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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是我让二哥带我去的。”李宏宇闻言连忙解释道,“大舅你也清楚,我们李家三房在白河镇受到打压,生意越来越艰难,我听说二哥认识不少商贾子弟,于是就让二哥代为引荐,希望以后在生意上能帮上忙。”
“是这样吗?”赵文翰闻言沉吟了一下,神色严肃地问向了赵玉隆,他清楚李家三房现在的处境,故而李宏宇所言合情合理。
“爹,无论如何是我不好,请爹责罚,千万不要迁怒表弟。”赵玉隆此时已经反应了过来,李宏宇是在替他开脱,于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宇儿,家里的事情有你娘,你不用操心,安心准备县试,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赵文翰闻言不由得瞪了赵玉隆一眼,然后和颜悦色地扶起了李宏宇。
“大舅,我跟二哥商量了一件事情。”李宏宇起身后郑重其事地望着赵文翰,“二哥人缘颇广,善于交际,因此我准备跟二哥合伙做布料生意,还望大舅能够支持。”
“布料生意?”赵文翰闻言顿时微微一怔,万万没想到李宏宇竟然会说出如此一番话来。
“大舅,二哥出身书香世家,自幼受到外公和您的教导,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造福百姓的儒商。”
李宏宇知道赵家一向看不起商贾,认为其是不劳而获的投机者,按照“士农工商”的阶级排位商人虽然富有但在社会上地位最低,否则当年赵广丰也就不会阻止赵氏嫁给李仁海了,因此有条不紊地说道:
“大舅,您想想,对付那些狡诈贪婪的商人单单鄙夷无济于事,他们仗着掌握了货源和市场肆意压榨百姓,而百姓只能忍气吞声地承受其苦。”
“在宇儿看来,与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如融入其中进行制衡,替百姓牟利,为国家造福,这样也不失儒者之道。”。
说着,李宏宇向赵文翰一躬身,神色严肃地拱手行礼,“还望大舅成全,让二哥能够大展拳脚,建立一番功业出来。”
赵文翰闻言眉头顿时微微皱了起来,不得不说李宏宇的这番话真的有几分道理,不过赵家乃书香世家,要是赵玉隆经商的话岂不是有辱家门?
“大舅,只要您同意二哥帮我,外公那里我去跟他说。”李宏宇知道赵文翰心中的顾虑,于是开口说道。
毕竟赵广丰才是一家之主,像这种大事自然要由赵广丰做主,不过赵文翰作为赵玉隆的父亲,他的意见也十分重要。
“你想经商吗?”赵文艳沉吟了一下,神色严肃地望向了跪在那里的赵玉隆。
“爹,孩儿不是读书的料,不想一直浑浑噩噩地过下去,想要为国家和百姓贡献一份心力。”赵玉隆闻言连连点着头,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到底他并不是那种玩物丧志的公子哥,身为赵家的子孙也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既然这样,你就好好地干,千万不要给家里丢脸。”赵文翰闻言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虽然赵家看不起商人,但以赵玉隆的境况要想考取功名无异于登天,他可不希望赵文翰继续与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这样下去的话赵玉隆的人生就要毁了,肯定会沦为襄阳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保不准还会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所以,在赵文翰看来赵玉隆与其荒废了人生,不如像李宏宇所说的那样成为一名造福国家社稷的儒商,这样也算是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了。
“谢谢爹。”赵玉隆闻言顿时大喜,相对于读书他对做生意更感兴趣,况且李宏宇所提的布料生意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一旦成功的话将在生意场站稳脚跟。
“你外公不喜欢商人,你跟他说起此事的时候要注意措辞。”赵文翰闻言向赵玉隆做了一个让他起来的手势,然后沉声吩咐李宏宇,跟他相比赵广丰更加固执。
“大舅放心,宇儿知道分寸。”李宏宇微微一笑,他早已经摸清了赵广丰的脾气,因此有信心说服他。
晚上,李宏宇拎着一壶好酒去了赵广丰的书房,赵广丰正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翻阅古籍。
“外公,宇儿明天就要走了,今晚陪你喝几杯。”李宏宇把手里拿着的两个酒杯放在屋里的八仙桌上,一边倒酒一边笑着说道,由于要备考县试他无法在襄阳城久留。
“说吧,你找外公什么事儿?”赵广丰闻言放下了手里的古籍,走到八仙桌前端起一杯酒品了一口,笑着问道,他可不认为李宏宇这么晚来找他只是为了喝酒而已。
“外公,您如何看待当前大明的时局?”李宏宇闻言微微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问道。
“党同伐异。”赵广丰不由得怔了一下,双目闪过惊讶的神色,万万没想到小小年纪的李宏宇竟然会问出这种不是他这个年龄的人涉及到的问题,随后口中吐出四个字。
赵广丰所接触的人和事自然跟普通百姓不同,普通人肯定会说大明贪官污吏横行,但赵广丰却一针见血地点出了大明局势的最为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党同伐异”。
在赵广丰看来,正是因为朝廷各派系争斗不断,不仅对各自阵营的官员百般偏袒,而且还令对方官员拼死巴结,自然造成了监察不力,贪腐成风的格局。
值得一提的是赵广丰口中的党同伐异不单单指大明文官集团内部的派系争斗,例如东林党与浙党、楚党等党派的争斗,也包括宦官与文官集团、文官集团与勋贵集团以及宦官与勋贵集团之间的争斗。
“外公,您如何看待现在的卫所军。”李宏宇对赵广丰的见解十分赞同,沉吟了一下后问道。
“名存实亡,不堪一击!”赵广丰闻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用八个字对卫所军进行了评价。
在经历了洪武皇帝和永乐皇帝时期的辉煌,尤其是土木堡之战后,明朝卫所军逐渐从辉煌走向了没落,弊端丛生,矛盾重重,不堪剥削和压制的军户逃亡者甚众。
因此,从宣德皇帝开始朝廷就开始定期派御史分道清理逃军,各卫所也纷纷派人到逃亡军士的原籍勾丁,史称“清勾”。
终明之世“清勾”始终举行,朝廷希望能借此增强卫所军战斗力,可惜收效甚微。
时至今日,卫所军军纪废弛,士气低下,早已经没有了洪武和永乐时期的辉煌。
按照洪武皇帝当年的设想,实行自给自足的卫所制后全国兵丁不用国家财政供养,以此来减轻百姓的负担。
可实际情况却令人倍感失望,卫所军队的战斗力日益低下,嘉靖年间甚至发生过两百多倭寇从海盐登陆,一路烧杀抢掠到南京城下,而南京城的数十万守军居然只能闭门守城,眼睁睁地看着两百多倭寇堂而皇之地在南京城下烧杀抢掠,耀武扬威。
故而,从嘉靖年开始,意识到卫所兵不堪重用的朝廷就开始实行募兵制,闻名天下的戚家军就是当时募兵制的典范。
大量的募兵自然会消耗数额不菲的军费,东南抗倭和万历三大征都消耗了巨额的银两,尤其是万历三大征,耗费了内帑和太仓库不少的钱财。
值得一提的是,大明的税务制度比较特殊,实行的是中央和地方分别收税的政策,地方税收不必上交中央,这也跟洪武皇帝的经历有关,希望地方上的财政来支撑地方衙门的运作。
另外,皇帝的内帑以及设立于正统年间的太仓库归皇帝直辖,朝廷不得干涉。
因此大明户部的国库一年的各项收入折合白银三百万两,与宋朝时的两三千万两不可同日而语。
国库的银粮要用于全国各地的赈灾、修建河道等事务,原本就捉襟见肘,故而募兵的钱自然来自于皇帝的内帑以及太仓库,而不像宋朝来自国库。
第45章 心动()
“正如外公所言,卫所军废弛难堪大用,这使得朝廷每年都要在军饷上花费不少银两,而一旦遇到战事军饷的支出更是将翻上数番。”
见赵广丰对卫所军的评价精辟入里,李宏宇于是有条不紊地说道,“可据宇儿所知,各地士绅商贾与贪官污吏相勾结,千方百计地偷逃地税和商税,一旦大明用兵与敌军陷入僵持,朝廷将很难保证军饷的供应,届时势必会加收税赋,后果不堪设想!”
“宇儿觉得,与其让那些不良奸商赚了钱肆意挥霍,不如扶持那些心系国家的商贾,倘若朝廷有事可以捐献银两,为国效力。”
说着,李宏宇语峰一转,告诉了赵广丰一件事情,“外公,我们江口县的陈知县希望县里的百姓能给辽东的部队募捐,以改善辽东部队的境况,宇儿已经跟娘商量过了,这是一件对大明有利的大好事,因此准备在县试后捐出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赵广丰闻言顿时吃了一惊,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对那些权贵人家一万两银子可能没什么,可对赵广丰来说这可是一笔不菲的巨资。
“外公,宇儿是这样想的,钱财乃身外之物,如今辽东将士生活苦寒宇儿能帮上一点儿是一点儿。”
李宏宇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这可是他用来说服赵广丰的杀手锏,告诉赵广丰李家并不是那种贪财好利的奸商,而是心系国家的儒商,虽不能踏入仕途但照样能为大明效力。
“为何你要在县试后捐出这笔钱?”赵广丰对李宏宇的回答十分满意,微微颔首后沉声问道,在他看来李宏宇好像没有必要强调这一点。
“外公,如今县试临近,宇儿不想引发外界的误会,故而决定县试后捐出那笔钱。”李宏宇闻言笑了笑,回答了赵广丰的疑问,否则难免有讨好陈裕之言,让别人以为他想要在县试中获得好处。
李宏宇现在自然不可能告诉赵广丰他的目标是江口县县试的案首,否则的话就未免有些太过张狂。
“如此甚好,免得届时受人非议。”赵广丰闻言再度点了点头,认为李宏宇思虑周全,随后沉吟了一下,笑着向李宏宇说道,“那外公就把你二表哥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引导他走上正途。”
“多谢外公成全。”李宏宇顿时大喜,端起酒杯敬向了赵广丰,郑重其事地说道,“外公放心,宇儿和二哥一定不会令您失望的。”
赵广丰笑着端起酒杯与李宏宇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说实话赵玉隆如果能做生意的话也了结了他的一块心病,要是赵玉隆再这样整天无所事事地混下去的话他的人生就要完了,既然他无法考取功名那就换一种方式为国效力。
第二天上午,李宏宇和赵氏离开了襄阳城,踏上了返回白水镇的归途。
此次襄阳之行李宏宇可谓收获良多,不仅化解了赵氏和赵广丰之间的心结,而且还找到了赵玉隆这么一个生意上的好帮手,以后可以令他省心不少,至少赵玉隆不会背叛他,这就是家族生意的最大优势。
走之前,李宏宇交给了赵玉隆第一个任务是接近孙鸿业,无论他还是赵玉隆乃至李宏庆都是生意上的新手,如果没有一个人引导的话很容易走不少弯路,甚至碰得头破血流。
孙鸿业的高利贷就要到期,按照李宏宇的了解即便他砸锅卖铁好像也不够还上那笔钱,届时那些放高利贷的肯定不会放过他,其妻女十有八九会被卖到青楼还债。
很显然,孙鸿业的生意已经垮了,这个社会历来都是锦上添花的多,而雪中送炭的人少之又少,如果得不到外界的帮助孙鸿业的下场将很惨。
不过,孙鸿业也有一笔无形的财富,那就是他在布料生意圈子的阅历和人脉,在别人看来他的这笔财富不值一提,可对李宏宇这种意欲进入布料生意的人来说可是稀缺资源。
回到白河镇,李宏宇正式进入到了紧张的备考中,难得的认真了起来,他知道这次的县试非常重要,他对案首并不在意,但考取案首后好处多多,不仅可以直接获得秀才的功名,更重要的是能给他赢取一笔不菲的资金。
柔儿已经让人把从赵氏那里拿来的五百两银子在江口县的五个赌场各买了一百两的赌注,赌李宏宇能赢得江口县县试的案首,赔率皆为一赔一百,一旦李宏宇成为案首那么李宏宇将拥有五万两银子。
值得一提的是,江口县赌场已经把李宏宇的赔率由一赔一百改为了一赔五十,这并不是他们看好李宏宇,而是因为赵欣和秦月的意外押注使得赌场不得不调整李宏宇的赔率来规避风险。
与李宏宇的用心备考不同,秦月的境况则显得比较糟糕,每天把自己关在闺房里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她实在看不见她有什么未来可言。
如果秦月没有猜错的话,她十有八九会被家人嫁到外县的一个普通人家成为一个普通人,生儿育女后过完普通的一生,很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
“小姐,婢子听到一个消息,你绝对不会想到李家三公子的酒量有多大。”二月初的一个上午,秦月正坐在窗前双手支着下巴望着院子里的一棵开满桃花的桃树发呆,小兰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酒量?”秦月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望着神色兴奋的小兰,不清楚她此言何意。
“小姐,婢子听从府城里回来的人说,李三公子上次跟着三夫人到府城省亲,期间在春风阁喝倒了一帮公子哥,与对手打成了平手。”小兰微微一笑,把李宏宇在春风阁跟小白脸拼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李宏宇在春风阁可谓一战成名,在襄阳城权贵子弟圈子里可谓声名鹊起,毕竟还从没人能喝过小白脸而他竟然与小白脸打了一个平手,酒量着实惊人。
“春风阁?”秦月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诧异的神色,随后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他是一个君子,原来也是一个好色之徒。”
“小姐,这世上哪里有不吃腥的猫,男人在女色面前都是一个臭德性。”小兰闻言立刻随声附和,随后有些感慨地说道,“这李三公子可真是深藏不露,竟然有如此好的酒量!”
“他就是一个不谙世事、只知道读书的呆瓜,别人把他卖了还帮别人数钱,他一个初次喝酒的雏儿也敢跟人家拼酒,也不怕把命给赔进去了。”秦月对小兰“深藏不露”的说法嗤之以鼻,认为李宏宇这就是傻,喝酒喝多了可是能死人的。
“对了小姐,赌场开的盘口发生了变化,李三少爷的赔率降到了一赔五十,好像有别人也把注下在了他的身上。”
小兰闻言笑了笑认为秦月言之有理,随后想起了一件事情,饶有兴致地说道,“不知道什么人也想博上一把。”
“还有这种事?”秦月的双目浮现出诧异的神色,她当时下注押李宏宇完全就是兵行险招,没想到有人竟然会跟她一样的想法,而且下注的数额并不比她少,否则赌场也不会降低李宏宇的赔率了。
“小姐,你说李三公子有没有可能真的考取了这次的案首?”小兰点了点头后不无好奇地望着秦月,说实话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人竟然会给李宏宇下注而且金额还不小,至少也是一百两。
“世事变幻无常,要想考取案首不单单要凭实力还要靠运气,那个呆瓜的才学虽然不及表哥但万一他鸿运当头的话也保不准能成为案首。”
秦月闻言沉吟了一下,然后微微蹙着眉头说道,所谓空穴来风,李宏宇的赔率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发生了变化,即便被认为这里面有投机的因素,但保不准还有其他的不为人知的隐私。
“无论表少爷还是李三公子考取案首,对咱们白河镇和李家来说都是莫大的荣光