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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兴的莫过于库者和如双,如风虽然也感觉子萱说的有力,但是他向来重武轻文,完全不懂子萱说出的话,有多大的分量和内涵。
但是库者阅历非凡,当然能听得出这一番见解有多么透彻,多么深刻,多么独到,他甚至惊讶,从未出过府门的子萱是如何得到这些消息的。
而如双,则是一种突破性的崇拜,以前如果子萱在她心中如果只是个大哥哥,那么此时的子萱,在她眼中,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人物!
子萱所说,其实不过是在背史书而已。高家现在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虚有其表,内则空虚,已经到了名存实亡的地步。
高欢此来无非是想借独孤氏的力量,重振高氏门楣,其心可诛。况且,对于高氏门风,史书上早有记载,经子萱添油加醋一说,众人这才看清高家的本来面目。
这一番说辞,让高欢无言以对,让如愿羞愧难当,最后高欢只有落荒而逃,连聘礼都差点儿忘了带走,临出门时,怨毒地看了眼场中傲立的子萱,高欢心中杀意已生!
第十二章 伏月楼()
高欢见子萱回头瞥了自己一眼,目光中大有不屑之意,愤然转身便欲离去,刚转身却听一妇人声音,虽不严厉,却自有威势。
“大胆奴才,跪下!”
高欢一愣,转身看去,竟是从头至尾一言未发的费连氏!
费连氏见高欢回头,脸上神情并未稍变,仍淡淡笑着,仿佛刚刚怒喝之人不是她一般。
“高公子,我府内有些私事,恕不远送!回去还望代为转达对令尊的问候,他日若有机会,我家库者定登门谢罪!来呀,送高公子出府!”
不由高欢分说,堂外就来了两个家丁,带着高欢下去了。
费连氏见高欢已走,这才瞪着跪在地上的如风如双道:“你们两个先起来吧!”
如风见母亲脸色不善,微微怔了怔,便即起身。
可如双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费连氏刚要说话,如双直起身来,颤抖问道:“母亲,那子萱哥哥呢?”
说着目光转向被费连氏怒喝,重又跪倒在地的子萱,欲待为其说情,却又不知母亲为何责罚他。
“大胆,一个小小汉奴,你竟唤他哥哥,真是我独孤府的好女儿啊!看来是平日娇惯太过,难道你父亲禁足十日之意,你竟不明白吗?”
子萱听费连氏语气虽淡淡的,话里却已充满责备之意,忙给如风使眼色,如风接到暗示,连忙强扶起如双,站在一旁。
费连氏这才回过头来,瞪视子萱。
“大胆狗奴,你可放肆得紧,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羞辱府上贵客,来呀,还不照族长吩咐,拉出去乱棍打死!”
如风刚要搭话,却听库者已然阻止道:“慢着!夫人,方才我是一时不察子萱深意,有所误会,如今已然悔了,还是不要责罚他了!”
堂外偷听的下人们,听族长竟直言己过,霎时间议论声大起。
“族长竟然为他一个汉奴朝令夕改,还直说这是自己的失误,我是不是在做梦?”
“什么汉奴啊?人家现在风生水起,已经是个护院了,唉,不知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让族长如此青睐?”
“得族长青睐又如何,还不是要受责罚?一时得意便忘了自己身份,这下小命不保了吧!”
费连氏听堂外嘟嘟囔囔议论之声,厉声道:“护院何在?竟容得这帮奴才没规没矩,都给我轰出去,再有敢偷听者,一律杖责三十!”
门外人一听,不等护院动手,哪敢再做逗留,纷纷逃窜,一时间堂内外均静了下来。
子萱见库者族长被晾在那儿,尴尬异常,心中不忍,直起身来,不顾费连氏惊怒的目光,拱手问道:“未知子萱罪在何处,请夫人指点!”
费连氏见子萱如此张狂,纵使涵养极深,也气的火冒三丈。
独孤部族祖上实为匈奴,匈奴又倾向母系社会,后独孤部落虽被鲜卑化,但仍或多或少保留着女尊男卑的一些思想。
经过北地多年逐鹿,汉鲜融通,鲜卑独孤部族男尊女卑思想已占上风,但库者虽贵为族长,却对夫人颇为尊重,实受祖上一些女尊思想影响。
费连氏平日少言寡语,但每有意见,独孤库者必珍而重之,多做考量,今日公然为子萱出头,其实已违背其平日作风。
见子萱竟然对夫人无礼,库者也不由得微微皱了眉头。
费连氏见一个汉奴对自己竟然明目张胆地出言质疑,心中当然大为光火,不由怒问库者道:“这就是你说的那块璞玉?真是好眼力啊你!”
库者被费连氏一问,不由老脸通红,攥紧了拳头,但仍不发作。
子萱见库者因自己一时失言,竟尴尬至此,心中多有愧疚,忙道:“子萱愧对族长厚爱,今日放肆,失了独孤府的规矩,夫人若要责罚,子萱受着便是!”
费连氏听了子萱所言,心中稍加宽慰,也多少感觉这个年轻人有些骨气,但一个汉人竟然对自己无礼,平日就是库者也不会如此对自己,一时仍然盛怒难消。
此时如愿见母亲有动容之色,心中暗道糟糕。
本来他见母亲发难,心中已笃定子萱此次必劫数难逃,谁知只这么三言两语,母亲竟被说的心也软了,不由捉急。
偷偷扯了扯母亲衣襟,悄悄说道:“母亲,这独孤子萱并非第一次如此嚣张,方才还曾伤了琅都统领的族弟费南陀,费南陀手臂骨折,怕是功夫就废了一半了!”
如愿用心可谓歹毒,这琅都本是费连氏部落里推荐来独孤府上任护院统领的,而且是费连氏族内姻亲,平日多得费连氏照应。
费连氏平日最喜如愿俊朗聪慧,又知道孝顺父母,本就对这个和如愿模样酷似的汉奴有所耳闻,多听如愿抱怨这汉奴如何嚣张失礼。
今日果然亲眼见到子萱跋扈之态,早已怒气暗生,但高欢在场,不好发作,故而等高欢走后,才出言责惩子萱。
如双本见母亲动容,心内稍安,如今又听大哥落井下石,心中焦急,站起就要说话,却见费连氏怒目视之,一时胆怯,重又坐下。
费连氏左右观望,如风虽紧咬牙关,但从未拂她之意,如双慑于她的威势,只得默默忍受,库者双目紧闭攥紧拳头,显然是在克制自己。
唯有两人神情大相径庭,如愿似是紧张,双手微微颤抖,低头不语,不断搓着掌心。子萱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毫无动静,诚心请罚。
一时间费连氏也纳闷了起来,家里几人,竟大多维护子萱,虽敢怒而不敢言,却看得出十分关心子萱,尤其是如双,竟已潸然欲泣。
这个小小汉奴究竟有什么本事,竟如此得众人之心?
一阵寒风穿堂而过,费连氏有些清醒,但平日执掌府内事务,若轻饶了子萱恐怕日后难以立威。
思前想后,费连氏仍然决定,即使惹得众人心中生怨,也不能让府上乱了规矩,此例一开,怕是就要乱了。
怒目一睁,厉声喝到:“既然你已尽知己过,那也当知道族内与府内规矩,切莫怪责于我,来呀,拉下去,杖毙!”
一听费连氏的决定,子萱浑身一震,库者长声叹息,如风欲言又止,如愿抬起头来,喜上眉梢,两个护院上来就要拉子萱出去。
此时只听如双痛叫一声,扑了上来,挡住两个护院,紧紧拉住子萱的手,痛哭求道:“母亲,你难道真的如此绝情,要杀如双的救命恩人吗?”费连氏听了一怔,这又从何说起?
第十三章 痊愈()
堂内众人,听了都是一愣,两个护院也默默放开了子萱,只有如风噗通一声跪下,可惜他平日木讷少言,此时情急,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费连氏见如风也来求情,不由疑惑更甚,如双说汉奴救了她性命,本就匪夷所思,可这又与如风有何干系,他却跑出来跪下做什么?
如双见如风支支吾吾,将脸憋得通红也未能说个明白,擦干泪水,目不转睛看着犹自微笑的子萱。
“母亲,可还记得三年前,我与如风私自外出游玩,如风所受的伤吗?”
费连氏当然记得,那时如风伤势之重,险些丢了性命,族内祭祀无力救助,多亏一位游方道士出手相救,才得保未死。
游方道士救了如风之后,飘然而去,竟未留下姓名,引得库者时至今日仍难潜怀。想到当时种种,费连氏不由看向了如风,双眼满含怜爱之意。
如风想起往事,猛地撕开长衫,露出胸腹间一狰狞伤口,仿佛一头虬龙,攀援其身,虽时日已久,疤痕渐渐淡却,但观其形状,仍可想象当时境况之危殆。
“无名道士曾言,若非有人及时救治,我早就该命归那个什么九幽,救治之人,正是子萱大哥!”
听了这话,费连氏神色一怔,不由疑惑,那时他也不过十三岁而已,怎能有这本事,救了如风性命?
况且,他身为汉奴,若如风丧命,必将作为陪葬,为何没有趁机逃跑呢?而且如双如风也从未说过有人随行啊?
费连氏转向如双,见她仍凝视子萱,恍惚出神,实在有失小姐身份,干咳一声问道:“那他又是如何救得你啊?”
如双恍若未闻,费连氏有些尴尬,粉脸微红,重又问了一遍,如双这才回过神来。
“如风一不小心,跌下车去,子萱哥哥见马儿受惊,慌不择路,用车内虎皮包裹住我,抱着我跳下马车,谁知我俩一阵翻滚竟翻下断崖”
如双出神回忆起当日情景,犹自心神剧颤,费连氏听她讲到此处,竟然不再继续,忙问到:“然后呢?”
费连氏关心则乱,如双是她掌上明珠,谁想明珠曾几乎化为糜粉,而她这个做母亲的竟毫不知晓,心中愧疚油然而生。
可话刚说出口,又觉自己失态,费连氏忙咳了一声,端正坐姿。
库者听到紧要处,早紧张地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此时见费连氏还顾仪态,不知安慰孩子,略觉不满。
“若往事不堪回首,就无须再提,父亲相信你!”
如双听父亲安慰,微微一笑,仿佛那段遭遇竟然是她的幸福一般。
“万幸子萱哥哥千钧一发之际,抓住断崖上垂下的藤蔓,我二人才死里逃生。”
如双目光幽幽,似在回忆前事,她虽说得简单,可库者听其言观其色,便知当时必是危急万分,且有故事发生,只是如双似有顾虑不愿细说而已。
确实如此,当时子萱所抓藤蔓不堪重负,几乎断裂,如双身上虎皮早已松脱落下断崖,幸而子萱反应机敏,紧紧抓住了如双双手。
二人就那样缀在崖壁上,子萱苦苦支撑,如双数次感觉他难以为继,示意子萱放手,可子萱只咬紧牙关,连连摇头。
如双惊魂不定,浑然不觉有黏热液体不断滴在脸上,只顾哭泣。
子萱感觉他二人位置明显在缓缓下坠,而他的手挽了一圈藤蔓,未曾松脱,一下猜到藤蔓必有裂口。
此时裂口正在不断扩大,恐怕再难支撑许久,当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子萱竟然生生将如双拉了上来。
如双惊魂难定,只顾哭泣,子萱只好大吼出声:“别再哭了!”
如双被子萱的吼声吓到,这才安静下来,仍自抽泣不止,子萱让她爬到自己背上抱住脖颈,自己则慢慢摸索崖壁,寻找凸点。
终于脚下触到一处凹陷,虽仅容一足,却也够了,手上则寻到一处凸起石块,紧紧扳住,刚要探过身去,转移重心,忽然藤蔓断了!
如双只觉子萱一晃,惊叫出声,双臂紧紧勒住子萱脖颈,使得子萱一阵窒息。
如双尖叫良久,忽觉似乎并未落崖,手臂才讪讪松了一些。
子萱慢慢爬上断崖,踏上崖岸那一刻瘫坐在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道:“没摔死反倒差点儿被你勒死!”
如双此时死里逃生,才发觉脸上黏糊糊得有些腥味,可天色早暗,顺手一抹也没看出是什么,伸出香舌一舔,入口腥咸,才觉出异样。
刚要说话,子萱却拉她起身,“快去找如风!”
费连氏见跪着三人,均沉浸在回忆中,久久不语,碍于库者所言,不再追问无双,反问如风道:“那你呢?”
那时如风最先摔出车去,路旁一侧还是断崖,子萱担心如风安危,边找边喊,却没有回应,心中一紧。
如风比他二人要幸运也更悲催,摔下马车后,被路旁树木拦下坠势,却被枯枝划破胸腹,伤口之深,恐怖之极。
但他当时晕了过去,对之后的事,却并不记得。
无双接过话头说道:“如风摔得昏了过去,子萱哥哥给他做了个什么加压覆盖包扎,又找来许多枯枝藤蔓,绑成车排,拉上他”
如双没有继续说,因为当时刚脱困境,见荒郊野岭,月黑风高,寒风呼号,有如鬼啸,如风生死未卜,不禁又吓得瑟瑟发抖。
子萱见她抖得厉害,于是便大胆拉起了她的手。
彼时断崖上二人亲昵更胜此时,可当时事态紧急,而此时脱出困境,如霜也稍稍恢复镇静,见这个小小汉奴来拉自己手,微微惊讶。
但那只大手虽有些湿黏,却真的很暖,安全感沛然而生,如霜也忘记了汉鲜之别,没有挣扎,任子萱拉着一路回到独孤府。
就是这只手,千钧一发之际,在断崖上死死拉住她不放,就是这只手,拉着她一路从黄泉路上回到了家。
回到府里,借着灯火,如双这才发现子萱身上衣褂,竟然早已破碎不堪,而且半身染血,肩头血洞,狰狞可怖。
果露在外的腹部臌胀,紫青一片,定有暗伤,裤管湿透,还在不断滴着血水,原来三人中,竟然是子萱伤处最多。
可他偏就是靠着这副伤痕累累的身体,将两人带回了家!从那以后,如双便深深记下了那暖暖的大手,和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刚到府门,子萱就拜托如双不要说自己同行,怕族长、夫人因自己护持不周,致使两位小主受伤,必遭责罚,甚至性命不保。
如双当然拼命点头,保证等如风好了,也转告他不要声张,三人这才进府。
刚进府,就被一众人等拥到堂内,父母见二人伤势,忙于救治,竟无人发现子萱早已消失不见。
如愿见如双话说了一半,就不再言语,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冷笑一声。
“编不下去了吧?父亲母亲,二弟和妹妹向来护着那贱奴,杜撰此事也不奇怪!”
库者见如愿落井下石,心中恼怒,将一双圆睁怒目对准了如愿,如愿惧怕父亲责备,躲到费连氏身后,嘟囔道:“本来就是嘛,母亲”
第十四章 流言()
费连氏被如愿提醒,也产生了同样的怀疑,关键是如风如霜说的不清不楚,三言两语又诸多疑点,让人难以尽信。
“若有证据,或可稍信,若无证据,哼”
如双见母亲还是不肯相信,一时焦急万分,一把推倒了子萱。
堂内众人见了一惊,见如双竟撕开子萱裤管与上衫,更是讶异万分,族长之女,千金之体,这也太不矜持了吧?
子萱并未阻挡如双,只是看着腿上伤口微微笑了,这也是如双第一次见到子萱伤口。
那夜子萱为救如风如双二人,精神高度紧张,并未觉察自己伤势之重,能回到府上,全凭精神支撑。
逃出生天,护着如风如双回到独孤府之后,顿时觉得腹痛如绞,肩腿麻木,也不知在哪个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