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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日后江东左军在嵊泗诸岛派驻三五千守军计,粮油肉食等充分供应,每月顶多用三五千两银子,估计三五个月局势就会和缓,等若拿一两万两银子就雇这支名震天下的精锐之师替海虞看守门户,实际上是合算之极。。。
相比之下,海虞比虞东多拔不了多少毛,但是苗硕张口才给六千两,还不够给林缚添两艘主力战船的,就显得太吝啬了。
陈华文、陈明辙在一边都看不过去,袖手而站,眼睛瞅向别处。
元锦生颇为尴尬,苗硕能得太后信任来打理虞东,便是银子抓得极紧。
林缚心里发恨,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苗大人这么说,那林某人也不客气了,我手里也真是缺优质战船,那便换三艘船给元兄与苗大人好回虞东去……”
随苗硕、元锦生而来的三艘双桅帆船蒙皮包铁,船形如梭,远远的看外形就知道是很不错的快速战船。。。形体虽不及集云级千石战船,但要比普通的海鳅船要大。
林缚当然不会拒之门外,但他也不想留元锦生、苗硕在大横岛上,谁知道他们跟奢家就没有一点瓜葛?便决定换三艘破船请他们回虞东去。
苗硕、元锦生以及他们身后的青年甲士听林缚立马要打发他们走,都微微色变。虽说他们也不想留在险地,但是林缚请陈华文代守大横岛而火烧眉毛打发他们,使他们的颜面何存?
林缚只当不察,嘴里还是颇为替他们考虑的说道:“倒不是不留元兄与苗大人在岛上——浙东局势崩坏,大横岛为必争之险地,贵人不居也……元兄与苗大人留在大横岛有什么闪失,我在侯爷面前也不好交待。。。”
林缚如此说,苗硕、元锦生脸色还稍好看些,心里怒骂是另外一回事,至少照顾了颜面。林缚当下就要赵青山调三艘破损不算太严重的海鳅船过去调换,换防时仍不松懈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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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换了船来,林缚才觉得这三艘双桅船的确是好,形体稍小,但用材之足,不比集云、津海两类战船差,除水密隔舱外,侧舷也进行了加固,蒙皮包铁,是极优质的战船。
虞东宫庄没有发展大规模水师的迹象,但就这三艘战船来看,可以推断虞东宫庄内藏的那些武卒,不管战力如何,兵甲弓弩应该是极精良的——林缚看着元锦生、苗硕渡海而归的三艘海鳅船,暗道:梁太后与永昌侯以及梁氏合谋在虞东宫庄里蓄养私兵啊,这内廷的争斗还真是风波险恶、充满血腥呢!
虽说各处皇庄都设护卫庄卒,防盗守庄镇压盘剥庄户,但说到战斗力,怕是要排到寻常郡府兵之后。。。若是虞东宫庄的护卫庄卒在大股海盗甚至奢家精锐武卒的进攻下还能自保,想不引起崇观皇帝的警觉也不可能——元锦生与苗硕不怕小股海盗侵袭虞东,就担心大股海盗侵袭,使虞东宫庄里所藏的秘密暴露。
林缚送陈华文、陈明辙叔侄下船去,就下令扬帆启程,使船队贴大横岛北侧东行,给元锦生、苗硕这一耽搁,已经是破晓时分了,海天之际都是清濛濛的晨光。。。
“折腾了一宵,大人先回舱室休息吧……”赵青山说道。
“你也要注意休息,”林缚说道,“存雄留在大横岛养伤,第一水营的担子可都压在你肩上……”
赵青山刚要换小舟回自己的指挥船,却听左翼战船的望哨吹起呜咽的悠长号角,以示北侧有大量船只接近,远处的金鸡山北麓哨台的烽火狼烟几乎在同时悉数点燃,敌袭!大股寇兵敌袭!
林缚与赵青山急忙登上尾舱甲板,往北眺望,帆桅重重,遮天闭日,怕不下七八十艘战船,正是奢飞虎亲率的东海寇北线主力渡海而来,看势头是要抢滩登东半岛。
林缚还真是要感谢元锦生、苗硕过来,耽搁了他们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不然他们提离一个时辰扬帆出发,此时怕是离开大横岛有四五十里远。
那时再看到大横岛点燃的烽火狼烟调转船头回援,逆着偏头风而行,怕是要耽搁三四个时辰,倒时追击都未必追得上,哪有此刻的狭路相逢来得畅快淋漓?
“升讯旗,传令着葛存信率第二水营以雁行直击敌阵,第一水营诸船皆随我指挥船沿岛岸东行,截其归路;着周同率崇州步营及县兵第一营登东岛北滩结阵,以备寇兵抢滩登岛!”林缚精神振奋,
这时候天色还没有大亮,视野相对有限,差不多在东海寇北线主力船队接近东半岛北滩**里,北崖望哨才发现敌情。而江东左军舟师的左翼战船与东海寇北线主力船队离得更近,才四五里的距离。。。
江东左军舟师往东行,东海寇北线主力往南行,若是都不觉察,将刚好在东半岛北滩碰个正着,说是狭路相逢一点都不差。狭路相逢勇者战,林缚这时候也顾不上惜用战船了,亲自指挥在北滩海域迎击东海寇北线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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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飞虎听到桅上望哨传警,猿身登上桅台,南望去是骇然失色:在大横岛的北侧海域,江东左军的舟师横阵铺开,早摆开了阵势,正等着他们一头撞过来。
折兵损将千余人之后,奢飞虎便知长山岛短期内不可夺,又没有长期围困的条件,退守西南滩一天一夜,赶在黄昏时登船渡海奔袭大横岛,就想是借着势头正盛的北风,抢滩登上大横岛的东半岛,利用以大横岛的地形,用精锐步卒将江东左军的主力牵制在大横岛上,使其无法干扰浙东的战事。。。
一路行过,并无与江东左军的哨船接触,又有夜色掩护,奢飞虎想破脑袋也想不透林缚如何知悉他们的行踪,提前在大横岛北滩海域做出布置,一时间手足发凉,有些发蒙。
奢飞虎在林缚身上受挫太多,志气给夺,少年成名的勇锐在林缚面前受到压制,再说他以善战成名,足智多谋却不及秦子檀等谋臣算士。
换作秦子檀清醒着,看到眼前的势态,多半能猜到浙东战局已定,此刻只是林缚趁他奢家主力还没有能够从浙东抽出手来之前,仓促间急于安定崇州周边的局势罢了。
奢飞虎却猜不到权次卿率浙兵主力给他奢家大溃于龙山之事,也不知陈华文率海虞乡营助守大横岛,使林缚能够将主力从大横岛悉数抽出,此刻正是要奔袭长山岛而去。
林缚虽然惜用战船,不敢使舟师受大创,以致没有压制萧涛远的海上战力,但是计划着能将崇城步营及县兵民勇抽出,就可以使步卒在长山岛抢滩登岸,与长山岛秦承祖、宁则臣部夹击岛上的寇兵,从而达到控制海战规模,减少战船损失的目的。
奢飞虎更不知林缚还从海虞乡营、虞东苗硕处得到九艘坚固战船,使江东左军的海战能力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
奢飞虎少年时就替奢家征战东闽,他的战术素养在时人当中是顶尖的,即使很多事情都想不透,又给林缚恰巧在北滩海域摆开阵势惊吓到,但是他知道要险中取存,转向逃跑是不可能的。
双方船阵相距才四五里远,而彼此这么大的船阵铺陈开就占了好几里的方圆,风向又促使双方相遇,调整船阵转向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只有安装既定计划继续前行抢滩登岛,或能保存更多的实力。
奢飞虎也看到江东左军舟师陈于北滩海域的船阵有些单薄,容易穿透——这是当然的,江东左军船队正缓缓展开东行呢,作为行军船队,北向算是侧翼,又怎么可能厚实?
双方彼此都遏力避免的海上会战,便时机巧合的在大横岛北滩海域猝然展开,双方都没有什么准备,但是微妙的变化是:林缚不得不硬头皮打海战,奢飞虎却更在意穿透江东左军舟师的单薄船阵封锁,抢滩登陆,保存更多的实力,等南线主力脱手来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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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轻而易举
(第一更,有些迟,第二更,要到凌晨!)
弃守北麓营堡之后,苏庭瞻就率部退入金鸡山东北麓的密林,他依仗对金鸡山及东半岛地形的熟悉,也还有几日口粮能支持,也不担心当下的处境。
虽然苏庭瞻不清楚二公子在北线主力进击长山岛有无进展,但相对于全局,北线只是旁枝。北线进展若顺利,二公子刚能在北线打开局面;不顺利,二公子则要永远处于大公子的阴影之下——对奢家整体来说,影响并不大。
北崖哨岗点燃烽烟狼烟示警,苏庭瞻正在一处支出来的崖石上观察江东左军舟师主力的动静,也最先就看到由二公子率领南下奔袭的船队。
即使苏庭瞻心里也希望二公子在北线受些挫折,但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的流年不利,恰好赶在江东左军舟师船队沿北滩展开之际撞过来,早一刻或晚一刻,都不至于如此被动。
当然了,奢飞虎意在穿透江东左军舟师船阵抢滩登陆,但是在苏庭瞻的角度,却看到二公子指挥船队全速冲击江东左军舟师船队的侧翼。
江东左军舟师船队展开是打算沿北滩海域往东行,船队侧翼极为单薄,遭遇战无法避免,奢飞虎全师冲击江东左军舟师侧翼,无疑是最正确的战法。即使在战船上处于弱势,江东左军想胜也是惨胜。
苏庭瞻下意识的抓紧佩刀,暗道只要二公子能狠下心拼掉北线主力,将江东左军在海上的机动战力消耗掉,在东海之上将没有能与奢家抗衡的力量,平江府、海陵府、江口、淮口、两淮盐区都将置入奢家的兵锋威胁之下。
战略上的极大优势,将最大程度的动摇朝廷在东南诸郡的根基,也将最大程度的减轻奢家进占两浙、江东全局的压力……
很快,苏庭瞻意识到自己想岔了:北线主力拼光,二公子自身的性命也难保,二公子会顾全大局,但他也不是那种为顾全大局而能牺牲自我、慷慨赴死之人,二公子显然是看到江东左军舟师侧翼单薄,想快速穿透其阵、抢滩登岛。
苏庭瞻也不能指责二公子无胆识,换作他,只怕也是如此选择。即使二公子一心抢滩登岛保存实力,但江东左军的布置,似乎也看透这点,苏庭瞻眉头大蹙,暗道二公子此战危颖,却不得不率残部下山去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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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鸡山北崖烽火燃起,在清濛濛的晨光里,黑色狼烟直冲云宵,八九堆烧起的烽火映红山巅昏暗的天际。
元锦生、苗硕他们乘船才离开金鸡山湾口十一二里,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惊诧的等过片刻,天色更亮一些,也隐隐看到东面正扬帆疾速南下的庞大船队,几乎就是眨眼间的工夫,船队前哨就与江东左军在北滩展开的船阵侧翼接战了——遭遇战是来得如此的突然而猛烈。
元锦生看向青年甲士,问道:“表兄,欲观战否?”
青年甲士微微颔首,说道:“燕南四战四捷,有人说他侥幸趁敌不备,遂能竖子成名——有观战之机,自然不容错过!”
这穿鳞甲的青年三十岁左右,身高健硕,却是郑国公梁习之子、太后梁氏之侄、沁阳将军、上骑都尉梁成翼,他也是弱冠之年封爵,受封灌城伯,比林缚的津海县男要高了两阶。
梁氏两百余年来都是军方勋贵,庆裕帝遇刺身亡,梁太后及梁氏拥立德隆帝继位,有拥立之功,威势更重,鼎盛时,梁家满门一公二侯五伯,固原曹家也不能比。
在靖安侯苏护之后,梁家实际掌握蓟辽边军有十年之久。
陈塘驿一战,二十万边军溃崩,蓟辽千里边地尽失敌手,梁家势力才一蹶不振,郑国公梁习、长乡侯梁成冲被迫辞去将职,回沁阳灌云隐居。
即使是如此,梁家还实际掌握泌阳军镇的兵权,对豫北地区的影响力非常之大,又与宫中联系密切,随时都可能再起,是大越朝一等一的豪族。
梁成翼便是在其父、兄梁习、梁成冲被迫退隐之后,给推出来代表梁家的人——谁也没有想到梁成翼这时候会在虞东宫庄里,梁成翼当然也不希望让任何人知道他在这里。
帝都在燕京,沁阳离得更近,但是若迁都江宁,虞东的地理优势就要比远在豫北的沁阳(河南省北部)明显得多。
浙东局势崩溃,虞东受到奢家直接威胁,唯有借助江东左军在嵊泗诸岛建立防线,虞东才能安于侧后,遂元锦生与苗硕仓促来见林缚。梁成翼不担心别人能认识他来,也想见一见燕南一战名闻天下的林缚,于是扮作元锦生、苗硕二人的护卫跟着过来。
听梁成翼有意观战,元锦生便指使桨帆手调转船头,往战场东南方向的上风向驶去。
元锦生他们三艘船待行到清石湾北口,陈华文也亲率海虞乡营千余兵马乘二十余艘战船出湾口来,打算林缚一有需要,便驶往北滩海域助战。
江东左军舟师虽有战船之利,但两军遭遇时,船阵拉得太开,侧翼单薄,很快就给全速南下的东海寇北线主力船队横冲直撞过来,几乎没有任何试探性的动作,万人规模的大海战就在大横岛北滩海域彻底爆发。
陷入混战之后,江东左军的舟师船队很快就给截成东西两段,似乎情势更为不利,而且给截在东侧的船队处于下风向,要调头逆攻,会极为吃力。
元锦生、苗硕、梁成翼等人看得眉头大皱,苗硕说道:“白白将三艘好船给了他,真是太可惜了。”
“似乎有些名不符实啊!”梁成翼虽不精/水战,但是水战陆战,排兵布阵的道理是相通的。步阵的侧翼若是受如此凌厉的打击,给断成两截,离崩溃已经不远了,水战也许好一些,但江东左军舟师处于劣势是显然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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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站在尾舱甲板之上,仓促接战,侧翼给冲击是无法避免的。
船阵给截成两片,林缚倒也没有多意外,只是对身边的赵青山说道:“好吧,第一水营现在还给你来指挥!”
“赶鸭子上岛?”赵青山问道。
“我不介意奢飞虎在这北滩海域跟我打消耗战,”林缚笑道,“我也想检验一下,靖海水营在海上与敌正面相抗的战斗力,但是奢飞虎没有为奢家大局牺牲自己的决心,那便送他上岛好了!”
遭遇战发生后看似混乱,江东左军舟师给截成两段处于劣优,实际则不然——在仓促相遇之前,林缚果断调整部署,使葛存信率第二水营调整方向偏北行往侧翼延展,以迎敌船;第一水营则是全速东行。
整个舟师侧翼给冲透的地方,实际是第一水营、第二水营的衔接处——第一水营给截在东,给截在下风向;第二水营给截在西,给截在上风向。
强袭大横岛,第一水营将卒伤亡太多,战损比超过三成。
虽说从乡勇中抽丁补足兵力,第一水营依为中坚的战辅兵已降到千人以下;不到万不得已,林缚不会再派第一水营打硬仗,以免第一水营长时间都无法恢复战力。
林缚计划奔袭长山岛就打算以第二水营为主力,从海虞乡营、虞东苗硕那里得到的九艘好船也是加强第二水营,以原精锐战辅兵为中坚,补充乡勇,兵力扩张到两千余人——既然遭遇战无可避免,自然也是以第二水营为作战主力。
与此同时,周同、赵虎率崇城步营甲卒及部分乡勇,抢在奢飞虎之前靠岸登岛,建立滩头阵地。由于有外侧战船相隔,奢飞虎也完全看不到这边的登岛动作。
局面看上去混乱,实际井然有序得很,第二水营依旧以较为完整的阵形在西侧的上风向放过抢滩的寇船前阵,直接压迫其侧后;赵青山则指挥第一水营调整帆桅,往东偏北方向航向,脱离接触。
奢飞虎一心想抢滩登岛以尽可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