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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夫人阿谀奉承。不过,他们很快发现这是徒劳无功的。
婚礼庆典一结束,她就坚决地远离这一切,回到自己的城堡。
“她还会回到巴黎吗?”
“我很怀疑。她在巴黎的图卢兹行馆已经转让了。至于朗布依埃城堡,大概一个月前就开始收拾了。她一直打算回意大利,我劝过很多次,不过她心意坚决。”
沙特尔夫人撇撇嘴、耸耸肩。这位嫂子真正和哥哥一起过日子的时间算来只有一年,她和她不亲密。既然人家想走,她也不会勉强。
“你找她有事吗?”
“……没事,谢谢。”
玛丽微微一笑。
虽然有些可惜,但是既然错过了,那就不必强求。
在书里发现的信笺上,写着一些花体字母。
别人看不懂,但她一眼就明白了。
那是汉语拼音。
而内容是一首诗——余光中的《乡愁》。
“……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反复默读几遍,她鼻头发酸,眼眶发红,直到视线模糊。
何止呢?对她来说,乡愁已经是两百多年的光阴,我在上游,家在下游。
假如这张纸是郎巴尔夫人放的,就意味着她不只跟她一样,由中国穿越而来,而且穿越前的年代和她较为接近,至少,是在《乡愁》创作发表之后。
自穿越之后,她从来没觉得“家”这么近过。一个和她有相似经历、相似回忆的人,就曾经站在她面前。
握着这张很可能世上只有两个人能看懂的纸,她迫切地想见到对方,想倾诉心中的共鸣。
但心绪平静之后,她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写下这首诗的人,也处在一种不能暴露自己的风险中,所以选择了汉语拼音。
假如周围的人看到她写中文,虽然看不懂,但会立刻意识到这是一种遥远、陌生的语言,继而怀疑她什么时候学过这种语言。而汉语拼音的形式仍是字母,就算被人看到,最多也以为是女儿家记录心事的某种自创密码。
显然,后者比前者更好解释。
而郎巴尔夫人刻意疏远她、一心搬回意大利的原因,也一目了然。跟玛丽一样:躲避未来的政治风暴。
既然如此,何必再将她牵扯进来?还不如就把这个小小发现埋在心中,作为一段温馨的回忆,证明她在这个世界并不孤独。
如果郎巴尔成功地离开巴黎、定居都灵,就意味着历史并没有被设定成一条永远指向同一个方向的路;个人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如此,她就可以放心大胆地,为自己的生存而奋斗了。
***
那张信笺被郑重地放回了原处;她不知道郎巴尔以什么样的心情和想法留下这张信笺,而她不想破坏——如果这一册书能躲过后世的风雨劫难,在某天被世人发现,一定会引发纷纷猜测,列进“世界未解之谜”系列。
至于书本身,她随意翻了翻,她就失去了兴趣,扔到一边。她对国学没什么研究,当务之急还是补上功课。
哪怕她对欧洲历史还有些记忆,那也只是泛泛而论;比起周围那些从小受到教育的贵族来说,实在是相形见绌。要想不在未来闹笑话,她就得先下一番苦工。
再则,既然打算离开宫廷,就必须得对法国的世风民情有所了解,才不会干出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的蠢事。
前者靠书,后者就要靠报刊了。
此时巴黎的报纸杂志数量众多,质量参差不齐,有严肃讨论经济政治的,也有专门刊登不实的奇情故事的;它们是了解法国社会的一个窗口。
不过翻开《文雅的商业之神》,她再次失笑。
原来自己会错意了!
刊物名字是。
le义同英文“the”不解释业之神,也是给诸神传讯的信使;后来人们用它来命名水星——顺带一提,水银也是这个单词。
而既有“文雅”的意思,也指对女性献殷勤。
所以,这根本不是想象中的严肃商业杂志,而是一本主要刊载八卦新闻、时尚服装、诗歌散文的女性向杂志,或许应该翻译为《风流信使》。
自己的法语果然还不到火候。
虽然兴趣不大,但略一考虑,她还是翻开了杂志。现在她的交际圈是一些无聊又富有的贵妇人,这样的刊物一定对她们的胃口,读一读有助于增进交流。
——她后来才知道,《风流信使》1672年创刊,已经有接近百年的历史,是世界上第一本介绍服装样式的刊物。巴黎“时尚之都”“浪漫之都”的名头,可不是现代才有的。
“嗯?‘王储日前完婚,为您独家解析王储妃婚服之妙’……”
这是报道王室婚礼的专题。
在宫廷中,她遇到的人都还算友好,即便有人对她不欢迎之至,至少表面上不敢表现出来。
但巴黎平民、或者说法国人,对她的到来,普遍持以什么样的态度呢?
她对此颇有些不安。
不管怎么说,她是奥地利人,法奥两国不是天然盟友,反倒有长久的领土纷争。
直到看完专题里的各种溢美之词,她才知道自己白担心了。
说来也是,这个时代的欧洲,民族概念没有后世强烈,王室之间的联姻比比皆是,而且常常因为联姻而改变继承权。例如西班牙王室,原先属于哈布斯堡家族(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实际上是西班牙的分支),后来却因为联姻而落入波旁家。虽然遭到了反对,还打了场仗才稳固下来,但打仗的原因主要是两边贵族分赃不均,而非民族情绪。
法国人的优越感,来自于文化上的领先;他们视其它地区为“蛮夷”,而不是敌人(可能英国除外)。
在这个方面,此时的法国有点像欧洲的中国。
这意味着,即便离开凡尔赛宫的庇护,她也不会因为民族问题遭到刁难。
非常好。
第29章 母与女()
“我非常欣喜地向陛下报告,结婚一个多月以来,殿下的每一项公众活动,都以她完美的表现给旁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公共礼仪上,没有人能挑出任何错处;她正赢得整个凡尔赛宫的尊重。
“在她自由的时间里,她选择与书本为伴。我听说她曾缺乏对知识的兴趣和耐心,但现在看起来她发现了其中的迷人之处。
“令人遗憾的是,这可能来源于在王储身上受到的挫折。她似乎放弃了对王储的期待,夫妇两人的交流只限于晚餐,而且几乎只涉及当天的天气或食物,气氛僵硬,难以亲密。虽然陛下的信件持续鼓励她,但殿下可能处在沮丧的低潮期,难以振作。
“另一方面,国王对她喜爱而宽容。王储妃现在对骑马非常感兴趣,并且不希望用驴来代替——像女士们经常做的那样。出乎意料地是,国王同意了她的请求,为她找来了一匹驯服的小马。甚至对于她要求在骑马时穿着男性骑装、像男人一样分腿跨坐一事,在最开始有些恼怒之后,国王最终也还是默许了。
“但我担心这样的好感并非无限。殿下一直拒绝与杜巴利夫人说话,这虽然取悦了大部分贵族,但也得罪了杜巴利夫人的‘朋友’。假如殿下一直坚持己见,恐怕终将会惹怒国王。
写到这里,梅西伯爵停了笔。此事虽然令他担忧,但目前国王的反应还算友好。
他烦恼的是,下一件事该不该如实相告呢?
犹豫再三,梅西伯爵还是叹着气,在给特蕾西亚女王的信中写下了这段话:
“至于给陛下的回信一事,据我的观察,并没有被法国方面截取,而是因最近殿下并未撰写任何回信之故。”
而后他又停了下来,将鹅毛笔放回去,两指揉了揉隐隐发胀的太阳穴。
对一个背井离乡的年轻姑娘来说,收到母亲的来信,恐怕是最大的慰藉了。然而,除了最开始几次的喜悦之外,如今收到信件,王储妃的表情总是淡然;而且一次也没有回过信。
这不合常理。
他开始担心母女间有了罅隙。
可能是出于对大人的指手画脚的厌烦和叛逆——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这样;但更可能是因为夫妻关系受挫,王储妃开始对安排这桩婚事的女王心存怨恨。
站在王储妃的角度,女王陛下为了政治利益,就这么将她嫁给一个臃肿、迟钝、无趣、冷淡的丈夫,绝对是值得怨恨的理由。
这叫他如何写下去?
考虑片刻,他看了看时间,将写到一半的信放到抽屉锁好,叫来马车。
“去凡尔赛宫,要快。”
要想单独同王储妃殿下谈话不是容易的事;之前为了行房和子嗣的问题,他和舒瓦瑟尔有共同利益,这在才在后者的安排和掩护下,有了五分钟谈话时间。但这样的特别安排不可能经常发生。
不过,如果只是见个面,就容易得多了。
作为重要使节,在王储妃每天12点例行的公开装扮的时候,他是拥有旁观权的一员。
在这个时候,想办法说上一两句是可以的。当然,鉴于围观的人数众多,不可能是什么私密的对话。
好在,一个信使询问女儿是否有给母亲回信,不是什么需要秘而不宣的事。
说到公开装扮,梅西伯爵猜想王储妃也用了很长时间适应。
从他买通的侍女那儿的消息,通常王储妃七点半到八点之间醒来,然后看书、用早餐,直到10点半与三位姑姑夫人一起拜见国王。11点开始做发型,几乎要花费一个小时。
而12点就是公开装扮时间,也就是在所有觐见贵族面前上妆。期间王储妃要不停起身向前来的贵族们回礼,依据对方身份地位的不同,有时是微微点头,有时是起身点头,有时是“看似要弯腰点头但不能真正地弯腰。”
等到化妆完毕后,男人们离开。而贵妇们开始为她“严格依照礼仪流程地”更衣。
整个过程有时要持续一个多小时。
他在列日公国出生、在奥地利供职、出使过多个国家,像法国宫廷这样的规矩也是只此一家。
在奥地利的宫廷,虽然礼仪也非常重要,但那基本只限定在公开场合,作为国家的脸面,王室必须保持它的威仪。而在生活之中,王室一家过得随意、舒适,没有什么繁文缛节。
这似乎让王储妃更有怨恨这桩婚姻的理由了。
坐在摇晃的马车上,梅西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还没向王储妃的房间门口的卫兵通报,他就看到一个面色焦急的侍女急匆匆跑出来,差点迎面撞上他。
“热内小姐?”梅西恰好认得对方。
她不是贵族,但出身一个富有声誉和名望的资产阶级上层家庭,本人虽然只有18岁,却已经熟练掌握了英语和意大利语,原先是三位姑姑夫人的侍读女官,后来被分派给了王储妃。
“哦!梅西伯爵,您来得太是时候了。请赶快进去劝劝王储妃吧!”
“发生什么事了?”
“她正大发雷霆呢。”热内小姐撇撇嘴,“我得去找诺阿耶伯爵夫人。”
梅西皱起眉头来。
以这些日子的观察,同女王所担心的正相反,王储妃总是能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情绪。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任由自己发脾气的14岁孩子,而是一夕之间长大的坚强妇人。即便她打定主意要给杜巴利夫人一点颜色看看,也只是直接无视她的存在。
竟然有人能惹她大动肝火?
快速步入卧室,他发现气氛非常僵硬。
既然是例行的公开装扮时间,自然会有相当多的贵族观看;他们无一例外地面色阴沉,一语不发。
而站在梳妆镜前的王储妃笔直挺立,目光冰冷,嘴唇紧抿,犹如一朵傲人的玫瑰。
她身边围绕着两位侍从女官和一位侍女,三人均不知所措地低着头,不敢靠近。
“哦?梅西伯爵也是来给我上礼仪课的?”她冷笑着问。
梅西头皮一麻,竟有些怕了眼前这个小姑娘。
他知道,平常越是能隐藏情绪的人,一旦固执起来,也越难以改变主意。
“日安,殿下,”他顶着压力先道了安,“我是给您送女王陛下的来信的。”
事实上,丈夫去世之后,玛利亚·特蕾西亚就把皇帝之位传给了儿子约瑟夫二世,自己理应是皇太后。不过她仍拥有匈牙利、克罗地亚和波西米亚等地的女王头衔,人们还是习惯称呼她为女王。
听到母亲的名号,王储妃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第30章 挑战者()
梅西悬着的心多少放下了一点。
先用别的事情分散对方的注意力,让她冷静下来,然后再设法弄清楚。这样的谈话技巧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
——虽然他心里就像被一百只爪子挠着一样直发痒。
到底发生了什么?
接过母亲的信,王储妃坐回红丝绒金边椅子,旁若无人地拆起信来,匆匆浏览了一遍。
她朝着梅西发出无奈地微笑:“母亲耐心细致地教导我,可惜我总是让她失望。”
“陛下为您感到骄傲,”梅西说,“如果说有什么失望的地方,那就是总盼不到您的回信。”
“连丈夫的青睐都得不到,我还有什么脸面回信?”
原来如此。梅西暗叹。这件事不能说是王储妃的错,但结果却得由她承担。
“做母亲的人,不管子女变成什么样,永远是一心爱护的。只要陛下看到您的亲笔信,无论写着什么,都能心安一些。”
王储妃仿佛若有所思,垂着眼帘点头;没有明确说写,也没说不写。
梅西知道心中郁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便见好就收。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王储妃不写回信的真正原因,是担心笔迹不同被认出来。她打算等上个一年半载再回信,这样就算笔迹变化,也能解释为学习成长的缘故。
“今天凡尔赛宫的人看起来很多。”
为了安抚王储妃的情绪,梅西想再多聊些旁的话题。
“对,而且大半都跑到我这儿来了。”王储妃毫不领情,表情丕变,好像那短暂的温和笑意从没存在过一样,“就因为必须看一个女人化妆。”
像是一阵刺骨冬风忽然吹过一样,屋里的空气冻结了。
梅西心里咯噔一下。
“还要我穿着睡衣瑟瑟发抖地等多久?”王储妃冷冷地问。
现在还是春寒时节,即便不考虑气氛上的冷意,整个房间也还是充斥着冷风,即便壁炉里的柴火在噼啪燃烧也无济于事。凡尔赛宫的建设以彰显王室的气派为目的,保暖性显然不在设计之时要考虑的问题之列。
在对方更多讽刺出口之前,梅西大胆提问:“殿下,不知我是否能知晓原委?您实在是把我搞糊涂了。”
“请你看看时间。”
梅西掏出怀表,确认了一下。
其实不必看,因为他出门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主意来得太晚,一路上他都在担心会赶不上公开化妆时间。
实际上,在进门之前,他已经认为赶不上了。
已经接近一点了;而平常化妆时间能在十二点半结束,然后是只有夫人们能参与的更衣时间。
“米泽里夫人,你说。”
接到命令的女侍吞了吞口水,犹豫着开口,“今天来的绅士和夫人比往常多……化妆一直被打断,直到现在还没弄好,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