一的不好处,就是要时时跟随在顾悟尘的身边。
林缚到江宁要做许多事,哪可能跟随在顾悟尘的身边?
林缚心间转过许多念头,有个念头甚至怀疑顾悟尘是不是还是意在柳月儿,毕竟将自己留在他身边,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让自己一同住进顾府,给自己当厨娘的柳月儿自然也要住进顾府继续给顾家当厨娘,转念又想顾悟尘就算对柳月儿念念不忘,也不应该这么迫切,或许是真心欣赏自己。
真是叫人头疼。
“顾大人赏识令林缚无以回报,”林缚长揖说道,“只是林缚此次事实上是受本家的讥笑气愤不过才到江宁来,个中缘由实不堪说,顾大人若有事相召,林缚当不会推辞,只是…只是……”林缚神情感伤的连着两个“只是”,好像给本家欺负得有满肚子的心酸,再跟顾悟尘说道,“林缚到江宁是想谋个一官半职,也只想这一官半职寄了平生,再无其他奢求了。”
顾君薰倒是听她娘说过林缚在林家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见他神情如此的心酸,情不自禁的受到感染,替他感到可怜起来,挽着她父亲的手臂,低声央求:“爹爹,你不要强求林公子到我家来幕友……”
顾悟尘哑然失笑,他正是念着林缚二代对他顾家有恩而林缚又有些才华,才想着邀他去当幕僚,没想到自己女儿嘴里一转就成了苦苦强迫,顾悟尘甚至不了解林家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颇为惋惜的对林缚说道:“你既然有苦衷,也早有心志,我当不会强求你谋出身之事,我现在也不能就答应你,你进江宁安顿下来再说。”
这边说着话,眼见就走到了渡口。柳西林午后就派人先过来通知驿馆,官船抵岸前,驿丞也备好车马抬轿在渡口等候,林缚远远看过去,午后就离开的周普与陈思泽也在那里等候,还想走过去问他们为什么留在渡口不先进城去,暮色时周普身后的那个矮个子少年却扬手朝他奔来:“林大哥,周叔说你跟船走在后面,还当他骗小蛮!”
却是十多日未见的小蛮扮成少年模样跟周普在渡口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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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下车伊始
小蛮兴奋的朝林缚直摇手,待看到走在林缚与顾悟尘之间的顾君薰时,微微一怔,眨眼间就认出对方跟自己一样做少年子打扮的女孩子,看她年纪要比自己大上两三岁,看林缚的眼神却是十分的亲切,举摇的手顿时给注了铅似的停在那里。
顾君薰跟着信步走到渡口来鲜言寡语,饶有兴趣的听着林缚跟她爹爹谈论时务,都是一些他哥跟杨释他们说不出的新鲜事情,在暮色里,她人又跟在后面,胆子不由自主的就放野了,乌溜溜的眼珠子一直盯着林缚的侧脸看也不自觉这一幕却落在小蛮的眼里。
林缚看见小蛮扮了男装到过江在渡口等自己,也十分的高兴,大步过去,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一个人在这里?”他看渡口没有苏湄、四娘子的身影。
“她就是顾家薰小姐?”小蛮挽过林缚的手臂,微探过头又看了顾君薰一眼,光洁如玉的额头微微抬起,那秀如明玉的眸子在暮色里定睛看着林缚,似乎在确定顾君薰的身份,又似乎只是随口跟林缚说这么一句话。
顾君薰也看出在渡口等林缚的这人是个女孩子,她好奇的打量着对方,见她跟林缚这么亲近,胆小害羞的她也不好意思主动招呼对方。
小蛮虽说白袍束发,但她在暮色里,五官精致,眉眼里有一股子怎么也掩饰不掉、似乎是与生带来的柔媚气质,再拿她与扮成少年子的顾君薰一比较,俏俊之处犹甚,谁还看不出她是个雏儿所扮?
顾悟尘朗声笑起来朝林缚说道:“你说你在江宁有两个朋友可投,原来是有佳人相候,难怪夫人让肖家娘子过去给你当厨娘,你推三阻四,原来是怕佳人误会……这个你且放心,老夫可替你作证。”
小蛮与顾君薰两人的成长环境截然不同:顾悟尘夫妇流放时,顾君薰与她哥哥在外祖汤浩信府上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此时依旧是不知世事的娇柔小姐,小蛮从小就给父母给卖入妓家当雏妓,经历、心思,都要比顾君薰成熟些,再说小蛮眉目间有一股子天然流露出来的清媚,让她跟顾君薰都扮成少年子站在一起,个子一般高,虽说她比顾君薰还要少两岁,却更能看出个妙龄少女的样子。
林缚从顾悟尘的话里听出些如释重负的意味,心里微叹,顾悟尘对夫人也算是相敬如宾,但作为男人对美艳女子的喜欢跟追逐总是更近乎本性。
顾悟尘自己也觉太露痕迹,轻咳嗽一声,又说道:“这是谁家的女公子,薰娘到江宁也没有女友;你日后到府里来;请这位女公子带过来陪陪薰娘……”他之前也正担心肖家娘子给撵去给林缚当厨娘这事。一个是年轻士子精血旺盛;一个文君新寡美色诱人。虽说肖家娘子有为夫家守节的本分;但是没有乡约人情的约束;所谓的本分实在是淡薄的很;虽说林缚也是读圣贤书的士子,知道君子不欺暗室的道义,但是在诱人的美色面前,这道义也是单薄得经,顾悟法想着起初两人也许能按捺住,但时间稍一长,干柴遇到烈火发生些什么那不言自明;那梁左任一片心血就成全别人了;要说顾悟尘心里不酸那是自欺欺人。待看到渡口有一个清艳的少女等候着林缚,只当这少女是林缚在江宁参加乡试时认识的恋人,顾悟尘就放下一个心思,心想:肖家娘子给林缚当厨娘看上去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握。
听父亲这么说,顾君薰也亲切的跟小蛮打招呼:“这位姐姐,薰娘初来乍到,日后还要请姐姐多照料!”
听着顾君薰唤自己姐姐,小蛮依在林缚身侧,狡黠的一笑,却不言语。
林缚不会在意小蛮什么身份,但是他不在意,并不意味着别人不在意,要是自己纵容小蛮跟顾君薰结交,日后给顾家知道小蛮的真实身份,只怕今生都不要想再进顾家门。
顾君薰是官家娇小姐,小蛮只是簸箕巷的雏妓,现实往往是如此的残酷。
顾君薰期待着林缚介绍眼前这个俊俏到极点的女孩子,顾悟尘也想知道这女孩子是哪户人家的女儿,林缚故意绕过这个话题,手轻放在小蛮的肩膀上,笑着说:“这丫头今年才及笄……”
“啊……”顾君薰见竟然唤一个少自己两岁的女孩子为姐姐,脸羞得通红,很不好意思。几日来相处,顾悟尘知道林缚是个守礼的士子,见他手搭在小蛮的肩膀上,瞬时知道这女孩子的身份,兴笑,便不再提让对方跟小女结交的话,差点惹出大笑柄来。
小蛮心思却是极敏感的,从顾悟尘的眼间便知道林缚搭在自己的肩膀不是要跟自己亲昵,只是要跟别人暗示自己的身份,她心里陡然从欢喜变成凄冷,莫名的悲伤起来,肩膀微微一塌,从林缚手里躲开,在暮色里,她明如美玉的小脸有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