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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阿耶夫人可不允许拿运气来赌。
“但是可能会看到……”
“没关系,我也挺想念‘她’的。”玛丽玩笑道。
倒映在玻璃窗上的夜空,被闪亮的星星点缀,深邃而宁静。
“一点也不像是会出现恶灵的天气。”她轻松地说。
她叫来首席女官布里萨克夫人,询问明天的执勤的安排。
为她供职的有十二名女官,十六名女侍。
女官全是贵族,并不劳动,只负责陪伴她——顺带一提,路易十五的大部分情妇都曾被安排做他的王后的女官,只有杜巴利夫人除外。
而女侍大部分出身家世良好的有产阶级,两人一组,轮流服侍她——由首席女官布里萨克排班。
“如果可以,我希望明天由你陪伴我。”
“这是我的荣幸。”布里萨克一手抚着胸,看来很是感动,“但愿恶灵不再来了。”
玛丽笑着回答:“要等等看才知道。”
待对方离开,她又叫来侍女热内小姐,低声吩咐一番。
热内一头雾水,但猜到王储妃有所计划。她是个聪慧的姑娘,很明白这时候不必多问。
第二天,玛丽打着呵欠准备上床时,窗外又出现了那个久违的影子。
景象再怎么诡异,事到如今也已经麻木了。她“啧啧”两声,盯了许久。
“你看到窗外的影子了吗?”她问布里萨克。
“什么?天啊!又出现了吗……”
玛丽瞥了首席女官一眼,笑了。
“劳赞夫人,萝拉普雷夫人,你们看得到吗?”
两个女侍捂着嘴,惊恐地摇头。
玛丽忽然提高声音:“热内小姐、米泽里夫人!”
布里萨克一愣:“殿下,她们不在……”
话音未落,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两个人,就从祈祷室走了出来;在布里萨克略微慌乱的表情中,她们望向窗户。
“殿下,我看得清楚。”热内小姐满面笑容,笃定地回答。
米泽里夫人捂着胸口:“主啊,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我也看到了。白裙子的女人,上帝啊,裙身上的是血迹吗?”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其他人看不到,你们却可以?难道你俩也是被恶灵缠上的人?”没等两人回答,玛丽朝脸色煞白的布里萨克一笑,“你怎么看?”
“不、不知道……我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好了,试验已经完毕,把窗帘拉上。那张脸我可不想再多看了。米泽里夫人,辛苦你在祈祷室藏了这么久。你们都可以离开了;热内小姐,请你留下。”
“殿下……”
布里萨克试图再说些什么,被玛丽打断了。
“稍晚一点,我会和你详细地、彻底地谈一谈。但不是现在。如果现在就说出来,对你我都不好,你明白吗?”
首席女官嗫嚅一会儿,脸色终于好了一些。她深深低头,退出了房间。
屋里只剩下两人了。
第40章 蛛丝马迹()
微笑着示意热内小姐坐下之后,玛丽问。
“你猜出什么了吧?”
“只有一部分,而且只是一种直觉——这似乎不是什么恶灵,而是人为事件。布里萨克夫人参与其中,其他一些侍女也可能有份——或者她们只是被收买、被威吓,无论见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要假装不知情。我、米泽里夫人以及蒂埃里夫人与您较为亲近,所以没有人找上我们……等等,不对……”
热内的目光带着询问。
玛丽点点头。
“上帝啊……蒂埃里夫人的孩子?”
“被下手的可能性很大。为了制造对我不利的‘证据’,也为了赶走她。我想,如果继续下去,你们俩也可能遭殃。”
“那孩子怎么办?我们能救他吗?”
“为了证明我身边的恶灵才是罪魁祸首,蒂埃里夫人离开我之后,孩子就会立刻好转的,这一点可以放心。”
“所以……除了我们三个,其他人都不能信任?”
“也不一定;不管幕后主使是谁,他都没有本事掌握这么多人心;所以他只用了最有把握的人。”
玛丽拿出一张纸,递给热内。
上面列着日期和当班侍女,旁边有的打勾,有的打叉。
“这是……根号和x?”
“……根号表示出现‘恶灵’的日子,x表示不出现的日子。”
她倒是忘了,勾表示肯定、叉表示否定是中国特色的东西,外国人不用。
虽然不明白王储妃为什么用这样的符号,但表格简单明晰,热内立刻明白了其中关键,伸手点了几个侍女的名字。
“只有这几个人当班的日子,‘恶灵’才会出现——不,才能出现。”
“否则就玩不了‘只有我能看得到’的那一套了。”玛丽嘴角噙着微笑。
“您……从第一次开始就做记录了?”热内惊叹。
“我相信我的运气不至于如此糟糕,连恶灵缠身这种事都会碰上。”玛丽玩笑道,“从第一天起,我就在想,假如是我的敌人,我该怎么做才能制造出这样的局面。我想到了两种可能。”
“两种?”热内的声音不由得提高。连这一种她都是因为作了见证人,得到提示才能想到,而王储妃竟然想到了两种?
“另一种是我被下了某种药物,产生了幻觉。”
“所以您今天的行动,就是为了排除这种可能?”
“看来我的饮食还没被人动过。”玛丽愉快微笑。
“可是……即便窗外的影子能想点什么办法,您在屋子里听到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呢?”现在热内已经完全相信王储妃了解一切答案了。
然而对方摇头。
“有一些想法,但还没有证实。”
………………
“当然没有恶灵了,陛下。”
杜巴利夫人躺在路易十五的臂弯里,一副“您简直在开玩笑”的表情。
老国王执起她搭在他肩上的白嫩的手,在手心里猛亲:“从来不知道你还是个科学信徒。”
“我可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杜巴利手心发痒,咯咯笑道,“您别把我送去宗教法庭。”
“那么你这么肯定没有恶灵?”
“我是说王储妃身边没有恶灵。”
“为什么?”
“因为传言太详细、太逼真了呀。您想想看,假如真的只有王储妃能看到和听到那些东西,她担惊受怕都来不及了,哪还有心情跟别人说得这么深入?”
国王大笑两声,似乎很满意对方的推理。
“一定是我们的敌人编造的。说不定是英国佬。他们不是最刻板无趣了吗,把传言编得像写小说一样事无巨细,这种事他们干得出。老实说,我听了只想发笑。什么‘走廊的女尸穿着天蓝色衣服,脖子上套着红色绳子’,‘浴室里的男婴手臂外侧有一颗黑痣’,这也太细致了点……”
“你说什么?”老国王忽然脸色大变,捉着杜巴利手掌的手用力一紧。
“怎么了?”
“你刚刚说的传言,天蓝色衣服,红色绳子,手臂上有黑痣?”
“是、是的……好痛……”
国王放开手,目光无比阴鸷。
………………
第二天,老国王召见了黎塞留公爵。
“当年葆琳的事,你还对谁说过?”
路易十五的视线利剑一样将老公爵钉在原地。黎塞留心头一凛,连忙回答:“我可以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老国王刀一样的目光审视了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移开。
“我相信你。回忆一下,除了我们俩,你认为还有谁知道?”
“马伊伯爵夫人,当然了。”
他口中的人是内索尔姐妹中的大姐。
“她都快去世二十年了!不是她。”
“那么……当年处理尸体的下人?但他们大多是马伊伯爵夫人最信赖的侍从或侍女,随她一起离开了巴黎,现在恐怕也都去世了。”
路易十五脸色铁青,阴沉不定。
“明天你去接兰斯大主教到凡尔赛宫来。”
老公爵吃了一惊:“陛下,您真的要调查王储妃?”
“叫他来再说。”
“恕我直言,兰斯大主教德高望重,许多双眼睛都盯着他,他要是开始调查,要惊动的人不少。如果传扬出去,到维也纳那边,恐怕影响不好。”
路易十五瞥他一眼。
“你有什么好人选?”
“一个不太引人注意、但值得信任的人物。”
“我要的是人选。”
黎塞留思考片刻:“红衣主教罗昂的外甥,斯特拉斯堡助理主教,他就在巴黎。”
“红衣主教罗昂?”路易十五意外于这个提名。
这位红衣主教确实德高望重、声名远播,但他是宫廷神父——“宫廷神父”可以简单理解为国王的宗教顾问,是国王最为信任的大主教,为王室提供宗教服务。现任宫廷神父就是兰斯大主教,这也是他为王储夫妇主持婚礼的原因。
而且此人身在斯特拉斯堡——也就是阿尔萨斯的行政中心,而这个教区最初是由神圣罗马帝国授予罗昂家族的,后者对奥地利是有感情的。
他想不到,作为法国派的核心之一,黎塞留会推荐这样一个人的外甥兼接班人——助理主教这个职位,是留给世袭内定的下一任主教的。
或许这只是一种避嫌的姿态,但提名确实不错;如此一来,奥地利方面一旦知情,对于调查的不满也能降低。
“也好,就是他了。告诉他闭紧嘴巴。”
黎塞留深深点头。
离开国王会面室,老公爵满是皱纹的脸上,一抹恻然冷笑勾出。
小罗昂主教受过德意志的恩惠,但却更留恋巴黎繁华的声色。
为了与出身切割干净,他大张旗鼓地反对法奥联姻,更不遗余力地挤进“巴利党”之中;这位主教在杜巴利的香闺留宿过多少次,老公爵都数不清楚。
在他们的谋划之中,小罗昂的参与就是重要的一步。
罗昂甚至请来了在之前的符腾堡女巫案中名声大噪的异端审判官,提奥巴德神父,就为了在这个案件中一锤定音。
一个被恶灵缠身的人,当然不能留在凡尔赛宫,而且必须送到修道院,囚禁起来,用各种方法祛除恶灵——这当然也可能包括一些不得已的手段,例如鞭打、绝食——直到恶灵离开为止。
至于恶灵什么时候离开——那自然也是神父说了算。
而在地处偏远、人烟稀少的修道院里,如果可怜的王储妃不幸得了什么重病,暴毙身亡,想必也是恶灵折磨所致,不能怪到任何人头上,对吧?
第41章 宗教讯问()
小罗昂,或者说罗昂…基梅尼亲王,今年已经36岁,但似乎还没有因为年纪的增长而定下性子。
虽然出任教职,但如果有粗鄙之人把他当做穿袍贵族,他一定会大为光火。罗昂家族已经延续超过六百年,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布列塔尼还是个独立公国、没有并入法国的时候。而他父母,也是庞大罗昂家族内部通婚的又一例子,保证了血统的“纯正”。
等候国王的接见时,他展望着自己主持的审讯大获全胜、王储妃被逼得无路可走、法国派将他视为大功臣的美好愿景,忍不住兴奋地用腿打起拍子。
他带来的助手提奥巴德神父相比之下更为冷静,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质问的人有何等地位,更没有意识到这可能影响到两个国家的外交、甚至整个欧洲的局势。
他们坐在候见室的座椅旁,静候国王的传唤。
一阵脚步声匆匆靠近,一个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人,皱着眉头,朝这里走来。
两边打了个照面,脸上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不友善的表情
罗昂朝来人轻蔑地冷哼一声,而对方狠狠瞪了他一眼。
“梅西…阿让托大使,”罗昂说,“陛下正忙于重要事务,现在恐怕没有空见你。”
“什么时候你有资格代替国王发话了?”
梅西伯爵甩下一句话,没有再理他,而是朝牛眼厅走去——大厅的另一头就是国王的房间。
出乎罗昂的意料,卫兵通报之后不久,门就打开了;路易十五同意见梅西。
在强烈不悦的同时,一丝不安从罗昂喉咙爬出来。对王储妃的讯问即将开始,理应不知情的梅西却在这个时候急匆匆地见国王,难道会产生什么变故?
***
“我不是说过不能走漏消息吗!为什么他会知道?”
在同意奥地利大使觐见之前,路易十五忍不住责问陪同的黎塞留公爵。
“陛下,我已经尽我最大能力在各个环节保密了。但是,假如奥地利人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安插了探子……”
路易十五皱着眉。他有自己的“国王机密局”来刺探各国情报,别国当然也可以有。但梅西会蠢到直接暴露这个事实?
他挥手,让梅西进来。
而后者也直截了当地带来了答案。
“尊敬而神圣的陛下,请您看看,现在巴黎满大街都是这个了!”
他几乎是挥舞一样地把一张纸质粗劣的印刷品送到路易十五面前。
“王储妃被恶灵附身,驱魔人悄悄召入凡尔赛!”
映入眼帘的最大一行字立刻让路易十五的心情又差了一个档次。
“这是什么东西?传单?”
“是传单,陛下,”黎塞留连忙回答。
国王一拍扶手站起来,将传单揉成一团,狠狠掷到地上。
法国此时已有新闻出版审查机制的雏形,所有报纸杂志都必须经过国王的审查机构进行审核。其目的倒不全是政治性的,也有筛选庸俗低劣文化产品之意——这可是法国人最引以为傲的法兰西文化,不能被玷污了。
但上有对策、下有政策,□□下流或惊情诡奇的东西总是有市场的。在明知道不会通过审查的情况下,一些人干脆改用这种成本低廉、便于隐蔽的方式——有时是传单,有时是小册子。自然也会有人利用这种形式达到政治目的——启蒙运动的许多激进思想,就是随着这样的小传单而传播开的;后来大革命之所以爆发,地下印刷品的推波助澜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路易十五收到过相关的报告,自然对它的“危害”相当清楚。但无论怎么下令,这种东西都很难清除干净。
国王火冒三丈,原地踱了两步,心里把泄露消息制作传单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等这里完事,一定要彻查。
“尊敬的陛下,我想我和女王都需要一个解释。”梅西看也没看那团传单,目光直直看着法国国王。
国王转过身来。
“你要解释,我直接给你看。”
***
黎塞留公爵在请王储妃去见国王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阻碍。
诺阿耶伯爵夫人挡在王储妃面前,嘴绷得像是随时会开弓的弦。
对这位女士,老公爵也是不敢乱来的,只得装傻:“你这是做什么?国王只是想见见王储妃。”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真不敢相信你们竟然要这么对待一个孩子!”
“不管你知道什么,那都是误会。”公爵决定一装到底。
“发生了什么?”自结婚以来就没有踏出过凡尔赛宫一步的王储妃似乎还没弄清楚状况。
“哦上帝啊,我可怜的孩子,他们要带你去审讯!他们要让宗教审判官逼你承认你被恶灵缠身,把你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