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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时,所有的窃窃私语蓦然停止。
而玛丽·安托瓦内特出现的那一刻,低语又像是潮水一样涌了回来。六千双眼睛紧紧地盯在未来王储妃身上,连国王都吸引不了那些目光了。
玻璃窗模糊了大部分声音;玛丽知道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她、观察她,这些交换的低语是褒是贬,暂时还不得而知。
穿过镜厅,王室家族的目的地是位于北翼的教堂;汹涌人潮也追随至此,把整个教堂挤得水泄不通,包括二楼的包厢。
玛丽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发觉这个教堂规模略小。
在欧洲,最宏伟大气的建筑往往是教堂,这与天主教在社会生活中占据的重要地位有很大关系。但从这个教堂的装潢和规模看来,法国的王权恐怕已经将教权置于脚下。
这当然是一个好消息;要知道,王室离婚最大的障碍,往往就是教廷。
年逾古稀的兰斯大主教和善地笑着,特意用德语向她问好。
玛丽微笑着,用法语一字一词地回答:“尊敬的主教猊下,我已经是法兰西人了,只懂得法语。”
一秒静默之后,观礼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路易十五微微点头,显然相当满意。
玛丽不知道历史上的玛丽在国籍认同转换的时候有没有经过挣扎,反正她是没有的——她当了这么多年中国人,即便现在回不去,心理认同也不会那么容易转变。
倒是所谓“母国”奥地利,她也只在现代进行过一次为期十天的商务考察,抛弃起来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这句表忠心的话,她已经酝酿多时,就是为了在重大的场合拿出来用;用后世的词来形容,就是“作秀”。
然而为了先一步减淡奥地利出身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这样的作秀是必要的。
而这仅仅只是漫长战斗的开始。
第015章 婚礼进行曲()
经过两次示意,兰斯大主教才成功平息了人们的欢呼。
他宣布仪式开始。
没有拜天地,也没有民政局登记;这个时候的西方婚礼是否正式生效,是以是否由神职人员证婚为标准的。
先是要询问双方是否愿意与对方结婚。
玛丽不怎么想说“oui”,然而事到如今已经骑虎难下。她心里叹着气,振了振精神,以清晰的声音做了回答。
与她对比明显的是,新郎的声音在发抖,也没那么响亮。
大主教镇定自若地继续主持:“有谁反对这两位的结合?”
玛丽暗自期望有人会站出来,但现实完全辜负了她;唯有这一刻,教堂里安静得像是冬夜,人人都唯恐发出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于是大主教执起新娘的右手,让新郎随他说出结婚誓词;然后把新娘的手放入新郎手中,示意新娘。
“我,玛丽·安托瓦内特·约瑟芬·让娜,将成为你路易·奥古斯特的妻子,从今以后,不论好坏,不论贫富,不论健康或是疾病,爱你并珍惜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在上帝面前,我向你发誓。”
还好她是个无神论者,发个假誓而已,她受得住。
“上帝保佑这枚戒指,保佑赠予者和接受者将对彼此忠诚,永远相爱,直到生命结束。”
大主教宣布他们可以交换戒指了。
路易·奥古斯特的手指在颤抖,差点把戒指弄掉。玛丽看着实在可怜,主动配合着把指头穿了过去。
小路易动作一顿,诧异又感激地看她一眼。
玛丽没理会他,只看着中指上多出来的闪闪发亮的钻戒,欲哭无泪。
两世为人,没谈过恋爱,就这么不得已地被套上了婚戒。
来自阿尔萨斯的弗兰施泰因小姐热衷于记录自己的所见所闻。她的笔记对这场婚礼有相当详细的描写。
事实上,她原本不打算来巴黎观礼,但那场关于壁毯的争吵使她对王储妃的立场产生了微妙的连带感——她们都处于来自“纯法国人”的偏见中,甚至连不标准的法语口音都这么相似。于是,带着关心和同情,她决定接受姨父一家的邀请,赶到凡尔赛,密切地关注王储妃的处境。
她发现,奥地利女大公获得了几乎所有人的交口称赞。
“和拘谨、颤抖的王储相比,王储妃令人吃惊地镇定自若,举手投足间的优雅自然,次次引发阵阵赞美。”
“和她雅致若玫瑰、白得耀眼的肤色相比毫不逊色的,是符合王室风范的矜持而高贵的气质;使她获得了几乎所有观礼者的一致赞誉。‘她是多么漂亮,我们的王储妃!’到处都是这样的称叹。”
“积蓄已久的乌云最终发力,瓢泼大雨迎头浇在室外观礼的人群身上。而王储妃相当忧虑,向国王询问有没有能够让他们暂时避雨的室内空间。国王欣然允许他们进入即将举办宴会的大剧场。王后的善良之举立刻在观礼人群中口耳相传,人人都说,她的灵魂和她的外貌一样美。”
一系列活动——包括前往大剧场剪彩、在所有人的围观中用餐——之后,根据诺阿耶夫人事先告知的行程,此时终于可以回房休息了。
整个仪式比前世参加的任何一次活动都累,但对于接下来的进程,玛丽很难说是翘首企盼。
用中国的说法,这就是要洞房了。
和一个15岁未成年滚床单!
哪怕在这个时代不是犯罪,也绝对过不了她心理那一关。
且慢,在此之前,还要再脱光一次。认识的不认识的贵妇和侍女们,一件件脱下她身上的衣服——终于从那件勒得她胸口疼的礼服解脱了——再给她套上一件哪怕以现代人的眼光看来都很暴露的睡衣。
玛丽多少有些麻木了,耐心地任由她们摆布,心里只有一件事:怎么糊弄她的小丈夫,避免某种不和谐运动?
当诺阿耶夫人带她走向新房的时候,她还满脑子都是用来忽悠小路易的各种说辞,完全没注意到跟在她们身后的大批人。
等到了寝床边,回头一望,她几乎要吐血了。
房间里站着二十来个人,其中包括老国王、大主教,刚刚介绍过的王子公主,更多的是仿佛见过但已经不记得的生疏面孔。
虽说中国也有闹洞房的习俗,而且有时闹得非常过分,但就他们庄重的神情来看,这不是什么闹洞房,根本就是未完成的仪式。
果然,兰斯大主教走到床边,一边念着祝祷词,一边洒起了圣水。
玛丽使劲拢着没多少块布料的睡袍,依照诺阿耶夫人的吩咐,速度滚进了床罩里;一直犯困的小路易也慢腾腾地爬了上来。
仪式的最后,是所有人顺次向他们告别,以贵族的仪态翩然离开——玛丽恨不能弄出一阵风把他们直接吹出去。
但真的等他们出去了,玛丽又陷入了尴尬境地。
她有些僵硬地转头,面向已经躺好、定定望着她的“丈夫”。
“我们该睡了吧?”路易眨眨他蓝色的眼睛,身上传来若隐若现的酒味。
实际上,虽然玛丽心里一直叫他小路易,但或许是营养充足的缘故,他看起来跟17、18岁也差不多。
就算不提这个,以古代来说,15岁已经是能够合法行使丈夫作用的年纪了。
——毕竟这个时代人均寿命普遍偏低。
而且,以他的“高贵”身份,说不定早就跟哪个自愿的女仆厮混过了。
即便没有,在结婚前总会有人对他进行性知识教育吧?
假如对方提出要求,她根本没有正当理由拒绝。
她能想到的,只有假装来月事了。虽然只能拖延几天,但说不定在这几天里,她就能找到更妥善的处理方法呢。
玛丽抿着嘴,脑子里筹备着措辞。
“咳,殿下……”
路易·奥古斯特皱了皱眉毛,显然觉得这个疏远的称呼不太妥当。
“爷爷平常都直接叫我路易。”
考虑到现在她必须取得路易的谅解,玛丽从善如流。
“嗯,路易……”
“那么我叫你玛丽。”
前世,她父亲给她起名字的时候,很显然用的是力学上的那个概念——计算功率的单位。
果然是个一点也不浪漫的死理科生。
就因为这么个名字,她不知道多少次被“顾名思义”地当做男生安排,也不知道多少次被取笑。从初中到高中,苏马力不只一次闹过要改名。
大学毕业之后,情况逆转,在职场上被认为是男生,是一种优势——特别是在装备制造业这种理科得不能在理科的行业;那些烦人的性别歧视多少能消停一点。
她开始喜欢上这个名字。
后来她给自己起的外文名的时候,就顺势叫了“玛丽”。
现在听路易这么称呼,她感觉有些微妙。
“你还要聊天吗?我已经困了。明天再继续吧。”路易揉揉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先睡了。晚安。”
说完,他自顾自转过身去。
“……”
她目瞪口呆。
敢情她白担心了那么久,对方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
好一会儿。
路易忽然又转过头来,脸颊红彤彤的,小心翼翼地问:“我应该给你一个晚安吻吗?”
不知为何,玛丽脸上也冒了点热气,忙不迭地说:“我没关系。”
路易显得有些困惑,但睡神很快瓦解了他的意志。他转头睡觉,片刻之后,绵长的呼吸声就传了出来。
愣了愣神,玛丽捂着嘴,低低笑了起来。
虽然是糟心的一天,但结果好就一切都好。
第016章 夜的狂骚曲()
坐在凡尔赛宫外的一辆马车里,黎塞留公爵心情相当差。
他是继承“黎塞留公爵”名号的第三人,是史上那位一手改变了历史、奠基了君主制法国最辉煌时代的同名枢机主教——顺带一提,就是在《三个□□手》里出现的反派大奸臣——的曾侄孙,但本人缺少与那位祖先相同的智慧和才干。虽然他一直在费尽心机,希望能恢复祖上的荣光,但由于几次错误的站队,他已经逐渐被国王疏远。
如今他已经92高龄,风烛残年,不过外表上看,他仍然精神奕奕。
本人既然已经无望,他便只有将重登宰相宝座的希望寄托在了后代身上。然而,现实令人失望,他的儿子相当平庸。
后来,侄子艾吉永进入了他的视线。
“看起来,年轻王储妃今天获得了巨大的成功。”50岁的艾吉永公爵站在他的马车旁边,仿佛评论天气一样说。
黎塞留公爵用手杖狠狠杵了一下马车底板,发出不屑的冷哼。
“看看这阴云密布的鬼天气,这么明显的凶兆。法国将要沦陷在一个女人手里!”
艾吉永没有接话。当初路易十五宠幸蓬帕杜夫人,黎塞留公爵就以类似的理由强烈反对,结果是他与国王的关系江河日下。为了重获君心,在蓬帕杜夫人死后,黎塞留倒成了为国王寻找新情妇的积极者;现在的杜巴利夫人,就是他引荐给国王的(在此之前,他也是她的入幕之宾)。
“那个女人还没有消息?”黎塞留看着越来越大的暴雨,面色比现在的天气还阴沉。
“很快就会来了。她不敢不来。王储妃很得国王的欢心,为了对付她,杜巴利夫人不得不求助您。”
“哼,她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女人。明明已经警告过,她竟还暗中对那个奥地利女人示好。她以为我不知道米埃特行宫晚宴上的事?”
“出身第三阶级,没有受过教育,目光自然也短浅。她很快就会知道只有您是唯一依靠了。”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仆人匆匆跑过来,给艾吉永递了一张纸条。艾吉永看也没看,直接送到叔叔手中。
“哼。”黎塞留公爵皱了皱眉,指示道,“可以回去了。”
“杜巴利夫人说了什么?”
“你暂时不必知道。”
艾吉永伯爵摸摸鼻子,道了晚安,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黎塞留对侄子的表现暗自点头。
如果对方一句也不问,说明他要不是愚笨到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就是对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心思。而被他回绝之后不再追问,则表现了他的自知之明和服从。
总算子侄辈里还有这么一个人才。老黎塞留任由车夫关上车门,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马车外是滂沱大雨,而马车之内,老人露出了疲态。
一待马车轮毂毂前行,艾吉永就抽出了藏在袖子里的纸条。
老黎塞留太过自信,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扶持起来的两个人,有一天也会在他背后勾搭上。
实际上,这个“勾搭”绝不只政治意义。
不管怎么说,黎塞留已经到了这种岁数,杜巴利自然而然地要在朝上寻找新的靠山;而艾吉永也早就对被老家伙颐指气使的日子不耐烦了。两人一拍即合,成了从床上到朝上的合作伙伴。
他匆匆浏览了纸条的内容。
路易十五在婚礼结束后,没有回到他在凡尔赛宫的国王套间,而是前往小特里亚农宫,和杜巴利夫人共度。
如此看来,国王首席情妇,并没有因为奥地利新娘的到来,而被抢走国王的注意力。
杜巴利还指出,王储妃没有主动提起过奥地利,更没有主动接触亲奥派官员,或许不需对她的立场太过担忧。
艾吉永啧啧两声。他的叔叔虽然已经老了,但有时眼光仍保年轻时的毒辣。果然如黎塞留所预见的那样,对于与新王储妃为敌,杜巴利心存犹豫。
站在她的立场,这也能够理解。
尽管王储妃讨得了国王得欢心,但毕竟是孙媳妇,争抢不了首席情妇的位置;如果能够拉拢王储妃为她美言,她得到的宠爱只会更加稳固。
至于王储妃的政治立场,杜巴利是半分也不关心的;哪怕这个奥地利女大公一心向着母国,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艾吉永撕碎了纸条。
什么也不必做。
他那个控制欲十足的叔叔一定会想办法逼使杜巴利抛弃那些多余的犹豫,坚定地对付王储妃;他只需要旁观,做一个合格的投机者;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暗中给王储妃丢一根橄榄枝。
毕竟,就算她一心向着母国,也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
“婚礼一切顺利。女大公会是那位夫人的骄傲。”阿妮卡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虽然米埃特行宫那个“鬼魂”的阴影还在,但在法国人热情的欢迎面前,那片阴影似乎已经淡得看不见了。
她和贝蒂娜今天装扮成了两位参加观礼的贵妇,亲眼目睹了玛丽·安托瓦内特带来的盛况。
进入凡尔赛宫观礼是一种荣耀,是国王的恩赐,名额受到限制。尽管如此,乔庄潜入也并不困难。
面临财政困境的路易十五为了增加收入,搞了许多赚钱的名堂;比起出售爵位又总是无缘无故收回这种让人瞠目结舌的做法,出售凡尔赛宫的参观权显得十分温和无害。
放在中国古代,开放王宫供人参观,简直惊世骇俗、匪夷所思;就算是私家园林,也是门禁森严、内外分明的。
但欧洲的城堡、庄园有允许游人游览的习惯。
最耳熟能详的例子就是《傲慢与偏见》里,伊丽莎白和舅父、舅母,在主人达西不在的情况下,只简单地向女管家通报了一声,就进入城堡参观。
这次参观也是男女主角爱情故事的重要转折点:就是在那里,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