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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的工程师约翰·斯蒂德有曲柄传动的专利,但是我们联系他时,他提出要拿蒸汽机的部分专利权来换。”
“我当然是拒绝了,”朗巴尔笑道,“何况我认为我的工程师们发明的未必就比他的差。”
“朗巴尔夫人对新的传动方法提出了非常关键的建议——不用曲柄,而用两个齿轮传动。”
玛丽会心一笑,冲朗巴尔眨眨眼。曲柄连杆是后世常用的传动机构,但也不是唯一的。朗巴尔即便没搞过机械设计,每天接触也总有一些常识。
“因为两个齿轮就像行星围着太阳转,所以我们就叫它‘太阳行星’,效果跟曲柄连杆几乎没有差别。我可以自豪地向陛下报告,我们的新机器,已经为任何大型实业都做好了准备。”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当然还只能是我,”朗巴尔笑道,“我们把蒸汽机安装到这台小麦研磨机上,算是牛刀小试。今天是首次投产。如果顺利的话——”
玛丽的神情几乎带着一丝敬畏:“人类历史将进入崭新的一页。”
重头戏终于要来了。
仰望着高大的人造机器,在场恐怕只有两个人知道,这个在当代人看来怪物一样丑陋的粗糙物件,将会给人类社会带来何等巨大的变革。
“那就开始吧。”玛丽的声音微微发颤。
瓦特点点头,吹响哨子,向锅炉工人挥了挥红色的三角小旗子。
工人一铲一铲地添加煤炭,炉火越烧越旺,发出忽忽声。不一会儿,热水沸腾,汩汩作响。
连接着气缸的活塞杆缓慢运动起来,依次带动杠杆、齿轮,直至沉重的碾轮。运动逐渐加速,最后稳定下来,每3秒一次冲压,发出富有规律的金属碰撞声。
在众人的见证下,碾轮下的麦子,逐渐变为粉末。
“今天以后,”玛丽忽然低声说,“即便我最终还是被送上断头台,也有除此之外值得大书特书的功绩留于历史了。”
眼见太阳日渐西沉,坐在窗前执笔的路易停下来,问了一句:“去看看王后回来了吗。”
过一会儿,有人回报:“还没有。”
年轻国王叹了口气,发了一会儿呆,把自己的日记本拿出来。
“8月25日晴”
他歪头想了想,用漂亮的花体字写下:
“今日无事。”
第210章 镗床和化肥()
在赶回凡尔赛的马车上,只有二人独处时,郎巴尔说完了对蒸汽机未来的市场展望,话锋忽然一转。
“除了蒸汽机外,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她姣好的面容满是笑意,不过这种特意避开左右的举动已经透露了消息的严肃性。玛丽原本斜靠在车厢上,这时候坐正起来:“希望是能让我高兴到‘爆炸’的消息。”
“很接近了!”郎巴尔笑道,“研制新式蒸汽机的时候,瓦特曾经碰到一个难题,而且是关键性的;假如解决不了,那整个设计的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是什么?”
“你知道,气缸必须是相对密封的,否则就没办法产生压力差。”
这很好解释:假如吸管漏了一个洞,你很难把饮料吸上来。
但也不能简简单单地堵住所有缝隙了事,因为气缸的一头连接着活塞;既要让活塞能在气缸内往复运动,又必须让气缸内部密封,也就是说,活塞外侧和气缸内侧严丝合缝,尺寸越准越好——这是在对生产工艺提出更高要求。
“要是有镗床就好了。”
镗床可以切削出螺纹、外圆、内圆和端面,大致地说,就是加工类圆柱型工件的。
“我想到的也是镗床。你那位又漂亮又能干的密探恰好打听到,英国一个工程师约翰·威尔金森也在研究新型镗床,而且已经快要完成。假如让他申请了专利,我们的工作就很被动了。像曲杆传动那样容易规避的核心专利毕竟不多。”
其实,英国的专利法不受法国承认,但假如不想在将来放弃英国市场,就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
而专利的麻烦就在这里:假如威尔金森成功申请了专利,后来者就算独立发明出来,也很难证明自己,只能交乖乖交专利费。
“所以我立刻让我的工程师集中攻克这个难题,嗯,加上我一些后世的知识,”郎巴尔眨眨眼,“总算是赶着做出来,让公司的英国办事处抢先申请了专利。”
玛丽轻笑:“这肯定不是你想说的‘好消息’吧?虽然我承认优秀的镗床确实有其划时代的意义。今后机器精度提升指日可待。”
“哦,当然不是。怎么说呢,镗床对我们来说当然是有极大用处的,不过,英国那位威尔金森之所以研究这个,是因为他在英国一家制造枪炮的钢铁厂工作,需要生产高质量的枪管和炮管。”
玛丽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她抓住郎巴尔的手:“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又笑道:“其实我也有一个好消息。”
“还能比我这个好?”
“是不是更好我不知道,但至少一样好。”
郎巴尔挑起眉头来,等她开鼓。
“英根豪兹医生先前的论文,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过。”
“不记得他发表了关于植物光合作用的论文,引起了很大反响。”
“所以我提示他,如果植物也能‘呼吸’,那么它们或许也会像人类一样‘进食’。他果然把注意力转到了土壤中,开始检验到底土壤中的哪一种成分是植物的‘食物’。”
这是一种典型误解;植物真正的‘食物’其实是大气中的二氧化碳,透过光合作用生产自身所需的葡萄糖;而它从土壤中吸收的微量元素只是辅助性的物质——但同样必不可少。
不过这种误解现阶段没有必要、也不可能澄清。
“如今他已经大致确定了一些能够有效促进植物生长的物质,例如氧化后的磷和钾。”
同样是在玛丽提供的优厚待遇和各种提示之下,拉瓦锡连续发表了氧化学说和质量守恒定律,并且总结出一份简单的化学元素表。
作为才刚刚呱呱坠地的婴儿,它还存在许多谬误:例如光、热、一些酸基、一些化学性质稳定的化合物都被误列为元素。不过,结合氧化理论,它已经可以为创造、研究许多新化合物提供指导依据。
英根豪兹也是受益于此,才能明确磷和钾对植物的作用。如果放在后世,更准确地说法是:磷和钾虽然都是植物不可或缺的元素,但单质状态下不能被吸收,所以要通过氧化还原反应变成离子,通过土壤中的水分吸收。
郎巴尔惊喜道:“这么说,化肥的出现也指日可待了?这简直就是养活全世界人不知道多少人的大功德呀!”
“化肥能不能普及还要看能不能规模生产,否则只能停留在实验室。万幸的是,英根豪兹发现硝石也是一种肥料。”
“硝石?硝酸钾?确实,既含氮又含钾。而且原料也便宜,已经开发的矿藏不少,因为——”
她噗嗤一声笑起来。
一硫二硝三木炭,正是□□的成分。
“化肥是通往火药之路。”玛丽一本正经地说。
郎巴尔咯咯笑道:“这确实消息确实不赖!”
“所以我们现在既能借生产蒸汽机的名义,稍微扩展到枪炮供应,又能借生产化肥的名义,扩展到火药业务。”
“那还等什么?”郎巴尔兴致勃勃,“要成为法兰西第一军火商,还要走很长的路呢!不尽快开始可不行。”
“两边明面上最好各自独立,不能让人查到相互之间的关联;否则谁都会起警惕心的。”
“那是当然,我会安排不同的人出面。或者你有别的人选?”
“确实有腹案。我准备让重农学派的杜邦出面办化肥厂,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毕竟这非常符合他的‘身份’,不是吗?”
郎巴尔大笑起来:“这可太恶趣味了!”
现在这位杜邦,正是后来美国大名鼎鼎的化工和军火巨头杜邦家族的祖先。
“不过实际经营管理权还得让你派过去的人掌握,明白吧?”
“对杜邦的忠诚还有怀疑?”
“他是拉瓦锡的好友,倾向于我,但谁也保不准会不会动摇。”
“没问题。那蒸汽机厂呢?”
“还是放在你的公司名下。”
郎巴尔点头,笑道:“想不到我们重活一次,还是要干‘装备制造业’这个老本行。”
“这个双关有点冷……”
装备是个多义词,在“装备制造业”指的是工业设备,而非军事装备——就像“精密制造”指的是“精密仪器制造”而不是形容精工细作一样。
不管指的是什么,对她们来说,成为军火商,确实比成为军人容易。
感谢这个□□时代,否则“通过控制军需来影响军队”这样的计划,是很难实现。大刀大斧小作坊小工匠都能制作,枪支弹药却只有专业的工厂能做。
不只要做军火商,还要做无可取代的军火商。为了让军队对她们的武器有依赖性,她们的工厂还必须不断改进工艺技术,以别人办不到的低成本和别人达不到的高质量,让军队离不开。
而没有谁比她们俩更容易做到——她们可以说是现下这个世界中,对工业的认识最深刻、最全面的人了。
“鲁尔区有进展了吗?”郎巴尔问了关键问题。
法国工业革命的步伐没有赶上英国,除了文化、制度等原因,硬件方面,也是因为煤炭资源不够丰富。假如煤炭的价格高于人工成本,工厂主都不会愿意用蒸汽机。
而鲁尔区这个全世界赫赫有名的工业区,它的两次崛起,第一次靠的就是煤炭。
它靠近荷兰、比利时,一战后,作为战胜国,法国和比利时因为赔偿问题与德国谈不拢,曾占领过鲁尔区,直到德国不得不服软答应才撤出。
换句话说,从地理上看,法国有获得这片领土地可能。
心动就要趁早行动;普鲁士尚未统一德国,德意志西部还是一片混乱;如果现在不行动,等到鲁尔区民众的“德意志”民族观念固化,难度就要翻倍了。
“得慢慢做工作。”
郎巴尔笑嘻嘻地问:“我听说,最近出现了一个自称是于利希…克里夫…贝尔格公爵合法直系后代的人,以彬彬有礼的文雅风度、惹人喜爱的谦和谈吐,在社交圈高调出现,人人纷纷猜测他是不是想要拿回两百多年前应该获得的领土。”
玛丽也翘起唇角:“雅诺跟我报告说:‘要找一个既有天赋、又有胆子、还极度渴望翻身过上上流社会生活的演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他找到了,不是吗?”
玛丽笑而不答。
第211章 面粉大事情()
人一生所做的计划,总是容易被意外打破。有的是好的,有的是坏的——通常前者叫做机遇,后者叫灾难。有的当时却无法评价到底是好是坏,只能留待十年、二十年或更久以后才看得清。
对第戎的梅甘来说,自有记忆以来,没有哪一年比现在更艰难。
去年夏天就有不好的预兆:雨水比往年要少得多,收成也不甚理想。她看着离自家田地只有几步之遥的大片荒地,心中气闷。
去年初邻居费蒙在埋葬了父亲后最终决定放弃祖辈经营的农田生活,到城里去谋生了。他如今父母双亡,孑然一身,决定改变花不了多长时间。何况他少年时在教会学校里表现得还不错,会写一些字,听说在城里一家钟表店找到了打杂的工作。
领主的产业管家很想挽留,答应降低地租,但用处不大。费蒙在城里的收入要高得多。
梅甘立刻怂恿丈夫把那片空出来的田地一起租下来;但价格没谈拢。
“这么高的价格,不会有人能租下来的,”梅甘试图跟管家讲道理,“我听说了,国王有命令,三年以上没有利用的土地会被没收。你们应该降价。”
结果管家哈哈大笑:“相信我,只要象征性地往田里扔了些种子,再来检查的官员一些钱,没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
梅甘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正因如此,看到好好的地被抛荒,家里的存粮却一天天减少,她便忍不住爆发连串脏话。
“家里快没吃的了,”她转而对丈夫训话,“你看看我们的儿子有多可怜!吉勒和马尔都到城里去情愿抗议了,你就不能跟他们去,好歹挣回点什么?”
“你懂什么,”丈夫大摇其头,“惹恼了市政厅,他们会派士兵来的。”
梅甘一见他那窝囊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们人多,他们不敢打!你不去,那我去。”
“等等,这太危险了——”
“有什么危险的?你不知道吉勒的老婆也去了,还亲手抢了一带面粉!可不要小看我们这些主妇,谁让我们揭不开锅,我们就跟他们过不去!”
1776年2月底,巴黎警察总监勒努瓦向国王报告:“近期围绕小麦或面包的争抢打闹事件变得多了起来;通常发生在平民和面包店之间。”
路易有些不解:“难道是因为店主短少了东西,或者卖了变质的食物吗?”
“事实上……是因为价格。现在巴黎的面包已经卖到20苏一条了。”
“20苏?”
“一个普通家庭一年收入在2000到3000苏左右。也就是如果这个价格持续下去,一年也只能买不到150条面包。”
路易瞪大双眼:“怎么会这么贵?不能让店主降价吗?”
“恐怕不行,陛下,小麦面粉价格也在高涨。”
“谷物价格不是杜尔阁和泰雷在控制吗?前年秋天不是还轰轰烈烈地搞了改革吗?他们在做什么?”
两人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想尽办法调集各地粮食。但正是存粮即将消耗见底的时候,情况并不乐观。
入市税和市场税在路易的疑虑下,没有继续推进;虽然这两个税种是向商家征收的,但他们很自然地会将成本转嫁到买家头上。
一注意到出现全国性的粮食短缺,必须从国外输粮,垄断商人便趁机要价:他们希望政府提高烟酒专卖的份额,否则就不愿意继续输送粮食。
没有任何政策是没有瑕疵的,即便是经过精密设计的。
杜尔阁一方面痛恨谷物买卖的垄断状况——他认为,假如放开自由买卖,这些商人绝没有底气要价——另一方面,又庆幸没有完全放开管制,使政府仍保留有议价能力。
即便各种政策到位,还得考虑运输时间。就算再怎么交集,他们也没办法一夜之间把小麦从荷兰变到巴黎来。
沙特尔公爵也很忙碌。
他在共济会结识了一位举止优雅、谈吐不俗的绅士;除了皮肤太过苍白,又喜欢穿黑色斗篷,以致于在夜里说不定会认成吸血鬼之外,他的样貌还算端正。此人一开始用的是假名——在共济会这不算反常,许多人对加入秘密结社仍然心有疑虑。不过随着两人的友谊深入,对方逐渐坦诚了自己的身份。
“弗朗索瓦·亨利,蒙莫郎西…卢森堡公爵的私生子”。也难怪他不愿意多提。
不过,以卢森堡公爵的权势,要给拐弯抹角地给他弄一个小爵位也是迟早的事;所以沙特尔公爵仍以上层礼节对待。对方消息灵通,米莱狄遇刺的时候,也是他先提供这个消息——当时巴黎人都还不知道——沙特尔在舆论上便占了一次先手。这么一份人情在,他更没有拒绝往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