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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了宫门,俱不敢抬头,只是低头看着脚前的路面,和走在前面引路的内侍的袍袂后摆,以防走错了路。到了宣室殿,更是一进门便五体投地趴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小臣(贱民)欧阳蛰(高阳)拜见陛下。”
清朗温和略带笑意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如同仙乐:“平身,起来吧。”
见驾其实不用跪,文官只须躬身长揖,武将只须抱拳即可,两人第一次见驾,畏惧于皇帝的威严,哪敢造次,自然自然地下跪,不五体投地不足以表达他们对皇帝的忠心,和甫见皇帝的激动之情。
两人齐声道:“小臣(贱民)不敢。”
他们自称不敢,刘询也不勉强,问起他们怎么研究出印刷术和造纸术来。这些天,他们全副身心投在这个上面,说了一会儿,渐渐进入状况,倒忘了一睹天颜的紧张,话也说得顺溜起来。
刘询问得很细,不时提笔记下要点,问了小半个时辰,才问完,勉励两人两句,各有封赏,欧阳蛰封印书局丞,高阳封造纸局丞,俱食俸六百石。这两个官职都是前所未有,由两人担任的新衙门而得封。
两人大喜,叩头谢恩。
“下去吧。”刘询说着,转头对程墨道:“大哥可着人拣一批书籍先行印刷,发行天下。”
皇帝问话,程墨自然不会插话,只是坐在一旁旁听,这时才道:“诺,可着应考的书籍先行印刷刊行。”
欧阳蛰和高阳爬起身,低着头,在内侍的引领下倒退走了几步,陡然听到程墨的声音,才知道他一直在殿中。
程墨和刘询说完公事,安排好宫中防务,翻看了记录的小本子,然后出宫。刚走出宫门,两条人影飞奔过来,在他面前一丈处站定,也不管宫门口人来人往,车行马踏,又是车辙又是马印,直直就跪了下去,磕头道:“谢丞相提携之恩。”
程墨看清是欧阳蛰和高阳,笑着扶他们起来,道:“好好干,便是报答我了。”
“下官一定肝脑涂地,尽心尽力把书印好。”欧阳蛰立即拍胸脯表态道。
高阳也不甘人后,他刚从一介匠人晋升为食俸六百石的官儿,无异于一步登天,这时心还怦怦乱跳,脸色红得吓人,有点语无伦次地道:“小人一定肝脑涂地,把纸造好,让天下的读书人都用小人造的纸。”
他因为不肯好好读书,小时候没少挨父亲的打,父亲一心盼望他能光宗耀祖,为他请先生,为他省吃俭用,希望能多省些钱,以备他长大后走门路,为他救得一封举荐信,可他一碰竹简就打瞌睡,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只好随自己的心意,做一个匠人养家糊口。没想到父亲死了二十年,他反而因为手艺好,从一个地位低下的匠人,一跃成为一个官儿,这叫他如何不激动?从宫里出来至今,他双脚如踏在云端,感觉像是做梦。
程墨看他双眼迷离,脸色潮红,呼吸急促,像吃了春/药似的,也不跟他计较,微微一笑,道:“你们好好做,只要做出成绩,陛下自然皆有封赏。”
两人能有今天,既靠程墨提携,又靠程墨在皇帝面前举荐,功名利禄全靠程墨,对程墨的信任实是无以复加,程墨这么说,他们深信不疑,当下满口答应,恭送程墨离开,然后才脚步飘浮地回去。
程墨回到公庑,刚坐下,武空便来了,开口便道:“丞相,我能去你府上暂住几天吗?”
他有些局促,又有些无奈,一脸苦笑。
程墨道:“有事?”
“还不是评优评差的事,这些天,一到天黑,大家一窝蜂地去我府上求见,不见他们不行,见也不行,送的礼一个比一个贵重,我和家父费了很多唇舌也推不掉,可这礼,不能收啊。唉!”武空叹气。
到现在为止,除了沈定这个廷尉,和程墨这个丞相之外,文官们几乎都往他府上跑,有的每天都去,一去就赖在府门口不肯走,管家急得满嘴冒泡,劝了再劝,也劝不走他们,没办法,吉安侯只好亲自出马,也无济于事,武空实在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出来。可这些人一见他,围住他,又是送礼,又是求情,弄得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实在为难。
程墨问明情况,略一沉吟,道:“这个容易,你放出风声,谁到你府上送礼,定然评谁为差,且看谁还敢再去。”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武空一拍大腿,满天愁云顿时消散,喜笑颜开道:“还是丞相有主意。”
他笑容满面地走了,迎面碰见唐劬捧几卷公文过来,见了他,脸色便不大好,加快脚步,只当没他这个人似的,直直走了过去。
武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在组建自己的班子不假,可唐劬这种人,他是不敢用的。自从那天婉转拒绝他后,他对武空再也没有好脸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武空现在干的,不就是得罪人的活儿么?
唐劬越过武空,走了几丈,回头瞪了武空一眼。武空已经走远,只能瞪他的背影。进不了考功司,不能让考功司被文官们唾弃,只能另想办法,坏程墨的事了。
第531章 豪雨()
唐劬一只腿迈进门时,跟变脸似的,脸上紧绷的线条柔和了,唇角上扬,带着恭敬讨好的笑意。他叫了一声:“丞相,这是今早收到的奏折。”快步上前,把奏折放在程墨那张大书桌上,眼角睃了摊开的奏折一眼,看不清末尾的署名,便倒退两步,在桌侧站了。
全国的公文源源不断送来,京城中的奏折也大多先送到这里,饶是程墨年轻,一坐几小时,也累得够呛。
唐劬负责粮食这一块,但凡有关这方面的奏折,戴蔚都会挑出来,给他送去,由他看后写上处理意见,夹在竹简中,为程墨参考。若是一般的公文,程墨直接处理,若是有关政策或是事情重大,程墨或会转呈刘询御批,或会在早朝上提出来,大臣们商议,皇帝拍板,然后他综合最后决议,做出相应的决策。
唐劬是通过举荐到任的,又只上了两个月班,连试用期都没过,而且这段时间,所有奏折全由霍光和刘询一手包办,苏执无所事事,唐劬又能有什么政务处理经验?加上因为笞刑之事,他跑到武空那儿要求投到武空门下,程墨不想用他,只是还没找到机会把他开掉。
他送来的奏折,程墨犹其留意。
“有事?”程墨头也不抬道。
唐劬陪笑道:“没。,丞相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告退。”
他是长史,本应该是程墨的左右手,现在却身份尴尬,公庑里的人避他如避瘟疫,程墨看他的目光又透着一股疏离,要不是一心想扳倒程墨,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怎会在这里受气?
唐劬恨意满胸,在班房坐不住,信步走了出来。
门口求见的,办事的,人多得很,突然一匹骏马飞驰而至,马上骑者背插三角小旗,一到门前一勒缰绳,骏马希津津人立而起。
“六百里加急。”信差说着拨足便朝台阶上奔去。
唐劬心头一动,快步迎下来,道:“公文在哪里?”
信差看他一身官服,道:“你是?”
他是信差,到了地方有人接进去就是,并不一定要亲手交给程墨。
唐劬傲然道:“某乃丞相长史。”
信差二话不说,马上从背上解下所背的公文交给他。
唐劬接了公文转身便走,脚步匆匆,倒真像接到六百里加急的样子,只是他没有去程墨的公庑,而是在二进院落转了向,进了自己的班房。
六百里加急,定然有大事发生,他按捺住急剧的心跳,褪下公文袋子,见火漆完好,略微犹豫了一下,可转念一想,要构陷程墨,哪能没有一丝风险?他早就不想当这个劳什子的长史了,只待扳倒程墨,然后悄然退隐。
他用一柄小刀小心地去了火漆,抽出竹简一看,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豫章连日暴雨,河流涨水,房屋倒塌无数,这是豫章郡令的急报。
远在千里之外的豫章郡令谭炎身披蓑衣头戴草帽,飘泼大雨顺着他的脸庞往下淌,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积水深及成人大腿的巷里。身旁青衣小帽的青年手撑油纸伞为他遮雨,只是雨实在太大了,油纸伞不仅遮不住雨,反而碍手碍脚,谭炎干脆推开了。
“大人,左巷又有三座民房倒塌了。”一个四方脸的差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过来禀报,嘴一张,雨水直往嘴里灌,他不敢往外吐雨水,只好把雨水全咽了。
东城地势低洼,水浸犹其严重。这一带房屋低矮,住的大多是贫苦百姓,是城中的贫民区。大雨连下多天,谭炎先有防备,水开始漫上来时,把这一带的百姓迁到地势高的地方,搭了棚屋安置。
今天他来巡视,是担心有百姓放不下家里的瓶瓶罐罐,又跑回来,这一片的房屋已被雨水浸了多天,地基早就软了,大雨又没有停歇的时候,这些房子的屋顶是粗瓦所盖,建造的年头不短,大多屋顶长草,被雨水一沐,岂有不倒塌的道理?
可是刚走到这一片区的第一条巷弄,便举步维艰。
为谭炎撑伞的随从劝道:“阿郎,水太深了,实在无法行进,不如回去吧。”
谭炎望了一眼荡漾着一圈圈水波的巷弄,道:“好。”
一行人走出这条巷,来到大路上,大路的水浅了很多,只及小腿,走不多久,一群人迎面快步走来,雨幕中看不清对方面目,直到走近了,擦身而过时,才彼此认出来。
“大人!”
“老何?”
被这些人簇拥的胖肥男子名叫何泌,是豫章的大士绅,家族世居豫章,是城中最大的粮米商人,平时乐善好施,捐资助学,修路搭桥的事没少干。
双方见了礼,谭炎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回衙门再说。”
何泌约齐城中士绅,冒雨来寻谭炎,也有事向他禀报,当下一行人赶回衙门,脱了蓑衣,擦干头脸,顾不得身上衣裳尽湿,坐下说话。
“大人,老朽约齐众士绅,共筹措两万石粮食,还请大人搭棚施粥。”何泌屁股一沾椅子,马上开门见山道。
宜安居的官帽椅销遍大半个吴朝的大城大阜,谭炎也赶了一回潮流,把衙门和后宅的席子矮几全换成八仙桌和官帽椅。
听说何泌等人捐了两万石粮食,谭炎两眼发亮,他六百里加急把灾情报到御前,不就是请求开仓放粮么?有这两万石粮食,当可捱到京城的诏书到来。
“多谢各位父老,本官感激不尽。”谭炎赶紧起身向何泌等人长揖,道:“如此大雨,棚屋也耐不了多久,不知诸位可有办法帮忙解决灾民的居所?”
棚屋是竹所搭,若是雨停还能暂时住人,连日大雨,屋顶早就漏雨了,他本拟巡视完东城,再去何泌等人处拜访,务求把没处居住的百姓安置下来。
何泌道:“不瞒大人,老朽还有一处别院。”
豪富之家,有几处别院实属正常,只是这些地方装修得富丽堂皇,谭炎先还担心何泌等人不肯借,没想到他一口应允,在他的带头下,众士绅也纷纷借出别院,这么一来,住在棚屋的百姓就有地方避过这场豪雨了。
第532章 忙中偷闲()
程墨书桌上摆放茶具的位置堆满了奏折,要问茶具放哪?程丞相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用来处理公务,哪有时间喝茶?茶具早蒙一层灰尘了。此时,他才深切体会到为政者不易。
他把笔搁在笔架山上,转了转麻木的颈椎,这才发现屋里点了灯,再望一眼身侧的窗,窗纸泛桔红色的光,那是廊下的灯笼照过来的。
“什么时辰了?”
门口榆树应声道:“回阿郎,二更一刻了。”
阿郎处理公务越来越晚回府,他们这些侍候的人已经渐渐习惯了。
二更是九点,在这个时代,已经很晚了,吃过晚饭收拾收拾上床睡觉的人们,已经睡了小半夜了。
程墨看一眼书桌上没有批完的奏折,指着正前方那一摞,道:“带上吧。”
榆树答应一声,兴兴头头找个盒子装了,待程墨上车,马上送到车上。为了下班回家路上能抓紧时间多批几封奏折,现在的程墨已经不骑马上朝了,来回路上,能多批六七封呢,积少成多,积沙成塔嘛。
他算是彻底佩服霍光了,这样的日子,一过二十年。听说清朝的雍正皇帝每天光批奏折便用了八个时辰,要是他,可做不到,每天用十六个小时批奏折,还要扣除掉上朝、吃饭、洗澡、宠幸嫔妃的时间,哪还有时间睡觉?
程墨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打开一封奏折,看了两行,马车轻轻摇晃,已驶离公庑。程墨突然很想知道把这么繁重的政务交给自己,身为皇帝的刘询,在做什么呢?
这些天,他忙得连走跑都带起一阵风,除了散朝后照旧去南殿安排防务,翻看小本子,听祝三哥汇报之外,实在是没时间关注刘询在忙什么。当然,送去宣室殿的奏折很快就朱批好,送回来了,但是除此之外,刘询还干了些啥?
程墨决定明天问问祝三哥=。
车子平稳地驶进角门,在滴水檐下停了,程墨下车,霍书涵已迎了出来,嗔怪地道:“又没吃饭?”
这些天,她们也习惯了程墨没能在饭点回来。
程墨点头,苦着脸道:“饿死了。”
霍书涵心疼他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不免多唠叨几句,女人嘛,总是很哆嗦的,霍书涵教养再好,心机再深沉,也是女人,也有女人的毛病。程墨明白她的心意,自然不会往心里去,他应付她的唠叨便是装可怜,只要一扮可怜,妻子必然心软,嗔怪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果然,一听说他“饿、死、了”,霍书涵赶紧吩咐青萝:“吩咐厨房上菜。”
灶上没有熄火,程墨刚换了衣服,拉过大迎枕,垫在腰下,斜倚在软椅上,现做的四个的菜热腾腾的便上桌了。
四个菜青的青,绿的绿,全是素菜,但那锅用砂锅炖了两个小时的鸡汤,却是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霍书涵亲自舀了汤,放在程墨面前,黄澄澄的鸡汤上面浮着一层油,碗里只有一只炖得骨肉分离的鸡腿。
程墨吩咐过,他回来的晚,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可是霍书涵担心他只吃青菜,营养跟不上,便在汤上费些心思了,今天炖老母鸡,明天炖粉鸽,总之所有的营养全在一碗汤里,她对夫君的情意,也在这碗汤里。
程墨先问两个宝贝女儿今天又有什么趣事,待汤晾得差不多了,才端起碗吃了。一碗汤吃完,再吃菜,也就饱了。
剩菜撤下去,青萝端了茶具上来,也只有这个时候,程墨能放松下来,喝两杯茶。
霍书涵把俏脸在他手臂上蹭了蹭,接着刚才的话题,道:“今天人家和佳佳玩了一个多时辰呢。”
只有在床第之间,她才会自称“人家”,这两个字带着鼻音儿,千回百转,勾人心魄。程墨一听便明白她还有下文,一双大手在她小蛮腰上摩挲,并不接话。
霍书涵有些情动,后腰被他一摩挲,身子发软,声音更柔媚,道:“小孩子真是可爱。”
程墨喉咙里低低一声笑,道:“所以呢?”
霍书涵听出他语气中带了调笑之意,俏脸发热,轻拍他在自己后腰作怪的大手,嗔道:“什么都没有!”
太讨厌了,她的心事都叫夫君窥了去啦。
程墨越发笑得促狭了,身子突然发力,把霍书涵压在身下,俯视着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