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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样倒是能加快进度……只是您派给我们的人得有基本的化学知识,最好接触过化学试剂;还要懂得听话,不会擅自行动、胡乱操作,不然我们管理起来还麻烦。难道您要派您的卫队来帮忙?或者从学校里召集学生?”
“我的卫队可不懂化学,学生们也不好管理,”玛丽愉快地说,“化学药剂工厂的工人,附赠他们的工头,你们觉得怎样?”
四人面露喜色;这可是两方面的素质都兼顾了。
“但是怎么去找这些工人呢?工厂主会答应调用吗?”
“这就不需要你们操心了。”玛丽道,“既然是我提出的建议,自然由我去负责落实。你们回去整理整理资料,考虑一下思路,试验地点就定在凡尔赛镇我们的研究基地吧。把火药实验室腾出来,器材从各个研究项目暂时挪用一下。”后面那句话是对热内小姐吩咐的。
时间宝贵,玛丽无意耽误,便放他们离开。
阿扬公爵在凡尔赛宫里有住处;拉瓦锡吩咐好下人回家通报,自己跟詹纳和英根豪兹住在了凡尔赛镇。
第二天,太阳还没出来,三人就在实验室不约而同地碰头了。
“您也这么早?”
“你也睡不着?”
三人顶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相视苦笑。过了一会儿,阿扬公爵也到了。三人讨论不提。
太阳出来后不久,他们在窗边听到马车的声音。往外一看,只见三辆马车摇摇晃晃地驶来。其中一辆是双人小马车,另外两辆车厢很大,是平民常挤的那种。
大马车安安静静地下来许多青年男女,詹纳暗自忖度,这些大概就是王后所说的工人了。
小马车上下来的一位绅士,阿扬和拉瓦锡却认识。
“原来王后说的工厂主就是你!怪不得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们要是先想到,就不必陛下开口了。”
阿扬转头介绍:
“这位是博美先生,也是科学院院士。”
博美经营着一家药剂工厂,还生产其它化学制品,在院士中算是生财有道的。在学术上,他的研究虽然不能说是划时代的,但在漂白、染色、镀金等制剂方面都有所建树,还是法国第一个制造氯化铵的人。
先前在四人四处寻求试砷法时,博美也热心地提供过自己的思路。
“陛下表示愿意赔偿因为停工带来的任何损失,”博美大笑着说,“所以最好是由她开口。不然我就只能为友情而损失一大笔了。”
“也是为知识和正义而损失。”拉瓦锡补充。
詹纳不由得感叹:“只是为了素昧平生的一个人,陛下就愿意承担这么多的损失!——这样的王后真的不多。”
三个法国人只觉得大涨面子,挺胸抬头,与有荣焉。
有工厂主本人坐镇,管理这些工人的工作变得相当简单。
詹纳观察了一阵,有些好奇:“博美先生,我原以为要把我的意思向工人解释清楚会花一点工夫,没想到一说他们就懂,大部分化学制剂和流程,他们都很熟悉。虽然我没有见过别的药剂工厂,但依我想来,您的工人的素质一定是非常高的了。您是怎么办到的?”
“不是我办到的。”博美回答,“是王后陛下办到的。”
“又是王后?难道她还会去训练普通工人吗?”
“你听说过我们巴黎的平民习艺所吗?我的工人现在有一半从那儿来。”
博美是第一批接受习艺所工人的,原本不过是看在玛丽的面子勉强接受,然而等这批工人投入工作,跟原先的一对比,差距就显出来了。
现在流水线作业还没有出现,工厂差不多就是聚集了一群手工艺人的大型工坊;工人的素质直接影响了生产水平。
“我们的王后,想法做事,和别人都不一样。”博美意味深长。
一周时间对有的人来说太过简单;对翘首以盼的巴黎市民则太过漫长。
某剧院传出消息,想要将此次事件改编成戏剧,搬上舞台。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原先一边倒的舆论终于慢慢平息,几份大胆的报纸小心翼翼地提出侯爵无辜的可能性。
但真正看点还是四位学者的挑战到底能否成功——赌场开了盘,两边的赔率竟然差不多。
隔着海峡的英国报纸想采访本国的著名化学家卡文迪许的看法,可惜后者实在太不喜欢交际,连人都没能见到。
倒是瑞典年轻有为的化学家舍勒直白地表示:蒜味试砷法已经是了不起的进步,碳砷镜法在一周内找出已经是集合调动整个欧洲学界的力量制造出的奇迹,还想在此基础上再创造一个奇迹,几乎是不可能的。他还玩笑地说,假如拉瓦锡真能办到这件事,他就在瑞典王宫外裸奔一圈。
得知这个消息时,拉瓦锡嘴角翘起。他跟舍勒年纪相近,志趣相投,保持着通信,只是在燃素说上各执一词,常常互别苗头。
他给舍勒去信:“假如让你裸奔,未免对瑞典国王不敬,还是在腰上围一块布头为好。”
写完他拍拍詹纳的肩膀:“去证明给他们看,奇迹不是不可能的。”
第177章 马氏试砷法()
“法官大人,各位绅士、夫人。我们的思路是这样的。”詹纳通红的眼睛显得有些吓人。脑袋里仿佛有一根针四处作乱,一阵阵刺痛。但他觉得自己异常兴奋,清醒得可以去算微积分。
“砷镜在木炭上不明显,可能是因为反应不够充分,所以我们得换一种方式,找更强的酸,加热更长时间,加入催化剂,等等。另一方面,木炭是黑色的,表面凹凸不平,还有小洞,黑色的粉末附在上面,太难分辨了;我们需要换一种材质。
“我们尝试了一切能想到的材质,但一直没有满意的结果。直到一个工人大胆地提出一条新的思路。一条我们从没想过的路。不可思议,他竟然只是一个普通工人。”
法务专员勒努瓦轻咳一声。他觉得这位年轻医生有些兴奋过头了。
不过这也是难免的;坐在观众席上那几位学者的神情也差不多。
“他问,为什么不用类似蒸馏冷凝的方法,让砷镜出现在玻璃管上?还有什么比出现在透明玻璃上更显眼的东西?
“我们得感谢瑞典已故的化学家乔治·布兰特先生,是他首先阐明了□□和砷的关系——□□是含有砷的一种化合物。所以,我们要想办法让□□和别的物质反应,产生含有砷元素的气体。我们立刻想到了之前的蒜味试砷法——那种大蒜味道的气体就是我们需要的。”
勒努瓦有些无聊地想,幸好他是在实验开始之后才进行解说工作的,否则观众们可能要解说太过无趣而扔鸡蛋了。
也多亏了他的解释,勒努瓦大致弄明白了摆在大家面前的这套设备:
一个酒精灯,上面架着小口烧瓶,烧瓶口被木塞严严实实地堵住,中间有两个圆洞。
一个圆洞插的是漏斗,底端插到烧瓶底,液体平面以下——詹纳解释说,这是为了平衡装置内的气压——勒努瓦不能说自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另一个圆洞插着细长的玻璃管;这个他明白:是为了把大蒜味的气体引出来。它连接到一个塞满了某种白色物质的圆球玻璃管,据说里面的东西可以吸走水蒸汽。
圆球的另一头连接着一个略粗的管子,下面放了一根蜡烛。
——这一节管子就是实验结果显现的地方:假如样本含有□□,黑色的砷镜将会在火焰上方的管壁中形成。
导管最末端被拉得细长,小小的出口下也点了酒精灯,据说是为了处理剩余的尾气。
和坐席上那些等着看砷镜有没有出现的看客不同,勒努瓦把整套仪器都看得非常仔细——包括詹纳医生检验时的一举一动。
“你知道□□有个外号吗。”他忽然小声对罗伯斯庇尔说话,“叫‘继承之粉’。因为它能够简单地帮助继承人获得遗产,而不受怀疑。□□中毒的症状和霍乱太像了。
“我曾经碰到过一个案子。有个叫做博德尔的年轻书记员,被告发在祖父的咖啡里下了□□。我们成功拿到了剩余的咖啡,让好几个医生想办法测试。其中一个用一种臭鸡蛋味的气体来检测,假如液体中含有□□,会出现黄色的固体;但是还没来得及给法官看,它就消失了,快到连我都怀疑是不是看花了眼。最后博德尔无罪释放。”
一种深沉的愤恨忽然缠绕在勒努瓦的唇齿之中。
“事后,他专门找到我,得意洋洋地承认,确实是自己毒死了祖父。但我们就是拿他没办法。”
“……”罗伯斯庇尔心里沉甸甸的,不知说什么好。
“假如今天的试验成功,这样的事就再也不会发生。”勒努瓦缓缓说道,“‘继承之粉’的外号,也会逐渐消失吧。”
第一排观众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看呀,看呀,管子上那黑色的东西!”
逐渐聚积的黑色物质覆盖成了一层膜,反射着亮光,虽然不多指甲盖大小,却像一面透亮的镜子,反射着人心。
埃佛瑞蒙德侯爵心急地站起来,探出身子朝试验台看去;待看清镜面中映照的自己的人影,他一屁股坐了回去,面如死灰。
老律师见状不妙,赶在众人的欢呼声响起之前大喊:“反对!反对!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让管子变黑了!”
詹纳嘴角几乎要翘到耳朵旁边去:“正是因为担心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我们还设计了验证的方法。这里我还要感谢拉瓦锡阁下的一位共事者——贝托莱阁下——在实验室中的发现。各位,玻璃管上的黑色物质,如果是单质砷,就能够被一种名叫‘漂白水’的试剂洗掉,其它成分则不能。”
在众人面前,他先用普通水去清洗,砷镜就像长在了玻璃管壁上,丝毫没有变化。
接着,他拿出事先制作的次氯酸钠溶液,提醒大家,漂白水具有强烈的刺鼻气味,建议前排掩上口鼻。
在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黑色的镜膜慢慢溶解,最后消失。
“啪啪啪啪……”
勒努瓦站起身,带头鼓掌。
很快,海格力斯厅沸腾起了欢欣鼓舞的掌声和欢呼声。
玛丽嘴角微翘,也跟路易一起鼓掌。
她高兴的理由稍微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这不只是正义对抗罪恶的一次成功,不只是法医学在历史上首次亮相的成功,还是科学对抗愚昧的一次成功。
这个牵动着整个巴黎、整个法国的案件,使得科学充分而又直观地展现了自己的威力。它告诉普罗大众:科学可以不只是哲学家探索宇宙真相的高深学问,或者上层社会的闲暇消遣,也可以跟平常人的切身利益相关。
米娅喜极而泣。她和善可亲的女主人的真正死因终于大白于天下;一番辛苦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这下应该可以给侯爵定罪了吧!
她满怀期望地朝控方席上望去;只见无论勒努瓦,还是曾经暗中帮过她的年轻助手,表情都没有放松的迹象。
难道还会有什么变故不成?
“辩方对这个证据有什么要说的?”在恢复了法庭秩序后,*官莫普问。
老辣的律师已经从一时的慌乱中恢复过来,此时整了整衣领,站起身。
“辩方认可这一结果;事实上,侯爵非常地伤心。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妻子真的是被人残忍杀害的。”
台下不知哪个角落传来一声“骗子”;律师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
“我希望提醒大家,在第一次试验失败时,是侯爵主动同意进行第二次试验的。试问,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为什么要答应呢?我还想请法官大人注意一个事实。就过去的经验而谈,进行毒杀的,以妇人居多。侯爵一个堂堂男人,就算要杀人,又怎么会用这种方法?”
莫普皱眉。
“你的意思是,凶手另有其人?”
“正是!刚刚的试验,只不过证明了侯爵夫人死于中毒,但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毒是侯爵下的!”
第178章 判决()
玛丽坐正身子,两手交握,面色凝重起来。
在她的预想中,这才是这个案子最困难的部分。
证明毒杀,可以让科学说话,证明谁下的毒,却不是那么好办到的。通常,最有力的证据是从下毒者那里搜出剩余□□;但一个月过去,只要不是笨蛋,□□肯定早就处理了。
没有直接证据,只能从间接证据入手。
勒努瓦请求下一位证人到场。
他是巴黎一个鞣制皮革的小工厂的公头。
“在做皮革的防腐剂的时候,我们需要用□□,所以总是从矿区固定采购。”他的神态有些紧张,声音还有点颤抖——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达官贵人——但说话很清楚。
他作证,正是侯爵的管家向他购买了□□。
“你有没有问过,他买回去要干什么用?”
“没有。因为有不少人用□□来当老鼠药,我以为他也是这样。”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你真的还记得他的模样吗?”
“记得的。因为到我们那儿买□□的人很少——许多小商贩会卖老鼠药的——而且他看上去遮遮掩掩的,好像不希望让别人发现。”
勒努瓦点头:“我来解答你的疑惑。因为他知道假如毒杀的事被查出来,我们也会去调查那些卖老鼠药的人。事实上我们在亚眠(皮卡第最大的城市)这么做了,但没有发现。直到我的助手提醒我,还有别的途径弄到□□,我们才找到了你。”
玛丽暗自点头。从毒源下手,也是后世查毒杀案常用的思路。现实破案总没有推理小说或者刑侦片那么精彩,都是跑断腿的工作。
轮到律师发言时,他表示:“侯爵感到非常遗憾。这么看来,下毒的人就是他本以为忠心耿耿的管家了。”
勒努瓦没有反驳,而是传唤了下一位证人。
他是亚眠一个赌场的老板;一见到他,侯爵的神色就不对劲了——他欠着这个赌场很多钱。
赌场老板倒是半点没有怯场。毕竟能开赌场的,没有一点背景不行。
“那天侯爵又来光顾,我‘和蔼地’劝说他还债,然而他没有在意,还执意继续,并且告诉我,他很快就会有一大笔钱了。”
观众席一片哗然,而侯爵面色苍白,浑身冒汗。
“你没有听错吗?”
“绝对没有。我相信当时我的助手也在身边,听得一清二楚。”
“也没有记错日期?”
“没有。我还清楚记得,五天之后传来侯爵夫人去世的消息,我既惊诧又不安。我虽然隐约有一番猜测,但因为听说夫人是病死的,就打消了念头。直到刚刚,看到医生所做的试验结果,我才明白,当时我那不祥的预感没有错。”
勒努瓦微笑:“我相信现在大家想到的跟你一样。”
面包店老板笑着放下了报纸。他的学徒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只见半个巴掌大黑乎乎的一个词堂而皇之地占了头版一大块。
“有罪!”
小学徒兴奋地趴在油墨纸上,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在国王和王后、韦蒙神父、全体观众的一致赞同下,莫普*官做出了最为公正的判决。埃佛瑞蒙德侯爵被判杀人罪行成立,即刻押往巴士底狱,终身□□——为什么不是绞刑或者砍头?”
他有些不满地咕哝。
“在审判过程中,几位科学家们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